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没错。”

突迦变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有什么说得不明白的?”

胡狄忽然一招突迦,掷地有声地唧哩呱啦唧哩呱啦,说完对东方虎视眈眈。突迦大声道:“大汗说了,公主既然嫁了你,那杀了你,她就是寡妇,仍可以嫁了。”胡人的想法也一向不同与常人。

东方微笑点头道:“正是此理。”

突迦转过去对胡狄道:“不对,他是议和使节,我们杀了他岂不理亏。他们五蛮子更要打过来了。”

胡狄疑惑道:“我看他们根本在胡扯,怎会让丈夫来嫁自己的妻子。”

东方失笑道:“这才显出我们的诚意嘛。”

胡狄被他绕得有点晕,突迦低声道:“这些汉人诡计多端,最是狡猾,他就是来搅局的。虽不能杀他,也不要跟他客气。”

胡狄点点头:“先把他们关到羊圈里去。”

突迦大声唤了侍卫进来要押两人下去。几个侍卫去扯贺姚,贺姚只定定地站着不动。东方抢上前道:“贺大人想是站僵了脚,我来扶他。”贺姚仍是一动不动地被东方拖着离开了大殿。

走到半路上贺姚腿一软,身体忽然就灵活起来,但是望着东方说不出话来。东方关切地说:“贺大人别急,一急就要口吃。”往他胸口上一拂,贺姚结结巴巴道:“你……你……”转眼间被东方扶到了胡狄的御羊圈边。侍卫示意他们进去,东方欣然一低头,蹲了进去。

贺姚被那羊圈一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说话也终于利索起来。

“东方,你这是在做什么?皇上让我们来议婚,你好好的捣什么乱?”

这回换了东方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我捣了什么乱了?明明是胡人冥顽不灵,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们关了起来,怎么是我捣乱了。我若是言行失妥,你身为副使,礼部右侍郎,为何不出言劝阻?”

“我……咦?我刚才忽然不能动也不能说了。怎么会这样?”贺姚奇道。

“想是你看见胡狄的架势怯了场,一时动弹不得了。”

贺姚一跳,险些撞到头上的木梁:“胡说,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会怯场!”

“那说不定是气血不畅,身硬体僵,可是中风的前兆啊。”

“不对,我想起来了。”贺姚思索道,“你在我身上比划了那么几下我又能说话了。

东方凉凉地说:“贺大人,你这种话传回朝上谁信啊?不是这么污蔑我的吧。”

贺姚愣了半天,问道:“你……我……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东方沉痛地说:“唉,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胡人无心议和,只盼五王能救得了我们了。”

贺姚这回心中明白了,苦着脸道:“东方老弟,你们莫要忽悠我。”

东方笑道:“贺兄且放宽心,我保你无事。”他说着,回手摸了摸一只绵羊的脑袋。

*

王庭大殿内,突迦与胡狄商议道:“大汗,这五蛮子行事难以预料,根本不在那人的谋算之内。弄不好我们丢了城池又折兵,一点好处也捞不着。依我之见,这个和议不成也是好事。这个议和使虽然顶撞大汗,他说的却很有道理。此人且留下,若能为我所用再好不过;若是他们再兴兵来犯,就阵前杀了他,以示断盟。”

胡狄点头道:“嗯,不错。”

“另外,此人胡搅蛮缠必有缘由。五蛮子诡计多端,说不定已在准备有所动作了。我们屡次被他占了先机,这回不可不防。不如分出两路骑兵去袭扰他燕州大营。不求取胜,只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胡狄依允此计,立刻唤了两员大将进来,如此这般的吩咐去了。

东方昨天去议和,燕州大营的兵马随后就倾巢而出,只留了不足三千散卒各据营寨。茶茶倒也清闲了,每天只做出自己和承锦的饭菜来。哲义被怨念地留在了大营,说是给承锦和茶茶跑腿,还要负责看守那个钉子。

承锦倒没什么难伺候,她只坐在偏帐不出去。偶尔茶茶去了,跟她写两个字对答几句。好不容易又是一天过去,夜色黑沉时,茶茶趴在床上翻着本兵书打发时间,看得颇有些无聊。真是奇怪,承铎若是在,有时候忙他的事也不会跟她说一句话。但他若坐在那里,心里就不像现在这样空落落的。

茶茶终于被这本书看得昏昏欲睡了,一脚踢开被子,偎了进去。夜长天寂,不谙时日。她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尖啸声惊醒。茶茶蓦然坐起,营帐外有些微火光,还有兵戈之声。茶茶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跳下床便穿衣服。

她刚刚穿上外衣,哲义已顾不得避讳,一拉帘子奔了进来,手上握着刀:“骑兵来袭击大营了,姑娘快随我走。”

茶茶整好衣裳,走到帐门前,却不急着出去,掀起一角往外看。

哲义催促道:“东西二营的兵马抵挡不了多久了,我已让他们带了公主西撤,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西撤?看这阵势也有两三千人,都压得这样近了,往西走也未必能逃出去。他们总不至于是来占据大营的,来了总要去,躲过这一时便好说。说话间,已有骑兵挥着马刀冲进了中军。茶茶摇头,急忙一拉哲义,手指一扬,往大营外指去,示意他去找承铎。

哲义也顾不得这许多,拽着茶茶就要走。茶茶拉住他,镇定地摇头,指自己表示没事,推哲义快走。她毕竟手无缚鸡之力,若是随哲义往乱军里冲,哲义保不住她,也保不住自己。刀光一闪便有马匹冲到眼前,哲义举刀去抵挡。

茶茶撇下他,径直走到承铎书案边上研墨。哲义与进帐的胡人刀剑相交已打得难分难解,不一会砍倒两人,便引了更多的人过来。茶茶仿佛置身事外,并不理会哲义挡在门口厮杀,却不慌不忙地铺开一张白纸写字。

哲义见人往这边越来越多,情知要带着茶茶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如今寡不敌众,自己能挡一时,终究救不出茶茶去;茶茶如此镇定地写字,想必会拖延时间,只有找到承铎,才能解决问题。哲义也不容多想,一刀挥出,大声道:“姑娘保重!”

茶茶缓缓点头,眼不离纸。哲义砍开一个缺口,纵身出去,一路徒步冲杀,渐行渐远。一个高大的胡人将领此时回了头去看茶茶。茶茶手腕优雅地一转,已缓缓搁了笔,一派平静地抬头望向他们。

那胡人将领走到案桌边,便见那白纸上竖写着一行整齐的胡文:

“我乃华庭公主,奉旨和亲。”

第二十九章 掷筊

胡狄大汗翻看着手上的一块金牌,上面刻着他的图腾,镶嵌着七彩宝石。两月前,为了表和亲结盟的诚意,他特地命人打造了这块金牌与议和文书一起送到上京,作为送给未来汗妃的礼物。

他望了眼下面站着的女子。她虽然只穿着素色长衣,裹着暗色披风,头发散乱着,却像一块新烤的糕点散发着清新甜美的气息。她一紧张,面上就浮出两个酒窝若隐若现。这怯生生的样子如晨霜月季,似秋月玲珑,让人一见心怜。

胡狄露出一个自以为亲善的笑容,向那女子道:“你既拿着这块金牌,这么说你就是华庭公主,本汗的汗妃?”遗憾的是,这句话经过突迦的翻译失却了它本身的关切味道,没让那女子露出一分感激神情。

承锦稍微镇定了一下,点头:“不错。”

“那你为什么会在燕州?燕州大营的人都到哪里去了?五王现在哪里?”

突迦一连串地翻完。承锦心中警铃大作。她虽对承铎与东方的计划不甚清楚,但承铎出兵必然是为了对付胡人。现在胡人察觉了,若不把这件事圆过去弄不好承铎就要吃亏了。承锦心中大喊:天啊,你快让我想出个合适的理由来吧!

人有时让条件一逼,很多潜能就即时开发了出来,比如说谎。

只一转瞬,承锦已经说出了口:“我随议和的时臣一同来的,以便议和成功就和亲。”

“和亲若能成功,想必大汗也不会言而无信,休兵是一定的。燕州大营的兵马是从底下各州调来的,如今要休兵,自然也要回本州防卫,否则粮草供应不上。”

“上月诏书一下,便八百里快递到了燕州,燕州各部人马已南调。”她一边说上文,就想好了下文。“我五哥前日收到皇兄的密旨召见,也无心再战,已连夜回京去了。”

她把这番话说得摸棱两可。让承铎无心恋战,还把兵马都南调,莫非是京城出了乱子了?还是朝纲不稳逼得皇帝要先除内患,以至于急忙把她都送到燕州来指望拿她换个太平?你就自己猜吧。

岂料这一猜正中了胡狄下怀,自以为得计,忍不住就面露喜色。倒是突迦想了一想,问承锦道:“你说兵马南调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本月吧,陆陆续续……我也……不太清楚。”承锦假作思索,其实计穷。

正在这时,一个高大的将领上殿来,看了承锦一眼,趋至胡狄身侧,耳语了几句。胡狄转望突迦道:“阿勒泰说,昨夜袭营,他的手下也捉到了一个华庭公主。”

说话间,便有人带了进来。承锦转头看去,正是茶茶。茶茶不动声色地与她交换了一眼,缓缓走到殿前。胡狄顺着殿侧火光看去,这女子几分秀气,几分清淡,神气之间透着冷静,如旷野通达,人声绝迹。然而她眼波一转,又如冰雪初开,沁人心脾。

她略看了一眼上面的几人,便对胡狄大汗低头曲了曲膝。

突迦也疑惑,问那将领:“你们在哪里找到她的?”

那人回说:“在燕州大营中军,她住的帐子等级比别人的高。”

突迦便问茶茶:“你是华庭公主?”

茶茶点头。

“那她是谁?”突迦手一指承锦。

那胡人将领插话道:“她好象不会说话,不过她会写我们的字。”

胡狄也皱了眉,问道:“没有听闻十三公主是个哑巴啊,你又怎么会写我们的字?”

茶茶站着不动,突迦便从旁边案上拿了粗纸炭笔放到茶茶面前。茶茶蹲下身果然写了几行胡文:“我小时候生重病,以致口不能言。这是皇宫秘事,外人并不知道。正因如此,一直无人愿谈婚嫁。”她露出三分哀婉,印入胡狄眼中,觉得女人不能说话实在不是什么大罪过,神色反柔和了许多。

茶茶接着写道:“大汗愿意娶我,我也一直仰慕大汗当年平定漠北的奇勋,便学了胡地文字。”

平漠本是胡狄几十年前的发家之战,当初一战成功才有了今日的霸业。他不知茶茶无聊时就翻承铎的书案文档,莫说他打了什么仗,就是他用了什么战法她也了如指掌;现在五十好几的人了,还有美人仰慕,心里觉得这个女子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忍不住问道:“你当真仰慕本汗?”

长殿火光下,突迦也看不真切,只低声道:“大汗,这两人各称自己是公主,其中透着古怪,需得小心。后来那个眼睛有些奇怪,中原人的眼睛都是黑的,她的好象有点蓝。”

胡狄点点头,嘴里却道:“不过是个女人,能作出什么怪来。”

承锦看出他对茶茶的意思来,插言道:“大汗错了。她是西域人,在上京长大,从小跟随我作丫鬟,原想替我出嫁。我想两国之间应以诚心为先,才自己来了。她乱军中为保性命,才谎冒我名。大汗细想便知。”

突迦听承锦这样说,暗暗点头。茶茶却抬手写道:“她虽没说错,却说反了。正因为她想替我和亲,才会这样说。我今到此,决无理由再让我丫鬟代嫁。大汗详察才是。”

两人各执一词难以分辨。胡狄原有一张十三公主的画像,却觉得两人都不像,都比那画像美上不止十倍。突迦从旁道:“这两人真假难辨,不如让喀拉昆仑神做个决断吧。”胡狄依言召上大巫师来。

胡俗最信鬼神,大至王汗,小至庶黎,每岁必祭祀,疑难必问询。若是神灵作出的指示,即使是汗王也不能违背。

少时,一个面目乌黑的佝偻老者握着一个乌黑的什物上来,向胡狄行过礼便走到大殿正中,对着茶茶和承锦坐了,放下一个粗瓷碗,注上水,将两块一黄一白的石头喀哒一声扔了进去,手中握着那奇形怪状,有些像象牙的东西喃喃念咒。

承锦不曾见过这些东西,但见这老者容貌可怖,不知他意欲何为,背心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她忍不住转头去看茶茶,茶茶抛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她认得那碗里的石头是胡地的楂达石,从牛羊腹中得来,浸水佐咒可以呼风唤雨。

那巫师手上拿的是筊杯,一般以木雕成象牙顶状,从中一剖为二。剖面平为阳,侧面拱为阴。一阴一阳是正卦,问事则顺遂:两阳为未定:两阴为不利。看这样子,他是要借楂达石的神力来掷筊定论。

茶茶心底很瞧不起这胡人的巫术,像筊杯这种东西,做点手脚,你要什么就能掷出什么来。胡人又将神灵看得如此郑重,岂不是将国家之事都交到了巫师手上。若如此,还不如像高昌一样,让巫医称王。

那老人念完了咒,忽然大喝一声,吓了承锦一跳。他一把将那筊杯抛到茶茶面前。两瓣木雕滚了两滚停下,一平一拱。本来突迦与胡狄都疑心茶茶是假的,岂料现在神说她是公主。殿上众人的眼光全都落到了承锦身上,承锦不知何意,面上只强做镇定。那老者收回筊杯来又短短地念了几句,再喝一声往承锦面前一抛。

承锦盯着那木雕,其中一瓣“吧嗒”一下扣住,另一瓣兀自摇摆,也是一平一拱。殿上的人除了那个老巫师面无表情,其余的人都呆了一呆。

半晌,胡狄迟疑道:“这……喀拉昆仑神说这两人都是公主,这……”

突迦也默然道:“神灵之意不明,能不能再问一次。”

承锦觉得这种法子不靠谱得很,急忙止住道:“我国中不信此神,你对我再掷也不灵;尔等既信此神,再掷便不敬。”

胡狄想想也是,便问承锦:“你既拿着本汗的金牌,就该作本汗的汗妃。”

如今落在他手里,承锦不知该如何回答。

胡狄又转顾茶茶,带了几分和蔼:“你可愿意嫁给本汗?”

茶茶徐徐点头。

胡狄脱口道:“好好。如此你们也不必论真假,一并嫁给本汗便是。”

承锦脸色雪白,茶茶却抬头对那老毛子笑了一笑,笑得他魂儿都快没了。

*

王庭后院的偏殿里,承锦站了半日,才坐下来。她两人昨夜先后被捉住,一路应付,现在好不容易松懈下来,都有些疲惫之色。承锦向茶茶道:“大殿上,你不该招惹他,现在只怕他对你有些意思了。”

茶茶四顾,看见暖阁那边摆着个小小的神像,前面供着香炉。茶茶也不管那是什么神,将香灰倒在炉下的浅白铁皮盘子上,抚平了,拿了一支香棍在上面写字。写一个字抹一个字:“我能应付他。”

承锦摇头:“不可。和亲的人本是我,与胡狄成婚也应是我,断然没有你去替我的道理。五哥若知道,也绝不会应允。”

茶茶深深看她一眼,又写:“我是他的人,必不令他蒙羞。”见承锦执意不允,她继续写道:“我有法子对付……”

还没写完,门前一响,茶茶连忙搅乱了香灰。突迦已经走了进来。

他站住扫了两人一眼,顺便也看了看香灰盘子,忽然对茶茶道:“大汗有请。”茶茶站起来,承锦向前却一拦,道:“如此相见不便。大汗若有意,可行婚礼。”

茶茶听了也连忙点头。

突迦不置可否,转身去了一刻,回来道:“大汗已经下令,今晚行婚礼。还请公主准备。”

承锦望着他出去的背影,咬牙道:“我还以为他听了我的话,总要等到确切消息才会放下心来。没想到这般等不得。”

茶茶却看着门槛,不知在寻思着什么。看上她的男人除了承铎,好象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今天又会是怎么收场呢?

*

夜幕深沉时,锗夜城外的小丘陵上趴了了密密的一大片人。明姬装了一身兵卒的衣服,像个瘦弱的小兵,趴在人群里,望着夜色下那孤零零的城墙,轻声道:“不知道我哥那边怎么样了?”

“你哥哥比你聪明得多,吃不了亏。”杨酉林闲闲地说。

明姬还记着前天被他喝止在营里的事:“他就知道黑着脸教训我。”

“你哥哥对别人都笑得不怀好意,就只对你黑脸,这是你的福气。”

“你才不怀好意呢!”明姬提了提声音。

杨酉林背对着城池,有一下没一下地用一块砂石磨刀。

“杨大哥,我们呆在这里做什么?”

“进攻。”

“进……进攻,可是他们人比我们多。”

“那更要全力进攻。”

明姬不禁质疑承铎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是什么指挥,“那……那我们不是会被杀死?”

杨酉林转过身来也望着城池:“前面是胡狄大汗的亲骑兵,要让他们以我为主力,王爷与赵隼才好绕到后面合围锗夜城。若我牵制不利,让这些骑兵回援,王爷就很难拿下城池。拖上两三个时辰,胜败就难说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进攻?”

“王爷给我信号的时候。”

“他什么时候给你信号?”

“他们绕到锗夜城之后。”

“他们什么时候绕到锗夜城后?”

“他需要我进攻的时候。”

明姬被他绕了一圈,晕晕地看着前面营寨的点点灯火,喃喃道:“我觉得我可能会死的,那就再也见不着我哥了。倘若我死了,你怎么负这个责?”

“我大不了一死。”

明姬仿佛抓住了重点一般回过头来:“我死了,你就去死?”

杨酉林瞪着她道:“打仗便有生死,你以为是闹着玩?”

“不不不,”明姬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若是死在这里,你便陪我死?”

杨酉林皱眉道:“你小声些,上阵杀敌的人最忌讳说这个死字。”

“真死都不怕,还怕说死。杨大哥,你说了吧,是不是我死你就死?”明姬豪气干云地说。

杨酉林无奈,闷声不响地点点头。明姬激动地抓住他胳膊道:“大哥,你太有义气了,我认你做大哥吧。咱们结为异姓兄妹,如何?”

杨酉林顿时傻了,瞪着她神情莫辨。明姬却拉着他手臂摇了摇。杨酉林不由得笑笑,眉头却又有些苦色,说:“那好吧。”

明姬当即拉着他掇土为香,简直像抢人一样地结拜。杨酉林只好由着她说什么是什么,他手下人等看到他被明姬这样打理,都是腹里暗笑。

杨酉林却置若不见,耐心跟着她把“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结拜词念了一遍。念完,明姬叫了一声:“大哥。”杨酉林才露出笑容道:“方才我说的算数,你说的却不能算。大哥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什么时候死说不准。若死在你前头,你还得好好活下去。”

明姬嘻嘻一笑道:“这个道理我理会得。”杨酉林不禁有些气恼又有些好笑,她还真是没心没肺之至。杨酉林又低声招呼着人原样趴好,注视城池。明姬趴在他旁边,赚了个大哥,心情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