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正在不远处的胡钦中,有幸欣赏了一把冷峻严肃的秦王爷色变。

赵文煊展开信笺,一眼扫过去,先是一愣,随即便是狂喜,饶是他在外一贯沉稳内敛,此时面上也不禁流露出喜意,一双锐利的黑眸闪过欣悦之色。

不过他到底记得这是何地,那欢喜之情片刻便被按捺下来,继续安排手上事务。

好不容易到了天黑,赵文煊今日没回城,直接跨马扬鞭,往温泉庄子疾奔而去。

他是有很多部署需要安排,但暂且延后一日也是可以的,大不了,之后几日他多多劳碌些罢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阻挡不了赵文煊火热的心,戌时刚过半,他便抵达目的地。

冬季天黑得早,往日这个时候,顾云锦已经歇下了,不过今儿,她洗漱过后,却迟迟不肯安睡。

“娘娘,早些歇息吧,您如今身子可不比寻常时候。”碧桃劝道。哪怕没有确诊,她还是笃信主子怀上了,乐颠颠了大半天。

顾云锦回头看了一眼滴漏,犹豫了一下,刚想应了,不想突然间,她似乎听到有皂靴踏在青石板地面上的声音。

她声音立即顿住,侧耳倾听,这并不是幻觉,稳重而有力的脚步声正由远而近,急速往她这边而来。

这脚步声很熟悉,是男人一贯的步伐节奏。

顾云锦大喜,她立即站起,提起裙摆,往外屋奔去。

她原来很想他,比想象中还要想,雀跃欢欣之情几乎要溢出,她等到如今,便是要等他。

他果然回来了。

赵文煊比她快上一步,顾云锦急步出了内屋,一抬头,便见外门房门被打开,门帘子倏地被撩起,男人一袭玄色蟒袍,披着滚边貂皮大氅,带着一身寒风,大步踏进屋来。

四目相接,谁也舍不得移开。

须臾,赵文煊道:“锦儿,你先进去,如今你可冷不得?”他剑眉一蹙,很是严肃。

顾云锦便依言返回内屋,她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衣裳拿出去,赵文煊迅速换下带着冷意的一身,缓了缓,等身子足够暖融,才急步进了门。

对于将要第二次当爹,赵文煊欢欣之情丝毫不亚于头一回,他对于顾云锦尚未确诊之说毫不理会,只将大手覆盖在她的小腹上,温声与他的小闺女说着话儿。

这活儿赵文煊很有经验,而且有了小胖子在前,他对效果也很满意,拥着顾云锦上了床榻,他一反在外形象,兴奋地与“小闺女”说了快半个时辰话,才罢。

这还是因为顾云锦一直没睡,他担心她歇不好,才勉强按捺住满腔激情。

顾云锦很无奈,即便是基本怀上了,这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

赵文煊振振有词,他就觉得是个闺女。

随即,男人又对自己香香软软的小闺女展望了一番,顾云锦眨了眨眼,话说,小闺女也可能随了她父王的。

夜深了,二人也没再多说,赵文煊先让顾云锦阖目睡觉,他下了床,去看了看大儿子,才返回内室歇下。

次日,赵文煊寅刚过便起,要赶回京城办差,他顶着风雪来回奔波,夜里也没睡多少时候,人却神采奕奕,反胜往日数分。

当天晚上,赵文煊又过来了,只不过他还得先抽出半个时辰功夫,先把紧急事务处理完毕后,才能回屋歇下。

顾云锦心疼了,这般奔波下来,铁打的身体怕也扛不住的,她直言,要不她回京,要不他不许每天过来。

赵文煊沉吟半响,道:“那毒妇暂看着倒算安静,不过你有身子时日还短,如今不好挪动。”

建德帝原打算维持三足鼎立局面的,东宫完全垮下去了,并不是他的本意,于是,在明确了秦王地位后,他又将太子麾下的庆国公等人抬举了一番。

虽东宫暂时是三皇子中最弱一个,但到底是稳住了。

皇后捏不到软柿子,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心里又安稳不少,据坤宁宫探子传信,皇后心情好转,坤宁宫气氛缓和了不少。

顾云锦返京也不是不行,不过还是缓一缓更好,加上她刚怀上身子,坐胎未稳,这回京路程虽短,但大风雪天路况不好,赵文煊不敢冒险。

颠簸之事,还是能少则少。

这一点,顾云锦当然懂,事关腹中骨肉,她当然慎之又慎,说到底,她也是心疼男人,年轻虽然是资本,可是也不能这般挥霍身体。

“那你不许再天天来。”顾云锦柳眉微蹙,认真嘱咐他,道:“你在我身边,我当然是高兴的,只是你如今却抽不开身。”

“隔上几天,待你有些闲暇,再来看我与钰儿。”谁的男人谁心疼。

她的心思,赵文煊清楚得很,他手臂收紧,郑重应了。

他这边厢刚应下,隔日便收到了突发事件的密报,不论赵文煊想不想,也暂脱不开身。

第108章

顾云锦与男人说过后, 便安下心养胎, 男人倒是与她说过, 若是想林姨娘以及恺哥儿了,便派人接他们过来。

她应了, 但却没有这个想法, 这风雪交加的,恺哥儿还小,还是不要折腾的好。

赵文煊已没空顾及这些,当天他再次折返京城, 继续差事,天刚暗下来时,徐非给他打了个手势。

这是有重要消息。

赵文煊心领神会, 将手上事务快速安排妥当后, 便立即返回王府。

刚进外书房大门,徐非立即禀报道:“启禀殿下,通州那边有探子回报,发现几处常平仓似乎有些不妥。”

常平仓,是朝廷用于储备粮食以调节粮价,还有应对荒年的大粮仓。

谷贱伤农, 谷贵伤民,还有古代农业仰仗天时, 一遇灾荒, 很容易颗粒无收,这常平仓很重要, 朝廷在谷贱时买入以利于农,谷贵时卖出以利于民,更有甚者,遇上灾年便能赈济灾民,维护社会稳定。

赵文煊这差事,其实是与常平仓很有联系的。

这几年天气冷,不仅仅京城,连带这一片都是如此,天冷需要进食更多,好产生热量维持温度,贫苦人家难以支撑,所以每每到了后面,开仓赈灾是必须的。

风雪天,道路有很大阻碍,靠外地粮食不实际,好在京畿之地乃天子脚下,常平仓必不可少。江南为鱼米之乡,每年粮食收获之后,经大运河而上,抵达通州,因此通州的常平仓最密集最大,可以说是朝廷赈灾的最大底气。

如今徐非竟说,通州的常平仓发现不妥。

赵文煊眸光当即一凝,接过密报,垂眸细看。

密报上说,通州最大一处常平仓,最少有几处本应该满仓的粮窖,似乎是空了。

这几年冬季严寒,由南到北,范围非常之广,其实对春耕是有些影响的,因此每年粮食产出并不充裕,仅仅够维持市面所需罢了,常平仓消耗了以后,便暂时没有得到补充,因此,有部分粮窖空了也是常事。

不过,朝廷也不急,因为常平仓储备量很大,且几次赈灾都是用通州的,附近几个小些的常平仓还没动过。

再不济,等明年开春后,还能调度南方的常平仓补充。

可现在问题来了,若这些本来满仓的粮窖真空了,那究竟空了多少?胆敢动常平仓的人位置肯定不低,万一他把京畿之地的常平仓全动了呢?

冬季河面结冰,南方粮食调度不上来,今年冬季,灾民该如何安置?

一个处置不当,很可能不少贫苦百姓冷饿至死。

赵文煊面色阴沉如水,快速看罢头一封密信,又接着看第二封。

探子得到粮仓消息立即递上去,上峰一边继续报上去,一边便利用手上资源,探听这件事。

两封密信前后脚到,第二封由于时间太短,也不真切,只影影倬倬,察觉似乎牵扯到两党麾下。

“啪”一声响,赵文煊将密信猛扔在书案上,勃然大怒,“混账至极!这些人竟胆大如斯。”

没有真正当家作主过,是不会知道百姓民生分量有多重,赵文煊执掌藩地军政要务多年,将秦地打理得整整有条,从不是一个尸位素餐的上位者。

亦是如此,他才会如此震怒。

赵文煊不反感夺嫡,甚至党争,因为只要有了利益,这些是不能避免的,但若是参与夺嫡党争之余,竟敢折腾民生大事来动摇国本,他深恶痛绝。

这件事情,不知道太子或越王是否知情?或者参与其中。

赵文煊在紫檀大书案上坐下,阖目沉思片刻,睁眼,沉声道:“徐非。”

一直安静立在案前的徐非拱手,立即应声,“属下在。”

“你传信下去,命通州的探子动起来,先设法弄清楚,这粮窖究竟有多少是空的。”赵文煊蹙眉,道:“还有京畿附近的常平仓,看是否都满窖。”

赵文煊常年在外,虽每年都往京城投入不少探子眼线,但若要与太子越王相比,他的耳目势力还是要薄弱很多,毕竟,那二人的大本营便在此地

就好比这次常平仓事件,发现情况不对的探子身份一般,只是个小管事,若非偶然,他绝对没机会发现。

探听粮窖虚实,便是他们的极限,再上头的事情,只能多费点心思,从别处着手了。

赵文煊沉吟半响,又如此这般详细安排一番,徐非俱认真听了,记在心上。

末了,他提笔写了五六个名字,再次吩咐道:“东宫,越王两处,让我们的人多多留心,看这些人是否频繁进出,或者被太子越王提起。”

这五六个人,都是官职不低,且有可能碰触到常平仓粮食的官员,最重要的是,他们明里暗里,都投靠了两党。

他们都是这次调查的重点对象。

至于如何处事,便要等情况查清楚后,赵文煊才能下决断,京城不是秦地,并不是他一言堂的地方。

徐非立即领命,拱手告退,欲离开安排。

赵文煊敛目,淡淡补充道:“靖海伯府与庆国公府,也须多加关注。”二者是东宫与越王的头号心腹干将。

再次提起庆国公府,赵文煊声音平淡若水,既无憎恨疑惑,亦无亲切关注,无波无澜。

*

越王府。

“那事如何了?”越王进了书房,打发所有下仆,一边自己随手解了披风,一边问身后的靖海伯。

由于越王要外出当差,靖海伯也等了很久了,他掩上隔扇门,便立即说道:“殿下,事情俱已查清,乃任明蔚那小儿所为,东宫并不知情。”

任明蔚,是户部左侍郎,两年前便投于东宫麾下,是太子手里颇为重要的一员。

靖海伯与越王所谈论的,正是通州常平仓一事,京畿之地果然是越王的大本营,即便没有凑巧意外,他们得到消息的时间,也不比赵文煊晚,甚至由于麾下人手充足,查清事情真相还早了一步。

户部其中一个职能,便是掌管钱粮之事,这常平仓也在其中,刚好就在任明蔚手里握着。这位任侍郎,是一个颇为贪婪的人,而且胆子也不小,因为这几年冬季,年年赈灾,他心下一动,竟将主意打到窖藏的粮食上去了。

当然,他还没胆大包天到敢吞下粮食的地步,除非他不想要脖子上那个吃饭的家伙了,任明蔚是打着以次充好的主意。

因为有了前两年的经验,一次赈灾需要多少粮食,任明蔚心中有数。他暗通了常平仓最大的署官,一人连同内外事务,一人负责运出粮食,将窖藏的上好粮食偷偷运出贩卖,得到钱银,同时订购了相同分量的最次等米粮,结清款项后,偷偷运回通州,再次入仓。

优质粮食与最差等糙米的价格相差不小,再加上来回的量极大,这一经转手,便是相当巨额的银钱。

任明蔚拿大头,粮仓署官拿小头,即便减去必要的打点封口费用,二人依旧赚了个盆满钵满。

米不霉不烂,赈灾时再混些好米进去,他是户部侍郎,到时候加把劲回转一番,便能把事情圆过去。

任侍郎意得志满,反正就是些贫苦灾民罢了,能有口糙米粥吃着便好,还要啥上等粮,这不是暴殄天物嘛。

去年,任明蔚便小小试了一次水,由于他很小心加上换的粮不多,所以事情很顺利。

有了一次成功,今年任明蔚的胆子大多了,几乎把赈灾要用的米粮运出大半,整个通州粮仓几乎掏空。

只是这一回,任明蔚却遇上麻烦了,好米粮卖出后,他之前订购的糙米却没到位,米粮商说由于运输出了岔子,要晚一些。

任明蔚办的是杀头大事,他很谨慎,卖粮买粮的心腹都是用商人名义,半点官府干系也没有,而且他不是与一个地方的米粮商交易,而是分几十个地方,跟各地的米粮商交易。

这般化整为零,固然安全,但却有个弊端,便是当不了米粮商的重大客户,今年因运河那边出了岔子,那一带的米粮商都货源不足,自然不可能紧着他。

当时,米粮商大部分的货存都交给客户运走了,即便任明蔚大急之下,亮出官府干系施压也不顶用,只能等着。

任侍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凑齐了粮食,冬季却已来临,这几年严寒,大运河往北的水面会结冻,粮船还没到通州,便不能继续行驶了。

无奈之下,任明蔚只得下令,将粮食卸下大船,尽快把用车运过来。

如今道路阻滞,这么多粮食既要从陆路运输,还要尽量掩人耳目,是件很困难的事,任明蔚翘首以盼,偏偏这米粮距离通州不算远了,却极难往前挪动。

越王仔细看罢密信,随手将信笺扔下,嗤笑道:“这任明蔚真是胆大包天,大概是想死在钱眼子里了。”竟连朝廷的储备粮食,也敢偷天换日。

靖海伯附和,“这事儿一旦被捅出去,东宫一党必遭重创。”

越王摇头,面上有几分嘲讽之意,“我这大哥啊,这二年真是来者不拒。”

势力是要发展的,但这党羽却不能什么人都要,像任明蔚这般贪婪胆大者,即便是官职再高,能力再强,也不能轻易取用。

当初,任明蔚有过投靠越王的想法,不过越王却态度暧昧,他一怒之下,才会转投东宫,太子不顾庆国公劝说,欣然接纳了。

如今,这人果然出了大岔子。

不过对于越王靖海伯二人来说,这岔子出得好啊。

靖海伯面上有几分雀跃,低声问道:“殿下,我们该如何作为?”

既然现在始末已经弄明白的,那接下来该如何利用呢?此事捅出去必然满城风雨,即便靖海伯是越王外祖父,也不敢轻易拿主意。

越王敛目不语,提起暖笼里的茶壶,倒了两盅热茶,一杯推到靖海伯的面前,一杯自己端起,呷了一口。

须臾,他缓缓放下手里的青瓷茶盅,倏地抬起眼帘,眸中厉芒一闪而过。

“这批糙米,当命人尽数焚毁。”

第109章

越王阴柔的俊脸上, 闪过一抹厉色, 道:“这批糙米, 当命人尽数焚毁。”

“只是这般一来,赈灾的米粮只怕会很吃紧。”靖海伯有些犹豫, 这会不会出大乱子。

他明知越王清楚, 但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就是要紧张。”越王神色不变,局势越紧迫,他们事前的谋算才会获得最大回报。

靖海伯定了定神,“殿下说的是。”

他又问道:“殿下, 那我们该如何部署?”

既然行动方向已经制定好了,那么事前该如何谋划,他们才能最大程度获利?

靖海伯略想了想, 道:“殿下, 不若设计让太子秦王鹬蚌相争,我等渔翁得意?”

那两位都是越王的竞争对手,太子虽盘踞已久但声势最弱,秦王强势进驻却初来乍到,正好乘这件事,把两者重重打压下去, 越王上位。

越王凝眉想了良久,却摇了摇头, 道:“外祖父, 这般行事并非上策。”

“那依殿下之见,何为上策?”靖海伯询问, 对于自己的想法被驳回,他是毫不介意。

越王沉吟半响,道:“秦王放一放,先尽力对付东宫。” 他眯了眯眼,“外祖父,父皇是绝不允许一家独大的。”

这么多年下来,越王对建德帝这方面的想法可谓了解透彻了,欲一人独领风骚,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照理说,如今东宫渐式微,秦王强势崛起,他应该专心对付秦王的,只是越王仔细思索一番,却不这么认为。

首先,这任明蔚是东宫麾下之人,秦王不过刚归京,差事才领了头一件,若想越过太子,直接攀扯到赵文煊身上,根本无甚可能。

其次,即便真攀扯上去了,秦王可不是吃素的,一举打倒对方基本不可能实现。

秦王最大的筹码,乃是他在藩地上的精兵悍将,只要他争储资格仍在,其余的不过癣疥之疾,根本无法撼动他的根本。

敌方并没伤筋动骨,他们却浪费了一个大好机会,实属不智之举。

最后,越王觉得,趁着这件大事,将太子一举击倒,才是对他最有利。

若是太子倒了,那么就剩下他与秦王二人了,秦王强,他弱,按照建德帝一贯的做法,必然会扶持弱者,打压强者,以此维持平衡。

他叹息,秦王这强敌既然已经来了,那么退货已不可能实现,他唯有设法加强自己,好在未来出现争端之时,能有一拼之力。

越王要大幅度加强自己实力,绝对少不了建德帝支持给予,按现在这三足鼎立的局面,是不可能的,他唯有设法打破僵局,自己争取一把。

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即便是建德帝有心要废,也必须有个服众的理由,越王打算狠狠添一把柴,将非常好的动机与借口都送上去。

如果建德帝大怒之下,能把太子废了,那便再好不过,届时,越王在建德帝的扶持下,很容易与秦王平起平坐。

至于通州常平仓之事,太子不知情又如何,他们让他“知情”便可。

越王仔仔细细说来,靖海伯连连点头,击节赞叹道:“殿下英明。”

既然商量妥当,事不宜迟,越王马上招来心腹,如此这般安排一番,最后,他打发了人出京,悄悄往任明蔚那一大批糙米摸过去,务必将其尽数焚毁。

待初步计划俱已安排下去后,夜已深沉,靖海伯干脆决定在越王府歇下,倒也不急着回去了。

二人徐徐饮下半盏茶,靖海伯面上始终带有几分忧虑,欲言又止。

越王搁下茶盏,笑道:“外祖父,你与本王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话不假,对比起太子庆国公二人,越王与靖海伯之间的祖孙情要真切得多。

靖海伯也没犹豫,捋了捋短须,他微微蹙眉道:“殿下,老夫实在忧心,即便是击垮了东宫,我们一时半会,怕也赶不上秦王啊。”

关键是,建德帝这身体,看着并不像能熬太久的模样。

最重要一点,即便是建德帝真病歪歪长寿了,他真会扶持越王与秦王一般强大吗?

依靖海伯看来,这会很艰难。

秦王的强大,在于他坐拥藩地二十万兵马,且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藩王一般都会私招兵马,内陆的、贫瘠的,或接近京城的一般少养,反之,则会多一些。

秦地距京千里之遥,山高皇帝远,地域辽阔,沃野千里,秦王招兵买马的财帛不缺,兼秦地地形复杂,有心要藏匿大批兵马,并不是件难事。

照此次秦王进京后的举动看来,他应该早有准备,那么他封地上的私兵,应该只会多不会少。

赵文煊实际上的力量,必然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强大。

越王想要与其平分秋色,非得到同等多兵权不可,但问题是,建德帝可能给吗?

肯定不能的,京城乃是皇帝大本营,即便是亲儿子,也不可能让越王拥兵数十万。

建德帝扶持越王的法子,大约便是在朝堂上给予力量吧,但这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臣,一旦遇上真刀真枪,大约也就四下奔逃或引颈就戮两个法子罢。

越王当年留京入朝,有很多好处,同时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他根本没亲临去过自己的封地,即便是派了心腹去打点,又怎能一样?

况且,这江南鱼米之乡确实富饶,地势平坦人烟稠密,但他也有短板,那就是无法藏匿大批私兵。

若只养个两三千人,根本无甚作用。

综合以上种种,又有东宫在旁虎视眈眈,越王干脆没有私招兵马,只专心培养探子护卫。

如今遇上秦王,这个致命短板便暴露无遗。

靖海伯越想越忧虑,眉心紧蹙,不禁长叹一声。

这确实是个很现实的问题,越王放下茶盏,沉默不语,书房内气氛渐渐沉凝。

半响,越王道:“本王那四哥手下固然兵强马壮,却也不是没有短处。”

他眸子微眯了眯,“秦地距离京城太过遥远,即便急行军,路上毫无阻滞,也须大半月时间才能抵达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