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伽蓝眯眼笑,“我要跟着你。”

红生便继续戏谑:“跟着我有什么好处?”

“自然有好处。”伽蓝眨眨眼,却不道明。

红生便不再说话,只是脸微微红着。

二人又说笑一会儿,才并肩去堂上吃朝食。红生能回法云寺慧宝大师很是高兴,他坐在堂上望着红生笑,慈眉善目中总透着那么点老奸巨猾:“善哉善哉…”

“善哉善哉,有何善耶?我们这两天就要离开了,”伽蓝坐在慧宝大师对面笑着贫嘴,“还是我们都离开,您最高兴?”

慧宝大师看着伽蓝与红生并肩连席而坐,仍是笑着重复口头禅:“善哉善哉…万事有得有失,虽然你与我佛有缘,但跟着慕容大人离开,也未尝不是好事…”

这样就没人再会倒光我的醋、抓光我的鱼、摘光我诱鸟儿筑巢留下的果子了。善哉善哉!!

伽蓝此刻一心一意扑在红生身上,也无暇去猜测慧宝大师的心思;自从坦陈心扉之后,他们的每一次相处都是崭新的,每一句交谈都新鲜有趣,彼此连眼神都需要全神贯注去解读,又怎有空闲他顾?

这样的相处,真是让他打从心底愉快。

山中的冬夜极冷,却也给了人们营造温暖的最好机会。紧闭上门扉,室内有火盆、釜中有沸水、碗中有茶,博山炉在熏笼下吐着馥郁香烟,一室生春。

热水从铜匜中泄出一线细银,缓缓注入濯足用的环耳圈足盘,红生将双足伸进水中,暖意便自下而上,迅速渗透他四肢百骸。浑身都舒服得轻软下来,他抱膝在床沿坐着,看伽蓝将帛巾泡在水里,细细摩挲过他的脚踝。

从敏感的足底传来瘙痒,牵连得他全身皮肤发紧,一颗心仿佛也被轻轻搔弄撩拨,痒痒期待着什么。红生觉得博山炉中的香氛忽然在四周凝住,暧昧得他整个人都不敢动弹;只有伽蓝手下未停,粗糙而有力的指腹慢慢推压过红生滑腻的脚心。

红生细细凝视着伽蓝低俯的面容,烛光像是在他褐色的额发与眉睫上鎏了一层金,而这浅色调带来的柔和却被挺直的鼻梁破开,又在温柔的唇线处重新汇合…他看得入神,未防备伽蓝手下力道,当足底某个穴位冷不防被撞得麻痒难当,红生身子一颤,口中不禁发出一声呻吟,像极了情事中的腔调。

他的脸刷一下红起来,烧烫得整个人无法自已。

这时候伽蓝抬起头,想对红生促狭几句,却发现自己的脸在下一刻被红生捧住。

“伽蓝。”

十指插进伽蓝蓬松的鬓发,紧张地扣定他愕然微挣的脑袋,红生俯下身子,干涩的嘴唇飞快地擦上伽蓝润泽的双唇。唇上传来阵阵的酥麻,他闭紧双眼,能感觉出彼此的鼻尖正轻轻摩擦,他们的呼吸撞在一起,都越来越快、越来越沉重,最终化作急促的喘息。

耳边传来不真切的翻水声,紧跟着伽蓝猛地站起,像蓄势待发终于攻击的兽,将红生整个人带起再扑倒。他被压进床内,几乎与褥子揉在一处,伽蓝的重量压得他膝弯别在床沿,硌得生疼;他的裤脚潮湿地黏在小腿上,很难受——是的,人若激动起来,连圈足的铜盘都可以打翻…

“伽蓝…”

正当红生感到喘不过气时,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倏然一轻。空气终于可以悠长完整的进入胸腔,迷离的双眼也终于可以看清眼前状况——他正倒在床上,而伽蓝撑在他头顶上方,正一脸笑意地望着他。

浑身都不自在,干涩的唇似乎也在方才被擦破,痒得厉害,红生将双唇用力咬了咬又舔了舔,却发现伽蓝的瞳孔在微微收缩。茶褐色的眼珠真容易看出变化,红生笑起来,伸手抱住伽蓝,令他与自己躺在一起。

木制的床屏吱呀着掩上,帐子被轻轻放下来,笼成一方昏暗的天地。

红生伏在伽蓝胸前,两个人静静搂在一起,躺了许久。

“伽蓝,我没试过…”红生听着伽蓝平稳的心跳,蓦然道。

“嗯…”伽蓝低低应了一声,又无声地笑起来,伸手抚弄着红生的头发。

“伽蓝,你尝过女人的滋味没有?”红生的左耳贴着伽蓝的胸口,又问。

“没有。”

“为什么没有?秦王不给你机会么?”红生的双目在黑暗中怔怔睁着,黑水晶一般的眼珠一动不动,连光华都凝住。

“在这点上他没束缚过我,是我自己不乐意,”伽蓝轻声答道,“刚懂事那会儿也好奇过,有一次在个没人看见的地方,我也扯住了一个平时就很中意的侍女。当时慌手慌脚解开她的裙带,却发现她正值月事——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猛一眼还以为是自己害她受了伤,吓得不轻,从此就没再试过。”

红生噗嗤一声笑起来,抬头与伽蓝面对面,沙哑低语:“你该试试的,试了才能知道哪样更好,才能决定到底选择什么。”

伽蓝摇摇头:“不用试,也不用选择。已经定下了,就这样继续定下去。”

红生笑起来,攀住伽蓝的肩,又一次吻上去。

这一次换作舌尖纠缠,深入的吻一路滚烫下去,蜿蜒到颈项、肩头,不断开拓湿润的印迹…衣料的窸窣摩擦声太刺耳,肌肤相贴又太灼热,真是叫人如何是好?一个手忙脚乱让人难捱,一个太过熟练惹人不快,这样又该如何是好?

他们步调太不一致、配合太不默契,可就这样轻重缓急不断纠缠,快乐竟一步步错落着攀升,越爬越高。

红生弓起身子张开双唇,却忘记呼吸;被窒息逼出的泪刺痛他双眼,让他看不清伏在自己腿间不断吞吐的伽蓝。他潮湿的手指扯住伽蓝的头发,无法自抑地狠狠拽着,足趾紧绷着划过伽蓝不断起伏的脊背…双目越睁越大,却除了黑色什么都看不清;神智越飞越远,却除了空白什么也想不到,他在最终地那一刹那嘶喊出声,在飞迸的星尘间委顿,心脏几乎要因这极速的下坠而骤停,身体却无比地轻——欢畅到极致,虚茫到极致。

他茫茫然被翻过身来,变成跪趴的姿势,虚软的腰忽然承载住伽蓝的重量。

“不——”黑色的记忆在一瞬间涌进空白的脑海,耳内鼓膜一痛就听见被自己强行忘却的声音,正从噩梦的最深处泛上来。

绯郎,绯郎…九叔我是不是最疼你?

“不——不——”红生浑身倏然战栗,连牙齿都咯咯打颤,他拼了命回手推着伽蓝,眼泪决堤般夺眶而出,嘶喊中夹杂着破碎的哭声,“不要进去,求你了——”

第卅三章 品红·叁

“绯郎?”伽蓝连忙缓下动作,安抚着在他身下不断发颤的红生,“别怕,我不进去…”

他俯下身子不断吻着红生的头发与耳根,温热的掌心摩挲着他的背,像呵护价值连城的脂玉;察觉身下人渐渐放松了僵硬的身子,伽蓝提起腰,只是将灼热的欲望置于红生挺翘紧实的臀间,试着上下摩擦。

红生紧张得扯紧被褥,埋头咬住自己的手背,不断在心里默念:他不会进去的,我信他,我信他…

可即便如此说服自己,浑身仍旧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他咬着牙,就是不肯再打断伽蓝。

然而伽蓝却没有再继续。

“还是害怕么?怕就换点别的…”他抱起红生,将他翻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

双眼适应了帐中的昏暗,他可以看见身下人瑟缩的神态,那隐在凌乱发丝间苍白的额头、蹙紧的眉、犹豫躲闪的眼珠、紧抿的唇——他把他当成洪水猛兽了吧?

伽蓝笑起来,凑近红生紧张闭紧的双眼,伸出舌尖轻轻扫了扫他的睫毛。红生身子一颤,没料到伽蓝会有这样的动作。

“伽蓝…”他惶惶低喃着,不敢睁开瘙痒的双眼,只得陷身于伽蓝温暖的气息之中,享受他倾注的温柔。

从相识的最初起,他就是这样对待自己,呵护备至,温柔得惹人起疑——不是没有疑心过,可是,疑心了又能如何?这样细密的温情是天罗地网、防不胜防。早先在巴陵时就想挣扎,自己不是半途折回,甘愿一步步沦陷了么?快一年的朝夕相处,朝朝暮暮一睁眼就是他、一抬头就是他、一转身还是他,直到梦里病中都是他…因此一发不可收拾,当不甘掉落情网的最后一根防线绷断,他下坠得比谁都快。

然而,在无边无际的温柔里,他捕捉不到伽蓝的心思——伽蓝没变,他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却更令自己不安。该怎样才能确定他的投入?也许该自己先投入多一些?

“伽蓝…”红生按住始终在自己心口按摩的手,不想让旖旎的春情继续往治愈的方向发展下去,“我已经好多了。”

伽蓝望着红生恢复红润的面颊,心里不知不觉就涨满暖意。红生伸手抚摩伽蓝的脸颊与耳廓,轻声低语:“你别总顾念着我。”

说罢人也凑上去,吻住伽蓝想申辩什么的唇。

怎么可能不顾念你…伽蓝顺应这个吻,将话咽回口中。他的双手滑过红生圆润的肩、小巧的乳粒、细致的腰线,一路扪摩捻弄,张唇吞下他急促的喘息。

——怎么可能不顾念他,第一眼,他就成了自己寄托回忆的人;他的音容笑貌,怎么都藏着韬的影子,凝停时一切都不甚像,可一旦顾眄起来,一切又都那样生动。

不但顾念他,甚至挖心掏肺要对他好,把十四年来想对韬做的,全都“偿还”给他。他要对他温言相向,随意说笑话;他要替他穿衣穿鞋,侍奉汤水甲煎;他要倾尽所学让他颤抖尖叫,让他知道其实自己每一次都很舒服,是花费了多少力气才能忍得像条死鱼…

不再执拗不再作对,他多想他能够再活回来,叫自己一声佛奴,听他坦白心中有多少在意多少想念,然后笑得像朵盛放的桃花。

可他回不来了。心底一次比一次更明白——眼前只有眼前人,怜取眼前人。

伽蓝睁开眼睛,眼前是他的绯郎——细柔如白茅,孤高而自怜;这样的人不够强大,并不适合拿来疗伤,然而他单纯、敏感,一旦放开就坦率得可爱,这些都是与韬截然相反的品质;他不会左右他的情绪,不会逼他去喜欢去接受,所以这一次,他投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眼前人呻吟已乱,全身正浮起片片飞红,两腿间的欲望不知不觉再次抬头,蓬勃无以自处。

伽蓝扶红生坐起,二人面对着面,上身支撑住一个角度,使各自昂扬的分身可以紧贴在一起。

“伽蓝?!”红生星眸微睁,愕然看着伽蓝的手将两人火烫的欲望拢在一起,上下套弄。

炽热的紧贴令他血脉贲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分身又在伽蓝手中胀大了一圈,可一比还是显得秀气。这样直观地看着形状种种,心里又羞又恼又混杂着欢愉,他背靠着伽蓝的腿,呻吟被压抑着,嚼碎了似的一点点从唇角泄出来。

“别光看着,帮帮我,”伽蓝笑着扯过红生的手,让他细长的手指裹住自己握不过来的空隙,与自己配合,“我抓不过来了。”

红生羞赧地轻笑了一声,与伽蓝一起收拢手指,看着彼此的欲望在对方虎口处吞吐着,缓缓滑出透明的黏液;渐渐地身子越来越烫,他就再也看不清,索性闭紧迷离的双眼,浑身难耐地扭动着,感受十指扣合的崚嶒,将自己的神魂越推越高…

当疾射而出的白浊同时沾上二人胸腹,他们抱在一起浑身汗湿地躺倒,像筋疲力尽才爬上岸的溺水人,连呼吸都带着痉挛的幸福。红生尽力搂住伽蓝,同时也感受到他给的桎梏;这份滋味不同于男女之情,很有力,像操纵乘风破浪的桴筏,惊险刺激,需要耗更多的气力,但抱紧了又觉得异样地安全。

红生枕在伽蓝的肩上笑起来,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声,轻问:“你的第一次,是怎样?”

“我的第一次…你问的是哪一种?”

“有很多种么?”红生诧异地抬头,看着伽蓝促狭的笑眼,忽然明白过来,“你——死羯狗…”

他低声笑着,咬住伽蓝的耳廓:“是有两种,我怎么就没想到,亏我方才吓得要死——你倒是从了本王啊。”

说着调皮地扳过伽蓝的身子,自己蝉伏上他宽厚的背,把手往伽蓝臀间摸去。伽蓝将脸埋在枕中闷笑一声,由着红生动作。在他下身钻营的手指太生涩,指甲划到细致密合的嫩肉,牵扯出久违的疼痛,他呻吟了一声,却没阻止红生。

红生捣弄半晌才认输,丢开手爬回伽蓝身边,咬着他的头发笑个不歇:“怎么可能进得去,比处子还紧,我本来就挺讨厌御处子的,紧得要命,磨得人疼。”

“狠狠心就进去了。”伽蓝笑着翻了个身,吻了吻红生的鼻尖。

“是么?”红生听着愣了愣,滑回伽蓝身边躺下,拽了衾被覆住二人,“那你第一次,他很狠心么?”

“嗯,我也不大记得了,”伽蓝挪了挪身子,不想让尤自黏湿的小腹碰到衾被,只好侧身躺着,“那次我喝醉了。我十五岁那一年,天王在邺城东面修筑了华林苑,建成之后,石韬带我去那里玩。那里真挺有意思,记得苑中有道千金堤,堤岸上盘着两条铜铸的龙,口中吐出的水正好注入天泉池,灌溉着满苑的奇花异果。有冬天开花春天结果的李子;有大得吓人的羊角枣和西王母枣;有二斤一个的勾鼻桃;有碗盏大的安石榴,甜极了…那里还有一棵双生树,树中建造了一座阁楼,枝叶交缠着,将阁楼牢牢包裹…石韬在那里,吻了我。”

“然后呢?”红生将脸埋在伽蓝颈窝,闷闷地问。

“然后到了八月,天降暴雪,冻死了数千名在林苑中劳作的平民,可没人为那场天灾忏悔,”伽蓝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尽量借铺陈来冲淡回忆中的苦涩,“我们总是没日没夜的宴饮、宴饮。大殿前的金龙樽能盛五十斛的葡萄酒;数不清的灯树庭燎明晃晃冒着轻烟;每三十步就有一班鼓吹奏乐;宫女们穿的衣裳缀满金银珠玑,在流苏帐后星星点点地闪着光;宫中四壁涂着椒粉,被烛火一燎就是扑鼻的浓香…还有石虎的御床,足有三丈见方,挂着绛紫色流苏纱罗帐,帐门角安着金银鉴镂香炉,用石墨烧着集和名香;帐顶上悬着一朵很大的金莲花,花中挂着一个金箔香囊,人若喝醉了酒躺进去,就会深深陷进褥子里被香迷住,根本动弹不得…那一次我醉得太深,只记得床无比地宽,床褥子又软得像流沙,我根本就逃不出去…”

“你疼不疼?”红生的手指拨弄着伽蓝微鬈的头发,黝黑的眼珠在暗中闪烁。

“疼,疼得要寻死。”伽蓝笑起来,末了又添了一句,“可惜没死成,还是活下来了。”

红生翻身抱住伽蓝:“我知道,那样很疼,疼得恨不得要寻死。我真不知道这其中能有什么乐趣,在长沙,我看见表兄与叶将军那样…却是又怕又糊涂,你说,这样雌伏在男人身下,能有什么快活?”

“是有的,”伽蓝叹口气,揉着红生的头发,“但得慢慢试。”

红生抬头看着伽蓝,迟疑道:“真的?”

“真的,”伽蓝点点头,忽然对红生狡黠地笑,“你要不要试试?”

第卅四章 品红·肆

红生脸一热,血气就往脑门上冲,他红着脸犹豫:“不会疼么?”

“小心点就不会。”伽蓝知道得了红生默许,轻声笑着下床。

红生靠着床屏心怦怦跳着,片刻后伽蓝捧着什么钻回床中,他借着炉火微光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几枚早上摘的霜柿子。

“外面挺冷。”伽蓝阖上床屏,隔着衾被拥住红生,递了一枚柿子在他手里。

红生揽臂抱住伽蓝,一手就将柿子送到嘴边,咬开个小口吮吸。冰甜的汁液滑过燥热的心口,很舒服。

伽蓝看着红生吮柿子的模样,不禁沉声笑道:“不是拿来给你吃的…”

“嗯?”红生纳闷抬眼,唇上晶亮的柿子汁已被伽蓝分享了去。

舌尖勾弄着彼此口中的黏甜,伽蓝抵在红生唇齿间轻声问:“不过的确很甜,是吧?”

“嗯。”红生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朦胧间看见伽蓝将衾被掀开,手中竟拈住枚柿子,信手一捏,冰凉的果肉滑落在红生小腹上,朱红色黏汁一路淌到身下。

“啊!”红生被刺激得蜷起身子,正待退让,却被伽蓝一把按住。

“别动,一会儿就好。”伽蓝笑着安慰道。

“可是太冷。”红生绷紧小腹,无奈地看着浑身寒毛竖起,四肢微微发颤。

伽蓝挑起湿滑的果肉,指尖还不忘促狭地滑过红生瑟缩的欲望,最终停留在他臀间幽窒的入口处,轻轻揉弄。红生倒抽口凉气,紧张得攥紧床褥瑟瑟发抖;下体冰凉酥麻,被伽蓝的指尖顶得微微胀疼,偏那按摩又一圈圈焦灼磨人,叫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求也不是骂也不是。最终他忍不住将一只脚踝架上伽蓝的肩,侧脸闷在衾被里催促着:“你倒是快些罢。”

伽蓝抿着唇坏笑,又挑了些被红生焐得温热的柿泥,往他臀间送去…原本还在忍耐的红生忽然就起身瞪住伽蓝,心惊胆颤问道:“你塞了什么进去?!”

“柿籽。”

在昏暗中看着红生脸上错综复杂的神色,伽蓝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黏滑的柿籽很容易就被推进肠道,他的手指再跟着挺进就方便得多。

一阵心惊肉跳之后,红生终于确定那又滑腻又坚硬的侵入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这才放松了僵硬的四肢。下身传来的感觉虽然很古怪,却并没多难受——真的与那次不一样,虽然谈不上喜欢,却绝不讨厌…他索性蹙紧眉躺倒,尽量打开双腿,放松着任伽蓝的手指继续推入。大约进到一指深时,他发觉伽蓝没再继续,而是改而用指腹向上按着,细细寻找着什么。

当红生听见自己口中逸出第一声呻吟,他难以置信地瞠圆眼睛,不明白那匪夷所思地快感来源于何处——他甚至没有感受到伽蓝有何激烈举动,不过是十几下轻柔的抚弄,顺着内壁的某一点自上而下地摩擦,分身的顶端就像听了话似的泌出大量清液,从小腹击上脑门的快意将他瞬间推上云端,欲望再度抬头。

伽蓝却趁这时抽离手指,毫不意外地听见红生喉中响起不满地咕哝,但,一切都还不急。他摸到放在床沿的第三枚柿子,再度捏破,冷不防将冰凉的果肉包裹住红生灼热的分身,快速套弄。身下人立即扭身尖叫起来,一眨眼却又将张狂的叫喊扼杀在半途。

“呃…别…”红生浑身大汗淋漓,他止不住发颤,本能地想要蹬开伽蓝,却被反压住双腿;昂立的分身连同冰凉的柿泥一起被攥紧,几次捋动后几乎绝望地凉透,却在下一刻被伽蓝火热的口腔裹紧。同时瑟缩发烫的内壁再次被入侵,这一次他的肌肉迅速自觉地收放,引那冰凉的手指停在自己那处已经学会期待的地方。

一前一后都被操纵,他的身子无助地弓起、扭动、挺送,心心念念只想更彻底地堕落。断断续续的呻吟到最后连成一气,当登顶的瞬间在呜咽中到来,红生脑中轰然一片空白,酥麻的快感暴雨般砸进他的脊椎,让他的灵魂在伽蓝口中尽数爆发,瞬间被吸空…他像死过去一样瘫在床上,承受一波又一波痉挛送来的冲击,晕了良久才找回呼吸。

床板吱呀响动,感觉到伽蓝重新躺回自己身边,红生双目微瞑,气若游丝:“你这样弄…我以后都不要再吃柿子了…”

伽蓝笑了一声,附在红生耳边戏谑道:“绯郎,我们一路下山,只怕还要吃不少柿子。”

红生软软揍了他一拳,连眸子都懒得睁开:“我饿了,你饿不饿?”

“不饿。”

伽蓝老实回答,红生却腾地红了脸,翻身向里睡了;昏昏沉沉睡到一半又被伽蓝扯起来,牙齿磕到硬邦邦的碗沿,便张嘴咽下几口热水冲的麨面,再倒回去睡死。朦胧中有滚烫的帛巾熨上他的皮肤,黏答答的身子被轻轻擦拭着,力道不愠不火,刚刚好扰光他的睡意。红生恼火地睁开一只眼睛,恰好瞅见伽蓝端详着手中帛巾,悄悄勾起唇角。

“你笑什么?”红生问。

“我在想,要是你拿今天的事画张春宫图,这柿子的颜色…”伽蓝将染了色的帛巾递到红生眼前,笑得甚诡异。

“这颜色怎么了?”红生愣了愣,懵懵懂懂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像落红?”

“嗯。”

红生一口气撑不住咯咯笑起来,光裸的小腹急促震颤着,在灯下绵延出极漂亮的线条:“哪里像了?!明明一个是朱红一个是鲜红,你这傻瓜…你才会把这两样调成一个颜色呢…”

话虽如此脸却红起来,伽蓝笑着替他穿上亵衣,两人才又并肩睡下。

一宿贪欢,于是翌日二人皆错过朝食,是卷着铺盖逃走的。

慧宝大师读罢红生留下的信,冲小沙弥们很潇洒地扬扬手:“不就是一床被褥么,还特地道谢半天,慕容大人挺和气的,善哉善哉…”

一场冬雨打得野径满是落叶,浮丘山萧瑟的冬景却被山中一起一落的笑声打破,不时惊得寒鸦在枯枝间振翅。雾岚稀薄的山道上,两个落荒而逃的人手牵着手跑得歪歪倒倒,伽蓝卷着狼藉的被褥疯了一样地笑,红生背着包袱跟在他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弯下腰。

“我不行了…”红生捂着笑岔气的肚子,蹲在地上喘气,“再扔掉点什么吧,我背不动了。”

伽蓝回到红生身边拉他起来,关切地问:“身子难受么?”

红生点点头,又赶紧摇着头笑起来,隔着唇间呵出的薄雾,双颊绯红地看着伽蓝。

“那冷不冷?”伽蓝握住红生另一只手,两人隔着柔软的被褥靠在一处,同时抬头望着苍白的天际;天际邈如旷世,望久了人就虚晃起来,仿佛要溶进头顶那团白光之中,让人不觉又回忆起昨夜的眩晕——也是像这般浮在茫茫云端,神魂颠倒。

“我们去哪里?”伽蓝眨去被苍白天空灼出的薄泪,轻声问。

“江陵,”红生喃喃道,“常画匠在那里接了生意,不过,也不一定,我们先慢慢走…”

“好。”伽蓝明白红生的心思,笑起来,忍不住又低头吻了吻红生——在他心中不断涌起的快乐像潮水一般疯涨,磅礴地,一遍遍冲刷着那个刻在心底的名字;甚至潮退时洇在那刻痕中的湿迹,都仿佛斑驳在眼前。割舍是一种疼痛,纵容遗忘又是一种,他几乎要忏悔自己是否犯了什么罪,为何会快乐得如此充满歉疚。

唇齿间的厮磨不知不觉就加重起来,他们一啃一啄,渐渐像雄兽厮斗那样嬉闹,寻找着折磨彼此带来的乐趣。最后还是红生先偏头让开,笑道:“不闹了,走吧。”

“嗯。”伽蓝牵住红生的手缓步前行,偶尔有落叶拂过他肩头,留下点湿润的擦痕。

静谧中想起昨夜的放浪形骸,红生仍觉得下体虚乏酸软,不自在地瞥了眼伽蓝挟在胁下的被褥,他嗫嚅道:“找个地方把这些都扔了吧。”

“不急,下山前都能用上呢,驿站简陋得很。”伽蓝精打细算道。

红生觉得伽蓝说的也有道理,当下不再置喙。二人加快步伐往山外走,想在餔食前赶到驿站落脚。一路碎霜泠泠、林木苍冷,伽蓝顺手从路边灌木上摘下一个紫色的果子,送进红生嘴里。

“这是什么?”红生皱眉咀嚼,“都干瘪了,不过味道还不错。”

“山稔子,不是这个季节的东西,在燕国可吃不到这个,尝尝看。”

“样子有点像我们那里的越桔,不过比越桔大,”红生细细品咂道,“味道也不一样。”

“就不是一个东西。”伽蓝呵呵笑道。

“是么?那再让我尝一个看看。”红生走在山道内侧,这时凑头就往伽蓝那边挤。

伽蓝却推拒道:“这东西涩肠的,你不能多吃。”

“为什么?”

“…”伽蓝抬眼望天,“…经验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