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抱胸站着,可唇角却扯出一抹轻讽,想来也是识眼色的,见着长安等人的穿衣打扮便知道他们绝非一般人。

“壮士言重了。”

长安摇了摇头,轻声道:“这本是我的不是,若非贪奇停驻在这口子上,哪里又能挡了那老汉的路,这才让他来不及停下车来。”

长安说着,已经对着那汉子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过去,有些歉然道:“损了老汉的菜是我的不是,可有受伤的地方,我让人去请大夫来看看?”

“不敢不敢!”

老汉有些惶恐地退后两步,头垂得老低,那双腿似乎只差跪下了。

“毛晋。”

长安唤了一声,此刻紫鸳已经被他们俩人合力给扒了出来,虽然一身花花绿绿的菜色,但到底是没受伤的,紫雨正在给她掸开身上挂着的菜叶。

“小姐。”

毛晋恭敬的上前,双手一揖。

“赔了这老汉菜钱,再将他送到大夫那里看看,若有什么伤患,定要好好医治。”

长安说完这话后,眼见毛晋有些迟疑,显然是见着这里围观的人多了,担心自己的安全,她不得不又补了一句,“咱们也回府去,今儿个暂且不逛了。”

“是。”

毛晋这才点头应是,又对紫鸳叮嘱了一眼,这才在老汉诚惶诚恐的面色下硬塞了银子在他怀中,又扶着他往坊市外行去。

众人看完了热闹,见着这两个丫环生得标志,料想长安这小娘子恐怕颜色也妍丽,不然偌大的坊市,也找不出几个这般讲究带了帷帽的女人,又见那提刀的男子扶了老汉先走,人群中不免有大胆的声音起哄道:“小娘子,你这满地的菜可是怎么办?别挡了我们的道啊!”

“是啊,不然请我们帮你挪开如何?”

“嘿嘿,咱们也不要钱了,就让小娘子揭开面纱给咱们看看即可!”

“哈哈…”

一人兴起,便有数人接口,长安不觉微微皱眉,她是就理论理,可也不是任人调笑欺负的主。

紫鸳也不理会身上的菜叶了,与紫雨俩人一起护在长安身前,只听得紫雨一声冷笑,“谁想看的,出来说话!”

“小娘,咱们要看的也不是你,你且一边待着去!”

人群中一阵推攘后,便有一精瘦男子跨了出来,他还特意昂起了头,将袖子一捋,露出胳臂上花花绿绿的纹身,附近的人见状不由有些畏惧地向后退了一分。

长安目光扫了过去眉头微蹙,她倒只是听说过某些地痞无赖借着纹身来炫耀威武,不好劳作,常是拉帮结派地欺负老百姓,借着收取摊位费保护费之名赚百姓们的血汗钱,无疑是整个坊市的蛀虫,看来今儿个不巧竟是被她给碰着了。

“我道是怎么样的人物?细胳膊细腿还敢出来遛达,也不怕丢了你娘的脸!”

紫雨呸了一声,袖子一捋,脚板一踏,正踩在那歪倒在地的三角车辕上,大拇指在鼻头上一抹,颇有些不屑的意味。

那精瘦男子一愣,又听得边上人起哄,不由脸上有些发躁,跨前一步,喝声道:“兀那小娘休得浑说,就让你尝尝哥哥的厉害!”

这“兀那”两字已经说得极为不客气,紫雨眉梢一皱,脚尖一挑,一颗青菜便飞向了那精瘦男子,突然之间躲之不及,“啪”的一声正中他的脸,周围的人顿时笑成一片。

“他娘的,找死!”

那精瘦男子想来是真的动怒了,猛地自腰间拔出一个匕首,明晃晃的刀面映着他狼狈凶狠的面容,周围的人顿时止了笑声,纷纷向后退了一步。

“紫雨,你可要小心!”

紫鸳叮嘱了一声,同情的目光却是扫向了那精瘦男子,脚步微动,却是不以为意地扶住长安退后一步,若是紫雨连这种无赖地痞都收拾不了,那以后便真的别在沈府混了。

长安摇了摇头,她本不想惹来事端,耐何这麻烦总要找上门。

紫雨已经捋好了袖子准备大干一场,区区一个小喽罗,她还真看不在眼里,却不想这样的行为却是彻底激怒了那精瘦男子,只见他一声大喝,便持着匕首舞了过来,人群中有那胆小的已经发出了一声尖叫。

紫雨一步上前,右手一探,已准备一个反手擒拿夺了那精瘦男子的匕首,却不想有人比她更快,壮硕的身体像大山一般压了过来,重重地往前一踏,肩膀只那么向前一撞,便见那精瘦男子眨眼间便倒飞出了好远,一声“哎哟”撞翻了街道旁摆着的货摊。

又是他!

长安目光一闪,那挡在紫雨跟前的不就是刚才扶了她一把的壮硕男子吗,他倒是挺热心的。

“一个大男子欺负三个小娘,你还要不要脸!”

那壮汉呸了一声,精瘦男子爬了起来,苦着脸又揉腰又揉肩,可见着壮汉那身形也再不敢上前撒泼,只惊慌地拾起地上匕首,又搁下狠话,这才挤出人群,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多谢大哥!”

紫雨抱拳对着那壮汉一揖,虽然她不惧那精瘦男子,但到底对路见不平的好汉心存敬意的,更何况这好汉刚才还帮了他们家小姐呢。

那壮汉不以为意地笑了,“不碍事,看小娘的身手也是练家子,只是收拾这种小贼便别脏了手!”

见那壮汉的目光望了过来,长安也不禁点头示意,又听得他道:“几位的府上在哪里,这满车的菜不要怪可惜了,我便推了车送你们一程!”

说这话,那壮汉已经帮忙拾起菜来,周围的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便纷纷散了,倒有好心的婆婆过来凑近了提醒一声,无非是叮嘱那壮汉警惕那些地痞的报复,他却只是不在意地挥手笑了笑。

紫雨也在一旁帮忙拾掇着,间或和那壮汉说上两句,相处得甚好,紫雨却不由有些担忧地看向长安道:“小姐,咱们真让他跟着送回府?”

“自然,如今这世道这样热心的人可没剩几个了。”

长安点了点头,虽然先前她没想过怎么处理这些青菜,但眼下那壮汉的提议倒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直接拉进厨房,省了多少菜色。

再说,那壮汉会这样做也只是怕她们在回去的路上被这地痞打击报复,别人一番好意,若是再做推迟,那真正是显得矫情了。

而且看紫雨那热乎劲,似乎对这位壮汉很有好感。

果然,当那壮汉推着三角车载着满车的青菜行过来时,紫雨已经热络地唤他为“大山哥”了。

“走吧小姐!”

紫雨倒是爽快地走在前面,长安不由转头道了一声谢,“有劳大哥了。”

“我这粗人倒不懂这些礼数,不过举手之劳,小娘子便别再一个劲儿地道谢了,我瞧着别扭!”

大山哥哈哈一笑,双手轻轻一用力,推起三角车便跟上了紫雨。

“奴婢看紫雨正来劲呢!”

紫鸳与长安跟在后面,看紫雨那模样,她不禁也低笑了一声,这俩人…连她都看出了些意味。

“那是不是与你对秦朗相同啊?”

长安却是忍不住转头打趣了紫鸳一声,见着她登地红了脸,这才掩唇一笑。

三角车很快地推到了坊市口,紫雨与大山哥可劲地聊了一会儿,长安与紫鸳才缓缓赶到。

而这时,西坊市口也正有一丫环扶着一位披着水红色斗蓬的夫人慢慢走了过来,离得近了,长安才瞧见了那夫人的样貌,不由轻唤了一声,“池夫人。”

池夫人抬头望了过来,因长安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又见了她身边站着的紫鸳,这才反应过来,袅袅一拜,轻柔的声音舒缓而出,“许久不见沈娘子了。”

池夫人话语一落,正待走近,却见得站在三角车旁的壮硕男子猛然回头,眸中闪过一丝兴奋与喜悦,大声冲她唤道:“惠娘!”

池夫人一怔,面色瞬间变得苍白,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金葫芦掐丝珐琅手炉应声而落,她的声音好似飘在天际,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你是罗…不,你是大山哥,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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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6】章 渊源,议亲

要说池夫人,也就是从前的裴明惠与这大山哥的渊源,要从他们一家人离开茂良县开始。

大山姓罗,上有个老母,俩人相依为命,也是从他县流落而来四处飘零为生,好在大山幼时跟一个卖艺的师傅学了些武艺,这些年来也没有落下,走到哪里便靠这一身力气吃饭,日子倒是能勉强过下去。

遇到裴明惠一家,得从那个下雨的午夜说起。

裴家离开茂良县走得凄凉,家中的银钱金饰连同地契房契都被扣下了,只带了些随身的衣物,外加少许贴身放置的碎银子,那个模样,岂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好在他们离开没多久,从前的老仆驾着一辆半旧的马车追上了他们,一家子两个女眷,一个娇弱的公子,再加上裴俊良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仕,若是一路用走的,自然这脚掌都能给磨起泡来。

将马车交到裴家人手中,这老仆也不敢多留,县令下了话不准任何仆从跟随,好在老仆是在裴家人遭逢劫难之前便已经恢复了这自由身,不然此刻也没有能力相帮。

还好有了这辆老马拉车,虽然行得慢些,但到底好过走路,总是减少了些裴家人的负担,只是一个雨夜里行到泥坑处却被陷在里面了,几个人合推都不动,还好被罗大山给碰上了,这才帮了他们的忙。

自此,俩家人便一路相助相扶,飘泊的日子也算有了个伴。

其实原本离开茂良县后,裴家人是打算去投靠裴夫人的娘家,可裴家大嫂只留了他们吃了一顿饭,送了些细软,其他只字不提,就算裴俊良再没眼色也知道自己被岳家给嫌弃了,这便拉着妻儿漏夜离开,才会在路上遇到罗家母子,这也不能不说是一种缘份。

若放在从前,一个是县丞,一个是平民泥腿子,哪里能有这样的交集呢?

也是人逢大难,诸事不忌,俩家人这才能亲若一家。

在以后的日子里,裴罗两家也是相互帮持,直到裴俊良去世。

又一年,他们在遂宁县遇到发洪水,裴罗两家便走散了,裴明惠一度以为他们都已经死了,之后裴夫人又撑了没多久,这也闭眼去了。

罗大山之于裴明惠的感觉绝对不只是哥哥妹妹这般简单,他几乎是一天天看着她长大的,从懵懂少女到豆蔻年华,再到如今的清雅妍丽,那眉眼那神情,即使过去再多年,相信他也不会认错。

“惠娘,你还活着就好,庆哥儿与裴大娘还好吗?”

罗大山已经控制不住地几步奔了上来,紫雨在他身后皱了皱眉,脸色微微沉了沉。

“庆哥儿…”

裴明惠咬了咬唇,脸色一阵清白,好半晌才道:“我母亲早已经去了。”

“裴大娘她…”

罗大山叹了口气,道:“那场洪水与你们失散了,我娘也…”话到这里他表情一暗,可能再到裴明惠,他终究是高兴的,“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你,惠娘,我…”

罗大山正激动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裴明惠身后的丫环青儿突然道了一句,“夫人,咱们快回府吧,老爷还在家中等着呢!”

“夫人?”

罗大山脸色一僵,双眸直直地看向裴明惠,似乎这时他才意识到眼前女子的状容已早不似从前的寒酸朴素,釵佩环绕宝石闪耀,还梳了个妇人的发髻。

罗大山原本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握成了拳,眸中泛着一丝赤红。

裴明惠责怪地看了青儿一眼,这才勉强牵了牵嘴角,垂眸低声道:“罗大哥,如今我已经嫁了人,夫家姓池。”

“这位大哥怕是不知,这可是咱们苍卢县令夫人,今后你可不能这般不识礼数!”

青儿带着审视挑剔的目光将罗大山从上看到了下,末了,才不屑地瘪了瘪嘴,心中暗道就连家中的小厮穿着打扮都比眼前男人来得好,说他认识夫人,可别丢了夫人的脸。

“青儿,不得无礼!”

若说先前的那一眼裴明惠只是警告,那么此刻便是喝斥了,青儿忙道了声不敢,向后退了一步,低垂了头,只唇角却是不服气地噘了起来。

“池县令,池夫人…原来如此。”

罗大山半晌才反映过来,抿了抿唇,眸中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只看向裴明惠的目光让她觉着有些心酸与刺痛,忙垂了眼睛不敢与之相对。

紫雨此刻已经站回了长安身边,紫鸳捅了一下她的胳膊,她也似毫无所觉,只一双眸子暗自观察着裴明惠与罗大山,脑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了半晌,虽然俩人只有只字片语,但长安到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落难千金遇到痴情郎,却不想一场劫难之后生死两茫茫,如今再见,当日所爱之人却早已经嫁作了他人妇!

长安叹了一声,倒是不好说些什么,只扫了一眼裴明惠身后的青儿,上前一步道:“罗大哥是我的朋友,只不想还是池夫人的旧识,这倒真是有缘。”

裴明惠这才抬起了眼,眸中却有着一丝惊喜,“大山哥竟是沈娘子的朋友?”

长安点了点头,淡然一笑,却又听得裴明惠低声喃喃,“若是这般,那倒是大山哥的造化了。”

想来对长安这个人,裴明惠虽然存着警惕,但到底没有心生芥蒂,又知她行事精明处事练达,再加上如今罗大娘又这般去了,罗大山孑然一身,她又无暇分心照顾,若罗大山能得长安提携,想来今后也不用再过那风里来雨里去的苦日子。

“今日真是失礼了,改日再登门拜会沈娘子。”

裴明惠对着长安福了福,这便要带着青儿离去了,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罗大山,只见他仍然是那副震惊到不能回神的模样,她心中一痛,忙拿帕子掩了唇,低垂了头快步而去。

“人都走了,还想着呢?”

紫雨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若说她刚刚还对罗大山升起了一丝好感,此刻见着他对裴明惠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有十分的兴趣也掉了九分,如今只当他是一般朋友对待,遂一掌轻拍在了他的肩头。

“她…惠娘怎么会做了苍卢县令夫人?”

罗大山一开口顿觉得满嘴的苦涩,一双眸子满是受伤,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整洁却打着布丁的衣服,不由自嘲一笑,“她在天,我在地,怪不得连她的丫环也看不起我!”

“罗大哥,”长安叹了一声,上前一步道:“人之贵贱不以衣着来分,有些人光鲜亮丽,但内心却毒如蛇蝎,有的人虽一身布衣,心中却亮堂洁净如清泉明溪,如此一比,高下立见,罗大哥何必枉自菲薄?”

“你…这位娘子,”罗大山见着就连身为县令夫人的裴明惠都对长安礼貌周到,想来她的身份也并不低,这才存了几分恭敬,抱拳道:“可否告知在下惠娘如何就成了县令夫人?”

“这个…”长安眼波婉转,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才道:“眼下这里也不好说话,若是罗大哥不嫌弃,便同我一道回府再叙。”

长安已经琢磨着她两次对裴明惠示好,都因为对方太过谨慎而没有大的进展,如今罗大山的突然出现,却好似让她凭空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罗大山与裴明惠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再加上罗大山今日里的两次相帮,长安也对他心存感激,有心助他一把。

罗大山略一沉吟,再转头看了看那满车的青菜,这本也是他答应要帮着推回去,遂点了点头,“有劳娘子了。”

一行人回到白府后,紫鸳换了一身衣服便去料理后厨了,紫雨则陪着长安一同见这罗大山。

不小的偏厅,厚重的门帘挡了屋外的寒气,角落里又烧了暖炉,一踏进屋便觉一室温暖,再看这满屋精巧的布置,罗大山怔了怔,有些不知道怎么下脚了。

从前贫苦惯了,一间茅草屋就是他住过最好的房子,如今陡然见到这气派,他才在心里一叹,果真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裴明惠如今过着了好日子,他应该为她高兴来着,怎么反倒心中添堵,难道是见不得人好吗?他的心眼也忒小了!

“坐吧,大山哥!”

紫雨给罗大山捧了杯冒着热气的香片过来,他恍然一怔,才知道唤他这熟悉称呼的女子早已经不是惠娘了。

罗大山有些忐忑地接过茶盏,却怎么也喝不下,索性放到一旁,再抬眼时,又是一怔。

原来回了府后,长安便取了这碍事的帷帽,此刻换了一身家常的绛红色金银刻丝对襟长袄,绾了个单螺髻,斜插着一支缠金累丝牡丹花卉的红珊瑚步瑶,微一摇动,便是环佩叮当,再配上那张本已是清丽绝色的面容,更是让人看着眼前一亮。

罗大山微微吃惊后,连忙垂下了头,沉声道:“罗某不识礼数,冒犯了娘子,还请勿怪!”

长安不由笑道:“罗大哥,你我相识一场即是朋友,再说你两次相帮,我还未及答谢,你再这般,我真不知如何自处了。”

“大山哥,在我家小姐面前没这么多规矩,再说也没外人看着,你便自在些吧!”

紫雨也在一旁笑了起来,或许面对凶神恶煞的地痞流氓罗大山还能淡定如常,只是进了这平民眼中的高门大户,是人都会有一分紧张,罗大山的表现已经算是好的了。

长安嗔了紫雨一眼,这才道:“罗大哥,其实我来这澜州也没多久,近来才认识池夫人,她为人清冷,倒不喜与人交谈,但我倒是知道她从前是这茂良县县丞的女儿…”

长安这打开了话匣子,罗大山倒是暂时抛了这份拘谨,叹了一声,才道:“既然娘子知道惠娘从前的身份,也必定知道他们家的遭遇。”

长安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倒是知道一些。”

“惠娘也是苦命,小小年纪便要颠沛流离,哪里像我这种粗人,过惯了风餐露宿倒也不觉着了…”

罗大山慢慢地说着,将他与裴明惠一家的相遇相识,连带以后的日子相扶相帮才建立起这样不似亲人胜似亲人的感情一一道出,许是他压抑得太久,乍见裴明惠又真情流露,胸中情感得不到宣泄,急需要向人倾述,又见着长安这样面善,且与裴明惠相识,定是能够体谅他的这份心情。

原本看着像是个冷硬粗犷的汉子,可说起事来一点都不含糊,事无巨细,情谊深浅,仿佛他与裴明惠从前的点滴都尽数呈现在了长安眼前,连紫雨听着都有所动容,便也不在心里暗自腹诽那裴明惠不念旧好这般攀高枝了。

听了罗大山与裴明惠的故事,长安沉默良久,再抬眼时,只听她轻声道:“罗大哥,你若是想再见池夫人一面,我却是能够帮你的。”

“我…”罗大山猛然抬头,看了一眼长安,面上含着一丝希冀和苦涩,却又咬牙道:“我是想见她,却不想因此而破坏了她的生活。”

“我看池夫人也不像是无情之人,或许她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只是有外人在,她不好当面言明罢了。”

长安观察于微,就她看来,那裴明惠对罗大山也不是全然无感,本是一惯冷漠的面容亦是有些许动容,若不是碍着那丫环青儿在场,怕是想说的还要更多。

“果真是这般?”

罗大山半信半疑,原本黯淡的目光重新焕发了一丝神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