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些人到底是有多惧怕王隽?

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即门口那里光线一暗,王隽站在门口,面容冷峻,抬眼淡然的扫了一眼屋内。

与其同时,屋内所有的学生集体起来,大喊了一声:“夫子好。”

王隽微微的点了点头,抬眼在屋内又扫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司马玥的身上。

实在是太久没有见过这般的阵仗了,所以司马玥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至在他旁边笔直的站着如同一杆标枪的司马宣伸手悄悄的拽了拽她的胳膊,她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好像全屋子里的学生都站了起来迎接王隽,就她一个人还在傻坐在这里的啊。

于是她只好不情不愿也起身站了起来。

这种滋味真的是,酸爽之极啊。

直至坐了下来,司马玥还是觉得心里别扭的紧。

而那边,王隽已经端坐在了上首的书案之后,开口讲课了。

司马玥见他两手空空,手上别说是书本了,连一片纸片都没有的,于是她便侧过身子,悄声的问着司马宣:“怎么,他上课都不带书本的吗?”

司马宣转头,用一种你是外星球来的吧,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目光望着她:“满朝野谁不知道,王隽那可是学富五车,书本上的文字他都能倒背如流了,还用带什么书本?他自己就是一部活的书本。”

司马玥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吹吧你就。她就不信王隽能有这么厉害。

说到底他也不过就二十三四岁而已,琴棋书画都精通,还学富五车?那这得是有多逆天的一个存在啊?

她这边厢正面上不屑,心中腹诽着呢,忽然就察觉到上首有一道目光停留在了她身上。

不用抬头看,她也知道这是王隽的目光。

所以说她和司马宣这么小声的说话都被他给看到听到了?

不想正面对上王隽的目光,司马玥只好低头做认真的看书本状,同时心里还在暗自的祈求着,可千万别点我的名啊。

这才第一次上课就被点名什么的,太尴尬了。

但好在那道目光只在她身上流连了一会之后就移开了,随即又照常平静状的开始讲课了。

司马玥暗自的舒了一口气,觉着往后她在王隽的课上还是老实点吧。

一连两节都是王隽的文学课。好久都没有这般老老实实的坐在课堂上做认真听课的司马玥觉得真的读秒如年。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堂课结束,王隽刚起身离开,司马玥就已经如同一滩烂泥般的趴在了桌子上,再也不想动弹了。

早上起得早,没胃口吃饭,随随便便的就吃了一个包子了事。不想现下她这个身体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才刚上了两节课而已,她就已经饥肠辘辘了。

于是她便用胳膊肘捅了捅司马宣,有气无力的问着哎:“有吃的没有?”

“你没吃早饭啊?”司马宣奇怪的问着,但随即有一脸惋惜的说着:“可我也没带吃的啊。”

那你还废话这么多?

司马玥不想理睬他了,趴在桌子上准备闭目养神。

见司马玥不理睬他了,司马宣忙道:“你等着,二哥这就给你找你的来。”

司马玥还以为他是怎么去找呢,不想这小子直接双手叉腰站在了书案上,声如洪钟的大吼了一声:“我妹饿了,你们谁带吃的了?快给本殿下送过来。”

司马玥嘤咛一声,用宽大的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好想将这货从书案上一脚踹下来啊。他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吗?就不能悄悄的去问一下他的几个好朋友吗?这下子她真的是什么脸都丢尽了。

但很快的,方才过来搭讪的宁康就双手捧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过来了。

“公主,公主,这是京城最负盛名的七香居的肉包子。我一直捂着还没舍得吃呢,你要是饿了就先给你吃吧。”

司马玥原本不大想吃,但禁不住饥肠辘辘的肚子在闻到肉包子的香味之后已经争相恐后的开始造反了。

她掀开袖子一角,用一只眼睛偷瞄了一下宁康。

少年俊脸微红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呢。

话说这少年要是知道其实坐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而是一个二十二岁的阿姨,那张俊脸上该会是个什么表情呢?

只要一想到少年到时会露出来的惊愕表情,司马玥就忍不住的想笑。

可这在宁康的眼中看来,那就是司马玥唇角带笑,正笑靥如花的望着他。

宁康一时就觉得有几分痴傻了。

司马宣这时已经从桌案上跳了下来,然后直接劈手抢过了宁康手里的两个包子,身子一侧,挡住了宁康望向司马玥的目光。

“玥儿,”他欢乐的将手中的两个包子递了过去,“看,二哥说有办法的吧。所以说往后你就跟着二哥混,天天都有肉包子吃。”

少年,你的抱负果然是很远大啊,远大的都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哟。

司马玥毫不客气的接过了司马宣手里的两个包子,然后微微的探过身,对着正站在司马宣身后引颈而望的宁康说了一句谢谢,再便是坐了下去,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几口就将手中的两个肉包子给吞下肚了。

宁康目瞪口呆的望着。末了他咽了口唾沫,对着司马玥敬佩的说道:“公主,公主果然很豪爽。”

司马玥做谦虚状,虚心的说着:“哪里,哪里。”

她原本性格也外向,而且又有司马宣这个活宝在中间插科打诨,所以不一会儿的功夫也就跟屋子里的大部分人都熟识了起来。

这时她便看到一个少年,乌衣墨发,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一张桌案后,正一脸漠然的望着窗外。周边虽然乱糟糟的一片,但他一个人坐在那,却是很诡异的安静。

第12章 学院生活(二)

司马玥用胳膊肘捅了捅司马宣,示意他往那黑衣少年那边看,然后低声的问了一句:“那个人是谁啊?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

司马宣循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而后收回目光,撇了撇嘴,说道:“他叫崔护,是博陵崔氏一族的人,就是宫里那位的侄子。他这个人吧,有时候坐在那里一整天都不会说一句话,简直就是个闷葫芦。而且他一天到晚的对着谁都冷着一张脸,好像别人都欠了他几千几万两银子似的,我劝你往后还是不要接近他的好。”

司马玥哦了一声,收回了目光。

接下来的两节课是算术课。

算术夫子是个老头。斑白头发斑白胡子,一望就知道是个书呆子。

他腋下夹着一本书,手中拿着算盘和几根木头算筹,慢吞吞的走到上首的书案后坐好,然后又慢吞吞的翻开了书本。

晃了晃手中的算盘之后,他开始讲题了。

一开始的倒都是些相对简单点的题目,无非就是日常出去买东西都能用到的,扒拉扒拉算盘珠子都能算出来的简易加减乘除之类的。

只是算盘这玩意,司马玥她不会用啊。

上辈子家里倒是有个算盘,还是她爷爷做村里会计的时候用过的,只是后来被司马玥和她弟弟给拆了当珠子玩了。

于是司马玥就只能听着一屋子噼里啪啦打算盘珠子的响声,自己却是坐在那里看着算盘发呆。

幸好这个算术夫子不像王隽那样精明,一时也没察觉到什么异常,依然只是坐在那里慢慢的讲着各种题目。

到第二节课的时候,夫子画风一变,开始讲起了其他的题目。

首先出的是一道鸡兔同笼的题目。

鸡兔同笼不知数,三十六头笼中露。

数清脚共五十双,各有多少鸡和兔?

翻译成白话文就是,一只笼子里装了鸡和兔子,若是按头来算,则一共有三十六只头,若是按脚来算,则一共有一百只脚,问笼子里到底有多少只鸡,多少只兔子。

司马玥立时就来了兴趣。

作为一个理科妹子,上辈子好歹那也是学了十几年的数学的,所以这种小学生的题目真的是soeasy了。

偏头一看司马宣还在那皱着眉头扒拉算盘珠子,显然是还没有头绪。

先前上王隽的文学课时,有好几个繁体字她不认识,下课了特地的找司马宣问了下,不想却被那厮给嘲笑了。现下好了,风水轮流转,轮到她来嘲笑他了。

算术夫子出完这道题后,在那拈了一会胡须,就慢条斯理的说道:“可有哪位同学算出来了?”

底下静寂一片,连扒拉算盘珠子的声音都没有了。

算术夫子的目光在屋子里缓缓的转了一遍,然后又慢条斯理的说道:“那我就找个同学出来解答下罢。”

随着他的话落,所有的同学就都低下了头去,暗自祈祷着,千万别叫我,千万别叫我。

答不出来就得站一节课啊。这还是小事,关键是丢面子啊。

算术夫子的目光又缓缓的在屋子里转着,似是在想着叫谁来答这道题比较好呢。

而底下所有的的人都是垂头敛目,屏息静气,都在祈求着自己别是那个倒霉鬼。

“咳,咳。”算术夫子忽然咳了两声,而后目光慢慢的转到了司马宣和司马玥的这一排来。

司马玥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要是夫子正好找了她来回答这道题目,她到底是该正确的回答出来呢,还是说不知道呢?

正确的回答出来吧,可在别人的印象里她始终还是个傻子啊,猛然的就转变的会算算术题了,会不会被人怀疑?可这要是说不知道呢,罚站一节课,然后还要接受司马宣等人的嘲笑,那也实在是够悲催的了。

但事实证明她真的是想多了。

因为算术夫子的目光定在了司马宣的身上,慢慢的说着:“司马宣,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然后司马玥就见司马宣僵硬的站了起来,一脸我怎么这么倒霉啊的样子。

“夫子,我,我......”

平时能言善辩的司马宣现下站在那里,仿佛就跟个卡了带的磁带似的,我了半天,愣是没我出个什么东西来。

“殿下不会算这道题?”算术夫子慢腾腾的说着,“殿下最近的算术成绩可不怎么样啊,长此以往可怎么行?昨日陛下还问起老臣殿下最近算术学的如何,老臣当时真是无言以对,也无颜以对啊。依着老臣说,殿下身为琅琊王,就该为这里的所有同学都做个表率才是,怎么能日日的贪玩而误了学业呢?唉,老臣真是为殿下担心啊。”

司马玥觉得这位算术夫子都可以兼职去做思想品德夫子了。

她见司马宣一脸窘迫的站在那里,心中不忍,便拿起笔,快速的在纸上写好了答案,然后借着前面磊起的几本书的遮挡,将这张纸条推到了司马宣的书案上。

司马宣先是诧异的望了一眼司马玥,第一感觉是玥儿竟然会算这道题?不都是说她是个傻子吗?

但见司马玥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而且还对着他坚定的点了点头,他忽然就觉着,说不定玥儿真的如同王隽说的那样,是大智若愚呢。

于是他便抬起头,面对着算术夫子的方向,朗声的说道:“夫子,这道题的答案学生算出来了。”

正说教到了兴头上的夫子听了,先是咦了一声,似是有些不相信似的,但随即他便问着:“哦?殿下算出来了?那殿下告诉老臣,鸡有多少只,兔有多少只?”

“鸡22只,兔14只。”

算术夫子听了,一脸的欣慰,连声的赞叹着:“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随即大大的表扬了司马宣一番,便让他坐了下来。而且说今日之事他一定会上报陛下,让陛下也与他一起同乐。

四周嘈嘈私语声渐起,都是对司马宣竟然会算出这道题表示了不可置信。

而在后排,乌衣墨发的崔护冷冷的望了司马玥和司马宣一眼,随即又漠然的低下了头去。

刚刚司马玥悄悄的推纸条的小动作虽然别人没有看到,但他却是看到了。

所以说这道题压根就是司马玥算出来的,而不是司马宣算出来的。

好不容易下课了,算术夫子夹着书本,带着算盘和算筹走了。那几个倒霉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又没回答上,站了一节课的学生全都一屁口股坐回了椅子上,接受着来自四方的或关心,或嘲笑的问候。

司马宣则是兴奋的拉住了司马玥的手,连声的问着:“玥儿,玥儿,你怎么会算这道题的?”

司马玥一把拍掉了他的手,训斥着:“男女授受不亲,不要随便拉我的手。”

她这下用力颇大,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连她自己听了都替司马宣痛的慌。但司马宣却仿似不知道痛似的,只是在那兴奋的说着:“好了,好了。这往后上算术课我就再也不怕夫子叫我起来回答问题了,有玥儿帮我的嘛。”

说到最后一句,隐隐有点撒娇的意味在里面,惹的司马玥浑身鸡皮疙瘩都集体起立了。

她扭过头去没有说话,心里却是在想着,想得美,姑娘我很快就不用上这算术课了。

先前她已经从司马宣那里得知了他口中所谓的书院里的大秘密,原来就是,如果你觉得自己已经将夫子所教的东西都学会了,而且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那你就可以去挑战夫子。只要夫子出的题你都能做得出来,而你出的题夫子做不出来,那么你就可以出师了。换而言之就是,这门课程你就能直接通过了,然后往后也再也不用来上这门课了。

不过司马宣说完之后又说道,只是自打皇家学院成立以来,还没有一个学生能挑战夫子成功的呢。

但司马玥当时就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她原本想着,自己上辈子好歹也是读了十六年书的,不说精通,可好歹也还算熟知吧。旁的她不敢挑战,文学和算术她应该能试一下的吧?

文学不就是语文吗?算术不就是数学吗?上辈子都是妥妥的必修课啊。而且在她知道文学夫子是王隽之后,她就真的太想挑战一下,然后不上这个课了。

哪成想刚刚两节文学课上下来,她就直接傻眼了。

上辈子语文课感觉就光学概括中心思想,找错别字,诗词分析,写命题作文之类的了,结果王隽一上来直接就是要求写诗词歌赋对对联之类的,这方面她业务不熟练啊。

不仅是业务不熟练,她还感觉自己是两眼一抹黑,因为书本上特么的都是繁体字!!

所以挑战王隽这个估计是不可能的了。不过这算术嘛,司马玥摸了摸下巴,觉得还是可行的。

只是暂时还不能挑战,怎么着也得过个半个月再说。

中午吃完饭休息了一段时间,下午共有三节课,分别是瑶琴课,书法课和蹴鞠课。

苦逼的是,瑶琴课和书法课的夫子都是王隽。

第13章 学院生活(三)

司马玥一开始以为,瑶琴课和书法课的夫子都是王隽就已经够苦逼的了,只是这世上从来都是没有最苦逼,只有更苦逼。

什么宫商角徵羽,她一概不懂啊,甚至连毛笔她握得都不算很标准。

于是在这一群好歹也算是打好了基础的学生中而言,她就实在是太尴尬了。

而且更尴尬的是,因着她不会的太明显了,所以王隽的目光基本都在她的身上注视着。

最后似是无法忍受她连手都不知道放在瑶琴哪里,以及毛笔都握成那个鸟样了,王隽干脆是走上前,手把手的亲自教她了。

g!司马玥当时差点没忍住,直接爆了个粗口出来。

王院长,你确定你这真的不是趁着职务之便来揩本姑娘的油吗?

但是她四处一望,见大家对此场景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然后她又默默的将那句粗口给咽了下去。

也许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毕竟在她自己的心目中,她已经是一个二十二岁的成年人,而在其他人的眼中,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而已,王隽身为夫子,她不会的时候他出手帮她,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也许在王隽的心中,压根就没有什么男学生女学生的区别呢,反正都是他的学生,一视同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