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胞衣’(胞衣:是指胎盘与胎膜的总称。)脱了,怎么办。难产,周欣,要小要大?”

周欣脸色大变,他知道张妈是在让他选择,要小孩还是要大人,急忙道:“两个都平安不可以吗?”

“不可以,”张妈急道,“快做决定,晚了就当心一尸两命!”

“大人,孩子没有可以再生,翠儿不能有事。”周爹拍板了。

“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屋里面郭翠叫声越来越微弱,周爹在外面急得满头大汗,不一会儿,屋内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周爹脸色一喜,但是只是一声,屋内很快便没有了声息。

不一会,张妈神色黯然地走了出来:“我已经尽力了……找个风水好的地方给这孩子葬了吧,子奔生,娘奔死,两命都是阎王手里捏着的纸,这都是命,翠儿折腾了一晚上,周欣你进去看看吧。”

周爹拿出准备好的红包,递了过去,张妈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主人为她准备好的一碗红糖水和一碗长寿面,里面还放有两个鸡蛋,显然是刚刚煎好的,上面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叹道:“算了,孩子都没有了,喜事变丧事,这个也就算了,唉。可怜的翠儿,可怜的孩子。”说完不由唏嘘感慨一阵。

一屋人顿时陷入奇怪的沉默中,张妈默默地走了出去,“哟,下雨了,来的时候没有下雨啊,你家有雨伞没,借我用一下,明天送过来。”

魏宁知趣地和王驼子返回客房,两人似乎也被这家人的悲伤感染,彼此都不说话,夜静静地过去,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晚上。

庄稼人大多勤快,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虽然家里发生了巨大的变故,但是生活还是得继续,周爹和往常一样,起来打猪草,可走到了厅上,却被眼前的一切吓坏了,手中的镰刀咣当一下掉到了地上,撕心裂肺地喊道:“翠儿!”

只见梁上系着一根白绢,翠儿双脚离地,整个身体仿佛一片纸一般在空中晃动,双目突出,手中还抱着那个还没有来得及看人间一眼便已经死了的可怜婴孩。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郭翠上吊自杀了!

一天之内连续失去两条生命,对于任何一家来说都是一个无法承受的打击,周爹一时之间苍老了很多,当将郭翠从梁上解救下来的时候,郭翠全身都已经僵硬了,就是有大罗神仙恐怕也难以还阳了。

看来是丧子之痛彻底刺激到了她,她才做出了这样极端的选择。

周氏父子二人紧紧抱着郭翠已经冷透了的尸体,哭声令人心痛。

此时魏宁和王驼子早已起来,魏宁看见眼前发生的一切,眼圈红了,不由也跟着哭了起来,王驼子拉了他一把,这个时候显然不是和主人道别的时候,王驼子拉着魏宁,打算不辞而别。

当魏宁和王驼子走出大门的时候,屋里传来周欣冷冷的声音:“你们就打算这么走了吗?”

“哦,对,”王驼子带着魏宁在郭翠面前拜了三拜,从怀里面掏出30块圆大头,递给周欣,黯然道:“人死不能复生,老乡还是节哀顺变。”

周欣看也没有看王驼子递过来的钱,冷冷地道:“你们就打算这么走了?”

“还能怎么样,香也上了,跪也跪了,难不成还要我二人给你们扶灵守孝不成?”

“正是如此!”

“呵呵,搞笑,”王驼子不怒反笑,“老头子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听过这样的要求,有趣,有趣,但是真不好意思,我还有点急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忙。”

“师父,”周老爹拦住了王驼子,“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对于你们有些过分,但是我们是有原因的,因为,你们来了,我们家便连死了俩人,实在是……所以,如果你们走了……就不好了,所以,请你们多留几日,等过了头七,我便送你们走。”

“不行,我娘肯定还急着等我回去呢!”魏宁连忙抗议。

可是魏宁忽然发现周围来了很多人,每个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都非常冷淡,甚至带着些仇恨。这里的乡亲性格非常好爽,民风也甚为彪悍,和你好,那什么都可以帮忙,打架的时候只认亲不认理,但是如果你要在他们面前嚣张,那他们下手一般是又黑又狠的,所以从古至今,湘西便盛产“土匪”。农家人排外甚为严重,昨日魏宁两人投宿之时,若不是郭翠看在钱的份上,勉强答应,他们还真找不到睡觉的地方。

“他妈的,都说不要留他们过夜了,他们是撞子!”

第十八章 红衣裹魂

王驼子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了,感情周欣把他们当成了撞子了,难怪周老爹要他们留宿七天才走。

一般的人都有三魂七魄,人三魂一般在里面三尺以上,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人死之后,三魂一般不会立刻离开,因为此时尸体中尚有一口生气,赶尸匠就是靠着这口生气用于赶尸做法。所以魂魄一旦发现“自己”的肉身还有阳气,就不会走,要在“肉身”上盘旋七日之后,才会确信自己已经死了,才肯跟着勾魂使者轮回,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头七”。

而湘西撞子这种人很奇怪,就是两人八字相冲,或者是有某种命理联系的人,一般是命硬的那个克死另外一个,由于他们在命理之中有某种联系,会让被克死的人的魂魄误以为对方是自己的肉身,从而魂魄会附身撞子身上七天,所以如果撞子在七日之中离开死者肉身很远的话,七日之后,勾魂使者便会找不到死者的灵魂。死者从此变成孤魂野鬼,无法超生轮回。

所以,撞子这种人在湘西是很受人忌讳的,难怪这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对魏宁他们有好脸色,感情是把他们当成撞子了。

王驼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围人一眼,怪笑道:“本来这趟浑水我老人家是懒得趟的,结果你们偏偏要关公面前耍大刀,也罢也罢,那我老人家就陪你们玩玩。说我老人家是撞子,我看是你们撞邪了吧。”

“不,我要回去,我娘在家肯定等急了。”魏宁摇头。

王驼子把魏宁拉到一边,神秘地说道:“徒儿,想看好戏不?”

“什么好戏?”

王驼子做高深莫测状:“很好玩的一个游戏,玩不玩?”

魏宁一听说有游戏玩,顿时来了兴趣:“好啊,什么游戏?”

“捉小鬼的游戏。”

“去,去看看那个死婴儿,看看他襁褓里面有什么。”

“哦。”魏宁应了一声,乘没人注意,偷偷地走到郭翠的尸身旁边,飞快地撩起那个死婴的衣服,回来的时候魏宁吐了吐舌头,道:“里面是块大红布呢,好像裹得很紧。”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红衣裹魂,茅山的下作手段。我来的时候就觉得此地有些古怪,开始只当是巧合,现在看来是有人有意为之了。”

“师父,什么是红衣裹魂啊?”

“等等再给你解释,跟我来。”王驼子拉着魏宁在屋内四处走了走,到了堂屋正中间停了下来,王驼子俯身用手在地上扒了扒,地里面有一根细得连肉眼都看不清的针,王驼子拔了出来,此针似乎是用某种动物骨头制成的,王驼子放到鼻尖闻了闻,低声道:“果然是用尸油浸过,我道这屋内怎么阴气这么重,原来有人在屋中布了煞局,孤阳不生,这家不死人才怪了——也不知道这家人得罪了什么小人,有人会如此害他们。”

“煞局?”

王驼子将这个骨针收了起来,拉着魏宁来到一个人少的地方,低声解释道:“既然你已经拜我为师了,我现在教你些手段也是合情合理的。”

“谁拜你为师了,老不羞,我爷爷那么厉害……”

王驼子不以为意,笑道:“这么跟你解释吧,此物为‘阴阳顶’,有阴阳两根,金器聚阳、骨器聚阴——如果我没有猜错,在此屋的梁上还有一根阳顶。这是茅山常见的一种布煞的方法。”

“这天地之间,凡事皆有阴阳形成,阳气三十六循环,成为三十六天罡。阴气七十二循环,称为七十二地煞。所谓孤阳不生,孤阴不长,阴阳循环,才能够保家宅平安。”

“那这个阴阳顶有什么用呢?”魏宁来了兴趣,插口道。

“在风水中,讲究‘阴眼’与‘阳眼’。我刚才带你看见的便是这座家宅的阴眼之所在。有人在那下了阴顶,阻止了这屋子中的阴阳循环,也就是对这屋子里面的人布了煞局。这屋子里的人不出事才怪呢?”

“那照你这么说来,这母子是被人害死的?”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这么说,阴阳顶虽然厉害,但并不能致人于死,但是,如果是用尸油浸过的,又另当别论了。”

“这郭翠是被人害死的不假,但是,阴阳顶虽能害人,但是只能慢慢吸收这屋中的阳气,使人慢慢生病,慢慢地拖死,郭翠是上吊死的,显然不是阴阳顶害死的——但是却的确是死于他人之手!”

“怎么说?”

“你刚才看见郭翠那双鞋了吗?”

“嗯。”

“有什么不同?”

魏宁仔细看了看,但是没有看出任何端倪,摇了摇头。

“仔细看看她的鞋带有什么不同。”

魏宁又仔细看了看,还是摇了摇头。

王驼子不卖关子了:“一般人如果是自己绑鞋带的话,最后必然是左边的那根绳子在最上面,而郭翠却是右边的那根绳子在上面。”

“是真的耶!”魏宁仔细看了看,奇道:“这也是茅山术吗?”

王驼子没好气地看了魏宁一眼,道:“这是常识。”

王驼子接着道:“所以,我刚才特别注意了,从郭翠死后,没有人动过郭翠的鞋子,所以,我可以判定,郭翠的鞋带是别人帮她系的。甚至可以推测,郭翠是被人杀死的,然后那人帮她穿上鞋,再挂在梁上造成自杀的假象。”

魏宁点了点头,开始对这个其貌不扬的王驼子刮目相看。

第十九章 阴阳顶

“当然光凭这点,也无法说郭翠一定是被人害死的——嘿,茅山那群小贼阴了几十年,现在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他们与我祝由向来势不两立,今日如果不破了他们这伎俩,还道我祝由无人了。”

王驼子一指还在哭着、两只眼睛肿成桃子的周凯,对魏宁道:“你把他叫来,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他。”

周凯与魏宁此时已经玩得非常铁了,魏宁走过去,悄悄地把他拉了过来。王驼子问道:“娃儿,你这大拇指是怎么断的?”

“不知道。反正我一出生,就这样了。”王驼子拉着周凯的手反复看了看,对周凯说:“你先去吧。好好给你娘戴孝。”

周凯走后,王驼子道:“昨天你和他玩弹子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小孩身上阴气特别重,看来也被人下了咒,刚才我看了看他的手,他的大拇指显然是被下咒的人用邪术搞断的。”

“所谓十指连心,人的右手拇指乃是全身阳眼之所在,是聚阳的根本,周凯那小子的右手拇指看样子像是被茅山法器天篷尺断掉的,用来做布煞的阴引。”

王驼子叹了口气,道:“为了布这养鬼煞阵,这个人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养鬼煞阵?”

“我昨天趁他们睡着的时候,查了他们的族谱,你知道吗,原来这个郭翠的八字乃是四柱全阴(四柱全阴:在命格中,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叫做四柱全阴。)——而更为蹊跷的是,如果昨日郭翠生产顺利的话,那个孩子的八字也是四柱全阴!”

“当然没有这么碰巧的事情,显然是有人在为郭翠催产,故意让郭翠在昨日分娩,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郭翠肚子里的孩子。”

“用哥哥做阴引,用母亲做阴器,再布下这至阴煞阵,选在四柱全阴之日诞下这孩儿。好毒的心肠,好狠的手段。”

说完,王驼子自顾自笑了笑:“阵布的的确是狠,但是在某些手法的处理上显然没有做到炉火纯青,看来不像是老手的手笔——徒儿,想不想会会此人。”

“想。”魏宁被王驼子勾起了兴趣,也勾起了好奇之心。

“那你就在这里呆上七天,七天之内,为师保证帮你抓到这个人。”

“七天?”魏宁踟躇了,如果他在这里呆七天,她娘非要急死不可,可是魏宁又不想错过这台好戏。

“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魏宁现在算是被王驼子彻底折服了,不由自主地叫起师父来。

王驼子显然对这句“师父”十分受用,笑呵呵地摸了摸没有胡须的下巴,道:“等。乖徒儿咱等着他亲自送上门。红衣裹魂、阴阳顶,这事儿越来越有趣了,嘿嘿。”王驼子自顾自笑了起来,可是面上没有二两肉,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接下来几天,周家忙着治丧,也没有空管他们,其实王驼子心里清楚,郭家对他们是外紧内松,他们是撞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村,村子里的人都帮郭家看着他们呢,这村子里的人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不认识谁,所以忽然出现了两个生人显得十分打眼,如果王驼子前脚出村,后脚肯定有人告诉郭家,所以要逃的话的确比较难。

何况,王驼子师徒并没有想逃,特别是魏宁,兴奋得白天晚上缠着王驼子问这问那,但是王驼子总是高深莫测,总是要魏宁到时候看他的手段。

王驼子说要是这西洋镜都说穿了还有什么意思,不弄得神秘点,吊吊你小兔崽子的胃口,怎么才能显示你师父我高深的道术,以后还怎么镇得住你这小兔崽子。

在周家请道士做了两天道场之后,郭翠母子在第三日终于下葬了。王驼子和魏宁也跟着去了,王驼子一副果然葬在这里的模样,看得魏宁心痒痒的,但是追问的话,又被王驼子一句到时候准备看好戏的模样给挡了回来,弄得魏宁十分不爽。

到了第七天,魏宁看王驼子还没有丝毫动静,再也按捺不住了,开始围着王驼子不停地吵,王驼子笑道:“你早点睡,晚上咱俩还有得忙呢。”

夜深了,王驼子终于叫起了魏宁,魏宁兴奋地不停在屋里乱跑,王驼子轻声道:“小声点,小声点。”随后带着魏宁悄悄从后门出去,直奔郭翠下葬的地方。

郭翠就葬在村头的坟山上,农村人大多数没钱,提倡薄葬,有的家境贫寒的,甚至就用石头垒个坟头,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郭翠是猝死,当然没有预备好的墓碑,但是王驼子是亲自看着郭翠下葬的,当然不会找不到郭翠的埋骨之地,王驼子带着魏宁在离郭翠坟头不远不近的地方藏好了身,他依然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要魏宁乖乖呆着,等鱼上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眼看时间快到郭翠的头七了,魏宁耐心越来越差,正要吵王驼子,王驼子将魏宁嘴一蒙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低声道:

“来了。”

果然,一个黑影朝着郭翠坟头飞快地跑来,这个人显然很谨慎,不时四周望望,怕有人跟踪,在郭翠的坟头徘徊了一小会,从身后拿出一个锄头,开始刨坟,一会儿打开棺木,从中取出一个包裹,远远望去,像是郭翠的小孩,黑衣人冷笑了一声,又急忙将棺木盖上,胡乱地将土盖好,又顺手添了几块石头,带着小孩的尸体跑了。

“追!”王驼子和魏宁紧紧跟在黑衣人身后,追了上去。

第二十章 养鬼

黑衣人在村子里绕了几个圈,最后居然从郭家后门飞快地走了进去,王驼子和魏宁也跟着进去。那人走进了郭家后屋的一个柴房,王驼子和魏宁躲在窗户后面偷窥。

屋中早就设好了一个道场,神龛上挂着巨幅的真灵位业图,旁边各有一支大红蜡烛燃烧着,将整个屋子照得血红。神龛下面放着三只大瓷碗,那人将死婴的襁褓解开,里面果然露出一块大红布,用绳子将小孩裹得严严实实的。

王驼子解释道:“这个便是红衣裹魂,在民间大家都知道,人死的时候不能穿红衣的,因为死后灵魂不会超度,会变成厉鬼,这个红衣裹魂便是起到将死婴的三魂七魄禁锢到他的身体中,让他不得超生。”

“你注意到他那根绳子没有,这个叫做锁魂圈,乃是用童男下阴之……咳咳,与童女……咳咳,编织而成,细如鼠尾,能起到锁魂圈魄的作用,这是茅山道术。”

屋内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块柳木,一块桃木,分别放在三个大瓷碗的两边,口中似乎念念做法,对着真灵位业图行完三叩九拜之礼后,在死婴的后背猛地一拍,死婴居然从口中吐出小半块馒头,这馒头已经被鲜血浸泡过,也许时日过长,边角开始有些发黑。

“他开始做法了,那块血馒头上浸的应该是他的血,在小孩子刚死的时候,放进小孩子喉咙中,目的是让这个小孩子的阴身适应他的气息——这叫做‘采灵’。”

王驼子看了魏宁一眼,解释道:“人是阴阳二身,肉体为阳身,魂魄为阴身。”

那人手中忽然多出一根戒尺,在案台上狠狠一拍,然后将死婴放在案台上,快速翻动双手,掌心向上,双手无名指和小指紧扣,左拇指压左无名指的指甲,嘴里面念念有词:“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勅令。”

“翻天印结,收魂咒,嘿,手法不是很纯熟嘛,第一次用?”王驼子讪讪道。

只见死婴身上一阵红光,一阵白光,一阵青光,不停地变换,魏宁看得目不转睛,大气都不敢出。那人单手将婴孩倒提在手上,另一只手将桌上的一支红烛点燃,然后将红烛放在婴孩的下巴下不停地烤,红泪一滴一滴正好滴在那只蘸血的馒头上,每滴下一滴,馒头上便冒出一股青烟,婴孩忽然双眼圆瞪,双目赤红,仿佛要滴出血来,身上发出一种类似老鼠叫声一般“吱吱”的声音。

“那小子开始炼魂了。”

“炼魂?”

“这是对婴孩的灵魂做一次彻底的改造,让它徒劳地挣扎后,最终会因痛苦和恐惧而无奈屈服,从而认炼魂之人为主人,这种方法对魂来说,是一种非常难熬痛苦的过程。但是一旦成功,便永世不会改变,直到炼魂的人魂飞魄散。”

这个过程几乎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每当婴孩全身烫得像火一样、双目要爆裂的时候,那人就会将自己手掌割破,将鲜血抹在婴孩双目中,婴孩便立马安静一些。

“炼魂快完了,接下来就是分神了。”

那人从怀中拿出两个用透明瓷瓶装着的东西,那东西用一种黄黄的液体浸泡着,王驼子解释道:“看见没,那两个东西便是‘阴引’和‘阴器’了,都用尸油泡着呢,‘阴引’和‘阴器’的作用在养鬼过程中必不可少,‘阴引’必须是与这个婴孩有着血脉联系的至亲的聚阳之物——也就是他哥哥的手指了,‘阴器’便是他娘生他时候的脐带,在我们这行中又称为‘阴龙’乃是人连接阴阳两地的工具,人在母体的时候,是靠先天呼吸,此时‘阴体’,还在阴间,而‘阳体’已经在阳间了,便是靠着‘阴龙’来联系阴阳,当接生婆将婴儿脐带剪掉的那一刹那,人的‘阴体’才能和‘阳体’合二为一,也就是俗称的‘投胎’。”

王驼子润了润嘴,道:“其实每个人都是怕死的,魂灵对阳体都是十分眷恋的,所以如果发现自己还有阳气就绝不会离开肉体的,因为‘阴引’与他同宗同脉,再加上那人用道法加持过,会让灵魂误以为这便是他的肉体,从而附身上去,而‘阴器’便是相当于在他们之间搭起了一座模拟转世投胎的桥梁。”

魏宁不由吐了吐舌头,没有想到世间还有如此玄妙的法术。

“看那厮要分神了。这个可是考验手法的时候了,任何一魂丢了,就得不到最完整的至阴魂了!”

那人将手中的戒尺又在案台上狠狠一拍,王驼子讪讪道:“嘿,是天篷尺吗,茅山的人真的是越来越穷,就不能用点好材料吗?真是越来越长进了。”

那人拿出一根长针,王驼子摇头叹道:“这么远我都闻到了尸油的味道了,唉,不纯啊,尸油也用这种低等劣质货,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不懂啊,这小子……茅山的列位祖师,求求你们收了这个不肖的徒弟,别让他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那人将长针从婴孩的天灵穴直接刺了下去,婴孩原本暗淡的双目忽然又重新精光四射,一道青烟从天灵慢慢透出,那人神色十分紧张,双鬓已经隐隐有汗珠出现,他也知道,目前已经到了非常关键的时候,一招错,满盘皆错。

王驼子道:“人有三魂,一名爽灵,二名台光,三名幽精。颜色为红、白、青,刚才此人提出的便是青色的幽精。”

果然这道青烟在空中盘旋了片刻,便缓缓地向那人已经打开的瓷瓶中的“阴引”飞去,慢慢地附身上去,瓷瓶散出一阵青光,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那人依法炮制,分别从小孩的天灵处提出红光和白光,然后将瓷瓶盖好,拿起放在案台上的一块桃木,原来这块桃木是一块已经雕刻好的小棺材,那人将瓷瓶放在棺材中,然后用桃符封好。

王驼子道:“这人运气不错,分神没有出现什么差错,接下来便是养鬼了,你看见另外一块柳木了没有,那人会在接下来的两天之中,将它雕刻成小孩子的形状,画上眉目,然后将这两块破木头放在一处聚阴的地方,一般人七七四十九天便可大成——不过我看他估计七七四十九年也难成功。”

魏宁问道:“师父,他养小鬼干吗?”

王驼子耸耸肩膀,道:“很多啊,聚财、害人什么的,看他自己喜欢干吗啦。”

“那对小鬼有什么害处吗?”

“这可不一定,如果是道行精深的道士来养,对小鬼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许会积点阴德,从此脱离轮回之苦,成为一个小地仙也说不定,不过大多数像他这样的,只会将小鬼弄得魂飞魄散。唉,总之就是怎一个惨字了得!”

魏宁急道:“师父,有什么方法可以救救他吗?”

“方法倒是有,除非有一个道行精深的人给他超度,他便可以重新堕入轮回,去投胎。”

“那到哪里去找这个人呢?”魏宁急道。

王驼子看了魏宁一眼,正色道:“你觉得为师如何?”

对啊,王驼子对养鬼的手法如此熟悉自然也就懂得怎么去救他了,魏宁忙道:“那你还不去救救他啊!”

王驼子笑道:“刚才我之所以迟迟不出手,是因为养鬼实在是一门非常险恶的道术,那个小子又是个菜鸟,我去打扰他,一个不好,他将那小鬼弄得魂飞魄散岂不是适得其反?”

“不过现在嘛,便是为师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王驼子整了整衣冠,干咳了一声,屋内的人马上喝道:“谁?”

“朋友,做这种事情,你不怕有损天元吗?”王驼子进屋,好整以暇地道。

那人回头,此时王驼子和魏宁才看清楚此人面貌,原来这个人居然是周欣!

第二十一章 五帝钱

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周欣!

周欣见是他们两人,笑道:“这么晚了还不睡,不是说过了头七就可以走了吗,误了明天回家就不好了。”

王驼子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早就猜到是你了,布煞局、取‘阴引’害郭翠,这些事情除了对这个屋子非常了解和这些人非常亲近的人外,谁能做到?只是,虎毒不食子,没有想到这个世间真的有杀妻灭子的畜生!”

“这个孽种不是我的……”周欣知道说漏了嘴,连忙打住。

“不管怎么样,现在你杀人证据确凿,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周欣见他们撞破了自己的秘密,干脆摊牌道:“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放了那个小鬼,然后去自首!”魏宁道。

周欣冷哼了一声:“笑话。就凭你们一老一小两人?别忘了这是我的地盘,在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

“就凭你那些半吊子的道法。笑话!”王驼子讪讪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总之,谁坏我好事,我就要谁好看。”

王驼子平静地道:“我叫王处一,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如果没有听过,你也不用在这条道上混了。”

魏宁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心道:你王处一,我还丘处机呢?这人,撒谎都不会。

谁知道,周欣的脸色连变了三变,脱口道:“不可能,不可能,谁都知道,他……你怎么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