至于木头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和贾家的关系,能告诉自己,只怕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再加上贾家这保皇党的身份应该也算安全。倒是他这一出手,其实也能算是下了注,这下注的一方就是皇帝。只是说起来更好听些,在皇帝或者的情况下,这忠于皇帝总是政治正确对吧,只要上位的不是那种狠心的,应该不算难过。

将所有的事儿心里过上一遍,焦裕丰终于能躺下了,可这一夜却怎么也没能睡好,早上起来那黑眼圈大的,都快成熊猫了,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敢休息一日,不说工作多,就是那查探的事儿唉,真是个劳碌命啊,但愿这麻烦能早点平息。

焦裕丰将事儿往焦大那里一捅,自己倒是轻松的开始上班了,那边焦大却看信看的满头是汗,抖着手,在屋子里不住的转圈,嘴上还嘟嘟囔囔的说到

“死小子,死小子,肯定又是那个木头,

这消息是这么好得的还不定要帮着干什么事儿呢。让他躲远点躲远点,这死孩子,怎么就不听呢,这是这是越走越近了,如今看着是方便了,可若是那将来可怎么好。”

焦大闭着眼睛站了一会儿,一炷香后猛地又重新瞪大了眼珠子,眼神坚定起来。

“既然这边摆不脱,那就要将靠山抓牢了,好歹也能多点退路,是了,这孩子送这个消息来想来就是为了这个。”

想到这里,焦大立马又点燃了火盆,将焦裕丰的信直接烧了,还是那种看着全部烧成灰烬,没有半点残留的那种。知道火头全息了,这才快不得开始往外头走,直直往宁府而去。

就像是焦裕丰想的那样,贾家能在京城屹立多年,从来不缺乏消息来路,这会儿其实多少也已经摸到了些线索,在加上他们老狐狸一般的判断,对于可能发生的事儿,已经吃准了七八成。

只是这七八成和这焦大送来的,密探那边得来的消息比起来,多少还是虚了些,能有这么确切的消息和针对性,对贾家总是有用的。而有用的消息,有用的人,贾家的老爷们自然也不缺乏笼络的手段。

在焦大刚说完,贾代化就一边拍着大腿,一边一脸欣慰的说到

“我就知道,那是个好孩子,你也和我亲近。他们还说什么不姓贾未必信得过,看看,这不就显出来了,可见咱们这生死里一起过来了的情分,比什么都真。”

贾代化说的这个是什么,焦大知道,还不就是那教习的位置惹得事儿呗,想想贾家家学里贾代儒当夫子的事儿就知道,那些个依附的族人,那是恨不得两府里什么有油水的职位都别让外人占,最好全请了自己人,也不看看他们自己成不成。好在两府老爷都不是那糊涂的,不然焦大只怕早就没了这供奉的好处。

不过这会儿拿这个来说情分可见往日贾代化的压力也不是没有,如今自己这样向着他,也让他很有些脸面。这是这事儿干对了啊,焦大的背脊微微的又挺直了几分。作为亲卫,越是有用,那就越是有脸,他即使已经做了官,也免不去这几十年形成的思想观念。

“这事儿我知道了,你想什么,我心里有数,放心,即使真有什么,我这护住这么一个小官还是能的。对了,下头近来送近来好些不错的料子,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拿些走,给那孩子也送过去些,在京城当官,衣裳就该多体面些,不然啊,若是遇上那些个不长眼的,平白的生了闲气。对了,挺说你家老三的媳妇也要生而来焦大啊,你个老小子,老了老了,这福气倒是越来越好了,眼见着家里都兴旺起来了。”

听着贾代化还有心思说这些个琐事儿,焦大知道贾家只怕也有了些准备,自己这一趟送消息,更多是锦上添花。锦上添花好啊,这说明贾家已经稳了,而只要贾家稳了,那自己自然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想到这个,焦大心下也是一松,到

“可不是,焦大自己也觉得自己后福不错,国公爷,小的这又要添小辈了,您看给点什么赏赐”

还敢自己讨赏这后脸皮的样,让贾代化眼睛都瞪出来了,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转头对着边上的金管家说到

“你看看,你看看,这老小子,如今越发的不要脸了,连着侄孙的赏都想要了。”

“这何尝不是老爷您宽和慈善的缘故,焦大这是瞧着您好说话,不然他可未必敢。”

金管家知道焦大和贾代化的交情,他才不会傻不拉几的说什么讨人嫌的话呢,反过来,说些个好话,指不定自己还能得些好处。

果然,他这一说,贾代化立马从一边百宝阁的架子上取下了一

个匣子,打开从里头摸出了两个金裸子,往焦大手里一丢,说到

“给,四两金子,打个金锁都够了,对了,金管家,我也不亏待你,免得你眼红心酸的,以为我不稀罕你,给你四两银裸子,给你孙子也做个银花生带带,都是不要脸的老货。”

嘴里喊着老货,可这眉眼却没半点不高兴,可见他其实也挺享受这样的亲近。而等着焦大假模假式的咬了咬金子,一脸贪财,怕人夺的快步出去,贾代化转头又看了金管家一眼。

那金管家也十分的有眼色,微微垂了垂头,小声的说到

“老爷放心,那边咱们有人,必定能弄清楚。”

“这不是小事儿,多留心总不会错的,让咱们的人也谨慎些,别给人当了刀子。唉,每每到了这时候,这京城的官就都不容易啊,只是终究还是家族要紧。”

看,果然贾家准备的也不少吧。,,,, ,,,,,。

皇帝上朝

连着贾家都知道多多准备后手, 那你们说, 这皇帝心下就没点数怎么可能, 能当皇帝的, 呵呵,所谓孤家寡人, 他能信谁多疑的心早就让他连着吃饭喝水都能搞出含义来了, 这生病自然更是如此。

所以喽,当下头的人忙乎的一塌糊涂,感觉整个京城下一刻可能就会换个主子的时候, 猛地,皇帝突然临朝了。这一下子真的是将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说那些已经找好了靠山的官怎么怎么发抖吧, 就是哪些忙乎的不亦乐乎, 对着亲兄弟下手下的十分痛快的皇子们,一时间也有些懵逼。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老爹个刷了。

可就是被耍了他们又能怎么办这年头当儿子的向来没什么人权,更不用说是有这么一个执掌天下的爹了,那人权更是呵呵了。

而皇帝临朝的结果也很明显,首先那些摇摆不定的重新站稳了, 又成了坚定的保皇派, 至于那些被收拢的近半的人都开始往后退了,就像是贾代化说的那样,这年头做官, 代表的可不是他们自己一个人,全家可都在一根绳子上拴着呢,哪怕是为了儿孙, 这会儿也要谨慎了对吧。

如此一来,皇子们的势力不用皇帝出手,瞬间下降了最起码三成。剩下的除了那些姻亲,那些送了闺女去后宅的,明显撇不开关系的,也一个个的开始不怎么听招呼了,办个事儿都要想前想后的琢磨,如此一来这效率自然也下去了好些。

顺带的就是京城的风似乎也跟着平息了大半,最起码木头他们走出去,已经不再那么胆战心惊了。可即使如此,木头也没敢放下所有的心,再又一次,焦裕丰去往木头家送消息的时候,小心的拉着焦裕丰说到

“你个小子,看着你这一脸轻松的样,莫不是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嗯皇帝都出来了,明显前头是钓鱼呢,为啥不轻松他可是保皇派,这会儿难道不该等着看那些投靠了主子的人倒霉吗

看着这样的焦裕丰,木头都不知道该给什么表情了,摇着头,淡淡的笑了笑,道

“皇帝老爷的身体不好这是肯定的,只看这么些日子批下来的折子的数量就能统计出来。”

“折子数量。”

“对,这个外头的人或许感觉不到,也掐算不出来,可咱们那折子批阅的数量比以往最少的时候还少了近半,还有大半都是直接只写了个阅,可见陛下这只怕是精力不济了,或是有一段时日真病的起不来了。如此一来,你说,这后面的事儿,陛下能不做点打算”

咦,要这么说的话,那这后头不对,若是这样,这皇帝这次这么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考验,我琢磨很久了,只怕这是皇帝老爷想看看,下头这些皇子们的手段,看看哪个更孝顺些,顺带的,也理一理这些大臣们。”

清理大臣这个看过什么康熙王朝,雍正王朝的,焦裕丰倒是想的明白,只怕这是朝堂上已经有了所谓的党争的雏形,所以皇帝想用这个法子打压一二吧。顺带的,还能清理几分勋贵士族豪门出身的,为后面新鲜血液腾出点地方。

果然,看电视多还是有好处的,看看,这木头说出来的分析,和他这想的就是差不离啊。

“你也知道,这些皇子的外嫁姻亲的可都不是小数,朝堂内盘根错节的,几乎占了五六成,有了这么一出,这些皇子相互打击之下,陛下啥坏名声没有,这蒙荫的官就去了三成,这多利索。这么一算,这病的还是挺划算的。另外有了这一次的动静,陛下也顺带考验了保皇党,知道哪些人是真的忠心耿耿,哪些人不值得信任,你瞧着吧,咱们这些坚持住的,只怕好处还不小。”

说到这个,木头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来,他求的不就是这个嘛,只要皇帝这传位什么的能顺顺当当的,那他们这样的活下来自然也容易些。大不了就是不干密探,从原本的心腹位置下来,保命应该是能了。

“既然这样,木叔,那我这轻松,又有什么不对。”

焦裕丰觉得既然木头说这后头皇帝已经有了准备,保皇党还有好处,那他还紧张啥

“你傻啊”

木头差点一巴掌拍过去,这小子这脑子怎么就不转弯呢。

“说是后头有好处,可那也是后头,这会儿这些被套进去的可还没处置呢,若是一个个的知道了不好,知道被忽悠了,恼羞成怒的来一下狠的呢他们不能冲着上头下手,难不成还不能对着咱们泻火这事儿,谁知道他们会盯上谁自然是能不起眼就不起眼。”

哦,要这么说也对啊,这会儿到底没有尘埃落定,这高兴的是早了些,看在那些心虚的人眼里,只怕十分的刺眼。要这么说自己还真是要小心些。不过这好处

“这个我懂了,一会儿我回去时候就注意上,不过木叔啊,你说这好处会是啥我倒是不求别的,若是能安安生生的,就知足了,若是能重新回到兵营里那就更好。”

“咦,你小子居然不想着直接在兵部立足往上升”

这小子的脑子莫不是被敲击过真傻了多少兵营里的官想往这六部里头挤多少人急着转换厮杀汉的身份,换个太平京官当这孩子怎么还反过来了

“叔,我的亲叔叔唉,经过了这么一遭,我就是再不懂事儿也明白了这京官有多难做,像是我这样的,不聪明,没手段,还不懂那些文绉绉事儿的人,硬生生的挤在这里,不是请等着让人抓小辫子嘛,与其以后出了岔子,让人给怼回去,整成白身,还不如自己知趣,去自己能扛得住的地方呢。旁的不说,好歹在兵营里,我这也能算是半个斯文人,武事也拿得起来,不算差,混的容易些。”

焦裕丰这么一说,木头都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围着焦裕丰转了好几圈,这才砸吧着嘴,一边点头,一边肯定的赞道

“你还别说啊,你小子,虽然确实这做官的本事不怎么样,可这眼力见却不差,自知之明更是比那些读书人还强些,最起码知道自己会干什么,能干什么,嗯,就你这样的,将来再不济,那也不容易惹祸,这官就是再小,只怕也能平平安安的坐到老死了。唉,你大伯好福气啊,有你这么一个侄子,这老焦家以后只怕真的有希望混个世代官宦的名头喽。”

作为密探,木头看多了持才傲物,最后下场凄惨的,所以很是明白这世道,聪明人不少,可有自知之明的却不多的道理。也更明白所谓的名声响亮,官职体面,未必就是真的福气。所以对焦裕丰这一番话那是相当的欣赏。既然欣赏了,又是自己人,那他自然也不免帮上一手,

“行吧,既然你自己心下有数,那你就等着,我这里自会帮你缓转一二,只是这结果”

“木叔你能帮忙就已经承情了,至于成不成的,那都是命。”

唉,人都这么好说话了,他还能不尽心那真是对不住他们这交情,对不住这焦裕丰的信任了。

所以啊,当木头再次面见上头的时候,自然忍不住将焦裕丰这一番话说给了上司听。

“哦焦大那老小子倒是得了个聪明侄子。”

“可不是,就他们家这样的出身,本来嘛,想一心往上爬也不未必是好事儿,倒是他这样,退一步,反而更容易得好,最起码有了这兵部的这一出,回去兵营怎么也能再进一步,到时候好歹品级上去了,听着也体面不是。”

“嗯,确实如此,对了,这京城各处的消息归拢了”

“归拢好了,大人,这是册子,这一个月内的,各位大人的事儿都在上头了。”

“这就好,我今晚送进去,唉,但愿这是最后一次起风了。”

小屋依然一片漆黑,而那册子则已经到了皇帝的案头,一身便衣的皇帝靠着软塌,一边翻看,一边不时的冷笑,弄得大殿上的内侍们都仍不住开始缩脖子。

皇帝不过是病了一场,这日常服侍的人就去了近半,这样的清洗,怎么能不让这些内侍心生惶恐。虽然他们也知道,这些被清洗的多半都是内宫娘娘们买通的缘故,可他们是皇帝的内侍,他们的主子只能有一个,这一点他们早该知道,所以犯忌讳死了也只能是白死。他们除了谨记教训,自己将自己当成瞎子聋子,在没第二条路。

皇帝从软塌起身,在书案上写下了一连串的名字,用朱笔那么一划,不过是转眼,就有那无声无息出现的黑衣人出现,将这一张名单给拿走了,不用说,明儿开始,这些人只怕就会被弹劾掩埋,等着他们的不是流放就是罢官。

“唉,一波又一波的,这些个人,还真是不消停,对了,那有功的名单呢,给我瞧瞧。”

皇帝对着空气一说,自有该送上的人恭敬的,无声的送上来,这样的进退小心,比生病前更甚,显出了万分的帝王威仪来。可这样的情景皇帝看在眼里,却忍不住露出了几分落寞的神色。

无声无息,这大殿静的让人的心也开始发冷了。都说帝王权势滔天,可若是只有恭敬而无半点人气,在滔天又有什么趣儿想到这个,皇帝嘴里都有些发苦。不过这样的脆弱不过是转瞬,就又消失的干干净净。帝王,注定孤寂,这他从来都懂。如今的他,一身的病,还不敢让人知道,因为他还没有为这个天下,选定下一个主人,他还要撑着,继续做一个无情的人。

即使在无情,当皇帝看着那立功的名单的时候,依然忍不住露出了几分暖色。好歹他还要这些忠心的。即使他多少也明白,这所谓的忠诚其实也含有不少的水分,可到底在这样的风波中能坚持住,也算是有心了。这样的人,即使换一个皇帝,也不该被亏待,因为他们才是这国家的脊梁,将来即使有什么变故,也是这朝廷最值得依靠的力量。

什么从龙之功呵呵,翻看历史,从龙的又有几个能得到好下场这些人从有从龙之心的那一刻开始,其实已经被打上了不忠的标签,帝王,即使是他们亲手扶起来的帝王,也不会全心的信任这些人的。所以即使富贵,也只能一时而已。,,,, ,,,,,。

各家论功

有心为这些忠心的保皇党给点福利的皇帝, 在自己人生的最后阶段, 那出手是相当的大方。不说旁的, 就是木头也猛地多了个5品的官职头衔, 让木头惊喜的, 差点没蹦起来。

即使心中多少有些遗憾,因为他们是密探的缘故,这5品只能存在暗档里,不到退出密探组织, 不可能展示在人前, 可即使这样, 木头心下也清楚,哪怕是为了安抚一下他们这等级差形成的心态失衡呢,自己明面上的官职也会被提上一提,虽说未必能和暗档里的齐平, 可弄个七八品什么的, 还是可以的。若是这样

木头高兴啊, 从此以后, 嘿, 自己家的孩子, 那也总算是有了点底气了,走出去最起码在自家这一片, 那是再也不用担心被欺负了去,以后想要上进,也比一般人容易些。他们这一辈子拼这么狠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孩子。

这么一想, 木头难得十分认真的,一个人在院子里朝着皇宫的方向狠狠的磕了几个头,转头还冲着家里的菩萨神位虔诚的祷告了一番,祈求上天保佑皇帝身子能好些。

另一头贾家的爷们也很高兴,已经站在勋贵世家顶层的他们虽然有心里准备,知道在这样的风暴中,能安稳存身已经是意外之喜。甚至明白即使皇帝有心奖赏,因为这地位的问题,只怕能得到的也有限,可这并不是说这他们就没有想要的。而偏偏这一次皇帝给的就十分的体贴。

去年刚考了个同进士的贾敬被猛地恩赏成了进士出身,让贾家在有武转文的路上大大的跨了一个档次。顺带的,贾敬还被放到了翰林院,这恩赏,让贾代化在家里笑的小舌头都露出来了。

那是真高兴啊,自家孩子前阵子还在嘀咕,说那些文官排挤他,看不起他的出身,如今皇帝这么一下子,嘿,这打脸打的,真是利索。

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从此以后,只要不是那脑子不好的,读书读傻的,在没有哪一个敢在背后说自家儿子的小话了。恩赏什么的,这从来不是简单的赏罚,更多是一种风向,一种态度。如今这样,这是皇帝看中他们家,是觉得自家敬儿有才学。你说,皇帝都认可的,其他人还敢说啥如实不认可又是啥意思难不成你们比皇帝还能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场面,贾代化就觉得痛快,只觉得自己这一票干的相当的划算,是为老贾家未来铺下了好路子。心里那么一激动,为此还特意喊了自家儿子来,好生的掰扯了一通文人相轻,小心眼的理论,顺带自夸了一番自己的先见之明。

这一番理论贾代化说的痛快,感觉出气,感觉十分的嘚瑟。可等着他说的口渴,一转头想喝杯水,却不想看到了自家儿子一脸恍然的表情,这这是怎么了贾代化疑惑起来

“怎么难道老爷我说错了不成”

“没有,哪有什么错,只是往日虽然也知道,这些人在背后嘀嘀咕咕的,是十分可恶的小人行径,不像是正统君子的做派,却从没往深处想。如今父亲这么一说我才猛地想到,他们这样排挤,只怕心下更多是因为我这勋贵出身的,占了他们文人在官场的份额,不然”

嗯还能这么想贾代化听着儿子的话,忍不住将这些年接触过的文人也过了一遍,不想不觉得,如今这么回想起来这文人中坦荡的固然不少,可那妒贤嫉能,还暗搓搓的划分派系的也不在少数。嗯,也不对,那些顶尖的,没这么绝对,他们看得所谓派系,所谓交好,倒是少了这样生硬的划分,反而是新考上来的要这么看,这些文人的心思科举这东西是不错,在选举人才上很实用,可同样的,也让这些科举出来的人,心态有些太过孤傲了。

至于为什么做官做到了顶尖位置反而没了这

样的小心眼,这只能说,这些高官们在常年累月的朝堂上,已经将自己和家族也转化成了世勋贵戚中的一员的缘故。

感觉自己看透了这些个心思,贾代化心下没为这些事儿烦心多少,倒是一心的欢喜起来。好啊,自家这儿子,如今是越发的出息了,居然不用老子点播,就能看到这么深,将来老贾家有他在,只怕会越发的兴旺起来。

想到这个,贾代化难得对着儿子露出了慈父笑,满意的点着头说到

“你能这么想,我这心里就安心了。”

半含半露的表扬了一句,转头,老贾家养儿子的作风就又出来了,扯下了脸皮子,肃然的说到

“既然你心里全清楚了,那么也该知道,你能成了进士,成了这科举出身文官中的一员,有多要紧,多重要,是咱们老贾家站稳朝堂最关键的一步。你要死死的守住,好好的站稳,只有这样,将来你那些弟弟们,子侄们,才能一点点的撑起贾家世家门楣。”

说到这个,贾代化也难得说了几句心里话。

“军权这东西,太招忌讳了,咱们家能连着两代执掌京畿,这已经是了不得的恩典,再往下,不但是我和你叔父不忍心让你们兄弟去吃这个苦,就是狠得下心,上头所以,除非以后一大家子都混吃等死,当个纨绔,敬儿啊,这条路,怎么也不能丢。”

“是,儿子知道了。”

被托付了如此重要任务的贾敬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脸上也越发的慎重起来,看向父亲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坚毅。这样的贾敬,亲,他以后还能出家当道士去怎么可能,好歹也是当成族长教导出来的,知道了轻重,怎么还敢如此放肆。除非和某些同人文写的那样,因为什么夺嫡问题,需要避嫌,不然这宁府,怎么也不会是原著的样子了。

不但是宁府不一样,就是荣府其实也很不一样了,因为贾赦这小子居然也当官了,虽然他没有贾敬这样的本事,靠自己考出个功名来,可到底也算借着家世,借着岳家,借着自己的几分聪明,混了个秀才,有了这样的基础,皇帝在看到荣府的功劳时,顺手给个7品的小官,那自然也不在话下,甚至因为贾赦往日在古董上的名声,还十分体贴的给划拉去了内务府,当起了库管,哎呦,这职位虽然听着不怎么好听,不够体面,可这从来都是帝王心腹的活计,给了他还能不说明问题

就是贾政,也因为老爹,混了个举人的功名出来,这一手,让贾代善高兴的,抱着大孙子,哦,就是贾瑚,连着转了三圈。可见这一家子对这样的恩赏有多满意了。虽然小儿子不是官,没老大那样一步到位,可有了这身份,别的不说,这以后就是没了他,就是将来没了蒙荫,这身份,也足够支撑门楣了,就是将来想要花钱银子选官,也能找个不错的。这样的前程,当爹的能不高兴

不过他们不知道,事实上最高兴的其实是焦裕丰啊,他这才是真的彻底的满意了呢。看看,官上去了,直接成了6品,还是个俭事,这可是正六品,这品级升的,只觉得自己致仕前连着四品都好像唾手可得了。这能不高兴还有这职位哎呦,你说,这皇帝怎么就能这么好说话呢不过是木头往上头报的时候,写的仔细了些,将他这有些格格不入也巧妙的隐含了进去,这一个转身,他居然猛地就成了这么一个在京营也算的上中上等的职位,这能不惊喜

“虽说这是因为从文又转回武事,所以破格多升了些,可二郎啊,这再上去可就是五品了,五品啊,多少人这一辈子都到不了这么一个位置,大伯,大伯高兴啊。”

高兴的焦大忍不住哽咽了,坐在桌子上,连着酒盅都有些拿不稳,忍不住转头和自家老三开始掰扯起来。

“这才几年二

郎就这样的出息,说来还是我误了他,要是早知道这孩子做官上有这样的天分,这样的运道,若是早些年给他多读上几年书,早些送去谋个差事,那现在老焦家这腰杆子直啊。”

焦三能说啥他自打来了这边,这日子过得,就和在梦里一样,除了乐还是乐。

“我去送猎物,早先人家客气是客气,热情是热情,可我这到底感觉低人一等,如今呢,大哥啊,我这车还没停呢,那边的门子就已经迎过来了,为啥不就因为咱们家二郎出息了多亏了大哥啊,若不是大哥早年拼了命,咱们家如何能有这样的福气。”

“老三啊,咱们两没赶上时运,这生的不是时候,好在如今二郎给咱们重新挣回来了,老三啊,你这胳膊若是换在如今,怎么可能没点说法,哥哥我心疼啊亏了你了。”

“大哥啊,只要咱们家还能起来,不亏,不亏了。这是攒着一起来呢”

得,这一高兴,两老头喝多了,好在边上还有春爷爷和仇大全,不然这两老头估计都能唱一出孟姜女哭长城了,这要是让人看了去,可就闹了笑话了。好在这桌子上坐着的都是自家人,好在到底有四个老头,能分担些智商平均数。

看,人春爷爷看的就实在

“二郎啊,我记得正六品,这俸禄是月奉十石”

“是,一年120石,全部折算银子的话,基本在60两上下。”

“哦,这银子倒是不算多,不过花销起来,应该也够用了。”

“春伯,这不是这么算的,像是我这样的,月奉只是明面上的俸禄,其他的三节两寿,冰敬炭敬的,都是银子,这些算起来,只怕比月奉还多些,若是再将其他的零碎加起来,一个月150两也是有的。”

“瞎,要这么算,这做官日子确实不错啊,怪不得那些官一个个的日子都过得这么舒坦呢。”

春爷爷这么一说,焦裕丰还没应声,那边仇大全先笑了,乐呵呵的说到

“春大哥,这做官的日子好过,可不是因为这个,这世道,有权自然就有钱,不说旁的,想想旧年二郎在营里打猎分的银子有多少那时候他的上官人都没出营地,又分了多少便是咱们,不是我说,就是咱们再老实,不干那些个帮着说情的事儿,不挣那黑心的银子,不仗着二郎作孽,那些个剩下的也绝对不是小数。你看啊,以后进城门,就二郎这牌子在,兵丁们还能收咱们的钱还有地里出息的税赋能减免多少走出去那些个认识的给些个便宜折扣又能省多少这都是钱。”

听着说话就知道,这仇大全见识上比围着山转了一辈子的春爷爷不知道精明多少。这让焦裕丰忍不住侧目多看了一眼。心下暗暗有些警惕,生怕他拖后腿,干些让人拿了把柄的事儿。不过等着仇大全一句句的不干这个,不干那个说出来,他这心又定了,这老头也是个心里精明的,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这就好啊,只要心里清楚,知道道理,那就没事儿。甚至反过来他还有些期待,有这么一个知道是非好歹的,这家里同辈小辈们能多双眼睛看着,多一个人防备着,自己能省省心。

他这里刚想着省心的事儿,那边不省心的焦世博就来了,领着一票的兄弟,呼啦啦的冲到了屋子里,对着焦裕丰说到

“爹,我这也算是有点身份的官二代了对吧。那啥,那这中等官员的官二代的派是不是也该撑起来你给我买个小马怎么样”

嚓,这拆墙脚的居然是自己亲生的焦裕丰表示他脚很痒痒。

“小马你这才几岁居然就想学骑马了爬的上去这是想闯祸还是怎么的赶紧的,做你的功课去。”

“爹

啊,我已经很乖了,又不是想着去京城晃悠招摇,只是想学骑马,这怎么就闯祸了你不能不讲理啊。”

呵呵,不买就是不讲理焦裕丰表示他很想更不讲理些,比如打一顿,不过一看后头这什么侄子外甥的一个个亮晶晶的等着看戏的眼神,立马就又将火头给压下去了。好歹儿子也大了,不能不给在他小伙伴们面前做脸。所以他只是轻轻的装出一个用脚踹的架势来,然后皱着眉头说到

“不到十二岁,你这就别想。”

他这里刚说完,那边侄子就闹上了。

“二叔,我明年就十二了,那我能学了不”

好啊,合着这是一伙子都心大了,所以撺掇着自家儿子这个号称心肝独苗的来试探的这帮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既然知道明年才十二,这会儿说什么明年再说。”

先拖着吧,他这会儿可没工夫和他们闹,看看,这几个,唉,孩子多其实也麻烦啊。,,,, ,,,,,。

太子,原因

焦裕丰一家子, 哦, 或者说连着亲戚一大家子, 为了焦裕丰如今这官职高兴着, 也忙碌着, 连着整个村子都乐呵呵的,还有那送礼的,攀交情的,外边其他村子算得上认识的, 都上赶着过来和焦裕丰说些有的没的, 这日子过得那是相当的热闹。

而在外头, 在京城这样的热闹却更甚,不说前头皇帝下的狠手,引发的一系列动荡,只说那一大批像是焦裕丰这样的被升官奖赏, 也同样让京城的人享受了好一番上上下下的折腾。发心脏病的不在少数。

而等着这一系列的操作好容易全过去了, 大家伙儿以为从此又该安生的过上一段好日子的时候, 那皇帝却猛地又给了大家来了个惊雷, 某一天上朝的时候, 突然就下了圣旨, 将嫡子封了太子了。

这家伙,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啊, 让多少皇子差点直接奔溃哭出来多少大臣感觉眼前发黑,脑袋发晕为啥会这样呢因为这一次封的嫡子,其实是继后之子, 而且在皇子的排序中,也不占优,是个老七。往常还低调不受宠,外家也没几个人,是所有所谓的夺嫡势力中,最没威胁的一个。连着好些京城世家都不怎么重视看重,而如今人家却上位了,这不是坑人嘛。

说来这或许也是为啥这夺嫡的事儿会闹成这样的缘故了,元后所出的太子早丧,还没成年成婚呢,人就没了。倒是剩下的成年皇子们一个个养的本事不小,母家还都是世家大户高门,人脉齐整,势力颇大。这么一来,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的情况下,你说这是不是就有了事端再加上继后出身不算高,本就是皇帝为了平衡势力捧上去的,往日也不得宠,连着宫权都不得不分润给成年皇子母亲一些,这样的皇后有几个皇子看在眼里

而继后嫡子如今又只有17岁,日常也不怎么受到皇帝重视宠爱,外朝也没什么死忠外戚的,实力不成,臂助也少,整体算下来,基本没有和几个哥哥掰手腕的本事。这样一来,你说,这眼见着老皇帝立马就快不成了,太子又没有定下来,这些皇子能不动弹

可如今呢皇帝猛地好了,又上朝了不说,连消带打的整下去不少他们的人手不说,这一下子还将他们往日都不怎么在意,甚至有些欺负的嫡子给提溜上来了,这让皇子们和那些一心从龙的大臣们这心里怎么想

不甘这个肯定有。憋屈这也一定不少,可在皇帝还坐在那里,看着身体还很不错的情况下,他们还能怎么办除了造反,那真是只有赶紧的想法子将这太子给整下去一条路了。不整下去,他们这些哥哥,一个都别想有机会。

可这刚想下手,这些皇子们才猛地发现,经过了互相残杀,再经历一遍皇帝的狠手,其实自己的手下势力,好像似乎可能已经没有他们自己想的那么大了。若是细算,剩下的有没有以往的三成都难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想动手他们真的能成除非大家携起手来一起干。

可问题又来了,早年你死我活的,这会儿虽然每一个都知道,只有先拉下了太子才能谋其他,可真合作能毫无芥蒂能不相互防着而这样戒备着,所谓的合作,又有几分可能

根本不可能成功好不,因为就在他们犹疑的时候,人家皇帝又出手了,先是将皇后的母家提溜了出来,给了承恩公府一个还算出息的皇后堂兄弟一个四品的实职,转手又给这太子定下了一门婚事,人选还是某个人丁不少的文人世家的嫡长女,最后还将皇后的亲侄女许给了某个世勋名门的嫡长子,这么一连串的操作之下,这原本实力单薄,在京城都快混的可有可无的皇后娘家,有了全新的依仗,而太子,也在这一瞬间,获得了最起码和那些成年皇子们的势力差不了多少的人脉。这么一来,你说,这下手真的还能成功

最起码贾代化觉得是没戏的,而且他还通过这一系列的操作,看到了更深的地方。

“去,把隔壁的都叫来,对了,焦二郎也在京城把他也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