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来这么多人干什么呢自然是告诉他们要老实啊。贾代化作为一个老狐狸,作为这贾家的族长,他能带着贾家在这京城,在这四王八公一家家的,都开始没落的时候,依然成为帝王心腹,自然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

“陛下这连着几次出手,你们可看出什么了”

他这话一出口,贾代善先抬了抬眼,随即又垂下了眼皮子,他知道自家这堂哥是什么意思,这是想教导这些孩子,让他们长长脑子,学会怎么透过表象看实质呢,所以即使他对这朝堂的事儿也一样一清二楚,却依然当起了哑巴,除非需要,他今儿就不准备说话了。

先开口的自然是最亲的,比如贾敬,他经过贾代化近来细心的教导,脑子也好,眼界也罢,也早不是以往的模样了,一上来就说出了一处关窍。

“我听着那封官的是承恩公府的旁支皇后的堂弟老爷,莫不是从这会儿开始,陛下就已经在防着外戚做大了这是存心要将承恩公府一分为二”

要这么说还真是没错,最起码焦裕丰感觉很有道理,虽然他不知道,这贾家的男丁开内部会议为啥会带上他,可他感觉这来一趟还是很赚的,最起码接受再教育了对吧,这样的政治课,以往他可是想都别想的。所以耳朵竖的挺高。

有了贾敬开头,贾赦这心粗的,难得也动起了几分心思,皱着眉头想了半响,这才小心的说到

“我这听着感觉太子妃怎么就选了文人世家的闺女这会儿太子实力最弱,想要和那些势大的皇子们挣,难道不该寻武将人家的闺女难道还防着什么不成”

嗯,这也是个问题,武将可是代表了兵权,这些争夺帝位的皇子里,就有一个的皇子妃是武将人家出身的,为啥不给太子也找这样的

“这也不对吧,那皇后的亲侄女嫁的人家不就是武勋这样的人家”

贾政想表达自己的意见,可他这里才说出口,贾赦立马就反驳了。

“武勋可不代表有军权,那家是什么样,旁人不知道,咱们还不清楚家族里出了几个旁支的,嫡支的都已经和咱们家一样,开始转文了,就是在各处军营里有些个人脉,又能指望什么”

要这么说,也没错。只是焦裕丰看着贾政,心下不住的有些诧异,感觉这不生气还听完沉思点头的贾政很有些稀奇。

贾政居然没感觉被反驳了丢脸生气这心态可够好的啊。完全不像那原著中占了正堂,花着大哥钱还鄙视大哥的伪君子了。这变化,可见同人文的论调还是没错的,这老贾家第一祸害就是史氏这家伙了,第二祸害就是王氏。

如今的贾政,许是因为史氏一早就被关起来的缘故,许是如今媳妇是文人出身,自己又有了举人功名,心态不一样的缘故,这人倒是去了几分浮躁和自傲,多了几分沉稳内敛,这会儿说是读书人,那真是名副其实了。

“大哥这么说也对,这还真是若是这么着,除非陛下将他自己的军权给太子,不然这太子将来”

嗯将自己的给太子这怎么可能

“焦二郎,你怎么说”

众人还没从贾政的这一句话中想出点什么来,这边贾代化却突然开口了,还点了焦裕丰的名字,这一下子,彻底将焦裕丰送到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别说是焦裕丰自己了,就是贾家的爷们其实也有些想不通,这讨论这些要紧的事儿,怎么就喊了他来

这问题不用他们问,人贾代化自己就说了,他很是闲适的摸着胡子,喝着茶,轻描淡写的说到

“早年间,哦,往上推个百年的,武将世勋的人家,养着家将家臣的不在少数,像是咱们家这样的国公府,家将有个校尉之流的官职也常有,亲卫数百其中有本事的,得些低等官职的更是寻常。如今虽然不再有那样的事儿了,可关系却抹不去,像是大同的孙家,谁不知道是咱们府里出去的谁不知道早年是咱们父辈的亲兵出身”

嗯孙家孙绍祖刚才还听着什么家将家臣的,将自己往这关系里套的焦裕丰一个不留神,居然听到了这么一出,心下暗暗的有些无语,若是这么算,这贾赦将闺女嫁给孙家这怎么算的

呵呵,得了,这事儿不是这会儿能搞明白的,就如今这架势,这样的事儿,以后可不会有了,到是这孙家和自己

“焦大是什么人这么些年一直都在咱家,焦二郎又是常来常往的,这还能算是外人若非是不同性,走出去,外人都能直接当贾家人了。”

这话明面上是说焦二郎过来一起听的缘由,实际上焦裕丰知道,这更多是说给自己听的,是告诉他,不管怎么算,他天然就是贾家的人,所以想说什么不用顾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嘛。

那么他想说什么呢他又有什么让贾代化这么看重军权,只能是这个了,如今贾家除了这高高在上的两位国公,下头贾家族人从军的可基本没有了啊,这样是开始未雨绸缪什么呢

焦裕丰猛地脑子里一闪,忍不住瞪大了眼珠子,轻呼到

“陛下在给太子铺路了陛下他”

是的,陛下只怕是不成了。这就是今天贾代化开会的原因。,,,, ,,,,,。

风住雨歇

焦裕丰一语喊破了贾代化含在嘴里一直没说的话, 同时也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本就不是什么笨蛋的几个贾家爷们, 这一下子脑子都转过来了,贾敬立马一个拍手,恍然大悟的说到

“这么说就对了,只给太子文官的势力, 是因为先下太子的位置有些不够稳, 用这些来稳定朝堂的。而这武将等着继位,陛下的人自然而然就成了太子的人, 一样不耽搁事儿。甚至如今看来,陛下给太子选的这几门亲戚,除了承恩公府之外, 都是中立派,这样一来,等着太子继位,加上陛下留下的, 正好能稳住朝堂边境, 压住其他皇子的势力。”

果然不愧是能考上进士的家伙, 这脑子转的就是比其他人快点, 看看,贾代化那老眼都笑的眯起来了有没有。见着这样的侄子, 贾代善是妒忌的, 忍不住侧眼看了一下自家那两个。好在那两个也不是蠢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也知道该怎么接。

“要这么说的话, 那前一阵子陛下重病的事儿只怕就是真的了,只是如今暂时给压制了下来,面上看着好看而已,更多只怕是强撑着,为的就是这平稳过度,毕竟这上头几位势均力敌之下,不管是哪一个上去,只怕都免不了一场大乱,还不如这七皇子,好歹是嫡子,身份上天然就比旁人多几分依仗。”

这是贾赦,他即使没有贾敬脑子快,可这马后炮放的也不错,倒是贾政,这会儿又显出了几分迂腐之态来,摇着脑袋说到

“太子自来宽和稳健,确实不错。”

什么宽和稳健啊,你也不想想,不得宠,年级小,没势力,这样的皇子他有嚣张的权利吗不能嚣张,还被压着,不作出个宽和的样子来,那岂不是更没戏从这上看,这老七,只怕也不是个简单的。对对,就不是个简单的,包括皇后也一样,能在这么不受重视的情况下保住自己,保住后位,保住儿子,这样的皇后能简单要焦裕丰说,能在皇宫里活着长大的,那就没有一个是蠢的。

当然了,这样的话,他心里想想可以,说就不用了,这会儿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这几个已经都快说完了。他还是装壁画比较合适些。

可惜啊,他想装傻,别人不让啊,这不是,贾代善开口了。

“焦二郎不错,来,说说,如今你猜到了这些,那么你会怎么做这也算是爬上来了,还是这一次升上来的,只怕这会儿已经有人注意到你了,心里可有了章程”

他能有什么章程焦裕丰一脸的萌呆,就他这么一个小人物,人家能注意点啥就是看到了,只怕更多也是扯到贾家头上吧,怎么突然等等,想想自己脱口而出之前想到的

“我就是个愚笨的,也不懂这些个事儿,不过我想一个武官,忠心,听命,就是本分,做好本分,总不会错的。”

这是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作为被天然视为贾家一员的他,本来就没有多少可以选择的余地。这是一定的,所以也没什么可说的,至于说的贾家本就是忠君的一方对吧,那不是什么都表达的很清楚了嘛。

焦裕丰这有些讨巧的说辞,听得贾家两位国公都忍不住笑了,特别是贾代化,点了点焦裕丰,没好气的说到

“你啊,比你大伯可滑头多了,不过说的也对,如今做什么都不合适,不错,其实就是最好的选择。”

说到这个,贾代化终于说到了这一次开会的关键

“今儿喊你们来,一来是让你们知道知道这京城未来一段日子可能的变故,好歹做到心里有数,另外就是想告诉你们一声,从现在开始,都缩起尾巴来做人,外头不管是什么交情的朋友,能不多寒暄就不寒暄,能不出去和

人吃喝,就不吃喝,尽力的将自己沉下来。”

说到这个,贾代化重重的叹了口气,微微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说到

“咱们这样的人家,往日仗着家世在外多有煊赫之举,不知引来多少侧目,如今越是乱的时候,这显眼的人家就越是容易遭殃。这会儿别看太子立了,可这要是皇帝身子不好这一点让人猜到唉,咱们既然能猜到,其他人家只怕想到的也不少。若是那些个皇子们趁机做些个什么事儿这两虎相争都容易波及旁人,更别说这么多方势力了,到时候只怕难过的很。便是没事儿,稍稍牵扯了,也容易被整出大事儿来,做了杀鸡骇猴的鸡,更不用说咱们这样人丁多,族人良莠不堪的更容易被抓小辫子。”

说到这个,贾代善也跟着皱眉点头,一脸回忆的说

“早年你们祖父还在的时候,也经历过这样的事儿,那时候京城整整三日,血洗了一般,这一次但愿不会再来一次这样的惨事。”

许是这两个老头祈祷的挺有效,又许是这皇帝自己经历过这样的杀伐上位,这一次传位的事儿愣是搞得相当的顺当。

就在京城里的老狐狸们像是贾代化两兄弟说的那样,感觉到了这皇帝一连串动作下的深意之后,那几个皇子的势力还没做好反扑的准备呢,这里皇帝居然已经直接准备传位了。而且还是召集了贾代善这个现任京营统领镇守九门,亲信密探执掌宫廷的法子,将所有的皇子宗亲大臣都喊到了宫内,在病榻上,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将皇位传了下去,愣是没给其他皇子半点的机会,无风无波的这事儿就这么了了。

当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旁人且不去说,焦裕丰那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自从贾家参与开会后一直没睡好,有些黑眼圈的眼睛,这会儿也闪亮的和大灯泡一般。满心欢喜的,就差没放烟花了。嗯,这个不合适,这会儿可是过丧。

是的,就是过丧,因为皇帝这边刚传位,还没好生的多叮嘱几句新皇帝,善待兄弟们呢,这边气就喘不上来了,拖着大臣们不过是在病榻前守了一天一夜就彻底的没了。如此一来,可不就是天下举哀了嘛。

皇城的丧钟一敲响,这新皇继位的大典也就不远了,整个京城几乎都开始围着皇宫转。大小官员们也基本长在了皇城里。这样的时候,老实说,京城其实真的很太平。

他有心趁着这股子安生,赶紧的回家好好的睡一觉,补补这些日子的亏虚,顺带到自家大伯那里发泄一下心理那种危机远离的感慨。不过这愿望显然这会儿是没法子达成了,因为作为京营的一员,这会儿他正在城门附近驻扎。

按照上头下达的命令,在皇帝没有下新指令之前,这京营的兵士们,除了守门的,巡逻的,只能在营地里待着,不准出入。

好吧这也是防范于未然对吧,毕竟这新皇帝继位速度太快,可是砸了不少人的算盘。谁知道那些个忙乎了半天让新皇帝摘了桃子的皇子们,会不会来个鱼死网破呢,为了这个,也要小心再小心对吧。按照他们上司说的,九十九步都走了,不差这一哆嗦。所以熬着吧。

在整个京城都为先帝哭丧,新帝继位忙乎的时候,京营里的兵士们说一句枕戈待旦都不为过,小兵还好些,那些个官们,一个个的,基本都熬成了焦裕丰一个模式,全是熊猫眼。

熬过了七七四十九日的先帝大丧,熬过了百官送灵,又熬过了新帝继位大典。这期间,果然又一些隐隐的骚动,好在老皇帝确实能耐,安排下的每一处都十分的妥帖,基本还没闹起来,这边就直接压了下去,让整个过程都变得十分的顺畅。

等着新帝升位,开始封封后宫,封赏兄弟之后这大局终于全部定了下

来,再有什么波折,那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了。不说这名分已定,皇子们已经叩拜过新帝,祭告过上天祖宗,再折腾容易被扣上谋逆的帽子,属下也未必附从。就是如今遵从先帝遗命,支持新帝的老臣们的势力也绝对能压的住整个天下。所以啊,这京营终于到了能好生休息的时候。

从营地出来,感觉浑身轻松地焦裕丰快步的开始往大伯家去,他这次可是被放了足足三天的假,不赶紧的去大伯家接了大伯回乡好生歇歇,那这是白费了这么一遭的苦头。

只是,这一路走过这京城的现状却让他心里忍不住惊异了起来。差别太明显了,这不过是先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对比以前,他明显的能感觉到,这京城的气氛已经又有了变化。早先那种沉重,那种紧张,那种惶恐已经去了七八成。除了那些抱怨国丧期间不能宴请,不能唱戏,不能动土,被打了饭碗,日子不好过的,其他的百姓们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了轻松地笑意。甚至还有些人专门干起了帮着那些一年内丢了饭碗的艺人匠户招呼其他营生的勾当。这一幕幕的画面,让焦裕丰都心下不住的感慨。

所谓京城居大不易,这说的何尝只是房价问题,政治危机问题也一样相当的严重啊。不然也不至于连着小老百姓都能这么敏感。好在这一切终于还是平稳的过度了,风住雨歇之后,想来这京城又将迎来几十年的安稳。

嗯,对,这个他心下还是有点数的,想想贾元春,算算贾政的年岁,皇家怎么也该有二十年安稳对吧。至于二十年后那就再说了,反正那时候他还有儿子呢,让儿子紧张去。,,,, ,,,,,。

祠堂祖宅

感觉安稳的焦裕丰觉得, 他最起码能享受是哪个一两个月的安生日子, 可不想这边刚趁着沐休回去,和自家媳妇儿子的亲热亲热,那边他家大伯又开始折腾上了,而且还是一桩他怎么都不能拒绝的大事儿。

“当年从老家过来的时候, 就在这村子里落脚, 去打仗的那些年,你爹他们也一样在这里住着, 如今虽然说京城有了宅子,还很是像样,可真说起来, 除了老家,也就是这里能算的上是半个祖地了。如今连着你三叔也一并来了,那咱们有些事儿就该操办起来,最起码不能让祖宗没个落脚的地方。”

焦大家那主子常年不在家的宅子这会儿大门敞开, 焦家的爷们都在堂屋坐着, 静静的听着焦大说起这些, 没有一个人出声。当然了, 也是不适合出声,不管这家再怎么破败, 再怎么草芥一般, 有些骨子里的东西和规矩是不会变的,焦大,以前那是焦家长房长子长孙, 他也很好的承担起了这一份责任,将这个家撑住了,也撑起来了,如今他自己成了长房长辈,自然说话更有了威信。他想要在这里给祖宗们寻个落脚地,其他人有什么资格说不

“大哥,这事儿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焦三第一个应和,自从他迁徙过来,平日里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心里却不是不记挂那老家的祖坟的。都说没有亲人死去的土地没有根,这一点或许这里不符,这里有根,还埋着他的兄弟,可这样的根系里却少了长辈,这让他心下总觉得有些不安稳,总觉得有些对不住祖宗,每每到了祭祀的日子,看着其他人家能上坟,而他们只能在路口烧纸,这样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既然这样,给我来我是这么想的,这宅子我这虽然不怎么住,可这地却不小,白空着也是浪费了,所以就想着在这边上,朝东的位置,在推一些出去一溜,前头和这正院一般,建起个大屋来,好做个祠堂,供奉上祖宗牌位,将来咱们自己,也有个安身的地。厢房的位置且空着,以后再说,若是将来孩子们有出息,要置办个放置牌匾什么的屋子,也有扩充的余地。屋子后头呢,再建上一排的罩房,安置些其他的,比如供奉的东西,这样大致的也算是齐整了。”

说到这个,焦大人都占了起来,连着人走了出去,围着自家的这院子,一边指点一边说到,边上的人听了自然是点头的,祠堂这事儿,对于焦姓子弟来说,都是大事,容不得半点不在意。

不过这扩建焦大一个人出银子也不妥当。所以焦裕丰忙跟着说到

“大伯,这建房子的银子,我出五十两,你这边出地,剩下的三叔出些盖房子期间的伙食,你看怎么样”

怎么样这是将大头都给出了啊,这长辈的还在呢,用的上你这么一个孩子出头焦大正想反驳,焦三正皱着眉头要说话,焦裕丰一看这情形,忙加了一句

“我这到底是二房,怎么也该出一份才是。另外,我如今的差事大伯你也知道,只怕忙起来的时候是难得能过来的,所以到时候看着地方,管着这一应琐事儿的麻烦事儿,只怕还要三叔来,就是大伯,这地基什么的,也要您去办契书,让你们两个长辈跑了腿,若是再不让我多出些银子,这将来我可怎么和我爹交代。”

这话说的也很是啊,虽然焦裕丰是晚辈,可这到底是另外一房,也是一房家主了,区别对待是不妥当。再加上焦大往自家三弟那边看了一眼,心下微微一叹,也知道了焦裕丰的心思,这是不想让老三多出银子啊。也是,即使给了个不错的差事,三郎也是个本分要强,会挣钱的,日子看着不错。可到底底子薄了些,又刚有了个孩子,只怕一时的也拿不出多少来,没得让老三没脸,所以从自己这些先妥协,倒是更体面

些。

这么一想,焦大也跟着点了点头,另外满含深意的用手指点了点焦裕丰说到

“也罢,且让你偷个懒。说来我也曾想过,如今这城里虽然住着方便,可到底繁琐了些,等着将来养老总是要回来的,到时候我这宅子也能算是咱们焦家的祖宅,我守着这里,也好让焦家的后嗣们,有个惦记的地方。如今这祠堂若是建起来,那就更好了,等我回来,还能看顾祠堂,日常清扫祭祀,对着祖宗也有了交代。离乡背井,抛去祖坟,终究对不住祖宗们啊,也不知道在下头受了多少的罪。要这么说,嘿,小子,果然这银子还是要你出大头,不然这活儿岂不是全成了我们老人的”

说银子就说银子,你这封建迷信搞的,要在这么说下去,你说这让焦裕丰他们回去可怎么睡得着合着一直没给建个祠堂,祖宗就要梦里来寻不是,打板子不成

焦裕丰心里囧的一笔,焦世博垂着脑袋,只当听不懂,心里却想的更直接犀利些。一边对这些神仙鬼怪的话题冒着黑线,一边暗暗的吐槽他们这来了这么就,不是也没见祖宗来寻人嘛,这可是连着灵魂都换了个了,若是真是祖宗有灵,那这会儿早该跳脚了,可见这些个真是自己糊弄自己的。

反倒是三郎,听着焦大这么说,有些感性的忍不住红了眼,偷偷的转过身去,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爹,这若是建起来了,那咱们那祖坟不迁坟也算是有了祭祀,这是好事儿,您这再不放心,大不了以后咱们隔上几年回去一次,将那坟茔修缮修缮就是了。”

焦三郎日常不怎么说话,可所谓知子莫若父,翻过来知父的自然也是子,他很清楚自家这迁徙来后自家爹这心里到底纠结着什么。一方面是兄弟团聚,日子顺畅,一方面是祖坟无人看护,祭祀不易。如今这也算是两全了。

可他到底见识少了些,只听到了这建祠堂的事儿,却没听出焦大和焦裕丰后头那些话的深意来,还是焦三,这人老成精,明白了这两人的好意。心下虽有些叹息自己身有残疾,家业不兴,在这样的事儿上没法子多尽心,可同时也为自家大哥和侄子的体贴感动。

他年轻的时候若说还有些个争强好胜,放不下脸面的事儿,可到了如今,生死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早没了这样的心气。索性也装起了糊涂,将这大面上都遮住了,心下还寻思着既然他们都顾着自己的面子,那自己又可比非要不识趣的掀开呢,本就是他们日子比自家好些,硬要这样的强,没得生分了去。

所以他这听了儿子的话,只是安慰的拍了拍他扶着自己的手,然后点着头说到

“你们如今都要官职,本就该先顾着公家的事儿,这些琐事儿就给我吧,那仇大全本就是泥瓦匠出身,让他领个工头的事儿,我再看着吃喝,另外嗯,你让大柱来,和三郎一起做些个琐碎,这事儿就不用你们上心了,我自能看顾妥当。倒是这牌位大哥,这个还要你来弄。”

“这是自然,不但是牌位,我近来还寻思着,是不是将族谱也给重新整一整,说来咱们早年在老家,也有那么一本册子。虽说不过是为了记录些生生死死的事儿,好方便祭祀,也不能算是族谱,可这到底比没有的人家强。只是这东西打仗打仗的,将这些也全丢了,如今未必能记得全。你在老家的时候,可有寻过”

说到这里,焦大和焦三两个立马忘了这边上的大大小小们,两个老头凑一起,说的相当的热闹。一掰扯直接能窜出代去,弄的焦裕丰等人一时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听又听不懂,接又接不上的,真是就没有见过这样的,这人也不进屋子,就这么蹲在门口唏哩呼噜的说话,晾着谁呢。

焦裕丰一脸的无奈,这表情看的焦世博一个撇嘴,看吧,这关键时刻其实还是要靠他。

“大爷爷,这个后头也能商量,倒是这里,若是要盖屋子,是不是赶紧的先办地契要紧还有这眼见着天可凉了,要建起来,是不是要赶紧的定下些砖瓦之类的你们商量屋子,不是说让仇爷爷做把头嘛,那要不要喊人”

这一叠的问题抛出来,果然立马就将两个老头给说住了,这还管什么册子的事儿,这个都能后头弄,还是将祠堂建起来最要紧。

“对对对,我这脑子,怎么在门口就说上这个了,这样,老三,仇大全那儿你去说,我这里先让人将地基化出来”

看着有的忙了就好了吧。焦世博斜着眼睛看了自家爹一眼,讨表扬的小表情相当的明显,可惜这场合不对,所以只换了他爹一个巴掌。真是亏死了。

这父子俩的小动作,焦大全不放在眼里,这会儿他心心念念的除了这祠堂还是这祠堂,连着看那块地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柔和和期待,十分的渗人。还一脸感慨的叹息说到

“如今我家有了两个孩子,你家虽然说只有一个,却也是个聪慧的,将来也未必没有第二个,还有三郎家那一个将来这孩子越来越多,焦家人丁越来越兴旺,这祠堂咱们要给孩子埋下根,孩子的心才能安稳。”

别人安稳不安稳的不知道,就焦世博来说,若是这祖宗真的有灵,呵呵,他睡觉肯定不安稳,得担心人家祖宗给子孙出气,梦里来索命啊这真是算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

好吧,他们有记忆,说不得是融合呢,若是那样,这应该没事儿的哦。不过话又说回来,只看焦三对此的态度就知道,这个时代,一个祠堂对人心有多重要。所谓家族的凝聚力,就体现在了此处。,,,, ,,,,,。

如海病弱

作为老焦家官职最高的一个, 还是实职在身的一个, 祠堂的事儿出了最初拿出银子,这后头还真是没有一样寻到他头上的,可见焦大等人对焦裕丰工作有多支持。咳咳咳,这或许也和他到底是晚辈有关, 毕竟那村子里出了焦三, 那不是仇大全和春爷爷这两个外八路的亲戚也在嘛,和焦大同辈分的他们, 在自家没能也跟着来个祠堂的情况下,对焦家这桩大事儿那是相当的上心。就好像焦家有了这祠堂,他们也能沾光一样, 兴奋的不成。

嗯,其实要是扩展开来说,这沾光好像也说的上,毕竟亲戚是有祠堂的大户人家, 他们这走出去好像腰杆子也莫名会直几分对吧。就是村子里, 也多有跟着高兴的, 毕竟村中有祠堂, 就说明村中有大户啊,这也是体面。

说远了啊, 反正吧, 这样乱七八糟的人情关系十分的繁杂,还涉及到不少这个时代的潜规则,焦裕丰光是听, 就觉得满脑袋黑线,于是十分干脆的表示是没心思弄清楚了,好在他还有儿子在,全都丢给了焦世博,自己则一门心思的在京营里忙乎了起来,为提升老焦家社会地位开始努力奋斗。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皇帝上来,自然也是如此,不然也会有那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辞了。不过好在这老皇帝最后处理的相当漂亮,将自己的人手势力做了完美的交接,所以啊,这所谓的火,自然烧不到保皇党身上。于是即使忙了些,焦裕丰这日子过得还算是安生。

可就在这样的时候,他突然听说林老爷,那个在户部对他十分关照的林城,林如海的老爹请了长假。哎呦,这就不对了。不是说好了不着保皇党麻烦嘛,怎么咦不对,这太医去哪儿这大张旗鼓的,倒是是怎么了

不过是心里存疑,所以想着去木头那边探听点消息,不想人还没到木头如今就职的地方五城兵马司西城指挥衙门,眼睛不错的他就看到一位曾在贾家见过的太医从轿子里下来,还引着其他轿子里下的某位白胡子老头,往一座府邸内走去。

那府邸哎呦妈呀,那不是林家嘛,这坏了,莫不是林家老爷出了什么岔子

别看焦裕丰如今做官做的十分的想样,瞅着还挺懂规矩的样子,可骨子里却依然是那个重情重义,知道感恩回报的焦裕丰。这一看是林家出了事儿,这会儿哪儿还顾得上去寻木头啊,赶忙的想要往回走,想着直接去林家问问,看自己有没有帮得上忙的。

不过这里他刚走了两步,手臂就被人从后头一把抓住了。

“我说你来都来了,这又走什么”

这拉住他的人是谁还能是谁,自然是木头了,都是官了,这上门自然不可能贸贸然的来,一早的焦裕丰就已经让人带了信,免得人不在。而这木头这会儿也正想着在焦裕丰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新职位,新官服,所以也相当招摇的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走了出来,以求第一时间就让焦裕丰赞美一下。

可不想人刚出来,居然就看到那焦裕丰回头要走。这怎么成,他这憋屈了这么久,好容易明面上也得了个体面的职位,怎么能不给他招摇的机会,所以这手自然而然的就拉人了呗。

“咦,木叔,你怎么出来了”

“我不出来你岂不是就要走了”

这两人这对话说的,不远处衙门口的值守兵丁都笑了,这笑声一出来,木头脸上就有些兜不住了,好歹如今的他那也是五城兵马司西城指挥所的副指挥,妥妥的从六品,这官职这官职怎么上来的不是说密探要低调嘛这个问题就不好说了,难不成就允许人焦裕丰升官快,不许木头踩着狗屎运了反正人家就是调职上来了。都不比焦裕丰小多少了好不,这么一个体面官

职,才干了多久就让手下看了热闹去,可不要脸红吗。

好在他城门口干活干的时间长了,旁的不说,这脸皮那是绝对够厚的,所以不过是咳嗽了两声,立马权当没听到,反过来问焦裕丰。

“你这才说来看我,怎么一转眼的,又想干什么去这是瞧见什么了”

焦裕丰也感觉到他们在这大街上拉拉扯扯的,看着不像,听到木头这么问,也忙顺着梯子往下走,忙一脸着脑的说到

“可不就是觉着不对吗,我刚瞧见有个在贾家见过的太医,进了林家,就想到刚听说的,林大人请假的事儿了,想着莫不是林大人有什么不好你也知道,早先我这在户部也算干过一阵子,当时林大人可没少关照,如今就想过去询问一声。”

这话焦裕丰一出口,别说是木头了,就是那竖着耳朵偷听的值守兵丁都愣了一下,随即那木头眼神复杂的看了看焦裕丰,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手一伸,直接拉着焦裕丰开始往衙门里头走,边走边说到

“我知道你心热,这是想去瞧瞧有没有自己能帮忙的地方对不对你呀,心是好的,可再怎么热心,这事儿也不能这么办,哪有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寻到门里去的”

这里木头引着焦裕丰边走边说,那边值守的两个兵丁对视了一眼,低声说道

“往日听着他升得快我这还挺不得劲,觉得这是借了贾家的威风,自己只怕也就那样,如今看来,倒是我往日浅薄了。这人,真心不错。”

“确实不错,听说算学做账还特别厉害这样的人,居然不像那些识几个字就下巴翘到天上的人那样,这样的知道情分,知道恩德,果然不愧是咱们武人里出来的。”

不知不觉中,焦裕丰又刷了一波的好感,想来等着过上几日,这值守兵丁传出去,在这五城兵马司,他这名声是绝对不会差了。当然这事儿他这会儿是不知道的,他如今啊,正听着木头和他说这林家的事儿呢。

“林家几代列侯,身份也显贵,人品也不差,不说朝堂上如何,这外头施粥行善的事儿那是真没少做。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一家子的人啊,子嗣单薄不说,连着身子骨都一个个你也见过林大人,那身子瞧着比文人都弱几分,这居然也是武勋人家而就这样,居然还是好的,到了他那儿子,听说读书很是不错,人聪明的京城都有名,可这身子这不是前阵子又病了,躺在床上十来天都没起身”

“莫不是这林大人请假就是为了这个”

“可不是嘛,听说这一回很是凶险。”

“怪不得这一次我瞧着那太医居然还另外请了人来,还是个白发老者,只怕这是另外又请了名医。”

“白发老者可是脸上清瘦,走路微驼,额头有斑的”

“咦,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哎呦,那是致仕的老太医正,治那小儿病症最是厉害,对体虚早产也颇有些独门秘方,京城多少人家请过,只因早早致仕,又身子不怎么利索,近几年可难得见他出手,要是他出手,那林家公子倒是有福了,这一趟怕是能去了病根不可。”

木头的消息还真是厉害啊,不过是这么几句话,就将这里里外外的都说了个通透。焦裕丰听着忍不住掰着手指头也掐算了一番。那林如海如今也十一二岁了,正是到了再次发育的档口,将来能熬过科举的磨难,还能在扬州那样的磨盘般的地方熬上十年,那这身子只怕还真是让这太医正给治好了。只是到底根子不成,这才在扬州耗费心血的情况下,后力不济,不到五十就早逝嗯,也不能这么说,那么多同人里的分析,这林如海的死只怕还有旁的缘故,若是这

么来想,这太医正确实厉害啊。

心下知道了这太医正的本事,又觉着林如海估计能熬过这一关,焦裕丰对林如海的担忧倒是去了,可反过来对这林城却突然又上了几分心。那林如海早早的撑起家,这爹必定是早死的,那么也就是说林城大人

嗯,他觉得有些手痒了,想占卜怎么办。当然,这会儿肯定不行,得另外寻个时间,

“木叔,你这干的可还好”

既然一时半刻的不成,焦裕丰索性收敛了心神,和木头寒暄起来,这一开口,立马戳中了木头的痒处,他忙站起身,将官服展示了一番,然后挑着眉对着焦裕丰说到

“看看,我这混了大半辈子,总算是没白混,如今好歹也不至于在你这晚辈的面前丢脸了。”

这话说的,焦裕丰都笑了,四下看了看,见没人听他们说话,就凑到木头耳边说到

“木叔啊,你可是五品,怎么这六品的衣裳还”

他不说还好,一说木头就郁闷了,他知道自己暗地里是五品,可那能拿出来说吗除了亲近的,圈子里的,谁知道了不能招摇,那就是锦衣夜行,他不知道多遗憾好不,你还这么戳人心窝子。刚才还说你厚道呢,这会儿就变了,实在是不当人子。

木头的表情,都不用说出口,焦裕丰就知道了他的意思,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不过好歹也知道分寸,赶在木头生气前,立马止住了,只冲着木头竖了个拇指,然后安慰的说到

“清查贪弊,缉捕匪患,木叔,即使不能见光,您这依然荣耀。是您多年辛劳的肯定。”

这马屁不错,说的木头胸脯都挺高了几分。傲娇了那么一咪咪,然后十分有眼色的说到

“行了,我也明白,你今儿来,估计本就是为了问我林家的事儿的吧。你小子,既然不放心,那就去看看,顺带趁着这机会好,和那太医也熟悉熟悉,这年头,能认识个好大夫,总是不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