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罢,又不忘勉励太子一番:“安阳伯等人虽倒戈,但那等有二心之人不要也罢。如今,你总算缓过来了,你莫要泄气,这几个月来,你父皇身体渐佳,日子长着呢,鹿死谁手,还尚且不知。”

庆国公是个很谨慎的人,皇后没死成,醒来后一再加强身边防守,荷香这二等宫人,根本无法近身分毫,下毒之事,更是无从谈起,他为防皇后对娘家起疑,反而安排一些地位普通的官员,陆续投靠到东宫麾下。

这些官员,都是章今筹早暗中收服的,这么一来,就造成了东宫渐渐回暖的虚假景象了。

天气暖和了,建德帝的身体也大大见好,看着似乎还能挺上几年,这般看来,东宫的希望与前景,还是有的。

皇后母子对庆国公府愈发倚重,深信不疑,而太子的信心也回来了不少。

安置好皇后,母子又叙话一番,太子方离了栖凤宫,往他的寝宫方向而去。

太子的寝宫,当然不在后宫范围,从栖凤宫回去,途中会经过皇帝的宣德宫附近,这里偶尔会碰到一些奏事的朝臣,他便刚好便碰上自己的亲舅舅,庆国公世子章正宏。

章正宏紧赶两步,上前行礼问安后,他便询问道:“路途稍有颠簸,不知皇后娘娘凤体可安泰?”

章正宏认为,庆国公府转投秦王,是正确的决定,但想起大妹妹大外甥,他还是有一丝愧疚,好在他严肃惯了,板着脸也看不出来。

当然了,转投秦.王府跟记挂亲妹妹,是两码事,皇后出事后,章正宏一直很惦记这个性情骄傲的大妹妹,见了太子,不忘问上几句。

提起这个话题,太子眸色一黯,不过,他与亲舅舅并不算亲密,储君的威仪还是端着的,听罢问话,便矜持颔首,道:“母后精神尚佳,身体未见不适。”

“如此极好,如此极好。”章正宏连连点头,他见太子闭口不言,自己也找不到话题,他无奈,只得关心了几句后,便告退了。

章正宏退到道旁,目送太子仪杖走远,方转身离去。

*

建德帝虽出行,但每日政务还是有的,御驾抵达西山行宫后,他还不得歇息,须批阅奏章。

一直到了晚间,诸般事务方堪堪处理妥当,建德帝放下朱笔,靠坐在龙椅上,揉了揉眉心。

梁安赶紧伺候建德帝净了手,又奉上一盏新沏的热茶,喜滋滋道:“陛下如今身体大安,实乃社稷之福也。”

这两个月,建德帝身体确实好了很多,像这般连续批阅奏折到晚间,从前是想了不敢想的,梁安劝主子多休息之余,心中也是很欢喜。

不提什么建德帝好了,他才会继续好的话,梁安确实忠心耿耿,他很期盼主子龙体安建。

这一点,建德帝当然清楚,他笑骂道:“你这奴才,也懂什么社稷不社稷的。”

梁安嘻嘻笑着,凑趣道:“奴才不懂,奴才只盼着陛下长命百岁,身体康健。”

他伺候建德帝几十年,也不说什么虚头巴脑的万岁之话,只很真诚期盼主子能康健百年。

建德帝失笑摇头,感慨道:“朕也不敢奢望期颐,只要能这般再活个三年五载,便已不错。”

梁安急急道:“陛下如今身体大安,莫说三年五载,即便是十年八载,也是理所当然的。”

建德帝搁下茶盏,握了握右手,这手以往只要疲惫了,便会微微颤抖,如今批了半日奏折,却未曾如此。

其实他也觉得,再活十年八载未必可以,但三年五载还是没有问题的。

建德帝敲了敲御案,既然如此,他之前准备的计划,便需要适当调整一番。

先前,建德帝想着越王秦王哪个上位都可以,实际是笼统的想法,到了实际操作上,他肯定得挑出一个最优秀者,将其扶持起来,然后再把其他两个彻底打压下去。

这样,才能避免了一场大的动荡。

虽大殷超国力还算强盛,但这些因不必要折腾而引起的消耗,还是能免则免。

本来,建德帝对自己的身体信心不大,原本想着,正月过后,便着手这件事,日后到了最后关头,他或许还有可能,会先一步废了太子。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严寒渐去,正月没过完,建德帝的身体却大有起色。

御医诊过脉,都说陛下龙体大安。

养了几月,建德帝精神身体都好了许多,既然如此,策略便需要调整了。毕竟,没哪个皇帝尚健在时,会希望有一个年富力强、权柄在握的继承人,在旁虎视眈眈。

这二年,还是继续保持平衡吧。

第129章

越王缓步进了瑶华宫。

瑶华宫, 正是张贵妃在西山行宫的寝宫, 自建德帝开始每年避暑以来, 这宫殿修整过好几次,如今, 不过仅在规格上象征性略逊于栖凤宫些许, 论精美堂皇程度,甚至更胜了一筹。

张贵妃见了儿子,十分欢喜,忙招手道:“昫儿, 母妃许久不见你,你近来可是不得空闲?”话罢,她关切看向儿子。

其实也没多久, 也就七八天时间, 不过越王常给母妃请安,突兀空了一段,就显得久了。

“这不是要到行宫避暑吗?儿子近日公务缠身,竟是少了给母妃请安,还望母妃赎罪。”越王语气正经,面上却带笑, 说话时不忘抱拳拱手,给母妃凑趣。

母子二人向来亲近, 张贵妃笑骂道:“你这孩子, 快坐到母妃身边来。”

越王笑着起身,直接往另一侧首位一坐, 姿态轻松闲适。

张贵妃关切打量儿子,却见他眼下有淡淡乌青,显然最近确实非常劳碌,她清亮眸光微黯,沉默半响,才叹道:“昫儿,你莫要怪你父皇,你父皇是皇帝,自是有难处的。”

越王幼时,确实是建德帝的掌中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飞了,只可惜随着他年纪渐长,父子分歧越大,渐行渐远。

要问张贵妃最遗憾无奈是什么,非此事莫属了,以前她格外不理解建德帝,但后来皇帝身体渐渐不好,她也不舍不得再倔着了。

夹在这对父子之间,张贵妃其实也有深深的无力感,她再叹一声,道:“都是母妃的错。”

虽然她完全使不上劲儿,但她依旧觉得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在儿子小时候,父子二人可是很好很好的。

“母妃说的什么话,此事与你何干。”越王不赞同,他拍了拍母妃的手,笑道:“路是儿子选的,不论最后如何,儿子也不后悔。”

无论建德帝与越王之间,是如何的矛盾重重,二人都对张贵妃非常好,在她面前,二人总是尽量避免说这些话题。

略提一句后,越王便立即岔开话题,关心起张贵妃的衣食住行起来。

张贵妃注意力渐渐被转移,再次欢喜了起来。

暮色渐现,母子二人叙话许久,越王方告退离开。

他出了瑶华宫,回头看了一眼,又远眺了皇帝寝宫方向片刻,面上轻松之色渐收了,沉默举步前行。

张贵妃让他不要怪父皇的话,越王始终不肯正面作答,大约在他心底,还是有些怪的吧。

*

秦王在西山的别院,名八珍馆。

别看这名虽为“馆”,但实际占地面积,却比京中王府还要大,毕竟京郊的土地,没有城中这般紧张。

白墙朱栏,凉榭锦厅,有小山有流水,溪水潺潺,步步有佳景,精雕细琢间,却有着与京中王府截然不同的风格。

顾云锦身心舒畅,精神比在京中还要好了几分,每天的固定运动时间,从院子里转圈,改为在园子的大道上遛弯,赏景运动两不误。

当然,她没忘记领上钰哥儿。

小胖子与母亲一样,是相当喜欢这个别院,每天陪伴母亲出门,便是他最高兴的时刻,撒欢地蹦跶着,一时奔向前,一时跑向后,小小一个胖墩子,精力十足,端是不知疲倦。

钰哥儿身边跟着一大帮人,还有暗卫一直跟随,顾云锦也放心得很,任由儿子折腾个够。

这般下来的效果,明显是好的,顾云锦脸色红润,气色极佳,除了腹部比一般孕妇大些以外,看着再好不过。

一家三口都很满意。

“娘,娘!”

小胖子在前头揪了一朵花儿,兴冲冲跑了回来,递到母亲跟前,“我给娘的。”

钰哥儿如今还差三个月,便足两岁了,腿脚更加灵活不说,说话也连贯了许多,短句子已经难不到他了,不过,他不爱唤“母妃”,就喜欢亲亲热热地叫“娘”。

小胖子踮起脚尖,小肥手抓了一朵红艳艳的牡丹花,要递给母亲,怒放的牡丹比他小拳头大多了。

这小子本来对湖里的大朵大朵的荷花更感兴趣,只可惜他够不到,站在岸边纠结了半响,才放弃了荷花,转头祸害道旁的牡丹。

花匠精心呵护的牡丹遭了殃,小胖子揪下几朵大的,认真比较一番,才选了朵他认为最好的,要给他母亲。

顾云锦微笑,摸了摸儿子小脑袋,问道:“这是给娘的?”

这么大点的孩子,正是对这世界好奇的时候,偶尔祸害个花草的,她也不呵斥,长大就懂了。

小胖子笑嘻嘻,重重点了点头。

孝心可嘉,顾云锦夸赞道:“钰儿是个好孩子。”

话罢,她便伸手要接过儿子手上的花儿。

钰哥儿却不干了,他缩回手,避开母亲,接着有踮了踮脚尖,把花儿往上递了递。

顾云锦疑惑,一想,又笑道:“钰儿可是要给娘戴上?”

她猜对了,时下兴行簪花,小胖子今早在院子里玩耍的时候,便见到几个小丫鬟头上簪了鲜花,他好奇盯了半响,便记在心上了。

如今听了母亲问话,小胖子忙不迭点头,大声说道:“娘戴花花。”

顾云锦含笑,欣然应允。

金桔青梅一左一右搀扶着主子,半点不敢松手,于是,碧桃便上前,把小胖子抱起来,顺便把花梗长度处理一下,并指导小主子给插在哪个位置。

小胖子很认真,在碧桃的帮助下,成功把花儿簪在母亲的发鬓上,他拍着小肥爪,咯咯笑着。

顾云锦怀孕以来,脂粉便不用了,首饰也相应减少,月份渐大,她打扮越发简单,今儿出门,如绸云鬓上,不过斜斜簪了支白玉钗子。

她肤白如玉,面色红润,如今多添了支娇艳的牡丹花,倒了增添了别样风情。

最起码小胖子他父王见了,是表示很欣赏的。

赵文煊归家,第一时间便来寻母子二人,小胖子见了父王,忙挣扎着从碧桃怀里下去,撒开脚丫子冲上去。

“钰儿今儿可有调皮?”赵文煊不慌不忙俯身,接住小炮弹般冲过来的儿子,顺势抛了抛。

小胖子咯咯笑着,嚷嚷道:“父王,还要!还要!”

父子俩好生嬉闹一番,赵文煊便把儿子抱坐在臂弯上,信步往正微笑看着二人的顾云锦看去。

小胖子忙不迭伸出小胳膊,指着母亲头上的牡丹花,邀功道:“我,我给娘。”

话罢,他又往那边被祸害的牡丹丛指了指,表示自己是从哪里采的花。

赵文煊含笑,仔细端详顾云锦一番,见她气色极佳,玉颜与牡丹花互相辉映,于是,便不吝夸赞儿子,道:“钰儿真不错。”

小胖子更兴奋,在父王怀里蹦跶着,小肥爪拍得啪啪响。顾云锦见了,很无奈,“你的手也不疼?”

小胖子嘿嘿笑着,使劲儿摇头。

好吧,他自己不觉得疼就好。

顾云锦今儿遛弯也差不多了,于是,一家人便折返,赵文煊放下儿子,挥退金桔青梅二人,自己亲自搀扶着她,慢慢往前行去。

这么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要走得这么缓慢,其实是一件很难受的事,偏赵文煊乐在其中,他一边与儿子顾云锦说话,一边不忘抚了抚她的高隆的腹部,抽空嘱咐里头两个小宝贝儿。

一行人回了屋,歇了歇后,赵文煊便面色一整,说起正事来,“锦儿,大约再过一旬左右,我会安排你与钰儿,先行离开八珍馆。”

今天是六月初七,再过半月,到了六月二十二,便是赵文煊记忆里,上辈子建德帝驾崩的日子,很突兀,无一点征兆,皇帝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来得及留下,便咽了气。

因此,不论前世今生,都免不了一场大风波。

赵文煊在出京避暑前,便暗中将别院的人手全汰换了一遍,别院安全系数比京中王府高出不少,因此他才会决定,将顾云锦母子,带在西山来。

他准备,到了六月中旬,再让顾云锦母子悄悄离开。

建德帝驾崩后,西山行宫必然是风波爆发的第一处地方,八珍馆毗邻行宫,即便防御再厉害,依然让人不够安心。

顾云锦闻言心头一跳,定了定神后,她轻声问道:“殿下,我与钰儿,可是要回王府去?”

她隐隐能猜测到,局势恐怕会有大变化,不过她并没宣之于口,只是神色难免有些紧张。

“不,并不是回到京中去。”赵文煊摇头,“我在京郊又处庄子,那边更安全,你与钰儿,先到那边去。”

赵文煊在京郊有两个秘密据点,他打算让顾云锦母子到那里暂且安置。

这二处庄子隐藏着六七千兵马,其实那边更安全,但此处事关重大,兵马成功入驻之后,他连悄然传信都慎之又慎,毕竟,京城乃天子脚下,有的是心明眼亮的人,一个疏忽大意,很可能满盘皆输。

暗中藏兵京郊,被建德帝察觉,恐怕父子关系已不顶用了。

因此,赵文煊才会拖到最后几天,才安排母子二人前往。

他打算让顾云锦领着小胖子,悄悄上了送补给的马车上,无声无息离开西山。

顾云锦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她郑重应了,又嘱咐一句,“殿下,你要多注意,万不可以身涉险。”

赵文煊微笑安抚她,“嗯,我知道的,你放心,我很快就来接你与钰儿回京。”

*

计划本来尽善尽美,只是两辈子之间,却有了一个小小的变化,让人骤不及防。

六月十五。

建德帝竟毫无征兆倒下。

第130章

六月十五, 午后, 建德帝正于宣德宫召见阁臣。

这两个阁臣, 一个名陈书义,一个名张南元, 二人皆是是铁杆的保皇党, 眼见建德帝龙体渐安,精神头一日比一日好,二人恭敬禀事之余,难免暗暗欢喜。

建德帝对这两个心腹, 也是印象颇佳,待诸般事宜议罢,他没有立即挥退二人, 而是呷了口茶, 继续闲话几句。

皇帝这般恩宠,对臣子来说,实属荣耀,张陈二人压下激动,毕恭毕敬回了话。

正在这个君臣和乐的时候,建德帝的话语却倏地顿了顿, 半响,他眉心紧蹙, 抬手去抚一边额头。

“陛下?”陈书义张元南见状心头一紧, 忙急声探问,“陛下可是龙体不适, 可要召御医?”

只是,二人问话尚未结束,建德帝的龙体却突兀一歪,重重侧倒在御案上,他倒下的位置很靠边,身躯立即顺着案沿,向地面滑下去。

“陛下!”

“陛下!陛下!”

殿中所有人悚然一惊,梁安已惊呼着扑过去,他站立的位置不远,堪堪在建德帝落地之前,将人扶住。

梁安低头一看,建德帝面如金纸,唇色煞白,与方才模样判若两人。

他心跳漏了一拍,忙抬首急急呼道:“来人!快去召御医!快去!”

骤然慌乱的大殿中,立即奔出几名御前太监,撒开脚丫,不要命的往外奔去。

*

事发之时,赵文煊正等着宣德宫一侧的候见处,与他同在的,还有不少朝臣,以及越王。

这候见处,就在宣德宫的一处偏殿,离正殿不远,因此那边的骚动,很容易便被候见处诸人察觉。

梁安最后一句疾呼,尖锐而高亢,几乎要破音,赵文煊一侧头,隐隐也听见了,他倏地抬眸。

他侧头,刚好与越王的眸光对上,二人相视一瞬,同时站起,疾步出了候见处,急急往正殿而去。

赵文煊眉心紧蹙,在他记忆中,上辈子建德帝是七日后才驾崩的,之前一切正常,并无任何病卧情况。

难道这辈子有了变化?

答案是肯定的,秦王越王一马当先,后面紧跟着十数个官员,一行人抵达正殿,便得到建德帝确实突然倒下的消息。

越王秦王心头一凛。

建德帝已经被小心抬回寝殿,一行人立即赶上去,赵文煊、越王,以及一些朝中重臣,入内候着,其余人便忐忑等在外头。

殿内气氛极其压抑,垂首侍立的宫人太监虽勉力镇定,但面上隐隐带着慌乱。

御前伺候固然凌然于众人,只是建德帝这棵大树一旦倒下,依旧树倒猢狲散,一朝天子一朝臣,近身伺候的人同样不例外。

赵文煊环视一圈,面色愈发凝重,脚下不停,直奔里头的龙榻而去。

明黄色的龙榻上,建德帝面色煞白,甚至隐隐带着一层灰色,身上衣裳来不及更换,只双目紧紧闭合,一动不动。

这情形,是个人见了,都知道皇帝要不好,赵文煊心中倏地一沉。

越王亦然。

赵文煊蹙眉,“梁总管,御医何时能到?”

梁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仔细算计了御前太监脚程,又算了算行宫太医署的距离,难掩焦虑,“回殿下的话,约摸还要一刻。”

现在焦急也无用,只能静静等待御医赶到。

在御医赶到之前,太子先来了,他面上血色尽失,看着竟比榻上的建德帝好不了多少,抬眸瞥向两个弟弟时,目光有深深的忌惮。

压抑的氛围,时间过得格外缓慢,好不容易,终于把御医盼来了。

老御医是被强壮的御前太监背着奔过来的,虽很颠簸,但必自己跑好多了,他一落地也顾不上给皇子们请安,便连爬带滚来到龙榻前。

一看清建德帝的龙颜,老御医心中咯噔一下,他赶紧上前,给皇帝请脉。

指下脉象浮且缓,无力而紊乱,夹杂无规律停顿,老御医又赶紧探了探建德帝呼吸,皇帝鼻下气息极浅极急。

皇帝这是要不好了。

老御医颤抖收回手,额间瞬间沁出密集汗珠,顺着脸上深深的沟壑而下。

“诸位殿下,陛下乃脑卒中之症,情况万分凶险,微臣要立即为陛下施针。”老御医语气急促,当机立断。

脑卒中,就是中风,皇帝对自身的安保工作,还是做得非常到位的,这次突然倒下,是自身之病所致。

建德帝病况来势汹汹,施针是唯一能试图挽救的机会,这里人太多,老御医不放心,他一边飞速翻开针包,一边蹙眉扫了眼左右。

赵文煊不待老御医把话说完,便立即沉声道:“诸位,我等且先暂退。”

这话太子越王也要说,可惜被抢了先,二人虽心中不悦,但此时绝不能不识大体,因此立即同声附和。

诸人鱼贯退出内寝,沉默候在外殿。

老御医这套针法十分复杂,内殿很久没传出动静,不过门帘子却是半开的,诸人可瞥见里头忙碌的景象。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陆陆续续又有重臣获悉消息,户部尚书廖令安、庆国公章今筹、武安侯顾青麟、安阳伯靖海伯等人,马不停蹄赶到。

这些人都能入殿等候,还有更多的朝中文武,俱已等在殿外广场。

大殿内外气氛沉凝到了极点,人头黑压压一片,却鸦雀无声,诸人屏息而立之余,忍不住暗暗揣测,这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