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当年的王氏可是琅邪第一才女,美貌与智慧并重,多少世家公子名门贵胄上门提亲,她却偏偏选中了沈平。

而当年的沈平可还未得到武国公的封号,只是愣头青一个,在军中任六品的昭武校尉,但其母沈老太太崔氏却是博陵崔家的女儿,沈老太爷也一直效力于军中,虽然无甚建树,但品性也是敦厚爽直,这样的一对夫妻养育的子女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是以,王氏才在无数的青年才俊中选择了沈平。

沈平与王氏婚后倒是夫妻恩爱,先后生下了一对子女,可王氏却是命薄的,生长安的时候难产,孩子虽然憋了会气,但好歹总是生了下来,母体却是终于熬不过就这样去了。

在与王氏做夫妻时,沈平便是一心一意,从未兴过纳妾的心思,直到王氏去了后,沈老夫人怜惜儿子无人照顾,又选了两个可心的送到身边抬了姨娘。

沈平虽然不愿,但又不能不体恤老母的一片良苦用心,无奈之下只得收了她们俩人,却暗地里让人给下了汤药,使得这俩人再也不能生育,虽然有些阴损但他却不得不这样做。

他谨记着王氏临终时对他的嘱托,这一生都不再续弦。

沈平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不想让别的孩子分剥了他对那一双儿女的疼爱,他们是他与王氏爱情的结晶,是他一辈子的珍宝,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陈玉涛思忖着,沈家父子如此护着长安,定是容不得她受一点委屈的,看来红绡这事要尽快办妥当了,不能再生出其他事端,他明儿个上过早朝后便要同陈老夫人说个明白。

陈玉涛眸中光芒闪动,听到屋外的梆子敲过三响,终于是缓缓地闭了眼。

第【10】章 促成“美事”

这一晚,陈玉涛没有惩治红绡,自然也没有让她侍候,陈老夫人看闹得僵了,索性也撒手不管,一时之间没半个人过问红绡,这让她悬了半天的心终于缓缓落地,回自个房里抹了药酒,只觉得胸口的疼要缓了些,这才趁着夜色在后院的桂花树下起出了个雕着柳叶纹的黑匣子。

黑匣子里的东西可是她这几年在陈家的所有积蓄,若是真有个什么变故,她总要提前为自己打算不是。

翻出压箱底的一件夹衣,点燃了烛火,红绡细细将黑匣子里的银票与首饰都给缝进了夹衣里,如此收拾妥当了,她才上了榻,眼睛一闭,在忐忑与不安中等待着明天的来临。

第二天一大早,武国公沈平便差人送来沈府的贺礼,为陈玉涛纳妾添了一份彩头,陈老夫人紧紧地盯着那几个雕花的乌木匣子和一旁摆着的几匹绫罗绸缎,直觉这里有古怪,一直忐忑不安,等到陈玉涛下了朝后忙让人将他给唤了回来一起商量对策。

“这事不过昨日里才发生,沈府怎么就得到了消息?”

陈玉涛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身朱红色的袍服还不及换去,只扫了一眼那摆放着的贺礼,眉间便皱成了一字川。

“我让人去查了,说是晚饭过后紫雨出了府,这消息想必是她给传回去的。”

陈老夫人也缓缓坐下,脑中却在不停思量,这长安是什么意思,真同意还是假做戏?如今沈家都知道了这事,要不要就此坐实了,还是摆出些姿态给沈家看?

“那是…长安的意思?”

陈玉涛一怔,膝上的拳头不由收紧,怎么一切从昨天开始,似乎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样的感觉让他莫明的心慌,就像黑暗里有一只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洞悉着他内心的一切,让他突然生出了一丝惶恐。

“估计是她的意思。”

陈老夫人点了点头,似在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事情,缓声道:“昨儿个她不也是答允了吗?紫雨是她的丫头,谁还唤得动?定是长安让人将这事给传回沈府的…”

想到这里,陈老夫人不由眉眼一开,笑道:“是了,好歹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千金,知道体恤我老婆子想抱孙的念想,又怕你夹在中间难做人,这才先斩后奏,如今国公爷知道这是自己女儿的主意,也没道理怪你,这不一大清早便送来了贺礼,便是同意了这事。”

陈老夫人喜笑颜开,亏得她昨晚头痛了一晚不知道怎么办再好,今儿个便有人给她解决了难题,这敢情好,看来她抱孙的愿望不再是梦想了。

相比陈老夫人的喜悦,陈玉涛却是阴沉着一张脸,左右想想无济于事,难不成他要亲自去向沈平说这只是个误会,根本没有的事,恐怕别人只会说他矫情!

罢了罢了,既然长安想得通,沈家也没意见,不就是纳个妾吗?也没多大不了的,许是他想多了。

看着那堆满在桌上的礼盒和布匹,陈玉涛紧皱的眉头缓缓放松,看着陈老夫人一脸喜色,却又止不住提醒了两句,“红绡那丫头心思也大了,如今真要抬了她做姨娘,母亲还要多加管教,不能助长了她这轻狂的性子,将来给府里惹麻烦。”

“你放心,我省得的。”

陈老夫人摆了摆手,却并未将陈玉涛的话放在心上,一个奴婢罢了,不过给了几分脸面,还能翻了天去?

不过,眼下既然一切说开了,沈家也不怪罪,陈老夫人便放了心,笑逐颜开地凑在礼盒边,伸着涂满了红色丹蔲的肥厚手指一件一件翻开来看,双眼闪着晶亮,国公府送出来的自然是好东西,便宜了红绡还不如给了她。

一个姨娘罢了,赶明儿她另外为红绡置办一些便宜的合身份的就得了,这些贵重的首饰布匹给红绡用,没得折了这丫头的福气,还是自己勉为其难地消受得了。

嫌恶的目光从陈玉涛的眸中一闪而逝,陈老夫人这种贪小便宜的性子他从来便是看不惯的,可无奈这是自己的母亲,他也不好说道,只得挥挥衣袖退了出去,眼不见为净吧!

一夜辗转,今儿个起了身后红绡便是红肿着眼,也不敢去老夫人身边侍候,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来为自己打听了消息的小翠,她已经忍不住从榻上跳了起来,奔过去抓住小翠的胳膊便急声问道:“如何了?打听清楚没?”

“红绡姐姐,你可抓疼了我!”

小翠皱了眉,嗔怪地看了红绡一眼,若不是收了红绡的银子,她才不会冒险打探消息,好在今儿个老爷被请到了陈老夫人苑子里,她借着端茶送水的功夫,终于听清楚了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

想到这里,小翠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声,红绡咋就这么好命呢?

如今夫人不计较主动抬了她做姨娘,老爷又是这般地潇洒英俊年轻有为,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红绡有什么好,不过妖娆了些,脸蛋长得稍微好看些,这就走了狗屎运,真正是羡慕妒嫉死人了。

“如何了?”

红绡却也顾不得许多,依然摇晃着小翠,心急地问道,这关系到她今后的前程和命运,试问她怎么能不心焦?

“恭喜红绡姐姐了,”小翠忍住心里的恼怒与嫉妒,只道红绡就要抬了姨娘,今后也算是半个主子了,她一个小小的二等丫环哪能和主子置气,故而便忽略了手臂的疼痛,面上不由扯出笑来,福了福身,道:“老爷和老夫人已经决定抬了您做姨娘,今后您可就是贵人身份了!”

第【11】章 表哥闹陈府(1)

虽然沈府送了礼表了态,但为着儿子着想,陈老夫人也不敢操之过急,如此观察了几天之后,确定沈府那边没有动静,长安苑里也安静得很,她这才放心下来操办儿子的纳妾之事。

纳妾不算什么大事,没有宴请亲朋,倒也不能太委屈了红绡,让她心里生出怨怼来,所以陈老夫人还是命人置办了两桌席面,倒是请了平日里有来往的几房老太太,这些老太太又带了家中的姨娘过来凑热闹,算是给了红绡几分面子。

大家都是有眼力的人,自然知道沈长安这个京城有名的药罐子是很难有子嗣的,或许将来陈家的继承人保不准要出在红绡生的儿子头上,她们这样给面子,也不过是在为将来打算罢了。

前厅里的热闹似乎一点没有打扰到长安的雅兴,此刻,她正斜斜地靠在窗下的软榻上,手中拿了一本东游杂记,看得津津有味。

竹帘微动,紫云探了头进来,给紫琦使了个眼色,俩人便躲到一旁嘀咕去了。

“小姐到底是咋想的?如今又不爱亲近姑爷了,竟然还让红绡抬了姨娘,这下她还不得意地翻了天去?!”

说到这里,紫云便满是气愤,两颊涨得通红,她刚才不过去前厅转了一圈,就连红绡身边的小丫头也敢给她脸色看了,这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小声些,别打扰到小姐!”

紫琦探头望了望,见长安依然是那副沉静的模样,两眼转注在书本上,时不时地流露出会心的微笑,或俏皮,或灵动,那鲜活的模样让她心里也宽慰不少,至少证明她家小姐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不在意,便会少了悲伤与担忧,其实这样挺好。

顺着紫琦的目光看去,紫云不禁咬着牙跺了跺脚,“都什么时候了,小姐还看得进书?!”

“你别忘了这事本来就是小姐应允了并一力促成的,若不是知道小姐不介怀,他们今儿个敢这样大张旗鼓地办席桌吗?”

看着紫云这焦急的模样,紫琦不禁摇了摇头,这事情怎么倒成了当局者清,旁观者迷?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气。”

紫云话音不改,还特意提高了音调,仿佛就是想让长安听到一般,“小姐可是正牌夫人,如今抬举了红绡是小,就怕将来蹬鼻子上脸,反倒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

“你以为小姐是你吗?尽做些没脑子的事!”

紫鸳正端着一盘新做的凉糕踏进了屋,听到紫云的话,忍不住挖苦了一句。

对于长安最近的作为,倒是正合紫鸳的意。

陈玉涛那个男人除了生得一副好皮相,就一个丈夫而言,的确没什么好的,亏得某些人还当作是宝,如今小姐已经认清了那就是根草,转而不将心思放在他身上,那才是真正的好。

“我哪里没脑子了?!”

紫云不服气地插着腰,但瞟了眼紫鸳手中的托盘,那浸到透明的凉糕在盘中颤巍巍地抖了几下,清爽的香味便在空气里飘散开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到底没敢把气势提上去,只得咕噜一声道:“我还不是为了小姐好!”

“为小姐好就少说几句,”紫鸳这嘴巴向来不饶人,瞥了一眼紫云,“屋里难得没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了,你便消停一会吧!”

紫云嘟了嘟嘴,明显还是有些不服气,紫鸳脚步一顿,突然回头道:“小厨房里我还留了点凉糕,待会你们将它分了吧!”

紫琦笑着点了点头,紫云刚才肚子里窝着火,听了紫鸳的话又想欢喜,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容易被收买,忙又止住了笑,就这一会便搞得整个面部表情一抽一抽的,看起来甚是怪异。

长安本来便有留意她们这边的动向,此刻再也忍不住地破功而笑,将手中的杂记搁在了腿上,带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小姐,连你也和着紫鸳一起欺负人,奴婢不依!”

紫云苦着一张脸,见大家都在笑她,忙一跺脚便向屋外跑了去,粉色的裙裾在空中一摆,人已不见了踪影。

紫琦摇了摇头,收了笑,紫鸳却是翘了唇,一脸笃定道:“这丫头定是找着由头去小厨房里偷吃了!”

“还是你了解她!”

长安笑着抚了抚胸,就着紫鸳递来的银叉,插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凉糕,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只觉香甜爽口,回味无穷,不由赞许地对紫鸳点了点头。

紫鸳转头在屋里扫了一圈,“紫雨呢,又练功去了?”

“那还不是,这就是个小猴儿,屋里哪能困住她?!”

紫琦笑着走了过来,弯腰收拾着软榻上被长安搁得七七八八的物件,一样一样给仔细理顺了。

“谁在说我的坏话?”

清亮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爽朗之气突兀地在屋中响起,长安差点给吓得呛住,紫琦连忙搁了手中的东西为她抹背顺着气,几人转头看去,紫雨正利落地从窗户翻了进来,落地无声。

“有你这么突然出现的吗?吓着小姐瞧我怎么收拾你!”

紫琦瞪了紫雨一眼,这几个丫环里也只有她敢开口训紫雨了,紫雨低头吐了吐舌,一脸地无辜。

“我没那么娇弱!”

长安终于顺过气来,拍了拍紫琦的手背,对紫雨招了招手,“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紫琦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敢情小姐不是不在意,而是派了紫雨前去盯梢,随时报告动向来着?

紫雨这才抬了头,英气的眉目间显出了一丝凝重,“小姐,七表少爷刚到陈府,如今见着前厅正摆席纳妾,这一个不高兴便闹腾起来了!”

第【12】章 表哥闹陈府(2)

“什么?”

长安一惊,立马坐正了身体。

紫雨口中的七表少爷正是她外祖家的儿郎,也就是她的七表哥王治。

长安的母亲王氏乃家中独女,上有五个哥哥,从小便受尽疼宠,巧的是到了这一辈除了长安这个外孙女,王家也全是孙儿,典型的阳盛阴衰,所以对长安王家的人也是疼爱非常,七个表哥里,除了三表哥幼时夭折,剩下的五个表哥都从文,偏生这七表哥从了武,生性爽朗不说,也造就了一副火爆的脾气。

此刻听紫雨这一说,长安顿时心思翻转,这可是她一力促成的,若是被七表哥给弄砸了去,便耗费了她一番苦心,绝对不行!

“立马给我梳妆,我要去前厅!”

长安站了起来,被紫鸳搀着快步走到菱花镜前坐下。

紫鸳利落地给长安挽了个如云朝月髻,在妆奁里挑了只镶着碧绿猫眼石的鎏金碧玉簪斜斜地插在发髻上,紫琦则去柜里取出了一件烟柳色的银丝双凤织锦短衫给长安换上,下面再配上一条碧色织叶束腰长裙,整个人看起来虽然纤弱,但却有种清丽淡雅的美,出尘至极。

“紫雨和紫琦陪我走一遭,紫鸯将苑子给看稳了。”

看了眼镜中略有些模糊的镜像,长安也顾不得许多,扶着紫琦的手便向屋外走去,一会儿的功夫,紫雨已经吩咐了几个婆子抬来一顶软轿,长安的身子娇弱,从这苑里到前厅,走路至少得一刻钟,坐着软轿的话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也不会那般累人。

“小姐,你这般突然过去,若是姑爷知道了…”

紫琦快步跟在软轿旁,凑近了帘子低声和长安说着话,她知道长安如今一心想躲着陈玉涛,已经拒绝了他几次的探望,若是待会碰了个对面,这该怎么说?

“不碍事的,”长安双手交叠在胸前,端正地坐在轿中,唇角翘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如今我是去助他纳妾顺利,免生波澜,他谢我还来不及!”

紫琦叹了一声,小姐大概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如今赶路也不好多说话,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虽然她也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躲着姑爷,但想来也是有一定的道理,如今只看小姐过得越来越开心,这一切便都值了。

一时无话,长安缓缓闭了眼,上一世这个时候七表哥好似也来了府中,只是留下东西便走了,也没遇上纳妾这等子糟心事,自然就没有可闹腾的。

而这一次,也算是她有意为之引起的连锁反应,或许,从她重生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此刻,前厅里正是鸡飞狗跳,那请来的几房老太太姨娘们早已经架不住先走一步,只留下满地的狼藉与一旁惊恐不定的陈老夫人与红绡,以及身后站着的一众丫环婆子。

王治抱胸站在堂中,一身银色的铠甲还来不及卸去,满脸的风尘,青色的胡茬爬满了下颌,此刻他正沉着一张脸,虎目一瞪,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恶气。

“你…”

红绡咬了咬牙,扶紧了陈老夫人,目光扫过被掀翻的席桌,汁菜汤水四溅开来,碗碟瓷勺碎了一地,心下已是恼恨不已,长长的指甲掐进了掌心,才能暂时忍住她心中的怒火!

又是沈长安!

明明沈家已经同意了这纳妾之举,如今王治闹这一通又是何道理?!难不成就是看着今儿个老爷不在才寻上门来?

许是门房认识这位七表少爷,这才没有阻拦地被放了进来,可看着眼前这狼藉的场景,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儿!

“好你个王治…”

陈老夫人气得瑟瑟发抖,一手指着王治,半晌说不出话来。

如今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大儿子好不容易中了个状元郎,不仅没有扬眉吐气,反倒一直被沈家给压着,她忍了,谁叫他们陈家势单力弱,沈家实力雄厚呢?!

可如今就连长安外祖家的一个小子也敢在她家掀桌翻椅,让那几房老太太怎么想?她这张老脸又该往哪里搁去?!

一口心气硬是梗在了陈老夫人胸口,半天咽不下去,一张脸给憋成了紫红色!

“叫陈玉涛给我出来!”

王治倒似没理会一般,双臂环胸,恶声恶气道:“我表妹有哪里不好,自从嫁进陈家后,孝敬公婆,爱护夫君,如今竟然被你们这般嫌弃,还敢纳妾?告诉你们,小爷不同意,门都没有!”

面对王治一番抢白,陈老夫人只觉眼皮狠狠地抽了抽。

孝敬公婆?爱护夫君?就长安那副倒死不活的模样,她看着就可气,她陈家是倒了什么霉,偏偏摊上了这样的媳妇,沈家不说,连带着隔了一层的外家都欺上门来,她还要不要活了?!

“去,将玉涛给找来!”

陈老夫人喘着气抚着胸口,只能指使着身后的婆子。

“这可不行,如今老爷正同葛大人在八宝斋吃饭,老夫人可是忘了?”

红绡连忙低声提醒了一句,这葛大人可是陈玉涛的上峰,若是此刻被打扰了去,那可就…

如今既然她已经入了陈家的门,自然要为陈玉涛着想,红绡的角色转变也快,实在是这几天的功夫便让她经历了一生当中最激烈的患得患失,如今她的前程好歹有了指望,她怎么容许任何人破坏?!

琅邪王氏也算是门风严谨的清贵之家,怎么竟出了王治这个油盐不尽的异类,之前陈老夫人便是好一通解释,直说纳妾之事沈家是知晓并且同意的,可他死活不信,这才掀了桌,吓跑了客人,也让他们丢尽了脸面。

看着王治那彪悍霸道的模样,红绡是敢怒不敢言,眼珠子一转,心中有了计较,俯身同自己的丫环玉翠低声交待了几句。

玉翠也是机灵的,小小的身影往人后缩去,终于躲过了王治的视线,小心地从侧门溜了出去。

第【13】章 表哥闹陈府(3)

其实红绡的心思与长安的想法不谋而合,玉翠刚刚跑了一阵,便与长安的软轿擦肩而过,她微微一怔,陡然便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去,仿若不可置信般地揉了揉眼,食指不由地伸了出去…那不是夫人苑里的大丫环紫琦与紫雨吗?

紫雨本就很少在苑里走动,听说这紫琦更是贴身伺候在夫人身边的,没什么事绝对不会远离,那这么说…这顶软轿里坐着的正是足不出苑门的夫人?

玉翠怔愣半晌,最后看着软轿远去的方向正是前厅无疑,这才回过神来,快步跟了过去。

红姨娘让她去办的也正是这件事,毕竟王治少爷是夫人家的表亲,如今闹腾成这样,老爷也不在家,老太爷又是个不管事的,连老夫人都劝不住,只有让夫人自个儿出马。

其实玉翠跑这一趟也想好了,就算请不到长安,只要她身边四个大丫环随便一个跟着来,也算是完成了姨娘交待的这趟差事。

事实怎么样不要紧,只要姨娘在老爷耳边吹吹枕头风,让老爷知道夫人纵容表亲闹上这一出,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样怪罪,这便是自家主子心中打的好算盘。

软轿落定,紫琦扶着长安下了轿,紫雨已经当先一步跨进了厅里,见着这情景,心中不由暗自好笑,这才转向了一旁威风煞气不减的男子,恭敬地福了福身,“七表少爷!”

王治一怔,转头望去,待看清是紫雨,这才面色稍缓,点了点头,“你来得正好,在一旁好生看着!如今陈家的人都欺负到长安的头上了,当真是看着她良善,今儿爷就为她好好出口恶气!”

看着陈老夫人一脸铁青,红绡躲在一旁话都不敢说,紫雨顿觉解气,不由笑着垂了眉目,身子往边上一站,让出了身后之人。

长安在紫琦的搀扶下,碧色的裙摆微微晃动,月白色绣着翠竹的绣鞋轻轻一抬,便跨进了厅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