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张很丑……”
“不丑，一点也不丑……”
“呀，我终于大学毕业了，呵呵，我真是太高兴了。”
他放下毕业证，凝视那青春美丽的容颜——因这一笑，简直如春花绽放，当初出院时的枯萎憔悴丝毫也不见了。
她抓住他的手，由衷的：“汪先生，很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根本不敢想象能有今天。”
他慢慢的：“细细，我在巴黎给你联系了一所大学，你要不要去呆一段时间？”
去巴黎！有无数的时装，漂亮的房子，无上限的信用卡……习惯了，一生也就舒舒服服地过去了。
但是，她认真想了想，摇头：“不，我已经找好了房子，也联系了工作。汪先生，我不能再麻烦你了。”
这一夜，是要好聚好散的。
她不愿意等到他先开口赶人，也不愿意再去巴黎成为名符其实的“外室”——毕竟，人家要结婚了，再呆下去，就成货真价实小三了——而她向来对小三无爱。
他从身后抱住她，气息非常急促。
小别胜新婚，更何况，自从她怀孕到流产，二人已经三四个月不在一起了。
他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脖子，耳边，声音温柔得出奇：“细细……”
她立即辨识出那熟悉的肢体语言，忽然就想起躺在手术台上时，那冰冷的器械在体内碾碎的疼痛……她心里有阴影，竟然恐惧，不由自主就去推开他。
他明显感觉到了这抵抗力，但大手仍然抱得很紧，声音沙沙的：“细细……”
热气吹在耳边，她更是心惊肉跳，不行，绝对不行，自己绝不愿意再忍受下一次的痛苦——她隐约记起自己前不久看到的一则新闻，有一个16岁的高中女生，一年堕胎五次，医生问她，少女还振振有词地说：无痛人流一点也不疼，她是把人流当做避孕手段。
16岁时这么脑残可以理解，但26岁还这么脑残的人就没法理解了。
心理阴影还没过去，疼痛尤在眼前，她怕得要命，本能地推搡他，也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猛地将他推得踉跄，她趁机飞速后退，跟他保持了三四米远的距离。
汪东林的眼神一下黯下来。
她语无伦次：“抱歉，汪先生……我不行……”
他盯着她，上前一步，但是，她迅速往后退，几乎已经退到露台的栏杆上了，脸色发白：“不……不要……”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这一夜，他一直都在书房里整理一些文件。颜细细一直开着灯，但是他再也没有回过卧室。
再次见到汪东林，已经是三天之后。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颜细细见到他就觉得有点尴尬，他倒温和地笑笑，递给她一只盒子：“细细，看看喜不喜欢？”
她打开，里面是一把车钥匙。
她摇摇头：“谢谢汪先生，不过我还没有驾照。”
“没关系，明天我就派人教你，很快就能上路。”
他在浴室里洗澡，颜细细惴惴的把玩车钥匙，心里清楚，他没可能这么轻易放自己走。
就在这时，她看到旁边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貌似是接收到了一条微信。那是汪东林的手机，她平常从不私下看他的手机，他貌似也没什么防备之意，经常随手放在她面前。
但今天好奇之下，她顺手就拿起来，果然是一条新的微信，一打开，发信人是“周婷”：“东林，明天能准时到吗？”
她索性把前面的聊天记录都看了。上一条是昨天发的：“东林，我俩快要结婚了，相处的时间却那么少。虽然是双方家长撮合，但婚前总要培养培养感情吧。我明天在曼谷参加一个会议，随后有三天假期，期待与你共度。”
下面是汪东林的回复，很简单的三个字：“没问题”。
周婷的微信头像很秀丽端庄，看得出是个智慧的事业女性。从发微信的半开玩笑语气来看，也是个伶俐人儿。
一算时间，汪东林明天就会飞往曼谷。
她默默把手机放回原处，不一会儿，汪东林出来了。
他身上的浴袍敞开着，径直走过来就抱住了颜细细，她微微挣扎，但这一次，他的力气很大，牢固将她束缚。
他用力将她抱起就走，下一刻，二人已经躺在床上。
此时，颜细细满脑子都是那条短信，今夜，他在她这里尽欢，明天，他便和周婷在曼谷尽欢。
男人！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前，坐起来：“汪先生，我已经找好了房子，明天就可以搬出去了……”
他斩钉截铁：“不行！”
“你以前答应过我，我毕业后就给我自由……”
他的眼神浓黑，显然已经忍无可忍，伸手又去抱她：“细细，别耍性子。”
“汪先生，明天我一定要搬出去。”
他松开手，沉声道：“颜细细，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比他还奇怪，说得这么清楚了，难道他听不懂？
她索性下床，将他的手机微信翻开递给他：“汪先生，你要结婚了，我虽然不算什么，但是，你至少该尊重一下周婷小姐。”
汪东林面色大变。
她淡淡的，“很抱歉，汪先生你在浴室里时，我看到手机屏幕亮了，就拿起来看了一下，对不起。”
第116章-第120章 揭穿秘密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颜细细识趣地退在一边，但也没有觉得太难堪，毕竟，汪东林你都可以把我调查得跟个透明人似的，我看看你的手机微信还不至于是死罪，对吧？
她默默站了一会儿，然后往外走。
“颜细细！”
她在门口停下来，却背对着他。
“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会跟周婷结婚，我从未骗过你。”
一开始不是这样的——一开始还没有周婷——一开始你只告诉我，三个月或者半年这交易就要结束……甚至，一开始还有避孕丸呢。
但是，她和颜悦色：“我从来没有怪你。一开始我就知道交易规则。不过，时间已经到了，不是吗？”
“什么叫时间已经到了？”
“你亲口答应，我大学毕业就可以离开。”
他低吼一声：“可那时候你并未有过我的孩子。”
这还成自己的错了？
孕吐、先兆性流产、清宫、疼得死去活来……心破了，身子都残损了，受那么大的罪，那可是她颜细细一人承担的。他汪东林会疼吗？
再有钱有势的男人，也不能贪婪过头了，不是吗？
“你不喜欢这房子，我可以为你换一套。你不喜欢国内可以去国外。你说你不喜欢加拿大，那法国也不行？美国，英国，行不行？”
“我已经找到工作。”
“你现在一个人跑出去做什么？找一个月薪几千的小白领工作真就那么好？”
她沉默了一下，还是淡淡的：“去巴黎后又怎样？几年后生一个儿子？然后跟儿子一起在国外等你不定期的召见恩宠？几十年后，老了，当人们谈起我的时候，就说一句，哦，就是那个‘颜姨娘’？”
他怒不可遏：“你到底想我怎样？离开周婷跟你结婚吗？”
她哑然失笑，哪敢？
但是，并不去跟他硬碰硬，还是和颜悦色：“我以为我们可以好聚好散。”
“颜细细，你不要得寸进尺。”
“汪先生，你放心，我绝不会卷款潜逃。这样吧，今晚你好好休息冷静一下，我等你从曼谷回来后再走。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去书房看点东西……”
她开门的手被他冲过来拉住，他狠狠瞪她一眼，大步就走。
关门的声音震耳欲聋，颜细细靠在墙壁上，却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
半晌，她开门出去，发现客厅的灯早已熄灭，汪东林连夜就走了。
颜细细无法凭空想象曼谷的风光是如何美妙，她也忙不过来，每天奔波于各大公司，但有机会，绝不放过。到后来，她确定了最后两家，都是赫赫有名的跨国公司，都给她发了第二轮面试通知。
第二轮才是生死战，竞争极其激烈。
她并非职场菜鸟，当年坑蒙拐骗到处打零工，早已积累了丰富的察言观色的能力，所以对于接下来的厮杀并不是太过担心。
第一家的面试定于周五上午。她去得很早，果然是跨国集团的气派，落地大玻璃，茶水间饮品丰富，十点半休息时还有点心供应。第二轮复试有八人，只录取两人。大家排队坐在长椅子上，一个个面色凝重。
颜细细不经意的看去，三个男生面色轻松，另外四个女生则有点焦躁不安。看得出，女生们全部精心化了淡妆，穿的职业装也颇有质量。这年头，家长为子女们就业也要砸下血本，并不是大学毕业就一劳永逸。
前面几个人一一出来，每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估计考官的问题刁钻古怪。终于轮到颜细细。
偌大厅堂，六名主考官。将她的毕业成绩排开，看了分数，一个专业问题也不问。
“颜小姐，请问你为什么刚大学毕业就26岁了？”
“母亲病重，中途辍学，后来又继续读完。”
“26岁是个尴尬年龄，不上不下，你有男朋友吗？”
“……”
“你这个年纪，一旦谈恋爱就是结婚生子，面临长时间的婚假产假，你认为跟同龄人比你有什么竞争力？”
“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能保证不因为个人感情问题耽误工作？”
“我们公司向来以高薪和福利待遇优厚著称，你拿什么证明自己值得这个价值？”
好家伙，真是三堂会审。
她想起徐小雅的那句话，不慌不忙：“有一句话不知道各位听过没有：异性只为繁衍后代，同性才是人间真爱。”
主考官们面面相觑。
这么漂亮的女人，原来是拉拉？
主考管理唯一的一名女性高层不由得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捧着水杯干咳了一声，眼神十分警惕。
颜细细心里暗笑，但还是面不改色，老神在在。
主考官们从未见过这么“坦率”之人，不约而同想起当今最流行的一个词“出柜”——文化真的宽容了，这也不算什么洪水猛兽了。
也罢，反正职场上，老板们恨不得未婚女员工全是独身主义者，再不济，是同性恋也行——至少没有婚假产假的麻烦。
“好了，颜小姐，你可以回家等候最后一轮通知。”
最后一轮只有三人竞争，三选二，胜利在望。
颜细细走出办公室，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世道，什么饭都不好吃。
心一横，受汪东林一个人的气总好过受许多人的气，但想一想，职场上总有晋升的机会，但要是做了“姨娘”，哪怕是京城第一姨娘，也终究不过是个”姨娘”而已。
罢了，继续厮杀，斗智斗勇。
顺路去看新的租屋，一室一厅小套间，精装修，家具齐全，从二楼的窗户里伸出手可以摸到夏日桦树翠绿的叶子，她很满意，预缴了押金和三个月房租。
看看时间还早，打了车去市中心。
老远，她下车，欣赏着精品店外面巨大的横幅广告，很高端洋气上档次——一如徐小雅所说：做梦都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会拥有这样一家精品店。
许多女生打拼累了都会有这样的梦想：某一天辛苦工作之后，在客户处认识一位优秀男人。他自信、成熟、幽默，又对人很caring。你们坠入爱河。他对你说：别工作了，我帮你开家咖啡馆吧！于是你的生活变了，每天在充满情调的咖啡馆里钻研咖啡甜点。你又开始相信爱情了。后来你发现男朋友开了十几家咖啡馆了……
她想到这个段子，笑起来：汪东林，是否也已经开了十几家精品店了？
她揣测，以他过去的风流史，只怕十几家都还不够。
她走进去，徐小雅一见她，喜形于色：“细细你来了正好，我明天休假本要找你玩的，既然来了，先来看看账目……”
她不由分说，将她拉到办公室，账本拿出来：“快看，才几个月时间，我真不敢相信，生意能这么好。细细，你看这营业额，嗖嗖地往上窜啊，都快五千万了。我们有好多大客户的，都是三少介绍来的。三少真是不错。我之前看过排名，说这个品牌在国内专卖店最高的营业额是单店一年三亿多。看吧，我们这个店一年后没准能突破这个数据……”
颜细细吓了一跳。
“真有这么多人崇尚奢侈品？”
“细细，你落伍了。你知道那些高仿货利润多大吗？珠宝首饰，名牌包包，永远是女人的最爱。但凡有点条件，谁不想买个好包包？”
徐小雅滔滔不绝：“以前我认识一个女的，月薪只有两三千。她为了买个LV，找男同事借了6000元，后来没钱还，就干脆陪男同事睡一个月，她还觉得这很值，到处炫耀。”
颜细细默一下，接过账本，认真看起来。
“汪先生说了，利润怎么分配，何时分配，完全由你说了算。细细，你是大老板，你开口吧。”
“不用出成本吗？”
徐小雅愣了一下，讪讪的：“这，汪先生没说要出成本。”
颜细细想要提醒她，但话到嘴边，改了：“小雅，你先拿好你的那一份。”
徐小雅眼前一亮：“给我这么多？细细，你自己呢？”
“我的那份积存着，暂不支取。不过，我得提醒你，小雅，你这笔钱一定要自己利用起来，可不能再给任何人了。”
“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傻了。”
徐小雅还是忍不住：“你和三少最近怎样了？”
汪东林又是快半个月不露面了，也不知道是曼谷风光太好还是跟周婷又到别的什么地方培养感情去了。
她一笑，不答。
徐小雅长叹一声，“细细，上次那个孩子真是可惜了。不过，你得抓紧机会，一定要为三少生个儿子，他们那种大家族，最看重儿子了，只要生了儿子，你的地位就稳如泰山……”
看吧，连徐小雅都知道，自己和汪东林唯一的维系便是那个孩子——现在孩子没了，自然就再也没什么非坚持不可的理由了。
再说，就算那孩子没失去，谁担保就一定是儿子？
如果是女儿怎么办？
人家豪门少奶奶为了地位拼着命的追生儿子这也就罢了，但一个“姨娘”拼着命的追生儿子干什么？笑话不笑话？
但是，她没法跟徐小雅说这事，转移了话题。
两人又闲话一阵，临别时，颜细细再一次叮嘱：“小雅，你得先爱自己，今后无论做什么都必须先为自己打算，那笔钱，你要好好利用，切勿挥霍乱花，更不许再花在任何别的男人身上。”
徐小雅调皮行了个军礼：“得令。”
“过些时候我可是要检查你的账户的，你要再给了你家里人或者别的什么人，我跟你没完。”
徐小雅搂住她的腰：“细细，还是你最爱我。”
她苦笑，也不好告诉徐小雅，没准要不了几天，这家店铺就不属于“颜细细”了……女人手里有几个钱，再怎么也不会太过狼狈。
不早作打算，难道还像以前那样去混发廊妹吗？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成片的红色三角梅上，给这普通的红色小花镶上了一道华丽的金边。旁边则是一排一排的凤凰树，正是花季，树上全是金黄色的小花，连成一片，十分壮观。
颜细细在花亭里停下，第一次静下心来欣赏周围的美景。
对面就是别墅，尖顶，绿瓦，红色窗户，屋顶上停着咕咕叫的鸽子，设计匠心独运，值得起那个高昂的价钱。
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生活一两年了。
她在花亭里坐了许久才走回去。
卧室里很大一股酒味，她在门口，心跳就加速，仿佛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没有犹豫太久，硬着头皮走进去。
汪东林坐在沙发上，旁边一只烟灰缸，周围烟雾缭绕，还有一个快要空了的酒瓶子。在他的脚边，是一只已经打包好的箱子，那是颜细细的一些小杂物。
此时，他正盯着这只箱子，也不管颜细细是不是走进来了。
但是，颜细细的目光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上面一大堆东西，虎头鞋，大红襁褓，铃铛、拨浪鼓……各种各样小玩意。一大包，全是当初他为孩子买的东西。
自从流产后，这些东西就放在柜子里从未拿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