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嘀咕,这家伙,真是背后长了眼睛吗?以前,不是说根本不会做饭菜吗?
她忍无可忍:“你以前不是说不会吗?”
“你这种傻子才信。这世界上,就没有人是不会做饭的。你别忘了,五星级大厨,绝大部分是男人。”
“!!!”
果然,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别信男人那张嘴。
这时候,烤箱已经打开了,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孜然,绿色香菜,金黄色的土豆片,还搭配了红色的胡萝卜以及几朵西兰花。
她就像看着一个怪物。因为,她此时正好想吃炸羊排——烤羊腿,烤全羊,羊排……统统都是她的爱。
“看什么看?去拿杯子。拿上层两个新的酒杯,还有那瓶红酒,你自己看,有一瓶没有贴上任何标签的……”
红酒,烤羊排,几个小菜,中西合璧,不伦不类。可是,色香味俱全,每一个卖相都很好。
奔波一天,只中午吃了冰粉,之前气温太高还不觉得饿,可回家后冷气十足,立即肚子咕咕叫。她根本不回答他,立即就开始吃起来。
烤羊排末端还细心地缠着锡箔纸,她毫不客气,用手拿着羊排,大快朵颐。
他却不慌不忙地喝一口红酒,笑嘻嘻的:“吃慢点,小心噎着。每人有三大块,足够你吃的。”
两大块下去,肚子里终于有点货了,这才举起红酒杯猛喝一口:很甜很冰凉。
他举起杯子跟她碰杯。
“这是太后自酿的红酒,每年葡萄出来的最佳时节,她会选择最好的葡萄,自酿一大桶。好喝吧?”
她放在嘴边的杯子,顿了顿。
不知怎地,听到“太后”二字,老是心慌慌的,仿佛有人拿着鞭子背后站着,冷飕飕的——尤其,汪东林这么又是煮饭,又是刻意殷勤——就怕一不小心,又恃宠生娇了。
她一口气喝完了,又给自己倒一杯。
“这是酒,不是水,别喝太多。”
她嘀咕:明明跟饮料差不多。
立即又开始吃最后一块羊排。吃完了,意犹未尽。本来早就吃得足够了,可因为吃太快了,胃还没反应过来,没及时传递饱足的信号。
胖子,便是这么炼成的。
一看,他盘子里还有两根。
他瞪眼:“你眼巴巴地看着我干嘛?”
“……”
他慢悠悠的从盘子里拿一根给她:“谁叫你中午不好好吃饭?饿过头了吧?暴饮暴食小心生病。”
她哼一声,丝毫也不推辞就把这块羊排一起吃了。
他兴致勃勃地看她,此时才明白什么叫做“秀色可餐”——光看她吃得那么香甜,自己已经饱了。
心情很舒畅,很放松,两个多月的分离,纵然为她做一顿饭,也是一种极大的享受。
“当年我们在外野训,环境极其恶劣。我在丛林中迷了路,连续七八天都靠野果野菜等度日。后来,我抓到一只野山羊,生火烤了吃,当时身上只有一点盐,就那么撒上去,那是我这一生吃过最美味的食物……后来,我就一直很喜欢羊排……”
她悻悻的,这家伙,原来什么都会,以前还以为他只会煮汤圆和泡面呢。
“我会的东西还多着呢……”
“你还会什么?”
“想知道吗?”
他板着脸:“这是我的秘密,一般人我不告诉她。~!?如果你真想知道,那只有一个办法……”
“??”
“嫁给我!”
“……”
“只有立即嫁给我,成为自己人,我才会透漏自己的秘密。不然,凭什么让你知道?”
她一声不吭去洗碗。
夏季黑夜漫长,淡淡普洱正好消食。
颜细细端了茶刚走过去,书桌边某人勾着小指头:“小宝贝,过来。”
她站在他身后。
“细细,你看这一份文件……”
她知道这是绝对机密,有些迟疑。以前,他从不主动提起,她也从来不会多问。
他的神情略略疲惫:“这已经是处理过的东西了……”
她骇然看着那么巨大的数目,半晌,冷汗涔涔。
我的天,如果这些数据公布出去,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富豪们立即就会弱爆了。
难怪,外界都说,真正的大富豪根本不在榜上。
“周婷家族竟然这么有钱?”
他长叹一声:“不然,老周哪里来那么大势力?说实话,如果可以不得罪他,我绝不愿意跟他为敌。可是,他睚眦必报,又占据了上风,我如果不铤而走险,只怕以后更加危险。所幸运气好,拿到了一点东西,可以确保这段时间暂时安全过度……”
她很不安。
以自己的出身背景,之前根本无法理解这巨大的内幕斗争。直到现在,都还似懂非懂。
他凝视着她:“细细,以前我不告诉你,是希望你最好一辈子也不要理解……可是,经过这次之后,我决定以后不再对你有任何隐瞒。”
她心里一震。
真的,有些东西,一点也不知道,远远比知道许多为好。
可是,谁知道保守秘密那个人的痛苦呢?
就像刘大庆所说,早年极度绝望时几曾要自杀。殊不知,她那保守秘密的丈夫难道不是因为长期的压抑得不到倾诉才会英年早逝?
只是,她想起来:汪东林的期望值,跟刘太后的期望值是相反的。
他和颜悦色:“看,这就是我前些日子的工作成绩……”
那是一些商业机密,大型的并购案,跨国投资,以及大型的期货交易,还有一些,就算是颜细细,也只看得懂标题而已……
“这……我还是不要看了,没准以后我守不住秘密……”
他立即板着脸:“你别以为自己考上了哈佛就不需要学习了,这才是学习的开端呢。过来,好好跟我学一学。”
她还是磨磨蹭蹭,但乖乖坐了下去。
他谈起金融圈许多大事,因为口才好,观点新奇,她就像在听天方夜谭似的,到后来,完全是瞪大了眼睛,如在看一部好莱坞阴谋大片。
“上次战争,便是军火商和金融家们联手,必须走出经济阴影……”
她听得紧张处,口干舌燥。
他递给她茶杯,她不知不觉就喝掉了。
“细细,要吃西瓜吗?”
她点头如捣蒜。
他去给她切一大盘西瓜,凉冰冰的,正合适。
她一直坐在露台上,小孩子一般盘着腿,一边舒舒服服吃西瓜,一边认认真真的听,到精彩处,不由得悠然神往:抠脚大汉,真的看起来好像一个英雄.
汪东林见她傻乎乎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这家伙,不知不觉,又成了以前那样子了。
尤其她望着自己的目光——那种崇拜的眼神——不由得飘飘然的。
真的,他极度迷恋她,便是从这种目光开始的——女人们,九成九只有看到昂贵珠宝、奢侈品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目光。
他生平,就只见到她一个女人如此仰视自己——人与人之间,真的是需要缘分的。
“抠脚大汉,我要吃瓜子……”
“抠脚大汉,这茶凉了,我要喝热的……”
不知不觉的,她又开始使唤他。
他乐得飞飞的把东西放在她面前。
她急忙问:“后来怎样了?”
他似笑非笑:“还要不要吃西瓜?”
她猛然醒悟,满脸通红。
也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思,就如他一再对自己的刻意培养:从自身的素质,自立能力,以及今后事业的浦桥铺路……甚至他离开时,也不曾真正让自己陷入危险——一直有人暗中保护着。
这爱,从未间断。
只是,她一时总是没法从刚刚过去的两个多月阴影里走出来。
经历过飞机失事的人,纵然侥幸活下来,此后一生,也再也不敢坐了。
颜细细的心情便是如此。
尤其,他一如过去的亲昵和宠爱——毫无芥蒂。
可是,她不行。
“颜细细,任何时候你都不能丧失独立生活的勇气和能力!”
“颜细细,你要想嫁给东林,就得做好抗压的准备!你记住,你没有做一个花瓶的资格。”
言犹在耳,岂敢重蹈覆辙?
此时此刻,她真的没有做好抗压的准备,更没有把自己修炼得内心强大。
也许有一天终究能做到,可是,那需要时间和过程。
有些惧怕,已经在心底生了根,甚至隐隐的一再提醒自己:你得想想代价。
依赖这种东西,久而久之就成了惰性。
好不容易才把这种惰性消灭了一大部分,可是,瞬间又死灰复燃吗?
她甚至不争气的发现那沦陷的加速——又逐渐习惯他随时在家里面了,每天无论到了哪里,都快快地回到家里,生怕下一刻,他又失踪了。
“细细……”
她急急忙忙的:“我想起我还有点事情……你先忙……”
汪东林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暗叹一声。
气温创下历史新高,专卖店的行人明显稀少。
下午四点多,颜细细走进去时,感觉身上已经一层盐颗粒凝结了。
徐小雅急忙问:“细细,你机票定了吗?”
“还没呢。我看看吧,也许就下周。”
“唉,你要走了,我真不习惯。这么多年了,我俩没有长期分别过。”
颜细细笑起来,“等我稳定了,你就来玩。寒假暑假我也会回来的。”
徐小雅还是愁眉不展。
别说夫妻,纵然是亲密朋友,长期分别也依依不舍。
这些年,二人相依为命,情谊深厚。(徐小雅又凡事以颜细细为主心骨,很多事情让她拿主意。你早已经习惯了这个人,她忽然又要走很久很久,这心里岂能踏实下来??
可她怕颜细细走得不踏实,又不能太过于流露出这种情绪。
二人正闲话间,有人猛地冲进来:“颜细细……”
颜细细吓一跳。
只见黄小觉的姨妈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颜细细,求你了,放我儿子一马吧。求求你了,你不看我份上,也看黄小觉份上,杨威再怎么着也是他的亲表哥……”
颜细细几乎快忘记杨威了,此时听得这话,不由得十分踌躇。真看黄小觉的面子,她早已撤诉了。问题是,黄小觉曾叮嘱自己,万万不可撤诉。任由杨威在外胡来,最后,可能会惹出无穷无尽的麻烦。
姨妈见她沉默不语,腿一软就跪下去:“我求你了,我给你跪下……颜细细,我给你跪下还不行吗?”
后面还跟着别的人:杨威的老婆李珊妮、李真。
李珊妮也跪下去:“颜小姐,求你了。杨威之前做那些错事我们也不知道……没想到他疯了,居然拿刀来威胁你……可是,求你大人大量,放他一马吧……”
两个妇女跪在自己面前,颜细细急得满头大汗,所幸李真和一众导购小姐合力将姨妈拉起来。
李真沉声道:“叫你们别来你们偏要来,这事情也不是颜细细能做主的……”
原来,李珊妮为着丈夫去求堂弟一家人,听得没希望,就跟婆婆一起来求颜细细,怎么拉都拉不住。
姨妈尖叫:“只要她撤诉不就行了?”
李珊妮也求肯:“颜小姐,求你了,我们保证以后好好看着杨威,决不让他再来骚扰你。再说,你不是要去美国了吗?你走了,他也找不到你……”
所有人都看着颜细细。颜细细想起黄小觉,咬紧牙关,淡淡的:“不行。”
“颜细细,你难道不念小觉的情??你别忘了,小觉拼死救你……”
就是因为念着黄小觉,更不能让杨威逞能。
唯一的儿子即将坐牢,去求大姐吧,可黄父早已经带着黄母出去旅游了,说是欧洲13国一月长期旅行。她自然明白,这是姐夫故意带走了大姐,再也不让她插手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求颜细细,可颜细细又毫不松口,
姨妈忽然扑上去:“贱人,我跟你拼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毁在你手里,不要脸的臭贱人,上辈子我们到底欠了你什么?”
她疯怒之下力大无穷,所幸李真仓促拉住她。
徐小雅急忙把颜细细拉到一边:“你们马上离开,再不离开,我立即报警。”
李真也说:“家属威胁,罪上加罪。姐,你们要想不再给杨威加重刑罚,还是马上离开这里吧。”
李珊妮见势不妙,只得死命拉了婆婆哭哭啼啼走了。
李真非常抱歉:“颜细细,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对不起。”
颜细细感念他上次援手之情,非常客气:“这跟你没关系。上次要不是你赶来,我还真就危险了。我都还没谢谢你呢。”
”说来惭愧,杨威还是我堂姐夫。之前,我堂姐和她婆婆撒谎,把杨威说得多可怜多无辜。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颜细细知道他就李珊妮一个堂姐,二人都是独生子女,从小情胜姐弟,之前关切杨威也是爱屋及乌。
“唉,以前我也没跟杨威打过交道,根本就不了解他的为人。这段时间下来,才知道他品性这么差,也的确该受到一些惩罚,不然,以后更不得了。我堂姐其实也可怜,她知道杨威是什么人了,可又因为孩子太小,一直拖着没有勇气离婚。我也跟我伯伯和婶婶谈过,他们说,要是堂姐要离婚,他们会支持的。反正家里的房子存款,以后都是留给堂姐的。”
颜细细苦笑:“我就怕你不理解,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交代。”
李真压低了声音:“我了解了一些情况后,也觉得这次必须给他一个教训,他进去比在外面好。”
毕竟是在剑桥念法律的博士,颜细细听了这话,如释重负。
“细细,你好久去美国?”
“还没订机票,应该就是这半个月之内吧。”
李真眼睛一亮,忽然说:“细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帮我好多,我却什么都没为你做过,你说吧。”
“你走之前,我能不能请你吃个饭?”
颜细细一怔,一时,竟然不知怎么回答。
他有点局促:“这……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颜细细很爽快:“行,你定个时间,我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