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珊妮毫无意外的接到了裴培的电话,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裴培默默的喝着咖啡,一言不发,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悲伤。珊妮一切都看在眼里,裴培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掩饰的人,正因为她真实珊妮才那么喜欢她。

“珊妮”裴培终于开口,“我申请了澳洲的学校,要出去读书了。”

珊妮没想她会有这样的决定,十分吃惊,“为什么要去那么远?”

裴培一阵苦笑,笑中夹泪,“我没有勇气面对…”

“裴培”看着裴培低落的样子,珊妮却无能为力。

“妈妈从来不让我靠近她,可是我却偏偏喜欢靠近他。我的童年就是和他黏在一起,”珊妮知道“他”是谁,只是静静的聆听。

“四年,只是四年不见,读完大学回来,他就已经转眼变成另一个人,那么优秀,每个人见到他都要仰视他,我心里很骄傲,骄傲他变得那么耀眼。”

“可是从头到尾”她的眼泪无声流下,她没有意识的抹了把泪,“从头到尾他都是我遥不可及的梦,我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结婚的我永远都只是她的妹妹,我们的身份是禁忌,连做梦说梦话的时候都要紧张的控制自己不要说出来”

珊妮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跟着她流泪,她能理解她,因为感情从来都是不能控制的,她只是爱了自己不能爱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培终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珊妮,我很庆幸那个人是你,因为是你,我连恨你都恨不起来…现在,我只想忘记…”

“裴培”

“不要说话!”裴培立刻打断她“你说话会让我觉得你在怜悯我!”珊妮心里酸涩难耐,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她明白她的痛苦,想爱却不能爱,一直挣扎在理性和感性之间,那该是多么痛苦。

“你要连我的份,一起好好的爱他,”

珊妮坚定地点点头。

“我承认了,你是我的嫂子。”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等我去了澳洲,迷死一票老外,回来还要跟你耀武扬威。”

裴培就这样走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很震惊她的决定,连贺正南去劝都不管用,大家都拗不过她的坚持,最后是贺朝阳亲自放行。

全家一起送走了裴培,进关之前,裴培和每个人拥抱,第一次正大光明的拥抱贺正南,囫囵的一抱,几乎还没有触到他的体温,但她已经心满意足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珊妮的脑海里还在回放刚才在她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谢谢”,她没有遗憾了,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把痛苦减到最低,最后学会不痛。这一切的真相,只有珊妮一个人知道,但是珊妮会把它忘记,因为秘密,放久了只会成为利器,伤害所有相关的人。贺正南,就让她当你的妹妹一辈子吧!一辈子都维持最美好的样子

珊妮觉得自己很幸福,至少她能名正言顺的爱人生子,幸福感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只能自己去感受。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到现在才觉得非常有哲理。

狗宝宝问狗妈妈,什么是幸福?狗妈妈回答,幸福就在你身后。于是狗宝宝日复一日的去追自己的尾巴,却怎么也够不着,它十分沮丧的问妈妈,为什么幸福怎么都够不到?妈妈答,你向前走,幸福它一直跟在你身后。

不可免俗的我们都像故事里的狗宝宝一样,反复的追,却沮丧的发现追不得,就无病呻吟觉得自己多痛苦,其实幸福一直都在我们身后,从来不曾离开,也许,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

辩 证 法 还 需 论 证 概念十八:车祸

概念十八:车祸

这个世界,不论少了谁都依然秩序井然,地球还在自转公转,时间永远那么无情。

这天珊妮一早被贺正南起床的声响吵醒,最近她总是睡眠极浅,一旦被吵醒就睡不着了,正因为最近睡眠质量下降,所以练就了她的起床气。坐在餐桌上一阵不耐烦,全身没劲觉得特别辛苦,可是却又没有瞌睡,看着贺正南坐在对面悠闲地看报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贺正南边看报纸边抽空瞄了她一眼,她黑眼圈有点重,最近胖了一点,但是这几天休息的不好,脸色有些苍白。头发乱糟糟的也没有整理,穿着睡衣坐在位置上,很懊恼的样子看起来有点逗,最近她起床气发得厉害,一早谁惹她就轰谁,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她。

看完报纸吃完早餐,贺正南起身准备去公司,临出门再三嘱咐珊妮今天去公司一趟,有些文件要她签字。珊妮一脸疑惑不知道什么文件轮得到她来签。但是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珊妮素来不爱打扮,上班的时候为了公司形象咬着牙关买了些撑门面的贵衣服,还要搭配高跟鞋才能风情万种顾盼生辉,美丽从来都是需要代价的。现在珊妮不用上班就变得简单得多,怀孕了又不能化妆又不能穿高跟鞋,这都正和她意。

到了公司没有直接去办公室,而是到以前的座位上去,虽然她没有来上班,但是座位上的任何东西都没有改变,拉开抽屉,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找出已经被塞在角落里的一方手帕,因为被挤压变得有些皱皱的,但是珊妮很欣喜发现它还在,赶紧收到包里。

此时贺正南正好进来,见她来了,直接领她进了小会客厅,一进去,一个年轻男人早在那里了,珊妮不知道他要干嘛,疑惑的扯了扯贺正南的衣袖,

“这是要干什么?”

“坐吧。”贺正南与其干脆,也没有多解释。珊妮拉开椅子坐下,那位年轻的男人拿出两份文件,分别递给他们,

“我是荣华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李荣华,”李荣华?珊妮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是城中赫赫有名的大律师,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

“而为手上的财产馈赠书是贺先生委托本事务所拟定的,二位请打开文件,”

珊妮打开文件,这是一份财产馈赠书,贺正南把他名下的动产不动产股票基金全部无条件馈赠给她百分之五十,这意味着,贺正南把一般的身家都给了她,在往后翻,相关条例,注意事项,法律依据

条条款款珊妮都没有看进去,极度震惊的她抬头痴痴的望着贺正南,贺正南在低头看文件,很认真的样子,这个男人,毫不在意一般把自己一般的身家分了出来,他有多么信任她才会这么做,这份文件,珊妮只要一签字,意味着今后“朝阳”的任何决策都与贺正南拥有平等权利,她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做,心里上涌一阵感动。从一开始她就不是觊觎他的钱和他在一起,只要吃饱穿暖,她从来没有野心要去得到什么。她不喜把他们的物质和钱扯上,所以从来不要他保证什么,就是怕他疑心,而他这样出乎意料的举动,正是证明他内心没有私心和杂念,即使分一半给他,也不会皱眉半下。

她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融化了,原本冰冻的情感开始复苏,升腾起温热的风,吹拂心弦,她没带笔,贺正南签完给她,她手颤抖的在贺正南的签名下签下自己的名字,她接受,只是接受他用这种那个方式证明自己,她和他都明白,她不会动一分一毫,签字,只是让两个人都安心。

签完字,把文件递给李荣华,李荣华确认了一遍,“一式两份,即日生效,相关的事项之后会以文字形式通知两位。”

李荣华和贺正南打个招呼就夹着文件走了,难得遇到一个不是对贺正南点头哈腰的人。

“荣华一般不接这种单,如果不是看着同学一场他不会管的。”贺正南看出她的心思,“我先去开会了,你去我办公室坐会儿。”

珊妮乖乖的去了他的办公室,坐在他的椅子上,珊妮也尝了尝做大老板的感觉。百无聊赖,看到桌上的报纸,随便翻了一下,正好看见填字游戏,手痒想玩,贺正南的笔插里没有笔,珊妮上下找起来,第一个抽屉,没有,第二个抽屉,没有,第三个抽屉,还是没有,她失望的准备关上抽屉,突然瞟见一个一个奇怪的文件夹,奇怪在这个文件夹上隐约可见的照片很像她。她好奇的拿出来。

从翻开第一页起,她的心跳就急速加速,像是平静的河水上突然涌来湍急的洪涝,一发不可收拾,刚刚的那份以为要持续下去的幸福去了哪里?深度恐惧包围了她。阖上文件,忘了放回原处,她努力的想使自己镇定,但是心里还是一团乱糟,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家。

急冲冲撞上出差回来才两天的于少生,却浑然不觉,脑海里只有刚才看到的文件。

从公司到家仿佛过了几个世纪,珊妮付了出租车钱,直直往家里冲,自从贺正南替她还了债,妈妈就没再工作。

一进门,在洗衣服的妈妈一见她回来了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擦了手去给她倒茶,走近才发现她脸色苍白,身体不安的战栗,下唇咬出了鲜血,以为她身体不舒服,

“怎么了?”

她还在瑟瑟发抖,“妈妈,”她的声音都在抖,“你有没有跟贺正南讲过‘那件事’?”

一听是“那件事”,妈妈意识到不对劲,也开始紧张起来,“从来没有。”

珊妮这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妈妈,贺正南他”她握住妈妈的手,两人都手脚冰凉,“我们该怎么办?”

风阵阵从窗户吹进来,明明是夏天但是珊妮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铃铃铃…”

万籁俱寂,此刻的电话铃把两人本就紧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妈妈最先镇定下来,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

“是婉珍吗?”

她一下愣住了,这个名字,会叫她这个名字的人

“不好意思你打错了,不认识你说的人。”正要挂断,

“婉珍,不要挂,我知道是你!!”电话那端声音有些急切,电话这端也是心绪难平,

“先生你打错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婉珍我在你家楼下”挂断电话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生硬的挂了电话,复而对一旁的珊妮慈爱地笑,

“打错的,看把你紧张的,”见珊妮满头是汗,她轻轻的替她把汗拭去,“回去吧,不会有事的。”

珊妮见妈妈又恢复常色,便平息心境。今天她还签了那份合同,吃下贺正南准备的定心丸想来他也不会有什么出格举动。但是心里还是横亘了一根刺,无法接受他的隐瞒,又恨矛盾不知道该不该去质问他,毕竟,“那件事”是秘密,牵涉太广了,绝对不能有任何差池。

收拾心情,还是决定回去。

站在马路边,准备拦出租车回家,但是觉得有点饿,就去路边的超市里买了几块巧克力,大概是周末的关系,购物的人特别多,珊妮排了近半个小时的队终于解完帐,出超市的时候一阵冷风袭来,珊妮不适的抖了一下,奇怪,明明是夏天,怎么会觉得冷?

路边来往的车辆并不多,珊妮站在路边等车,突然,在来往稀稀疏疏的人群里,她看见妈妈神色慌张的往马路的另一个方向走去,珊妮觉得有点奇怪就跟了上去,见妈妈径直进了路边的一家咖啡厅,这更让珊妮觉得事情的不对劲,妈妈一贯节约,从来不来这一套,现在又缘何会会出现在那里?

她在咖啡店对面的一棵树旁边等着,大概半个小时后,妈妈又神色慌张的从咖啡厅出来,隔了大概一分钟一个男人也从里面出来,珊妮仿佛石化的定在原地。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珊妮瞪大眼睛看着他,不可置信妈妈竟然会瞒着她,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和她商量。

他追上去扯妈妈的衣服,妈妈甩开急急往马路对面走去。

就在这时——

电光火石的刹那——

路边一辆车突然启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的向妈妈撞过去——

“妈妈——”

“婉珍——”

全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定住了,只能听见与汽车冲撞时激烈的碰撞声,“砰”的一声,妈妈像毫无重量的人偶高高的跃起又重重的跌下——

“咚——”一声闷响落在地上,那辆车迅速逃逸,快的几乎没有人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妈妈——”

珊妮尖锐的嘶喊,不顾一切的冲过去,马路上急急几声刹车,珊妮毫无意识,只是向妈妈冲过去,那个男人快她一步抱起妈妈,珊妮重重推开他,

“妈妈——”珊妮的声音恐惧的颤抖,“妈妈不要吓我,快醒过来”

路边是迅速围观过来的人群,把现场围成一个圈,有人在议论有人在报警,看热闹的越来越多。珊妮跪在地上搂着妈妈,紧紧的把妈妈搂在怀里。地上血迹越来越多,妈妈的脑袋还在汨汨地淌血,珊妮用手按住,可是血止不住的往外涌,珊妮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血,满地都是血,珊妮的衣服全都被妈妈的血濡湿了,

“妈妈,妈妈,没事的,你坚持一下。”

“孩子,你妈妈在流血要送医院,快放开啊,”被推开的男人也是满脸焦急,站在旁不知所措。

“叶国良你滚开——”珊妮对他咆哮,“你这个王八蛋——”

医院里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病床与地面摩擦发出“咔嚓卡擦”的声音,珊妮一直紧紧的握着妈妈的手,在病床要进手术室的刹那,珊妮死死抱住了床不让推进去,她不安的心跳着,大脑一片空白全是无意识的行为,她的潜意识告诉她不能让妈妈推进去,

“小姐,快放开,再不放开就来不及抢救了。”护士急切的掰她的手,叶国良也过来试图拉开她。

“不要,妈妈——妈妈——”声声哀号只听得人心碎,周围的人都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病床上的妈妈似是些许清醒了,微微张开眼睛,

“珊妮”虚弱低沉的一声叫唤,珊妮赶紧凑上去,“珊妮”

辩 证 法 还 需 论 证 概念十九:逝世

概念十九:逝世

还没来得及说任何话,妈妈又昏厥过去,等在抢救室门外,脑海里全部是妈妈的音容笑貌,这是不详之兆,她越来越不安,对于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全世界都和她无关,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盏灯。

往事像电影慢镜头,像小时候无数个被锁在家里的日夜,那么无助只能等在家里,等着妈妈回来。等着一身疲惫的妈妈检查她一天的功课,然后得到妈妈的赞赏。哪怕只是对她微微一笑,她也觉得是幸福。她太渴望自己是被认同的存在。一直以来她比任何人都没有安全感,她太怕失去的感觉,因为拥有的实在太少了,每失去一样都足够让她绝望。

抢救室门紧闭着,她听不见里面的任何声音,这让她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妈妈是她唯一的亲人,是不能失去的重中之重。

和珊妮一起等在外面的是叶国良,他一直盯着鞋面,一根接一根抽烟,一直没有抬头,满地狼藉无声的宣告了一切。

三个小时后,灯熄了,仿佛万物复苏般,静止的状态打破。珊妮的脸上终于又有了表情,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满怀期待的等着医生出来。

医生摘掉口罩,眼神充满无奈何哀痛,珊妮的脸色顿时沉下来,她已经预见会听到什么了,此时她只想捂住耳朵,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像电视剧的情景一样,痴痴等在外面的家属,等来的只有一句,“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不可能不可能”珊妮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呢喃,她突然疯了一样抓住医生的手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医生,求求你了,救救我妈妈”

医生见惯这样的场面,他尽力安抚,“小姐请节哀您进去看最后一眼吧”

不可能不可能

珊妮颓然地跪倒在地上,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发出像野兽一般的哀鸣,悲恸至极的嘶叫,一声一声,让身边的医生护士都不由被这凄惨的喊叫震撼,陷入悲恸的情绪中。

明明悲恸得不能自已,眼眶里却没有一滴眼泪,她不敢进去,不敢靠近,不敢相信这一切是不可扭转的事实,心脏疼痛痉挛,像心口炸开一个血洞,呼啸着风,这个器官的疼痛连带五脏六腑都在抽痛,病床缓缓从急救室推出来,轱辘轴轮一下一下循着地面转圈,像电影的长镜头,又似一场无声的黑白电影,演绎着凄惨卓绝的悲剧。

床上的妈妈被白床单蒙住,和电视中见过无数次的场景一样,没想到现实中真真正正的发生了,白的刺眼的床单遮盖着,裹出一个轮廓,不用触摸,因为妈妈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了,确确实实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活生生的生命随着那盏“手术中”的灯一起熄灭了,最后一丝气息也停止了,没了,没了,妈妈最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她还没来得及和妈妈告别,一切都还来不及

珊妮不能自已的扑上去,阻住护士的脚步,周围没有人阻止她,只当是一个失去至亲的悲痛之人不能接受事实的一种发泄方式。但是之于她,这不仅仅是失去至亲,是失去了一颗心,一颗相依为命绝不悖离的心,她颤抖的把床单揭起来,床上的妈妈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头上的血窟窿已经停止冒血,身体开始降温,刚刚推进去还不是这个样子,珊妮心疼的抚了抚妈妈的脸,体会着这珍贵的余温,这种触摸是垂死的挣扎,明明知道不可能留住什么还是不得不去尝试,因为知道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所以才分外珍惜分外小心。

她细心的帮妈妈把乱糟糟的头发都整理到耳后,除了有个血窟窿,妈妈还是那么美丽,美得惊心动魄,无与伦比,

“妈妈,闷死了吧,他们拿床单盖着你呢?你还不反抗啊?”珊妮笑起来,这一笑笑得凄艳卓绝,陌生人也能看出这一笑背后的悲凉,

“妈妈快起来吧”她喉咙一阵发硬,声音变得生涩,“别闹了我会怕的”

“小姐,节哀吧,你的妈妈不会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放开吧,让死者安息”年轻的男医生由衷诚恳的劝慰,一双大手抚在珊妮背上,想缓解她的悲痛,珊妮动容,缓缓放开手,护士上前把病床推走

负责资料备案的护士心有同情,但是工作需要还是不得已把“死亡证明”递给她,轻薄的一张纸,珊妮轻轻的接过来,人死了,就是用这一张纸来证明,任你生前再怎么荣光,死后原来只要一张纸就能代表你的一切,再怎么浓墨重彩的人生,到头来也是这么轻薄,原来一切都是那么无力,

“能给我一只笔吗?”珊妮的声音沙哑,几乎完全辨不出原本的声音了,护士递了一只笔给她,珊妮接过。

颤抖的在姓名一栏里写下“林素心”三个字,复而有急急划掉,薄薄得纸张被她施力过度划出几道破损的痕迹,她还是毫不在意。这么多年隐姓埋名还是不能躲过,该来的还是来了,现在不用藏了,不用躲了,她重新写下“王婉珍”那个字,算是完成了妈妈最后的念想,真真正正的做一回自己。人不在的时候才能用自己的名字,这是件多么凄凉的事?珊妮一笔一划的往下填,越填越颤抖,年龄,四十八岁,这么多年都没有意识到,原来妈妈还这么年轻,才只有四十八岁而已,四十八的女人该有疼爱自己的丈夫,孝顺的孩子,安享晚年,可是妈妈

抬头看见叶国良还在那里,沉浸在悲痛中的她无法克制心中的怨憎,但是为了妈妈能清净的安息,强压住自己的愤怒,

“你快点离开,趁我杀了你之前。”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起身离开,“我只是想认回你们”他回头满脸歉疚的望了珊妮一眼,“对不起,我不知道张萧华派人跟着我,也不知道她会这么做”

“滚——”珊妮不想再看见这个人,只想他快点消失。

贺正南闻讯赶来时,只剩珊妮坐在长椅上,她没有看他一眼,他也没有说任何话。任由她怔怔地注视着急救室的那盏已经熄灭的灯。

长久的沉默,一时发呆一时嗤笑,她已经完全沉浸在回忆里,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没有理任何人,静静的走进太平间,见了妈妈最后一面。

贺正南一直跟在她身后,试图找机会安慰她,但是她把自己完全隔离了起来,隔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无从下手。

“珊妮,”见她神思飘渺不知要去往何处,他用力抓过她想把她搂到怀里,她这副样子折磨得他心痛,他只想抱住她,但是她很抗拒他的靠近,使劲挣脱他,

“放开我——”她愤怒的吼叫,他不知道她的愤怒从何而来,对她这种举动有些不悦,

“你到底怎么了?林珊妮,你给我过来!”

一听见他的声音,珊妮就激动地捂住耳朵,“你走开,我不想见你,”她的表情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

“你走吧,我求你了”

看着珊妮痛苦的样子,原本的不悦统统消失不见,转而变成心疼,他不忍再忤逆她,便没有再说下去。

坐在车上他怎么也想不通珊妮为什么会这么抗拒他,车内的气氛肃杀,谁都不敢说话,到家的时候,于少华也一起跟了下来,他不解的回头,正对上于少华愧疚的眼神,

“总裁,我有点事想向您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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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珊妮办好手续,妈妈被送到殡仪馆。

焚化的时候只允许一位至亲进去,珊妮站在炼炉跟前,看着妈妈被放进去

“妈妈”珊妮发出一声呢喃,空气里有火焰和焚烧的焦臭,可是珊妮却使劲的吸着,这是妈妈的味道,以后再也没有了,没有了

抱着烧成的骨灰,珊妮缓缓的走出来,微风轻拂,吹动她披散的发丝,黑色的衣裙更衬得肤白胜雪。她小心翼翼的抱着骨灰坛,坐在出租车上,她颓然地望着车窗外,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都没有哭过,一滴眼泪都没有,她一直爱哭,遇到事情会先哭,再去坚强,而这次,她却一滴眼泪也没有,这几天她瘦的很快,眼窝深陷,正因如此,眼睛大得吓人,那么空茫的眼神,看不出丝毫情绪。

珊妮没有回贺正南的家,因为无法面对,她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也知道为什么叶国良会突然出现,她终于明白那份文件背后的意义,也终于明白他得到那份文件是想干什么,原来说到底,她的身世才是他最后一张王牌。爱让人那么无助,她把心掏出来了,还是没能改变成为工具的命运,说到底他对叶国良的恨,还是因为对方慧茹的爱吧?而她,彻头彻尾的一个笑话,自作多情的演绎着一场孤独的独角戏。

对他的爱已经生生化为恨,那种恨深至骨髓,痛至心底,明明不能想,不能念,内心深处却又涌出无法埋没的爱来,这种矛盾的心情折磨着她,折磨得她无力招架,只能本能的逃避,

她知道他和她走到尽头,一切的一切都已经随着这一场车祸悄然改变,不复从前。

回到租住的家里,这里还有残存的最后的回忆,家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仿佛一切都是一场骇人的噩梦。

珊妮在家里操办了一个小小的追悼会,不同寻常的选了一张彩色照片做遗像,整个家里都是珊妮妈妈生前最喜欢的勿忘我,没有亲人来悼念,显得无比冷清,但是珊妮毫不在意,只是麻木的盯着那张彩色照片,一动不动,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辩 证 法 还 需 论 证 概念二十:身世

概念二十: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