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看在她是他的嫡亲表妹份上, 就随意捡出赐婚前后哪桩事,她也不可能继续待在延宁殿中, 安然当着王妃。

一个不如意便要下毒, 谁也供不起这般表妹。

他冷冷扫了章芷莹一眼,淡淡道:“那你便往东宫去吧, 看你那心上人,是否愿意给你一个名分。”

不知所谓的蛇蝎毒妇。

赵文煊话音一落,章芷莹立即瞪大双眼,听他话语,似乎很了然她与太子之事。

心里怎么想一回事,章芷莹到底是个古代女子,被人当众扒了一贯掩饰的外衣,不贞水性的判词当头罩下,围观者是诸多成年男性,以及本来伺候她卑下奴仆,她当即羞愤欲死。

章芷莹又急又怒又怨恨,热血登时往上涌,她方才疼得青白的脸色当即涨红,“哇”一声,又一大口鲜血喷出,随后,她双目一阖,当即晕阙了过去。

赵文煊剑眉微蹙,章芷莹既婚前与人纠缠不清,又能下得了狠手对个婴儿下毒,他以为她心理素质是不错的,没想到,这么一下子,就给气晕过去。

“来人,泼醒她。”他淡淡吩咐。

马上有护卫应了一声,迅速取来冷水,兜头往章芷莹脸上一泼。

只不过,章芷莹之所以昏迷,除了急怒攻心外,很大一部分还是因身体受了重创,深秋的冷水很冰,几大盆下去,她依旧没能醒过来。

此时夜已深沉,赵文煊看了看天色,又惦记顾云锦等着他没睡好,于是便命令左右先把章芷莹带下去,找个良医看看,暂时不能让她死。

他扫了瑟瑟发抖的延宁殿诸仆一眼,吩咐廖荣留下处理,明日的延宁殿,务必保持“正常”。

在揪出那个下毒者之前,消息不能走漏。

话罢,赵文煊便转身,往明玉堂而去。

顾云锦果然没睡好,她心里存着事,即便被窝被汤婆子烘得暖暖的,她依旧模模糊糊,赵文煊刚掀起门帘,轻轻进了屋,她便立即清醒过来。

“殿下。”顾云锦轻唤,她半支起身子,纤手撩起丁香色的折纸花纹纱帐,探头往门帘子处看去。

男人本十分小心,怕惊搅了她,如今见她醒了,便大步行至床榻旁,在床沿坐下。

“锦儿怎么还没睡?”他低头,轻吻了吻她,柔声说道。

赵文煊回到明玉堂,坐在顾云锦身边,才觉本沉郁的心得到安宁,他垂目看着她一张玉白的小脸,眸中深藏的阴郁,方消散了一部分。

雪还没下来,天气其实不算冷,但得知头个孩儿死因后,赵文煊只觉得冻彻心扉,寒意穿过重重衣裳,透过皮肤血肉,直达骨髓,冰冷无处不在。

直至回到明玉堂,进了内屋,甜甜暖香包围着他,一丝丝驱赶寒意,他才恍然感觉暖热之意。

遗憾已无法挽回,但幸好她还在,小胖子也好好的睡在右次间。

赵文煊紧抿的薄唇终于松了松,黑眸染上暖色,凝视着眼前之人,他道:“你今儿才出了月子,正该好好歇息。”

他蹙了蹙眉,方才瞥了一眼滴漏,现在已是亥时末。

“我用了晚膳就歇下了,只是没睡好。”

道理顾云锦都懂,她也努力执行了,只可惜这觉不是说睡就能睡的,今天出了这般事儿,她的心即便再宽,也无法躺下即睡,她辗转了很久,才迷糊起来。

赵文煊心疼她,道:“我梳洗过后便歇下。”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有寒气,也不俯身拥抱顾云锦,伸出大手,隔着锦被拍了拍她,便起身进了隔间,迅速洗漱一番。

赵文煊上了床,掀被拥顾云锦在怀,替她掖了掖被角,道:“快睡吧。”

“那些事情都处理妥当了,我明日再与你细说。”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现在很晚了,再叙说一番,太影响她休息,赵文煊很注重顾云锦的身体,她现在才出月子,轻忽不得。

顾云锦乖乖点头,事情处理妥当就好,明早在听经过也一样,男人心疼她,她懂。

她偎依在熟悉的宽厚胸膛,醇厚男性气息环绕着她,她的心一下子安宁下来,阖目不过片刻,呼吸绵长,便睡了过去。

赵文煊垂眸凝视她良久,抚了抚她的墨发,将她往怀里拢得更紧一些,方闭上眼睑。

翌日。

晨起后二人叙过话,赵文煊与咿咿呀呀的小胖子交流一番,又亲了亲他,便匆匆出门,往前殿去了。

既然下毒者的线索有了,当务之急,便是顺藤摸瓜,将人抓获。

顾云锦搂着小胖子,母子二人一同送男人出门,直至略略晃动的软缎门帘恢复平静,她方收回目光。

这次,希望能顺利把那下毒者揪出,一直有这么个人潜伏在赵文煊身边,她其实很不安心。

“娘娘,奴婢扶你进去吧。”碧桃在旁劝道。

顾云锦有些无奈,自从她怀孕后,身边的人小心翼翼,这不奇怪,毕竟双身子的人,小心也应该,她以为生产后该好起来了,谁知却没有,如今连稍微站了一会,碧桃也要忧心影响她恢复身体。

不过都是为她好,顾云锦也没拒绝,从善如流点了点头,就着碧桃搀扶,回了里屋。

*

再说赵文煊这边,他进了大书房,就招来廖荣,问道:“延宁殿如何了?”

这事儿由于事关内宅仆役,且还要诸人表现“恢复如常”,不是徐非等人的强项,于是便交给更懂其中关窍的廖荣,他昨夜恩威并施,又安抚了诸人情绪一番,半夜才办妥。

不过廖荣知道主子关注此事,一大早便当差来了,一听赵文煊询问,便上前禀道:“回禀殿下,延宁殿远看已与平日无异,章王妃病卧在榻的消息也传出去了。”

章芷莹近两个月,每天一大早,都会出门在花园子闲逛,如今突然不出门了,当然得有个靠谱理由,才不会引起窥视者怀疑,进而打草惊蛇。

延宁殿昨夜发生了此等大事,诸仆人心惶惶是必然的,不过恫吓与恩赏齐下,表面的和谐倒是维持住了。

这些都禁不住近旁观察,不过也无妨,赵文煊昨夜便命人将延宁殿里外控制住,这几日若是有人到延宁殿去,这些人皆会受到暗卫严密监控。

至于延宁殿诸仆更是不得自由,里头若有下毒者眼线,必也动弹不得,更别提设法通风报信了。

一张无形的大网已迅速张开,如今万事俱备,只待东风。

赵文煊点了点头,随即又招来徐非、月季等人,将部署交代下去,命诸人按计划行事。

几人仔细听明白后,便立即领命下去办。

徐非几个刚出门,便有人来报,说章芷莹昨夜抬下去后,半夜便高烧不退,一直持续至今。

章芷莹昨日手上抹了毒药,虽那毒针对婴孩,但成人用了,还是有些妨碍的,断续高烧一段时间后,她醒来后便会虚弱很多,更有甚者,还会折损寿元。

更被提,她昨夜被盛怒下的赵文煊重踹一脚,身负内伤,如今内忧外患交加,她的情况更糟糕几分,昨夜抬下去后,一直昏迷未醒。

赵文煊昨日便听司先生略略提过,如今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他冷哼一声,这贱人害人不成终害己,也算报应。

他眼眸微微一咪,只不过,这也就刚开始罢了,待那个下毒者被抓获后,他必要让这贱人受尽折磨而死,方能告慰头个孩儿在天之灵。

赵文煊表情不变,只吩咐不能让章芷莹死了,便挥退下属。

章芷莹虽不清醒,无法招供,但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来说,也可以展开行动了,先进行一个计划,若是那人不上钩,再撬开她的嘴也不迟。

*

于此同时,宵禁结束,延宁殿开了院门,守门婆子照旧打着哈欠换了岗,粗使的太监丫鬟们已上了值,正执了扫帚,在仔细清扫庭院。

一切繁忙而有条理,看着与往日并无不同。

只不过,不久后正房便匆匆出来一个人,这是大丫鬟月季,王妃娘娘晨起有些发热,她火急火燎出了门,往良医所赶去。

老良医给开了方子,捡了药,药便熬起来了。

延宁殿无宠,其实即便是普通太监宫人,也不会太关注它的,不过,今儿却有人暗中留意了。

这是个小丫鬟,她十分谨慎,旁人说了她便听,暗暗记在心上,也不探问,举止如常,不见半分端倪。

下仆聚集的地方,消息流通其实很快,小丫鬟按着往日路线走了一圈,不但王妃发热,就连明玉堂那边的事也一并关注了。

明玉堂风平浪静,即便是下仆提起,也是阿谀或艳羡的表面话语。

小丫鬟不动声色,转了一圈后,便回了院子,来到一处房舍前,轻敲了敲门。

门打开,小丫鬟闪身进了门。

小丫鬟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道来,“明玉堂一切如常,并无波澜,王妃娘娘倒是病倒了,一大早召了良医,听说是发热。”

王妃发热,早在屋中人的预料之中,那主毒厉害,哪怕只用了一点,又有配药相冲缓和,专用以对付婴孩,但成人用了,还是有妨碍的。

这人关注的是另一桩,明玉堂风平浪静,这就说明,王妃真的没得手。

昨日景福殿满月宴,两位女主子翻脸,今天王府基本人人能知,只是不知道,章芷莹到底有没有碰触到小公子。

很明显,答案是没有的。

清晨时分,屋内没有燃灯,有些昏暗,那人垂下眼睑,大半张脸掩藏在阴影下,教人看不清面上表情。

那人眸中闪过一抹晦涩难明的光芒,顿了半响,方道:“王妃这病,几天便能好起来。”

“那我们要联系王妃吗?”小丫鬟问。

那人蹙了蹙眉,不悦道:“你绝不可联系她,一切按兵不动,如往常一样作息便可。”

第72章

延宁殿表面如常, 实际上却受到严密监控, 只可惜, 一连两日,皆没有发现可疑人物的行迹。

赵文煊并不觉得意外, 若那下毒者并非如此沉得住气, 早就在他一次次的清洗下被撸下,要知道,每次清洗十分严格,但凡有丁点被怀疑者, 便绝不会被留下。

“王妃”病了几日,渐渐痊愈了,于是, 接下来的计划便提上日程。

清晨, 延宁殿开了院门后不久,远远便有下仆望见,王妃娘娘又出了门,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往花园子方向行去。

这人咋舌,这王妃娘娘该有多喜欢逛花园子啊, 一年到头逛不腻,即便是刚病愈, 次日又早早起来继续逛了。

果然贵人的想法, 是难以捉摸的。

其实,这位“王妃娘娘”是月季假扮的。章芷莹毒性与内伤夹击, 如今仍旧病倒在床,还昏睡未醒呢,且即便她好了,按她往日不配合的作风,赵文煊也不会让她出来。

延宁殿一行,往沿着青石板夹道,进了花园子。

深秋清晨温度颇低,这花园子里,除了少许上值埋头打扫的粗使太监,以及行色匆匆经过的下仆以外,其实很冷清,人很少。

月季身量与章芷莹差不多,又贴身伺候多年,对主子一些动作习惯了然于心,她浓妆描绘一番,换上华丽宫裙,模仿着章芷莹动作举止,又被丫鬟婆子簇拥着,远远望过去,其实很具欺骗性。

毕竟王妃到底是王妃,即便是不受宠,等闲下仆给她请安,也是不敢抬头的,一见这架势,也就差不离了。

“章王妃”沿着屏退下仆,让诸人远远跟着,她沿着空无一人的湖岸,缓缓徐行,走了一段后,她漫不经心转了方向,往湖边一条石子路走去。

沿着曲折迂回的石子路走了一段,转过花木丛,前头便是假山了。

月季倏地急走几步,闪身进了那日的洞窟,往印象中的位置看去,左手边腰高地方,果然凸出一个掌宽石台,可以放置东西。

她心中一喜,那日她乍见章芷莹的时,对方的手,便堪堪从此处离开。

月季找到了地方,立即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取出,小心放上去。

这东西是一封书信,信笺没署名,封皮也空白,赵文煊命人仿了章芷莹笔迹,将事败之事写上去,然后向对方再讨一次药,说是要在百日宴再动一次手。

措辞十分隐晦,不过明白此事的人一看便了然。

赵文煊手下能人不少,字迹模仿得几可乱真,语气由月季捉刀,毫无破绽,相信即便章芷莹本看了,也会怔忪起来。

月季放罢书信,便立即出了洞窟,对赶上来的丫鬟婆子吩咐,她有些累,要回去了。

于是,丫鬟婆子们便簇拥了“王妃娘娘”,一行人回延宁殿去了。

*

小丫鬟转了一圈,返回院子,敲开了房门,再次把最新情况说了一遍。

她问:“王妃娘娘往假山去了,想必是留了物事,我可要取回来?”

那人微微掀起眼皮子,扫了小丫鬟一眼,道:“急什么?”

只要知晓一些前情,京城与章芷莹交易的大致条件,其实很容易就猜得出来,能诱惑她的无非就那桩事情,延宁殿这般不如意,章芷莹应很渴望摆脱的。

这人刚好是知道一些前情的,除了以上之事以外,章芷莹为何急着传信,刚病愈就往花园子赶,这人也了然。

章芷莹能接触小公子的机会不多,大约就是满月、百日、周岁三个宴席罢了,她这般急切要摆脱窘迫的处境,失败了一次,大约会很心焦。

偏偏百日宴就在一个多月后,京城大兴若是寻常书信来往,个把月肯定不能来回一次,章芷莹既无加急传信渠道,此事也不敢借王府人马之手,她唯一能选择的,就是通过洞窟,向不知是何人的潜伏方求助了。

这人目光闪过一抹嘲讽,只是章芷莹已经与明玉堂翻脸,她凭什么认为,自己还能有机会接触小公子?

未免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她难道以为,这么珍贵的药,是取之不竭的?

这人对章芷莹不看好,只是,沉吟了半响,还是对小丫鬟道:“你静静观察几天,若确定安全,便把那物事取回来。”

章芷莹虽无能,失败的可能性也大,但明玉堂乃至顾云锦母子身边防守皆极为严密,说是水泼不入也不为过,己方除了借章芷莹之手外,竟再无他法。

京城那边已经多次施压,潜伏方若无行动,怕是很难交差。

这人细思良久,还是做出妥协决定,那药还能勉强均出一次配置的分量,就多给章芷莹一次机会吧。

只是那药还有大用,倘若下一次同样失败,那便无法再度均出了。

这人嘱咐小丫鬟,“你切要谨记,一定要确认安全后,才能上前去取,若是有所怀疑,宁愿放弃,也不许擅进。”

小丫鬟郑重答应一声。

*

信笺放进洞窟以后,由徐非亲自领人,层层蛰伏在附近,一旦有人靠近,绝对无逃脱可能。

这些人,都是仔细筛选出来得顶级暗卫,功夫了得,潜伏技能一等一,肯定不露半点破绽。

然而,即便是如此,足足过了好几天,依然一无所获。

徐非禀报时,这一贯冷静自若的暗卫首领,也忍不住蹙了蹙眉心,他寻常绝不会如此,只是这事太过要紧,一直在威胁着主子的安全。

赵文煊食指轻敲书案,道:“耐心些,这人若非如此谨慎,也不能蛰伏多年。”

徐非定了定神,应了一声,便利落告退,出门继续监视去了。

这般不动声色的日夜潜伏监视,最终卓见成效,一日清晨,前方有暗号传过来,听音分辨,是一个疑似目标在靠近。

徐非精神一振,立即以暗号传递消息,让各处岗哨严密监视,绝不能打草惊蛇。

他抬起眼帘,紧紧盯着不远处的那个洞窟。

清晨的花园子,格外冷清。

昨夜刚下了一场初雪,不大,但也让树梢墙头,沾上点点素白,湖边的风格外大,途径此地赶去上值的下仆们,个个缩头缩脑,步履匆匆。

有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头扎双环髻,身穿一件灰绿色棉袄,正捧了个填漆茶盘,低头经过湖边。

一切看着并无异常,只是四下无人时,小丫鬟却突然脚下一拐,转进了一条石子铺就的小岔道。

小丫鬟神色很平静,步伐一如既然,若非这石子路被监视着,她根本看不出半分不妥。

她走了没多久,便见了假山,小丫鬟一路行来,其实已经在小心打量左右,如今见再无异常,她加快脚步,闪身进了某个洞窟。

小丫鬟一脚踏入,探手取了书信,揣进怀里,然后立即离了洞窟,接着低头往前走去。

她动作一气呵成,极为迅速,错眼间便完成了。只不过,周围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小丫鬟的行为无所遁形。

徐非眸中闪过欣喜,他示意身边属下附耳过来,吩咐立即去给主子报信,然后一挥手,领人悄悄跟了上去。

属下领命后,脚尖一边,身影无声无息消失,直接往前殿方向掠去。

“启禀殿下,就在刚才,已出现一小丫鬟,将洞窟中书信取走。”属下请安后,利落禀报。

赵文煊站起,“本王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有如此能耐。”他狭长黑眸微微一咪,闪过一抹厉光,迈开大步,往殿外行去。

*

小丫鬟取了书信,如往常那般不紧不慢地转了一圈,方启程回了院子。

徐非一见这个院子,瞳孔当即一缩,他大惊之下,呼吸难得乱了一拍,蹙眉吩咐道:“来人,去把殿下请过来。”

“不必去了。”

男声格外低沉,说话的人正是赵文煊,他已经到了,此时正几个大步行至徐非身后,面无表情看着这个院子,眸色晦暗难明。

徐非等人正要见礼,赵文煊挥手免了,顿了片刻方举步,进了院子。

再说那个小丫鬟,她一进院子,脚下急了几分,疾步行至正房前的小抱厦前,她敲了敲门。

“进来吧。”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门只是虚掩着,小丫鬟闻声推开门进了屋,再回身把门关上。

一进门,便立即嗅到浓浓的檀香味,这处小抱厦,原来是一处佛堂,入门左手边放置了一佛龛,其上供了佛像,三柱清香正燃了一半,袅袅烟雾升起。

室内一如既往没有燃灯,很是昏暗,那人正跪在佛龛之前的蒲团上,半阖的双目捡着佛豆。

小丫鬟上前,将书信掏出来,递了过去。

那人捡佛豆的动作停下,张开双目,接过书信扫了一眼,随即嗤笑道:“她信誓旦旦,说下次必能成功。”

小丫鬟没搭腔,只安静地等着。

这人对王妃不置可否,不过,先前已决定再给对方一次机会,这点倒没有改变。

这人站起,取出之前那十几种配药,仔细调制妥当,最后,这人来到佛龛前,扭动机括,打开暗格,探手取出一个物事。

这物事原来是一个拇指大小的青花瓷瓶,极为精致,这人动作很慎重,显然瓷瓶里的东西很是珍贵。

这人郑重打开瓷瓶,从里头挑了些许白色粉末出来,看了看,又往瓷瓶颠回一些,这样来回几次,方确定了最终分量,加进原来的药粉中。

这人先是小心把瓷瓶子收妥当了,随后才调均匀案上药粉,最后用纸包了,才转身,递给小丫鬟,道:“你写张纸条,告诉她,这药珍贵,已是没有补充,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小丫鬟站立的地方,刚好毗邻窗棂子,此时虽是清晨光线不充足,但还是有的,屋内这一小块地方最是明亮。

天光透过窗纱,投入室内,这人上前一步递药,一张脸刚好暴露在光线中。

这人原来是个女的,看着有些年纪了,双鬓染霜,脸上沟壑纵横,两道法令纹格外明显,不过她神情严肃,明显平日是个不拘言笑的人物。

她赫然竟是白嬷嬷。

第73章

槛窗上的窗纱被挑开了个不大口子, 这位置虽偏, 但一眼看过去, 刚好将-屋内大部分地方尽收眼底。

从小丫鬟进门,到白嬷嬷取小瓷瓶, 再到配完了药, 赵文煊皆一点不漏看了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