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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厚颜留下

陆明萱条件虽提得苛刻,心里却极有把握凌老太太不会拒绝,虽然她与凌老太太初见至今不过就半年光景,彼此当面打交道更是屈指可数,她对凌老太太的行事作风却算是有一定的了解了,那真正是一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主儿,何况如今棺材还没摆到她面前?

她必定想着只要自己母子还能留在凌孟祈的庄子上,那事情就仍有回圜的余地,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们再不好,终究也是凌孟祈的亲祖母与亲父亲,又上了年纪,难道他还真能让他们去挑水劈柴的不成?

便凌孟祈真有这样的打算,等时间一长,他气消了之后,自己母子再害个病什么的,他难道还忍心让他们带病继续做那些粗活儿不成?

相反他们若是这次真被赶出去了,那才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念头闪过,陆明萱不由暗自冷笑,她很快就会让凌老太太母子知道,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的。

让他们做点粗活儿算什么,至少他们只要做了,总能衣食无忧,不像凌孟祈当年,身为堂堂侯府的嫡长少爷,竟然吃不饱穿不暖,如今大好的报仇机会就在眼前了,她岂能放过?!

凌老太太也的确是这样想的,以她和凌思齐如今的年纪,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一旦离开了凌孟祈的庄子,绝对是随时都有可能饿死病死的节奏,哪里及得上厚颜留下至少衣食住所都不必担忧,且留下还有让凌孟祈回心转意的可能,一旦离开,才真是半分希望都没有了,她怎么能让凌家的香火断在自己母子手上?

是以只沉默了片刻,凌老太太便满脸沉重的做了决定:“我们留下!不过我们留下不是为担心离开以后会衣食无继,将来更会曝尸荒野,而是为了赎我们早年所犯的罪,用实际行动向祈哥儿证明,我们是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你说得对,凭老爷的苦衷是什么,也不能改变祈哥儿是他亲生骨肉这一事实,我们的确该为自己昔年的所作所为受到惩罚,只是…”

见陆明萱满脸的讥诮,显然根本不相信她的说辞,更不打算接她的话,只得自己继续道:“只是春华她跟了我一辈子,如今也是忘六十的人了,去到外面怕是只有死路一条,还请你们能容她留下,你们放心,她也不会吃白饭,也会以自己的劳动换取一日三餐的,行吗?”

陆明萱对凌老太太‘留下是为了赎早年所犯的罪’的说辞是嗤之以鼻,暗忖这死老太婆这张嘴可真是厉害,颠倒黑白已经是轻了的,只怕死人都能被她说活。

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将春华嬷嬷一块儿发卖出去,后者之于凌老太太,就是张嬷嬷之于陆老夫人生前的存在,当年的事难保她不知道,自然也要将其捏在手心里她才能放心。

遂故意迟疑了片刻,才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好罢,就让她也留下,不过你别以为她留下是为伺候你的,自此你和她就是一样的人,她该做的事,你都要做,别想躲清闲!”

什么叫‘自此你和她就是一样的人’?凌老太太气得胸口一阵阵的发疼,真的很想啐陆明萱一头一脸,然到底没忘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歹强忍住了,道:“我明白,不会躲清闲的,既是我自己造下的孽,自然该由我自己来赎罪方显诚意。”

说着,忍不住看向凌孟祈,见他始终冷着一张脸,对自己和陆氏的对话充耳不闻,只得暗自叹息,本来祈哥儿的心就难以挽回了,经此一事,怕是更难让他回心转意了罢?

陆明萱该说的话既已说完,自然不耐烦再多留,遂吩咐丹碧:“你立刻着人去叫个人牙子来,把凌老太太和凌老爷从临州带来的人,除了春华嬷嬷,尽数都给发卖了,卖得越远越好,至于她们随身的物品,就赏了她们罢。”

待丹碧屈膝应了,便不再理会明显还有话说的凌老太太,并自她寻死未遂后便一直呈呆怔状的凌思齐,扶着凌孟祈先回了正房。

一时回到正房,陆明萱第一件事便是要解开凌孟祈腿上的纱布,看他的伤势如今如何了,一面一叠声的令人请大夫去。

凌孟祈忙握了她的手,道:“我一点没觉得疼,也没觉得黏黏的,想来伤口并没有裂开,你别忙活了,仔细累着了。”

陆明萱道:“你的眼睛难道能隔着纱布看见里面的情形不成,我还是亲眼瞧一瞧的好。”说着,将手自凌孟祈手中抽出,很快便解开了他腿上的纱布,见他的伤口果然没有裂开,只是有些红肿,方稍稍松了一口气,道:“幸好伤口没有裂开,不过待家去后,还是得瞧瞧大夫才成。”

又嗔道:“你也是,就算再生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来出气啊,当时屋里那么多人,旁的人你不好打骂,那赵氏却是不必顾忌的,万一你的腿因此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伤心的还不是我?”

凌孟祈沉声道:“当时也是气糊涂了,以后再不会了。”

乍然听得一直以来欲取自己性命的,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哪怕对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早不抱任何希望,心里又岂会多少没有几分难受的?

陆明萱不由后悔起自己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来,便斟酌着欲说点儿什么来转移话题。

不想凌孟祈已先道:“你不必觉得自己不该提这事儿,提了便是在往我的伤口上撒盐什么的,我也就是乍然听得真相,那赵氏与他又在我面前丑态毕露的吵吵得我头晕时,气得有些昏头而已,如今已经不气了,那样一个人,也配我为他生气?而且认真说来,我还该感激他呢,若不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谋害于我,凌老太太也不会想着打发我进京来,我也不可能有今日,所以我现在反而不恨他了,一个陌生人的好坏死活,与我又有什么干系呢,我自此只当世上根本没有这个人!”

然话虽如此,陆明萱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不自觉的紧绷了一下,显然他心里必定不是真如嘴上说的那样,已经不恨凌思齐了,对自己越过他自作主张将凌老太太和凌思齐留下的决定便有些后悔起来。

放他们母子离开固然为他们带来危险的可能性更大,可她更不愿意看见凌孟祈因此不开心…因迟疑道:“既然你已拿他们当陌生人了,要不,我还是过去让他们离开罢?”

凌孟祈却摇头道:“没事儿,我既说了拿他们当陌生人了,便不会再让他们影响到我的情绪,既然他们留下于我们来说利大于弊,自然还是让他们留下的好,反正你丑话已经说在前头了,他们以后难道还妄想能摆老太太老爷的款不成?”

顿了顿,苦笑道:“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也可怜,这便是所谓的‘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罢?与那个女人一样,他也是可怜又可恨,造成他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固然是那个女人错得更多,但他自己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如果当年他能对那个女人好一些,也许今日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呢?不过这世上最不可能有的,便是‘如果’了…我只愿下辈子他们两个再也不要遇上,甚至再也不要认识彼此,再也不要成就此生这般的孽缘,至于我,哪怕为猪为狗,也再不要做他们的孩子了!”

可不是孽缘吗,凌思齐与罗贵妃都因这桩婚姻受到了伤害与惩罚,然最可怜的还是凌孟祈,左手与右手打架,最痛的从来都是手的主人,——只希望如他所愿,下辈子凌思齐与罗贵妃再也不要遇上,他也再也不要做他们的孩子!

夫妻两个在这边说着体己话儿,东跨院里丹碧雷厉风行,很快便着人叫了人牙子来,把凌思齐的两个通房并另两个自临州带进京来的老仆都发卖了。

那两个通房还好,年纪还不大,也仍有几分姿色,关键本来就不是什么干净地方出来的,不管最终会被人牙子卖去哪里,短时间内总不至于饿死冻死,是以只收拾一番,过来同凌老太太和凌思齐磕了头,便顺从的上了人牙子的车。

那两个老仆却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能被卖去什么好地方?事实上,人牙子一见了他们便满脸嫌弃的不肯买他们,听得丹碧只要一人一两银子,只差白送了,方将二人买下了。

二人因哭着求着不肯离开,奈何凌老太太与凌思齐其时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了,哪里还顾得上他们?到底还是让人牙子给带走了,以后会落到什么地方什么下场,就只有天知道了。

凌老太太虽因自身都难保,连试着保两个老仆的话都不曾说过一句,想着二人是自凌相未起家以前,便一直跟着他们夫妇的,不然当初进京时,她也不会定要带着他们了,心里难免有几分难受与伤感。

在心里暗暗伤感了一回,一抬头,不妨却对上仍入定一般坐着发怔的儿子,自方才起便一直憋着的气愤与委屈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叫了一声凌思齐的名字,便没好气道:“你方才为何要拦着不让我告诉孟祈你的苦衷,若是让他知道了当年的事,就算不至于悔愧难当之下,自此将我们供着,至少也不会让那陆氏似现下这般对待我们!”

凌思齐闻言,总算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来,立时便满眼的阴鸷,道:“娘觉得那是很光彩的事么,那个孽子已经百般看不起我了,再让他知道我竟连自己的老婆都留不住,他岂非越发要将我鄙视到尘埃里?您丢得起那个人,能靠着那份屈辱过活,我却做不到!”

说得凌老太太大怒:“什么叫我能靠着那份屈辱过活,当年与人私奔的是卢氏那个贱人,做出抛夫弃子之事的也是那个贱人,她都不怕丢人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母债子偿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我告诉孟祈怎么了,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有那样一个下贱的娘,我们当初能留他一条性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受点凌辱算得了什么,那本就是他该受的,谁让他谁的肚子不好托生,便要托生到那个贱人肚子里的?”

一想到凌孟祈方才的决绝凌老太太便气不打一处来,早知今日,她当初就该任他被药死了的,也省得今日自己白受他的闲气!

凌老太太说完,便就着春华嬷嬷的手站起身来,径自往外走去。

急得凌思齐忙叫住了她:“娘您这是要去哪里,我丑话且说在前头,您若是真去找那个孽子,把当年的事告诉了他,我回头便死给您看,反正一步一步落到今日这般下场,我已经不想活了,您若是以为我只是在威胁你,大可一试!”

“你这个混账东西,竟敢以死威胁起我来,我辛辛苦苦生你养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凌老太太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却也不敢真冒险现在狐疑去告诉凌孟祈当年的事了,不然回头儿子真寻了短见,她就算得到了凌孟祈的羞愧与谅解又还有什么意义?

她就算要告诉孟祈,也不是现下,总得寻下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说。

只得恨声道:“我不是去找孟祈的,你方才没听见陆氏的丫鬟说什么吗,让我们即刻收拾好东西搬到后面的厢房去,从明日起便开始上工,你既在安逸的生活和可笑的自尊之间选择了后者,明日你就给我打起精神上工去,凭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和老母,话说回来,过去十几年你日日都是醉生梦死,一件正事也不曾做过,我想着你心里苦,也不曾拘过你,如今也是时候该你承担起为人子的职责来了!”

凌老太太说完,不再理会凌思齐,扶了春华嬷嬷的手便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骂起赵氏来,“真是便宜那个贱人了,老天爷若是开眼的,就该劈下一道雷劈死她,再不然让她遇上一伙剪径的强人,最好让她连具全尸都捞不着…”声音渐行渐远。

再说赵氏,在被凌思齐掐了一回脖子,差点儿丢了性命后,饶之前嘴上一直叫着反正自己也活够了,死了也算是一了百了,也不得不承认好死终究不如赖活着。

是以一被虎子拎着扔到庄子的门外,再扔了一百两的银票给她后,她便立时挣扎着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庄子外走去了,同时不免在心里庆幸,幸好她那几样留着救命的贵重首饰并一点散碎银子小额银票她都是随时带在身上是,有这些银子和方才虎子扔给她的一百两,她还可以做个小本生意什么的,倒是不必为生计发愁。

至于为儿子报仇什么的,短时间是没有办法了,但没有办法并不代表她就此就放弃了为儿子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日,她会让凌孟祈那个狗杂碎,还有那个老不死的和那个窝囊废付出百倍千倍代价的!

赵氏用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了庄子外,然后她便傻眼了,庄子外一眼望去全是大山,倒是有一条路通往外面,可她却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走到京城,路上又安不安全,——当初来庄子上时,因凌仲佑病得厉害,赵氏忙着照顾儿子,也不曾注意过一路上的情形,如今自然是两眼一抹黑。

她在原地踌躇了半晌,只得叫住了一位凑巧经过的妇人问路,问后者庄子上可有哪家有马车的,马车没有牛车也行啊,她愿意出一两银子做路费。

后者却告诉她,这庄子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主人家的,只有主人家发了话,他们才能照办,不是她愿意多花银子就行的。

赵氏这会儿哪里敢再回头去找凌孟祈和陆明萱,万一他们改变了主意要她的命呢,只得问清楚了通往京城的路在前面约莫五里地外的一个岔路口该往右走后,便壮着胆子上路了,想着天子脚下,总不至于有人敢青天白日的就行不法之事罢?

往前走了大概大半个时辰,赵氏果然看见一个岔路口,她想起之前问话的妇人说的,千万不能走左边,左边有一伙占山为王,穷凶极恶的强盗,毫不犹豫便走上了右边的路。

然后,她便再没有出来过…

约莫两个时辰后,虎子听完自己手下一个心腹小厮的回话,嘴角慢慢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家大爷恩怨分明,饶了赵氏一条狗命,他却从没忘记过当年赵氏对自己主仆的种种折辱和虐待,大爷嫌要那贱人的命脏手,他不嫌,再说了,要那贱人性命的可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强盗,他只是替贱人指了下路而已,与他何干?

☆、第十八回 人在屋檐下

夫妻两个说着体己话儿,当然主要是凌孟祈在说,陆明萱在听,眼见已快交未时,丹青的身影也在门外晃了好几次后,凌孟祈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时辰已经不早,而陆明萱如今既饿不得也累不得,因忙叫了丹青摆饭,又自责道:“你一定早饿了罢,你如今可是两个人,都怪我不好,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的,你怎么也不说提醒一下我呢?”

陆明萱柔声笑道:“没事儿,我如今是一觉得饿就有吃东西,之前过去寻你…之前我才吃了几块点心,这会子并不觉得饿,你别担心。”

除了倾听,做一个耐心的听众,今日之事她也帮不上他其他的忙,她之前还担心他会将那些负面的情绪都憋在心里呢,如今他愿意对她倾诉,她喜幸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他?

说话间,丹青领着樊婆子与另一个仆妇拎着食盒进来了。

樊婆子先前被丹青当众给了个大大的没脸,正是心中惴惴之时,言语行动间少不得越发的殷勤小意儿,“回夫人,这鸡汤是奴婢瞧着人现杀了庄子上养的老母鸡做的,还加了枸杞野山参等,最是滋补不过了,夫人请尝尝。”

陆明萱便接过她双手奉上的甜白瓷碗喝了一口,见那鸡汤果然香浓醇厚,一口下去,浑身的疲劳都消了大半,因笑向樊婆子点头道:“辛苦樊妈妈了。”命丹青赏她一个封红。

樊婆子一张老脸霎时笑开了花儿,夫人赏她封红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夫人的态度,只要夫人没有继续恼她就好。

她忙屈膝向陆明萱道谢,陆明萱却已舀了一调羹鸡汤送到了凌孟祈嘴边,“这鸡汤味道真不错,你也尝尝。”话已出口了,才想起屋里还有其他人在,自己的言行多少有些不尊重,想收回手罢,又怕众目睽睽之下凌孟祈没面子,一时间不由红了脸,有些进退维谷。

好在丹青服侍二人惯了的,早对类似的情形见怪不怪了,手脚麻溜的把其他菜肴摆好,便领着樊婆子二人退了出去。

远远的还能听见樊婆子带了几分夸张的声音:“大爷与夫人的感情可真好,这既是夫人的福气,也是大爷的福气。”

随即是丹青略带骄傲的声音:“那是,我敢说这天下再难找出比我们大爷和夫人更恩爱的夫妻了!”声音渐行渐远。

屋里凌孟祈经过这一插曲,心态就越发平和了,脸上也终于有了几分由衷的笑模样儿,化被动为主动的接过陆明萱手中的调羹,反倒喂起她喝鸡汤来,夫妻两个少不得因此耍了几回花枪。

一时饭毕,陆明萱困意袭来,忍不住一连打了几个哈欠,凌孟祈见状,便要叫丹青进来服侍她歇午觉。

陆明萱想着时辰已经不早,再不动身回去只怕就要进不了城门了,因忙道:“没事儿,我待会儿在车上睡也是一样的,我们还是收拾收拾,早些回去罢。”省得他因着不得不与凌老太太和凌思齐同住一个屋檐下,心里不痛快。

不想凌孟祈却嗤笑道:“他们算什么东西,倒要我们在自己的地盘儿上,还要避让起他们来?你只放心睡你的午觉,晚间我们就歇在这里了,你才不是说鸡汤炖得好吗,晚间让她们再炖了来。”扬声叫丹青打水来,亲自服侍陆明萱梳洗了,自己也梳洗了一回,拥着她躺下了。

如此一来,陆明萱倒是不好再坚持要回去了,又想着自己还有些事吩咐樊婆子,住一晚就一晚罢,就像凌孟祈说的,凌老太太与凌思齐算什么东西,难道还让他们避让起他们来?遂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一觉醒来,天色已暗,凌孟祈也不在屋里了,陆明萱叫了丹青进来服侍自己更衣梳妆,一面问道:“大爷哪里去了?”

丹青道:“才被虎子请去了外面,说是有事禀报。”

陆明萱点点头,道:“你去叫了樊婆子来,我有几句话吩咐她。”凌孟祈不在正好,她一定会吩咐樊婆子好生“照顾”凌老太太和凌思齐的。

丹青应声而去,不想她还没带了樊婆子回来,丹碧倒先回来了,行礼后皱眉道:“夫人,其他人都好说,我已都交给了人牙子,为难的是两位凌姑娘,她们可该如何处置?”

陆明萱这才想起自己竟忘记了凌如霜与凌如霏,据樊婆子说,二人自来了庄子上便一直跟着凌老太太住,先前凌老太太屋里动静闹得那么大,怎么也不见二人出现,是不敢出来,还是明哲保身躲起来了?

因沉吟道:“她们两个的确不好处置,毕竟不是下人,且当年犯错的也不是她们…罢了,待会儿待大爷回来后,我与他商量了,再做定夺罢。那两个老的呢,可已搬去后面的屋子了?他们有抱怨什么吗?”

丹碧哼笑道:“他们敢抱怨!”以前凌老太太与凌思齐好歹算主子,她不好对他们动手,如今却是再没有顾忌了,况就他们那点儿胆子,她哪里需要对他们动手,只需当着他们的面儿一掌劈烂把椅子什么的,他们立马服服帖帖了。

陆明萱也笑了起来:“不敢就好,不过你也别太过分了,好歹别打脸。”

主仆两个正笑着,丹青领着樊婆子进来了,陆明萱也不多说,径自道:“以后旁的事你仍不必管,只好生‘照顾’凌老太太和凌老爷即可,凌老太太到底那么大年纪的人了,旁的事她也做不了,你就每日安排她去厨房帮着择菜洗碗,再就是让她打扫一下院子什么的也就是了。倒是凌老爷,才四十来岁的人,正值壮年,可以多给他安排点活计,像什么挑水啊施肥啊劈柴啊都可以,他若是不做,就不给他饭吃,再一点,注意着别让他与陌生人接触也就是了。”

樊婆子一一应了,见陆明萱没有旁的吩咐,才屈膝行礼退下了。

丹青与丹碧虽觉得陆明萱这般做很是解气,仍免不得有几分狐疑:“夫人何不就让大爷直接将他们赶出去,一了百了才好呢,如今将人留在庄子上,谁知道明儿他们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陆明萱没办法与二人解释个中因由,只得道:“将他们赶走是一了百了,可万一他们在外面败坏大爷的名声又该怎么着?还是叫人捏在手心里的好,反正他们以后也别想再有好日子过。”

一语未了,凌孟祈拄着个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拐杖进来了,丹青与丹碧忙行礼退了出去,陆明萱方问他道:“虎子请你出去有什么事儿吗?”

凌孟祈道:“没什么,只是请示我该如何处置赵婆子母子而已,我已让他拿了我的名帖,送二人去顺天府了。”

除此之外,虎子还禀报了他赵氏已死之事,说自己之所以自作主张,乃是觉得他就那样放过赵氏实在是太便宜后者了,请他责罚。

凌孟祈自然不会为着区区一个赵氏便责罚虎子,何况虎子都是为了他,更何况赵氏也算是死有余辜。

只不过这事儿凌孟祈不打算告诉陆明萱而已,省得脏了她的耳朵,也坏了她的心情。

陆明萱遂也不再多问,转而说起凌如霜和凌如霏来,“…之前我便答应过要为二人寻门好亲事的,如今这样,我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二人才好了,你怎么说?”

凌孟祈闻言,思忖了片刻,道:“今日动静闹得那般大,二人都一直没出现过,识时务倒是识时务了,却也多少有几分凉薄,且将她们带回去,你再暗中观察一段时间,若人品还算尚可,就一人一个许给丰诚和孟行云罢,他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且俱出身寒门,能娶到二人为妻,也算是好事一桩。”

陆明萱想起丰诚与孟行云都是他的心腹干将,二人她也见过,以长相身家论,反倒是如今的凌如霜与凌如霏高攀了人家,不过二人俱出身寒门,婚姻大事的确有些高不成低不就,倒不如就娶了上峰的庶妹,与凌孟祈之间的联系更密切;同样的,凌孟祈也能让二人因此对他越发的死心塌地。

于是点头道:“那我待会儿便让人去传话给二位妹妹,让她们简单收拾一番,明儿随我们回京去。”

“嗯。”凌孟祈应了,不再多说此事。

其时凌如霜与凌如霏正满心的忐忑,不知道祖母与父亲都落得那样的下场了,她们又会怎样,不防就喜从天降,大嫂竟使人来让她们收拾东西,明儿随她一起回城去,这岂不是意味着,大哥与大嫂还拿她们两个当妹妹看?

二人有多喜幸,可想而知,果然很快便收拾好东西,次日一早,便随凌孟祈和陆明萱回了京城,暂不多说。

如今且说凌老太太,本来她还想着经过一晚上的冷静以后,指不定凌孟祈已没那么恨她和凌思齐了呢,是以天不亮就起身了,打算赶在凌孟祈回城之前,再去见他一面,看能不能让他回心转意。

不想她才由春华嬷嬷服侍着穿好了衣裳,正要叫后者去打热水来服侍自己梳洗,樊婆子来了,见她仍当自己是主子般只安坐着等人服侍,立时嗤笑起来:“哟,凌老太太您这是还拿自己当主子呢,没见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快去干活儿!”

又说春华嬷嬷:“既然你这么爱干活儿,待会儿我少不得只能与你多派些活儿了!”

不由分说将二人撵去了厨房择菜洗碗。

凌老太太养尊处优一辈子,哪怕是在初嫁给凌相,凌相还未发迹之前,也不曾做过择菜洗碗这样的活计,何况如今还上了年纪,如何吃得了这等苦?

她原本还以为昨儿个陆明萱说的让他们以后只能以劳顿换取一日三餐是吓唬他们的,毕竟他们再怎么说也是凌孟祈的祖母和父亲,她陆氏一个做媳妇的,哪里敢真做得那般绝,且下人们也必不敢真让他们帮忙。

谁曾想陆明萱竟是来真的,不但真派了活儿给她做,还让樊婆子在一旁守着她,她手脚稍微慢一些,难听的话立时就来了,什么‘还拿自己当主子呢,啊呸,若不是我们夫人好心,这会儿还不知在那个犄角旮旯里要饭呢’,什么‘这般狼心狗肺,畜生不如的人,夫人也忒心善了’,什么‘不是说留下是为以实际行动赎罪吗,就是这样赎罪的’云云。

种种挤兑连同其他下人鄙夷嘲笑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直羞恼得凌老太太恨不能地上能立时裂开一道缝让她钻进去,却还不能不做,不然一开始她都不把姿态放低了,后面如何指望祈哥儿能谅解他们?

不到半个时辰,凌老太太已是腰酸手软,两眼发昏,偏春华嬷嬷还被樊婆子有意派去打扫院子了,她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再一想到难道以后自己竟真日日都要过这样的生活,她的一颗心就更是如被泡在黄连水里,说不出的苦。

她这边还只是在厨房择个菜洗个碗,已经觉得是全天下最羞辱最艰苦之事了,凌思齐那边就更不必说了。

一大早便被樊婆子的男人从床上赶了起来,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已被撵去了田里挑粪施肥,凌思齐几时吃过这等苦,别说挑粪了,光瞧见面前的粪桶,闻着那个味儿,已忍不住吐了个昏天黑地,到最后更是连黄水都吐出来了,死活也不肯去挑那粪桶。

樊婆子的男人樊大也不逼他,只任他躺在地上装死,却也不肯让他回去,更别说给他东西吃了,等到太阳出来以后,不到半个时辰,已晒得、也饿得凌思齐头晕眼花,心里不由将凌孟祈骂了个臭死,本来昨儿个还破天荒生出了几分愧疚的,如今也荡然无存了,只在心里暗暗发狠,有本事那个孽子就真饿死他,反正他是宁愿饿死,也绝不会做这些粗活儿脏活儿的!

别说其时凌孟祈与陆明萱已离开庄子回京去了,就算他们还在,也绝不会因凌思齐消极抵抗就妥协了,何况他们还离开了,庄子上只剩下奉命行事的下人们,就更不会理会凌思齐的死活了。

他不做活儿,就真不给他东西吃,不到天黑,也绝不让他回屋去歇着,待他回屋后,居然还不忘守着他,就是为了防备凌老太太偷偷省下东西给他吃。

以致不出两日,便饿得凌思齐奄奄一息,再没了所谓“斗争到底”的骨气,到第三日上再被樊大赶去田里时,他哪怕再恶心再愤怒,也只能开始笨手笨脚的做活儿了,只是心里更恨凌孟祈了。

如此过了约莫有半个来月,这日樊大将凌思齐“送”去田里后,既是因过去半个月来凌思齐还算老实,樊大想着他应当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也是他的确有点急事需离开一会儿,遂交代了凌思齐几句:“好生做活,别想偷懒,否则中午不给你饭吃!”然后离开了。

凌思齐一开始是挨了几日的饿,但自从他开始做活儿后,不管他做得是好是坏,哪怕他饭菜的质量与以前是远远不能相比了,可他的确没有再挨过饿。

所以他颇有点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感觉,樊大才一离开,他立时便丢了锄头,也顾不得仪态什么的了,就地便躺下光明正大的偷起懒来,想着待会儿若是樊大回来抓了他的现行,他便说自己是才躺下的便是,谅那狗奴才也不敢将他怎么着。

只是想归这样想,半睡半醒间听得有脚步声渐行渐近时,凌思齐还是猛地坐了起来,一边去捡锄头,一边颇有些色厉内荏的说道:“我可是才躺下的,你休想因此中午就不给我饭吃!”

却见来人竟不是樊大,而是另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农夫,想来也是这庄子上的庄户。

不过对方虽做的是农夫打扮,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斯斯文文的,更像是一个文士,凌思齐不由暗暗提高了警惕,这人是谁,难道是那孽子派来要自己命的人不成?自己毕竟是他老子,这庄子上又人多口杂的,他不敢光明正大的弑父,于是采取了这样迂回的招数,不必担心留任何后患。

念头闪过,凌思齐已本能的将手上的锄头挡在了胸前,颤声叫道:“你是谁?想干什么?你别看你视力范围内没有人,其实四下里到处都是人,只要我叫一声,你立刻就会被包围…”

对方不待他把话说完,已笑了起来:“想不到堂堂广平侯,竟然会有为区区一碗饭便折腰的时候,这要是传了出去,旁人还不定怎生笑话儿呢!”

他叫自己广平侯,而且听他的语气,也不像是与那孽子一伙儿的…凌思齐心下稍松,没好气说道:“堂堂广平侯难道就不用吃饭了?更何况我早已不是广平侯了,有什么可怕人笑话儿的!你到底是谁,找我有什么事,你若是再故弄玄虚,我就真叫人了啊!”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上天派来替你伸冤的人就是了。”对方笑着应了一句,然后压低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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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无线网卡出了问题,一直上不去,小地方网吧在哪里我都不知道,现在拐了N个弯,找了个我完全不知道怎么称呼的所谓“熟人”家更新,真的伤不起啊,希望明天网卡没问题…

☆、第十九回 失踪

安国公徐晋年派出去的人兵分两路,一路去往范阳,一路去往临州,快马加鞭的倒是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只可惜去往范阳的人除了打听到十九年前,当地望族卢家的确有位远嫁临州的姑奶奶去世了以外,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打探到。

当年的事毕竟不光彩,不论是凌家还是卢家,都不可能大肆声张,只看赵氏做了凌家十几年的当家主母,却至死都不知道当年的事便可见一斑,卢家自然也是一样,除了卢氏的父母并长兄以外,连其长嫂,未来卢氏一族的宗妇都是不知情的,徐晋年的人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才真是奇了怪了。

去往临州的人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至少打听得凌家的人早在年前便已举家进京投奔凌孟祈去了,那便还有希望,一行人遂又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向徐晋年复命。

其时凌孟祈已办完差使回京来了,只是在他和陆明萱都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被人暗中盯上了,自然徐晋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他立刻将目标锁定在了凌思齐的身上,觉得以凌思齐那副怂样儿,不管当年的卢氏是不是真是如今的罗贵妃,只要他们投其所好,要让后者为他们所用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何况利诱不行了,不还有威逼一条路吗?

因叫了自己手下第一个得用的心腹幕僚梁广奎来,如此这般吩咐了后者一通,后者便动身去了凌孟祈的庄子上,假扮成庄子上的庄户,待一有机会便接近凌思齐,煽动起为他们所用。

只可惜之前半个月,凌思齐左右几乎就没离过人,梁广奎找不到机会接近他,也怕打草惊蛇,好在今日终于找到机会了,他自然不会放过。

梁广奎知道自己时间不多,遂也不故弄玄虚,直接便点明了当年凌思齐的妻子卢氏不是病逝,而是与人私奔了的,——本来他对此事只是半信半疑,说话时心里多少还有几分没底,暗想万一没这回事,凌思齐因此恼羞成怒不肯与他合作,反而大声呼喊招了人来怎么办,毕竟这样的事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绝对是毕生的耻辱,凌思齐再怂,那也是一个男人,只怕不能例外。

不想他话还没说完,凌思齐一张脸已是铁青一片,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凶恶得似要吃人一般,近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梁广奎心里暗道一声“好险”,无限喜幸的同时,面上却是越发的高深莫测了,“现在你肯相信我是上天派来为你伸冤雪耻的人了罢?既是上天派我来为你伸冤雪耻的,自然是上天告诉我的…”

凌思齐虽窝囊且没用,最基本的警觉性还是有的,不待他把话说完,已冷冷道:“你想干什么直说便是,别再这里故弄玄虚,我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闲心听你鬼话连篇!”

满以为世间仅只有限几个人知道的事,谁知道如今随便一个陌生人竟也知道,能指望凌思齐的语气有多好?

梁广奎自觉对此颇能理解,也不废话了,自袖里拿出一副画像,便在凌思齐面前展开了,道:“说来阁下曾是堂堂广平侯,昔年凌相的盛名更是满大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能想到有朝一日,阁下竟要为了区区一碗饭而折腰,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压着过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呢?说来说去,都是阁下家门不幸,娶妻不贤的缘故啊…”

那副画像上画的不必说正是罗贵妃了,外面的人虽鲜少有人见过罗贵妃真容,只知道这位娘娘天姿国色,所以才会蒙今上专宠十数年,徐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要弄一张罗贵妃的画像却是不难的。

画像上的罗贵妃巧笑倩兮,衣饰华贵,妆容精致,最重要的是,她脸上的笑是那么的美,一看就知道是发自内心,让本已美得人呼吸困难的她,越发美得让人窒息了,也就不怪皇上那般宠爱她了,这样的绝色美人儿,又有哪个男人能不爱的?

便是自诩见多了美人儿的徐晋年,乍见罗贵妃的画像时,都差点儿没忍住流下口水来,就更不必说梁广奎了。

凌思齐却是看得两眼几欲喷出火来,不待梁广奎把话说完,已一把自他手里夺过了罗贵妃的画像,恶狠狠的问道:“这画像你从哪里来的?你既有那个女人的画像,自然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你告诉我,我要立时杀了那个淫妇去!”

画像上罗贵妃发自内心的笑容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那样幸福和满足的笑,是她在他身边时,所从未有过的,凭什么她在背叛了他以后,还能笑得那般幸福与满足,他却日日都活在煎熬里,如今的日子更是过得猪狗不如?他不杀了她,誓不为人!

梁广奎被他这般凶狠无礼的对待,也不生气,只摇头叹息:“我便是告诉了你她如今在哪里,单凭你一己之力,也奈何不了她啊,你知道当年她是跟谁私奔的吗?这个人的来头大得吓死人,我劝你还是不要以卵击石了…哎哎哎,阁下有话好好儿说,有话好好儿说嘛,何必非要动手呢…”

“你怎么就知道以我的一己之力,奈何不得那个淫妇?再说了,你不是说了你是上天派来帮我伸冤雪耻的吗,你告诉我,快点告诉我,那个奸夫到底是谁,我不将这对奸夫淫妇碎尸万段,誓不为人!”凌思齐血红着眼睛,一把揪住梁广奎的衣襟,整个人已近乎疯魔。

梁广奎不过只是在以退为进而已,他此行的目的便是让凌思齐为他们所用,见凌思齐的愤怒与仇恨已如愿被他挑到了最高,他也不卖关子了,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别激动,我告诉你便是,你知道她如今的身份吗,她便是当今皇上最宠爱,也专宠了十几年的贵妃娘娘,当年她是与谁私奔的,不必我说你也该知道了罢?所以我才劝你别以卵击石呢…不过,你一个人的力量虽有限,有我帮助你,胜算就会大得多了…”

梁广奎后面还说了什么,凌思齐已听不到,他满脑子都嗡嗡作响,只余下一个念头,难怪当年那个淫妇要不顾一切的抛夫弃子,敢情是攀上全大周最高的高枝儿了,难怪早年他派了不知道多少人出去追踪她的下落,都没追踪到任何蛛丝马迹,也难怪方才面前这个不知敌友的人要劝他别以卵击石了…原来当年拐走了那个淫妇的,竟是当今皇上!

可就算那个奸夫是皇上又如何,皇上就可以夺人妻室,行此伤风败俗,寡廉鲜耻之事吗?可怜他父亲一辈子为国尽忠,当年竟生生被儿媳与人私奔之事气死,冤有头债有主,如今方知道害死他父亲的就是当今皇上!

还有那个淫妇,他早年因年少无知,的确做过一些惹她生气与伤心之事,可他心里却是始终有她,也一心要与她好好过日子的,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以前他不知道这对奸夫淫妇的踪迹也就罢了,如今既已知道了,哪怕是死,他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我乍然得知此事时,还一度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那罗贵妃不是承恩侯府的小姐,当今太后的娘家侄女儿吗,谁知道她的来历竟会是如何见不得人?最倒霉也最可怜的就是阁下了,明明就是人上人,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谁知道明明就是他们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到头来他们还夺去了你的一切,让你落得如今这般落魄的地步…”

梁广奎还在满脸沉痛的说着,凌思齐却不想再听他废话了,冷声径自打断他道:“你家主子是谁?要我做什么?你回去告诉他,不论他要我做什么,只要他能为我报仇雪耻,我都绝无二话!”

凌思齐一旦“觉醒”了,传承自凌相的精明和早年所受的教育也多少回归了几分,几乎是立时便想到梁广奎自然不会真是上天派来帮助他的,反倒是利用他的可能性更大。

可就算是利用他又何妨,只要梁广奎的主子能为他报仇雪耻,他连包括性命在内的一切都可以豁出去不要,何况其他?这一次,他不但要为自己报仇雪耻,还要为父亲讨回一个迟来的公道!

梁广奎没想到凌思齐这般上道,大喜过望,忙压低了声音:“我家主子就是安国公,我们也不要你做别的事,只要你…”

越发压低了声音,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说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最后才道:“事成之后,我家主子绝不会亏待了阁下,别说复爵了,再给阁下封个公候做做也不是不可能。”

凌思齐却赤红着眼睛恨声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那个女人,我不亲自将她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