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想把一生压在一套房子上了，房奴的滋味并不好受，懂吗？”
“嘿，工资低就实话实说呗，我又不会笑话你。我猜你也无非是个打杂的小文员，承认吧，小姐，你月薪没准就是两三千，根本没有还按揭的能力。”
颜细细被激怒了：“我是想存钱开店，不行吗？”
“开什么店？”
“鸭店！”
“哈哈，那敢情好，我可以来应聘。”
“亲，我们要清一色185的猛男，不服发照片！”
“见了面你不就知道了吗？”
颜细细不理他了，关机睡觉。
那边厢，汪东林嘴角还有笑意，这是她第二次叫自己发照片了。忍不住了吧？很想见自己一面了吗？颜细细啊颜细细，等见了面，你别落荒而逃才好。
只寻思，工作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忽然又要开店了？
周三下午，颜细细接到电话：“颜小姐，我是售楼部的小方，你还有印象吗？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公司在淡季推出了几款特价户型……”
颜细细兴趣缺缺：“能优惠多少？”
“这次优惠幅度很大，有个别户型几乎半价销售。”
颜细细好生意外：“这么优惠？”
“对。只有几套用来做广告促销，颜小姐，你要是有兴趣，尽快来看看。不然很快就没有了。你今晚就可以过来，我等你。”
“行，我下班马上就来。”
一下班，颜细细就叫了“野的”飞奔到售楼部。
小方早已等着，一见她，笑盈盈额：“颜小姐，我们只拿了三套小户型搞特价活动，总价在60-70万之间，只有两天时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颜细细吓一跳：“为什么优惠这么多？”
小方低声道：“房产税马上要出来了，好多人都在抛盘，实不相瞒，我们有些同事都把自己多余的小户型出手了一些。往后走，也许房价会大跌，但是，我们也说不清楚，也不敢说就看透了未来的趋势，所以现在是先能回笼现金就尽力多收一点……”
说话间，她已经带着颜细细来到了三楼样板间。这也是颜细细上次看的那套房子，五十几平米的一室一厅，精致装修，细节到位，卧室还算宽敞。最令人满意的是一个十几平米赠送阳台，跟卧室连成一体，既是书房又让卧室看起来特别的舒适大方。尤其是在拐角处做了特别的整体书柜，坐在这里，恰好可以饱览窗外的风景。
颜细细好生狐疑，这么好的样板房，光是装修的价格只怕已经快赶上房价了：“这房子也能做特价？这么多高档家具也一起了？”
“那可不是，这房子里的家具是摆设，会被搬走的。你只能得到房子。”
“除了成品家具，别的都属于这套房子？”
“对，但凡装修上去的全部算。”
颜细细长嘘一口气，仿佛天上掉了馅饼。拎包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就只有这一套最好。那两套的朝向户型都不如这套，而且阳台也要小一半。实不相瞒，是某先生关照我们必须先给你打电话。他说他是你朋友的朋友。颜小姐，这套户型我只跟你一个人打了电话，别的客户根本就不知道消息，不然早就供不应求了。如果你要，必须马上交定金，否则，明天我就不敢肯定还有没有。”
颜细细心里早已一万个满意，只是稍稍踌躇：“必须今天交定金吗？”
“必须！明天我敢肯定，你就再也买不到了。我也没法一直给你留着。”
颜细细站在窗口看下去，但见小区配套设施已经逐步完善，花木扶苏，对面就是硕大的森林公园。这个价格，能买到这样的精装修房子，已经是千值万值。
她一咬牙，拿出卡就递过去：“我先付一万定金。”
“行，我马上带你去刷卡，等合同弄好，你再来签约付款就行了。”
重新上了野租，颜细细才回过神：自己居然交了定金。
这房子，难道非买不可了？
辞职报告已经写好，刚准备发邮件，却又犹豫不决。定金已经交了，要是没了工作，拿什么钱付按揭？
颜细细稍稍犹豫，还是撤销了邮件，正在这时，内线电话响了，正是黄莹打来的，她立即到黄莹办公室去。
黄莹一见她，喜形于色：“细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今年九月份，公司要派三名员工去美国学习半年，这可是绝好的机会，你也是其中之一。”
她大喜：“果真？”
“当然。不过出发之前还得考核你们的成绩，至少要一直保持现状，否则，会被取消资格。”
“我一定加倍努力。”
黄莹跟她聊了聊最近的工作情况，又叮嘱了一些额外的小细节，提示她哪里没有处理好。有些话虽然说得很重，但颜细细听得非常认真，要知道，这年头，肯这么帮你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末了，黄莹才说：“下个月的第一个周末你有空吗？”
“有空。”
“细细，这次我可是有个不情之请。”
“黄总监但说无妨。”
“我舅母那天七十大寿，我想请你一起去。她失独多年，从不过生日，这一次是我舅舅和我母亲为她张罗的，她说她特别想见你一面。”
颜细细一口就答应下来：“没问题，我一定跟你一起去。”
“谢谢。”
“这是应该的。”
颜细细对她微微鞠躬，然后退出。一回到自己办公室，差点蹦一下：去美国学习呢！多爽！她坐下，看到屏幕上刚撤掉的邮件地址，才醒悟：自己本该是去辞职的。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了：“颜小姐吗？请到一楼会客室来一下。”
正是午休时间，她立即赶到会客室。在里面的小隔间里，只见黄母正端着咖啡杯。她一怔，小心翼翼：“阿姨，有事吗？”
黄妈看她一眼，淡淡的：“辞职的事情考虑得如何了？”
她支支吾吾：“这……办手续还得一段时间……”
黄妈把咖啡杯放下，冷笑一声：“我看你压根就不想辞职吧？”
“……”
“过年七八天，你陪着汪东林睡，辞职的事情你阳奉阴违，颜细细，你是压根就没打算嫁给小觉是不是？”
一股热血冲上头顶。
仿佛谁一耳光狠狠地掴在脸上。
“你满口谎言，过年明明是去陪金主，不知羞耻被金主暴打，却撒谎自己摔一跤。”
她沉声：“我不是去陪他！是被他绑去的，小觉完全知道这事情……”
“哈，不是陪他？孤男寡女，七八天时间难道你们都在聊天？颜细细，你说什么鬼话？不是随时要三陪，人家会送你那么一大家精品店？？男人不图你身子，肯白为你花钱？你真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
颜细细怒不可遏，却还是强行忍住心中那口浊气：“这店我已经还给他了，我也没有用过店里一毛钱，这些小觉全部知道……”
“小觉知道！小觉知道！小觉知道的话，就不会心甘情愿一辈子戴绿帽子了。真是羞辱祖宗……”
颜细细呆了。
她早知道黄妈不喜欢自己，但不知道厌恶到这等地步——女人刻薄起女人才最是厉害，字字如刀。
“颜细细，你听好了，你的过去我们一清二楚。看在小觉的份上我们也不计较。但是，你必须马上辞职，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再也不许出去抛头露面，否则，我绝对不会让你嫁到黄家。”
她起身就走，一刻都不曾停留。
颜细细也没有送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走远。她已经察觉了：黄妈就是来挑事的，以辞职为借口，非要逼自己做出一个选择——纵然自己乖乖辞职，她铁定还有别的层出不穷的理由和手段。
日历翻开，她看着确定的婚期一天天临近——这时候才第一次思考这段婚姻的可能性——
黄小觉打来电话，声音里满是笑意：“细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她下意识地反问：“什么日子？”
“你下班后直接到xx饭店。”
她惊奇：“你已经回来了？”
“我还在机场。估计跟你同时到达xx酒店。”
第325章-第327章 撕破面皮
颜细细挂了电话，半晌，忽然想起今天是小觉的生日。她一整天神思恍惚，竟然把这事忘得无影无踪，赶紧想去补个什么礼物，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下班后立即就往饭店赶去。
一进门，包厢里已经传来谈笑风生，黄母黄父都在。她心中一沉，脚步不由得停下来，仿佛重若万钧。
桌上早已摆着精美蛋糕，显然是黄妈准备的。
黄小觉一眼看到她，笑嘻嘻的站起身：“细细，快来坐下，就等你了。”
他脱了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围巾，正是颜细细给他织的那一条。
黄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但见她空着手，很显然什么礼物都没带，心中一股怒火就出来了——这女人，居然没给儿子准备礼物，看样子，她完全就忘记今天是儿子的生日了。
颜细细在她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也实在是内心愧疚，她是压根就忘记了，因为她自己也不怎么过生日，这在黄妈看来，分明就是藐视自己的儿子。
如果把儿子看得比天还高，岂能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记了？
她不动声色拿出礼物，“儿子，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和你爸爸为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你看你还喜欢吗？”
那是一只派克的金笔，非常高端洋气上档次。
黄小觉接过礼物，笑道：“妈，你怎么和爸也洋气起来了？？送什么礼物呀，一家人，别送来送去的。”
“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爱你，自然会送你礼物。如果连我们都不送你礼物，岂不是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
颜细细但觉一字一句如鞭子一般抽打自己，顿时如坐针毡。仓促之间，她也的确拿不出礼物。
桌下，一只手悄悄伸出捏捏她的手，黄小觉爽朗大笑：“你和爸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但细细送的礼物我也很喜欢。”
众人都惊奇地看着他。明明颜细细空手来的，哪有什么礼物？
他不慌不忙解下脖子上的围巾：“你们看，这是细细亲手给我编织的羊绒围巾，暖和又漂亮，我非常喜欢。这可是她提前就为我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黄妈不以为然，还要说什么，但老头子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今天儿子生日，不要闹得大家都不开心。于是，她只好强行咽下一口气，“吃菜，大家吃菜。”
黄妈一边殷勤地劝大家吃喝，对颜细细也颇为客气：“细细，你也多吃点。”
“谢谢。”
她不经意的：“前些天我们老姐妹聚会，王嬢没有来。真是令人想不到，她的儿媳吵着要离婚，他们都百思不得其解，家里明明好端端的，房子车子什么都有，男人又不打骂她，也没坏性子，为什么就非要离婚呢？你们猜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
“那儿媳妇不是个好东西。原来婚后还跟前男友藕断丝连，不时来个一夜情什么的。结果，生下的儿子根本不是王嬢儿子的，是她前面那个野男人的……”
她漫不经意地瞟一眼颜细细：“现在的女人，裤腰带松得很，据说还是送上门跟前男友鬼混的。现在好了，王嬢的儿子带小孩做了亲子鉴定，证据确凿，将她暴揍一顿，不但会将她一文不名赶出去，还会让她赔偿这几年对那小孩的抚养费，她跪着求饶也没用……”
如果目光是激光的话，颜细细额头上隐隐残留的疤痕估计已经被她烧焦了。
黄小觉不明就里，“妈，你管人家家长里短干什么？”
黄父也说：“是非越说越多，你少搀和。”
“我不是说是非，这是事实。亲子鉴定都出来了，是她儿媳妇自己犯贱嘛，好好的日子不过，隔三差五去跟前男友偷情。这年头，真的不能找作风不正派的女人，保不准你就不知道是在为谁养儿子。”
黄小觉都听出不对劲了，急忙扯开话题：“妈，你这不是寒碜我吗？你明知道我相亲多次，前女友无数，故意在细细面前让我难堪？”
黄母恨得牙痒痒的，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
菜品精致又丰富，黄小觉吃得津津有味，颜细细却食不下咽，但还是强打起精神，生怕被黄小觉看出什么端倪。
黄小觉非常热情：“来，细细，你喜欢吃甜品就再来一个……”
她无意识地接过东西就吃起来，一转眼，忽然看到黄母恶狠狠的目光。她一怔，才发现自己面前放着两个冰糖血燕。第一个不知不觉吃完了，黄小觉见她喜欢，所以就把自己的那一份也给了她：“细细，我不怎么爱甜品，你多吃点……”
这本是很正常的行为，可看在黄母眼里，简直如针扎一般。这足二两的冰糖血燕不便宜，整顿晚餐贵就贵在这里。她原是为着儿子生日，所以点了这么贵的甜品，却不料颜细细一人吃了两份。她又气又怒，这女人，怎么就一点也不知道心疼儿子呢？好吃的好穿的都她一个人先占了，这像什么话？
颜细细察言观色，急忙把甜品递过去：“小觉，你吃吧。”
“我根本就不爱吃这种东西。还不如银耳汤。细细，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也许是意识到母亲奇特的眼神，笑起来：“妈，你也喜欢吗？我再给你和爸一人喊一客。”
黄妈悻悻的：“这么贵，吃那么多干啥？又是晚上，不怕发胖吗？”
颜细细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黄小觉急忙打圆场：“吃蛋糕，来，大家都吃蛋糕。”
晚餐后，众人走出包厢，黄父拉住老婆：“蛋糕吃了，儿子的生日已经过了，我们就别烦他们小两口了。我们自己走一段路，散散步，消化一下。”
“这么晚了，散什么步？不想走。”
黄妈不以为然：“小觉，今晚你爸没开车出来，你送我们回家吧。”
黄小觉立即道：“那是必须的。我马上去把车开过来。”
“送我们回去，你还得陪我们聊聊天。”
黄小觉有点意外，他大老远赶回来过生日，摆明了是想跟颜细细单独相处。黄妈哪不知道他的心思？却装不知道，笑嘻嘻的：“儿子，今天是你的生日，更是你老妈我的受难日。今晚你当然必须陪我们说说话。而且你出差这么久没回来，我们也很想念你。”
黄小觉看颜细细一眼，细细强笑：“是啊，今天小觉你生日，是该多陪陪叔叔阿姨。”
“好吧，那我们先送爸妈回去。走，细细，你跟我一起下去。”
他不由分说，拉着颜细细的手就往停车场走。
二人走远，黄父有点恼怒，悄然瞪了老婆一眼，压低声音：“不聋不哑不做翁姑，你那么多话干什么？儿子生日你非要扫兴吗？”
黄妈冷冷道：“我现在不扫他兴，以后他会一辈子扫兴。”
“过了今天再说不行吗？”
“老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现在儿子逼得那么紧，天天问酒席定好没有，喜帖发了没有，我们能敷衍一时，敷衍得了一辈子？不赶紧拆散他们，到婚期临近更不好办。”
一路上，颜细细都很沉默。在十字路口时，她看了看窗外，低声道：“小觉，我就在这里下车吧，前面就是我家了。”
“一起到我家坐坐吧。”
“不用了，太晚了，小雅还在等我。”
黄小觉情知今晚母亲一直夹枪带棒，也不知道母亲到底又哪里不对劲了，他便没有再勉强，只是把车径直开到了小区大门口。
颜细细客客气气地向众人道别，黄小觉伸出头喊她：“细细，等我电话。”
她强笑着挥挥手，大步就走了。
车上，只剩下一家三口。
车开得很慢，黄小觉一直沉默。
“儿子……”
黄妈开口，却被老头捏了一下。
“妈，说吧，你又怎么不满意细细了？今晚为什么一直给她难堪？”
黄妈冷笑一声：“不是我给她难堪，是她让我难堪了。”
“她什么时候让你难堪了？”
“前几天老姐妹们约我喝茶，人家问我儿媳妇是谁，我就说是谁谁谁。结果，那个老姐妹惊呼：‘她怎会是你的儿媳妇？她不是一个汪姓有钱人包养的二奶吗？听说姓汪的还送了她一家精品店，这下你们可发财了’……当时，我的脸简直没处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黄小觉面色突变。
黄父从未见他如此可怕的神情，急忙阻止老婆：“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是我胡说吗？这分明就是事实。儿子，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是，娶妻娶德，至少娶的老婆不能让人背后戳着脊梁骨称是谁谁搞过的破鞋。儿子，这可是对你的极大羞辱。”
车子猛地停下，黄小觉面色铁青。
偏偏黄母还火上浇油：“你以为颜细细真心爱你吗？你叫她辞职，她一直拖拖拉拉不肯听话。让她住到我们家里，她也根本不听，宁愿搬去跟徐小雅挤。徐小雅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她在夜总会上了五六年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