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细细等一会儿不见他回答,急了:“抠脚大汉,又嫌弃我丑了?”
“哈哈,小姐,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哼。”
“算了,我还是不想为了骗你开心就胡说八道,男人嘛,还是必须有点原则的,对吧?。小姐,你真的不怎么好看啊。”
“喂,你啥意思??难道你认识的女子都是国色天香,仙女下凡?”
“至少,她们整容把自己整得跟仙女似的。”
“你的意思是我也该去整整?”
“哈哈,算你有自知之明。”
颜细细恼了:“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算了,男人就是肤浅,只看外表从不看品质。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
“小姐,你气个什么劲?食色性也,男人不都这样吗?而且,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吗?我本来就是这种人啊。难道你不漂亮,你还非得强迫我口是心非?这样就能满足你的虚荣心了?”
“才不一样呢。以前我爸就觉得我特别漂亮。”
“哈哈,瘌痢头儿子自家的好。父母的话做不得准。”
颜细细真是气到炸。这家伙,眼光就那么高吗?他身边真的全是天仙吗?谁信啊。
“罢了罢了,反正嫌弃丑,不跟你见面了。”
“哈哈哈,那也不一定。有些人就是不上相而已。真正的大美人,照片根本拍不出那种灵动气色。小姐,没准你只是不上相而已。”
颜细细这才转嗔为喜,这还差不多。
“小姐,你腰上的伤还疼吗?”
“不疼了。”
“呆在酒店里闷不闷?”
“每天看科幻小说,不算太闷。”
“还喜欢别的类型的小说吗?喜欢什么,我又叫人给你送来。”
“呵呵。”
“呵呵是啥意思?”
“我明白了,抠脚大汉,我发现了你的惊天大秘密。”
“什么大秘密?”
他暗忖:难道你知道我是谁了?
“为你送东西的人肯定早就告诉你我漂亮得不得了了,不然,你早不理睬我了。”
汪东林哑然失笑。
“刘医生一定告诉你我漂亮了,对吧?”
刘医生还真没说过这话。
而且刘医生来时,她脸上都是小伤痕,而且就她自己之前发的鼻青脸肿的图片,能漂亮到哪里去?
可是,他见她能开玩笑了,显然是心情彻底好转了,也很开心,故意逗她:“此言差矣,他们都告诉我,那是一个鼻青脸肿的恐龙,惨不忍睹。尤其是刘医生,他说第一次见到你时,真把他吓一跳,说从没看到过这么丑的女人……”
颜细细恨不得把手伸进手机去打他。
这家伙,嘴巴怎么就这么贱呢?
“刘医生这么说,我就怕了,所以才没有勇气亲自来看一下。否则,我会不心急如焚立即赶来?”
对呀。
想想看吧,这年头,男人又不是雷锋。
要是一个大美人,他早亲自登门了。
看来,果真只是同情自己了。
颜细细泄气了,一把扔了手机不理他了。
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
她去开门,顿时眼睛瞪得老大老大:我的天,超大一束红玫瑰。
服务小姐笑得如春花一般灿烂:“颜小姐,这是一位先生送你的。”
老大一束花,几乎占满了整个角落。颜细细扑上去,居然认认真真的数起来。数到最后,眼睛都快花了,才发现花束下面一张很小很小的精美卡片,上面写着一行字:傻瓜,别数了,一共是999朵玫瑰。小姐,恭喜你彻底康复。
背面,还有一行字:可怜的丑小姐,这是不是你生平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花?不要误会哟,我真的是同情你。我这人,偶尔心软,最是同情丑女,就算是日行一善吧。
她躺在地毯上,哈哈大笑,乐得跟小孩子似的翻个跟头。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开心,整个人乐坏了。
仿佛是一生中受到的最大最好的宠爱:有个人一直在身边贴身陪伴着,听你倾诉,照顾你,关心你,无微不至,喜怒哀乐都不必瞒着他,甚至不需要任何**,自己最最丑陋的一面可以暴露给他,最最美丽的一面也愿意给他看。
夜深了,屋子里浓郁的一大股酒味。
旁边好几个酒瓶子已经彻底空了。
黄小觉合身躺在地上,但是,一点醉意也没有。
手一松,匣子掉在地上,东西一股脑儿的掉出来:银行卡,订婚戒指,耳环,各种小玩意……
旁边的大箱子也一溜的开着:衣服,鞋子,包包……全部整理得干干净净,物归原主。
他送出去的东西,她一分不少的还回来。
甚至还有一个大信封:里面装着衣服包包等折旧的现金。
哪怕一分钱的便宜她也不想占他的,还得一干二净。
那是彻彻底底的一刀两断。
就如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心口。比第一次分手时更令人痛彻心扉。
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做出的分手决定:从此后,人间蒸发似的,连一个恳求的机会也没有再留给他。
他心若刀割,整个人如死过去一般。
想念就像一条痛苦的毒蛇,死死地把心给缠住了。这一辈子,他从未对任何人付出过那么多的精力,时间——喜欢一个人,你便舍得付出一切,金钱,精力。
汪东林说:你就没在乎过她跟着我的事实吗?黄小觉,你根本就不爱她。
不,这不是事实。
就算他心底在乎过这些,可是,这不是主要原因。
根源在于他逐渐发现她的真面目:相恋十年,聚少离多,在他心目中,一直保存着的是那个天真无邪少女,温柔善良如纯洁的鸽子……所以,当发现她是个女骗子,那么多手段,整起人来不留余地——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困惑。
原来,颜细细的另一面是这样的。
就如他再次翻开的那本已经逐渐泛黄的笔记本:x年x月,跟某男在茶楼里消费五百……
x年某月,在酒吧消费八百,被某男追杀三条街……
早就知道,但不愿意相信。
就如这充满血泪书写的记载。
甚至于那一声:“小觉,我好爱你,这一辈子,我最爱的就是你……”
直到这时候才明白自己根本离不开她——细细,我从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你分手。哪怕是目睹她的狠辣,不择手段时……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分手。
可是,就连困惑尚未走远,暴风雨已经打来。
一如他看过的那段监控录像。
母亲姨妈等人施加在她身上的,正是她最最恐惧的,也正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他瘫在地上,如死过去一般。
放眼看去,但见这刚刚装修好的新房,在位置非常优美的小区,买的时候也是自己带她一起看的,装修时也问过她的意见,等房产证下来就加上她的名字……
万事俱备,只等结婚。
可是,原定的结婚日子4月27早就过去了。
现在,已经五月底了。
他想,是自己——终究还是没有躲过母亲的截杀,没有果断地去领取结婚证。一切,便走向了穷途末路。
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他不愿意接听。
全是黄母打来的,还有她发来的一条条短信:儿子,对不起啊。就算妈千错万错,可是,妈妈的出发点总是为了你好呀。你就不能原谅妈妈这一次吗?
他举着酒杯,双眼血红。
最恨的便是这一句:我是为了你好——
父母怎知道什么才是为子女好?
真要为了子女好,难道不该是优先考虑子女的感受吗?不该是乐于看到子女快乐吗?可是,他们所作的一切,完全是出于他们自己的私心,或维护她们自己的虚荣或维护她们自己的选择或维护她们自己的感受——可偏偏要打着一个虚伪到了极点的旗号——我是为你好!
我为你好,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将你所有不合我心意的选择封杀干净。
多可怕的中国式母爱父爱。
他不死心,一次次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可是,反反复复回答他的都是: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他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天气炎热,城市电力不堪负荷,周围片区轮流开始停电。所幸店铺所在的商业中心没有受到影响,这就把徐小雅给乐坏了。
诺大的店铺窗明几净,凳子很多,冰镇酸梅汤很充裕,冷气开得很足。所有进来的客人都觉得非常舒服非常享受。
顾客在一个店铺停留的时间越长,试过的种类越多,成交率就会越高。徐小雅早就发现了这一点,服务做得非常细致。
颜细细则一直关心经济形势,这半年来,由于对公款消费的限制,以前送奢侈品当礼物是公开的潜规则,公务员们的女眷们最喜欢收的礼物便是奢侈品。但现在整顿之风一日甚过一日,本城几家奢侈品店的生意都有不同程度的下滑,有两家甚至先后关门了。
颜细细跟徐小雅商量后,干脆让她大批量的拿那种最便宜的基本款,货真价实的入门级,真正往一般女白领能承受的范围上靠。
果然,一招见效,这种基本款的包包很快走量,生意在逆市中杀开一条血路。
午后两点,正是人们最困顿的时候,在店里闲逛的不乏一些蹭空调的老头老太,但人数很少。
徐小雅有个优点,她从不会对这些一眼就看出来是绝对不会购买任何东西的蹭空调者流露出任何不悦之色,反而约束服务员一视同仁。虽然不去问他们买不买,但饮料什么的都热情招呼着,随便他们喝。他们在凳子上坐许久,她也不会着恼。
颜细细特意选择这个时间段来的:黄小觉正在上班,碰不到他。
她悄然走进去,戴着一只魔镜。
巡店的服务员看了她几眼,忽然认出来,立即惊喜的叫起来:“颜姐……你都好了吗?”
她很小声:”“好了。”
她微笑着挥挥手,示意她们不要声张。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徐小雅办公室,猛地把门推开,徐小雅吓一跳,一看是她,哈哈大笑起来:“细细,你都好了?”
她笑着关了门,取下了墨镜。
徐小雅但见她脸上的小伤彻底好了,皮肤光滑,神采奕奕,跟当天躲起来时的憔悴绝望简直截然相反,不由得又惊又喜:“细细,你的伤全部好了。哈哈,你看起来比以前更漂亮了。”
她呵呵笑起来。
“小雅,现在生意如何了?”
“哈,我正在看账目了,你看……”徐小雅把账本递过去,“五月的营业额全部在这里,我都想不到竟然会这么好。细细,你的判断是对的,高端的奢侈品购买力已经大不如前,而且好些专卖店为了盈利,以次充好,拿高仿卖给顾客,也越来越做不下去了。我按照你所说的,这些日子做出了一个调整,果然,营业额嗖嗖地往上窜……”
中国的消费者从来不差钱,差的是被尊重。
按理说顶尖级奢侈品就该货真价实,但这几年,中国山寨货横行,也被国际友人学会了,于是许多欧洲香港的专卖店都开始高仿和正品夹杂着一起卖。当然,受害对象主要是财大气粗的中国人。
国内的专卖店也不遑多让,一些不良商家也有夹杂着卖高仿的行为。
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颜细细干脆釜底抽薪,打破行业潜规则,设置了一套非常严格的验货流程:无论你买了多便宜的基本款,都绝对保证当面验货,不厌其烦地走完所有流程,让顾客确认自己买到的是正品。
别小看这个举措,一传十十传百,消费者也不是傻子,有些对包包情有独钟的顾客就成了忠实的回头客,每每新款到了立即来光顾,有些女士一个月甚至买了三四个。
品质保证加上优秀的服务,生意就慢慢地稳定下来了。
“细细,当时你提出全程验货跟踪时,我都有点不安,毕竟,不好打破潜规则……”
颜细细不以为然:“潜规则便是用来打破的。不是吗?不然,就不叫潜规则了。”
“哈哈,打破了才好呢。现在,我们的生意慢慢好起来了。你不知道,前天来了一个顾客,她说她曾经去欧洲一口气买了五个包包,拿回来一验,居然有四个是高仿。赶去退货吧,很不方便,折腾许久;不退吧,一口气咽不下去。简直把人当猴耍。她发誓再也不去欧洲购物了,全部在我们店里买了。而且,她要的有些货,我们也可以帮忙代购,进货时去多拿一个也就行了。所以她给我们介绍了七八个她那个圈子内的人来买。”
二人谈谈说说,颜细细也把这些日子的账目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徐小雅低声道:“你还去住酒店吗?”
她嫣然笑起来:“我交了一个月的钱,还剩十天呢。”
“住酒店也没人照顾你,要不,我回家熬点汤给你送来。”
“千万别,哈哈,酒店有吃有喝,不知多好呢。”
“不寂寞吗?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不,细细你还是回来住,我陪着你。”
“不用,我觉得住酒店超舒服。可不能白花这个钱,人家又不退费的。”
徐小雅有点奇怪,本来以为细细一个人住在酒店孤零零的,不知多可怜,但见她气色竟然前所未有的好转,心想,难道一个人自成一个世界真的这么好吗?
颜细细当然没告诉她这是“抠脚大汉”的功劳。
有抠脚大汉,怎会寂寞呢。
一点也不。
他几乎算得上随时陪伴着。
“对了,细细,三少跟你联系了吗?”
汪东林?
她都差点快忘记此人了。
她摇头:“他从未联系我。”
徐小雅不敢置信:“不会吧?你去酒店的第二天三少就到店里来了一趟。”
“他来干什么?”
徐小雅把那天的情形讲了一遍,尤其刻意提到了汪东林跟黄小觉父亲的那一番对话。颜细细默默听完,也没什么反应。
“细细,我看三少挺好的,他对你真是一心一意。每一次紧要关头都是三少帮我们。这一次,要不是三少,我们真的或许会被弄得关门大吉。三少真是侠义心肠,我本来对男人都快绝望了,觉得大多数都是负心薄幸之徒。但看到三少,信心又回来了。”
她有点茫然:汪东林真有那么好吗?
如果没有“抠脚大汉”,也许他的这番作为,她也会有点感动。
可是,人最怕的便是对比:跟抠脚大汉一比,汪东林身上的优点就真的没什么过人之处了。
“细细,三少为什么不跟你联系啊?这不合情理啊。按照他当天的语气,该立即跟你联系才对。”
那么令人动容的表白,不是深爱岂会说出口?
颜细细淡淡的:“小雅,你是想多了。之前他就曾经告诉我,说他母亲让他尽快在瑞士结婚成家。这次就算他帮我们,估计也是因为你给张翔打电话的原因。也许是看在过去的那点情分上,略施援手而已。”
徐小雅叫起来:“不可能!三少那天说得明明白白,他说他一直喜欢你。像他这样的身份,岂会当着黄小觉的父亲撒谎?犯的着吗?”
“给你说了,人家早就要去瑞士结婚了,没准现在已经又回瑞士了。”
“那可不一定,以前周小萱天天散布谣言,说什么三少要跟周婷结婚了,她喜帖都拿到了什么的,结果,三少可没跟周婷结婚,不是吗?”
“但是,他真的没跟我有任何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