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视着她，她也凝视着他。
“细细，你说得对，今后，我只能是你和我们的小伙伴的最忠实的盟友！别的，任何人都无可取代！”
“……”
“细细，我这一次不是为你做这个决定，甚至不是因为孩子做这个决定！我只是因为自己太疲倦了。我想换一种活法而已。”
这一次，终于才是一锤定音！
颜细细如释重负。
她也明白，从此，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障碍才算是彻底清除了。
第1272章-第1277章 婚礼
一如此时，她认认真真的凝视这男人。
一开始，只认为无非是个富家公子，土豪钱多了玩儿新鲜。到后来，也无非是投资太大了，在一个女人身上下足了血本，所以，志在必得。
后来，逐渐地明白，他压根不是什么土豪——这男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在何等样的情况下，都保存着做人的底线和原则。
这便是他和他们那个阶层的男人最大的区别，也是最本质的区别——也就是老张所说的“血性”！
其实，何止是那个阶层？何止是男人？纵然是女人，整个各阶层，缺乏的，难道不就是这种人吗？
也因此，才分外令人信赖。
她暗暗唏嘘，自己终究没有看错人。
或者说，终究没有枉费读了哈佛的目光。
那一夜，二人沉睡。因为极度的压迫，孕妇没法憋尿，总是不停地起夜上厕所。直到快天明，颜细细才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刚躺下，一杯温热的开水已经放在床头。
“傻妞儿，喝水了。”
她坐起身，他把水递过来。
每天早上皆如此，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纵然是忙碌，开会，纵然是周末……他雷打不动，总是同一时刻起来给她倒一杯水。
她忽然笑了：“东林哥，你知不知道，自从我怀孕以来，你每天早上都要早起给我倒一杯水，这三个月，从无间断，风雨无阻。”
他不以为然：“这很稀奇吗？”
“你比保姆还尽职尽责呢。”
“废话。这是我的孩子又不是保姆的孩子。我不伺候你伺候谁？”
她呵呵笑起来。
那天，夏季的暴风雨大作，夏末，炎热得出奇。
今天是个不宜出门的天气。汪东林重新躺下，轻轻搂住她，短短三个月，她瘦了起码十斤。呕吐，静卧，各种小心翼翼……怀孕的甘苦，女人自知。
他亲眼见她呕吐，几乎连黄疸都吐出来；见她频繁地上厕所，整夜无法入睡；见她脸色从雨润到枯黄，从如何的风姿卓绝到整天穿睡衣不修边幅……
男人若非亲眼目睹这些，总以为女人生个孩子就跟下个蛋似的——总是刻意贬低生孩子的价值和付出劳动——也从而将这一笔付出给你暗暗一笔勾销，根本不承认你的辛苦。
他一直伴随她的整个孕期，所以一清二楚，才极其怜惜。
可是，她的精神分明就大好了，兴致勃勃的：“东林哥，你看这张B超单，我们的小伙伴又长大了不少，很健康呢……”
他暗自松一口气。
三个月，终于过去。
那小生命，终于平安无恙。
“我的胃口也好些了，哈哈，终于不需要吃药了……这不，看吧，我马上就要胃口大开，吃成一个大胖子……”
寻常衣物已经撤下，逐渐地，开始换成孕妇服了。
“嘿，我看我得一直这么胖下去了……”
“为什么？”
“你自己想想，十月怀胎也就罢了，生下来后才是关键呢。我还得喂奶，总不能不吃不喝光顾着保持身材，让孩子营养不良吧？”
他稀奇了：“你打算自己喂奶？”
她比他更稀奇：“为啥不自己喂奶？母乳不是最好的吗？奶粉吹得再好再牛，真比母亲还好吗？哪怕天下最蠢的母亲，也总比奶牛强吧？所以，母乳自然胜过牛乳……”
“…………”
他盯着她：“颜细细，你要知道，别的女人可都要保持身材，急需产后恢复……”
她满不在乎：“如果一个女人都没亲自奶过自己的孩子，又怎好说是母亲？我这么千辛万苦才生一个孩子，那我必须亲自母乳他至少一年半载。谁说都没用，这一点，没法商量。我自己决定了！”
“！！”
她稀奇了：“怎么了？抠脚大汉？你不服气？”
“……”
“嘿，你是不是认为这就是侵犯了你的权益？哈哈哈，我知道了，你巴不得我赶紧生了孩子，就恢复身材，然后呢，就让你那啥……嘿嘿，你倒想得美。我得先考虑我孩子的权益……其次才是你……”
他哈哈大笑，一般将她搂住。
炽热呼吸吹在她的耳边，心内，忽然变得极其踏实，无比温柔。
他确信，她爱。
只有对一个男人死心塌地了，才完全不忌惮他在乎不在乎自己的相貌了——甚至于，不惜母乳，不惜身材，只因为她极其极其的爱这个男人的骨血。
恍恍惚惚的，他想起当年。
一旦得知怀孕，她吓得几次徘徊在医院门口，流产手术费都交了，又不敢走进去，开了药，也偷偷地藏起来不吃。
这一次，终于。
他喜悦得出奇——其实，男人，也需要被爱。
“傻妞儿，不怕我找别人吗？”
“你才不会呢。”
“这么信任我？”
“当然，你做事有底线。嘻嘻，我才不相信你会伤害我和小伙伴呢。”
他笑起来。
的确。
他真不会。这一辈子，都不会了。
就如此时电话铃一阵一阵的响起，是刘太后打来的：“东林，难得周末，天气又不好，你们别来看我了。你好好在家陪着细细，等天气好了，我来看你们……”
“太后，我很惭愧……”
“你有什么好惭愧的？我病好了，又有孙子了，心情高兴，比良药都好。东林，这么多年，你才让我省心一点呢。”
他哈哈大笑。
挂了电话，忽然想起，最近所有事情都特别顺利，特别美满——自从娶了这个女人，一切就好起来了：孩子，家庭，甚至母亲的病情——统统的都好了。
这难道不是最大的收获吗？
这难道不能说明自己娶了个福星吗？
那是一场很小型的婚礼。
跟外界想象的完全不同，只在汪家的老宅子席开八桌。
所有来宾都是汪家多年深交故旧至亲，至于别的一应关系，全部没有邀请。也不收任何礼金，只在门口放了个捐款箱，随来宾心意，所得款项颜细细会自己再添加一笔捐助给被拐卖儿童救助机构。
老张夫妻一看这个阵势，也忍不住问：“老大姐，怎么这么简朴？”
“是啊，想当年，东梅的婚礼盛极一时。这样，东林小夫妻会不会觉得你太偏心了？”
刘大庆爽朗大笑：“我老了，不中用了。大操大办累不起。再说，两个孩子本就低调，这不，也得发扬简朴作风，不是吗？”
张夫人低声道：“这也很好。上次那谁的儿子结婚，几十辆宾利法拉利之类的游街，轰动一时，影响不知多坏，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烧得慌……”
老张不停点头：“东林这孩子就是踏实，令人放心。这年头，这样的年轻人已不多见了。”
刘大庆也点头：“也是细细这孩子懂事，她不虚伪，也不图虚名。他俩一直都很低调。”
“这就太难得了，难得他俩志同道合。”
“老大姐，还是你有福气。”
“……”
颜细细第一次穿着婚纱，彼时，三四个月的身孕完全不显，加上早前还瘦了十来斤，又加上盛装打扮，竟无比的明艳动人。
来宾们大多数是第一次见到她，无不惊叹。
甚至不少人交口称赞。
“人人都说某巨星漂亮，我看，她们简直比不上新娘子的一半儿光彩……”
“新娘子还是哈佛毕业的……”
“东林真是好福气，竟然娶了这么天仙似的妻子……”
……
汪东梅以主人身份招待众人，她快人快语：“可不是吗？我第一次见到细细时，简直震惊了。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在戛纳海滩一走，多大的巨星都会被比下去……”
要是平常有人这么说，保准被人扔臭鸡蛋。
可是，现在大家看着对面的新娘子，竟然纷纷点头称是。
汪家的大小姐，自来眼高于顶，看得起谁过？但是，言辞之中，对兄弟媳妇极其维护。
“细细不光美貌高学历，她还是某国际知名杂志专栏作家，十分畅销。”
“哈，这么厉害？”
“这也就罢了，我常年不在家，都托赖她陪着母亲，不厌其烦，很多时候，真比我这个亲女儿还做得好……”
在座中有少数人就明白了。
当年汪东林神秘失踪，又在和周婷家族的最后争斗里几次历险……彼时，的确是颜细细陪着老太太，不离不弃。
……
之前，大家还在暗忖，心想，新娘子学历虽然不错，但籍籍无名，出身卑微，跟汪家完全是门不当户不对，怎会娶个这样的女人？
可一见到真人，立即什么都明白了。
尤其，她脖子上居然戴着刘大庆珍藏的那一套巨无霸首饰——众人这才分外震惊。
其中不少故旧也只见刘大庆在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场合戴过一次——仅此一次，再也没有了下文——可是，因那首饰无比昂贵，大家都印象深刻。
今天，她居然送给了儿媳妇，可见其重视的程度。
颜细细个子高，身材好，礼服是特殊定制的，佩戴这套首饰，没有预想中的丝毫土气和暴发户气质，反倒把她相貌上的优点衬托得一览无余。
她艳光四射，震撼全场。
刘大庆偏偏还乐呵呵的四处介绍：“细细是哈佛全优毕业的呢，当年本省就她一个人考上了，真的，就一个名额，她可是货真价实考出来的……”
“全亚洲的留学生，她是里面最杰出的……”
“你们年轻人想要去哈佛深造的，可以向细细打听，她会详细告诉你们的……”
“啧啧啧，真了不起，女孩子长这么漂亮也就罢了，还毕业于哈佛……”
“这以后，汪家可是又添一员猛将了……”
“我们一干老朋友里面，还没有任何人的儿媳妇有这么好的学历呢……”
“谁说不是呢？至少，这么聪明的母亲，生出来的孩子一定聪明漂亮极了……”
……
颜细细哑然失笑，这时候才明白当初刘大庆的那一番“包装”理论——一只鸡腿在菜市场几元钱，可炸成了肯德基，就成了十几元；
一个包包成本费可能无非几百元，可要是贴上了奢侈品的标签，那就价值上万或者几万几十万元。
如果她颜细细没有哈佛毕业——今天这场合，大家估计就是赞一下：哦，这么漂亮，可是，不过是凭美色获得土豪垂青的掘金娘子而已。
可有了哈佛的毕业文凭——身份无端端的立即就高贵了。
学历，原来真是女人最好的嫁妆之一。
至少，无论你多么豪门，多么牛气，多么势力，多么庸俗——你总不好意思信口雌黄，说：哈佛，不值一提。
无论谁都不敢这么说。
就如今日，刘大庆和汪东梅都毫不吝啬地对来宾展示她的优点——当然不是因为她们虚荣或者别的——是因为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否则，人家就看不起你。
汪家的儿媳被人看不起，有什么光彩的？
她明白：这一家人，是真心喜爱自己。
好的婆婆亲戚，有时候，比爱情更加重要——毕竟，大家都知道，在中国，你不是嫁给一个人，总是嫁给一家人。
徐小雅和周小萱跑过来。
“细细，你今天真是美呆了，哈哈，我好高兴……”
颜细细问：“你妈妈怎么没一起来？”
“我妈本是想来的，可这几天她感冒了一直不舒服，所以没来。她也挺高兴的……”
周小萱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打量颜细细，目光，死死落在她脖子上的那一串无比奢华的项链上面。
“土豪！颜细细，尼玛真的变成了正宗的土豪！”
颜细细哑然失笑。
周小萱恨恨的：“唉，这女人就是这样，凭美貌天下无敌。尼玛，那些瓜男人口口声声谴责女人拜金，希望女人不慕虚荣，只要你问要房要车，就把你当个鸡似的。可是呢，要是长成颜细细这样，男人们就大把的钱捧上去，求着请着让她花……”
“……”
“三少给了你多少钱？老实交代，是不是用钱砸下来的？哼，我就不信你真有那么清高……颜细细，得了，我比谁都理解你……”
徐小雅急忙拉她：“钱串子，你别胡说。”
“还神神秘秘的不肯说三少家给了多少聘礼！光看看脖子上这套首饰吧……颜细细，我敢打赌，哪怕你是哈佛毕业，单凭你个人，你这一辈子也挣不了这套首饰……”
“唉唉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可恶，现在嫁得这么好，真是令人羡慕嫉妒恨……”
“算了，不说了，你去招呼别的客人好了。我和徐小雅自己晓得吃喝，不要管我们……”
颜细细一直笑嘻嘻的。
她这一辈子就没跟周小萱和睦过。
可是，也许你有无数的亲友，有无数的同学，有无数的所谓闺蜜——但是，当你在异国他乡生死不知时——也唯有这个周小萱和徐小雅赶去充当了家属，不是吗？
这一辈子，她甚至不是她的朋友，更不是闺蜜——什么都不是。
二人甚至见面就吵架，互相讥讽，互相看不惯。
可是，她知道，此后，必将维持和这个女人的联系到终老。
……
汪东林一路挽着她，他全新礼服，裁剪得当，将挺拔身材衬托得更是英武不凡。
全程，他一直笑眯眯的。应酬了一会儿，他悄悄问：“细细，累不？要不先去歇一会儿？”
“还不算累，没事。等我觉得困乏了，我会主动去休息的。”
今天，颜细细的精神也好得出奇。毕竟是结婚的大日子，必要的场面还是必须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