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没平日那般舒坦,却没有不适,还不需要缓下来的。”

这是实话,赵文煊珍视她母子,顾云锦同样看重腹中骨肉,若真到了不得不缓的程度,她肯定会主动说话。如今她觉得还能接受,孩子们也好,她不赞成减缓速度,给男人拖后腿。

“若我真觉得不适,肯定会告诉你。”顾云锦捉住赵文煊大手,放在她高隆的腹部,孩子们虽很活跃,但他们平时偶尔也会这样。

赵文煊仔细观察顾云锦面色,又召了老良医进来,把过脉后,确实并无不妥后,他才勉强放了心,“你若不舒坦了,需立即遣人告诉我。”

顾云锦郑重应了。

队伍继续前行,刚入了夜,赵文煊分别接到几处探报。

其一,他这边的飞鸽传书,已顺利抵达几处秘密据点,几处军队迅速集结完毕,信报发回来时,已经往这边赶了。

距离最远的据点在昌平、顺义,不过也只需急行军一个白天,便能抵达京城。赵文煊正带人往那边赶,时间缩短不少,估计最晚在午夜前,所有军队便能汇合完毕。

其二,越王手上果然有信物,现已成功接管京营,可惜武臣之一胡振山不服,煽动并策反不少统领,足足带了近九万军士,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功出走。

赵文煊眸中精光一闪,却不动声色按捺下来。

最后一个消息,便是西山上的。

太子无兵权,对两弟弟之间的对战无法插手,他心中如何想不知,但表面上孝心可嘉,正勉力操持建德帝丧仪。

一时,如上官衡般的迂腐老臣,便大加赞赏太子至孝,另外对不见人影的秦王越王颇有微词。

不过,也仅此而已,上官衡响应者寥寥,大部分中立派都恍若不知,只管闷头哭灵,绝不表态,显然聪明人还是占据绝大多数的。

赵文煊嗤笑一声,这消息他随即抛在脑后,开始凝眉思索对胡振山的安排。

西平候胡振山,上辈子投靠的却是越王。

前世,越王接掌京营并不算顺利。提督周阳胜忠心于建德帝不假,但其时东宫未遭皇帝厌弃,周阳胜左右权衡,最后拒绝承认越王,他认为越王那副印来路不正,老主子中意的继位者应是太子。

这时候,胡振山却策反半个京营,转投越王麾下,他说,副印是真的,他相信大行皇帝欲传位越王。

前世,西平侯府与东宫之间偶然发生过龌龊,胡振山不甘心日后逐渐被剥夺.权柄,又想占据从龙之功,让家族更上一层楼,他觉得越王可堪扶持,把心一横,当机立断。

这些细节赵文煊不清楚,但一点不妨碍他的判断,胡振山此人乃彻头彻尾的投机者,他离了京营,绝不可能投靠太子,他的目的地只能有一个,那便是秦王。

这战役当然要赢,只是若能斟酌一番,给再披上一件光鲜亮丽的外衣,那便更好了。

*

接下来,赵文煊一行陆续与几个据点的兵马汇合,到了戌时左右,他手底下已经有两万余人,他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在通州往西的一处秘密据点停了下来,吩咐安营扎寨。

这庄子在一座小山上,附近土地不算肥沃,却沟壑纵横,行路颇难,易守难攻,是一处天然屯兵之地。

且还有很关键的一样,这庄子过去不远,便是一处常平仓,赵文煊曾经主持开仓赈灾,他知道这处常平仓没被动过,还是满的。

赵文煊在很早之前,便看好这里了,将要抵达时,他便分出兵力,先命人把常平仓拿下。

虽然他没想着打持久战,但世事变幻无常,该有的准备还是需要装备起来的。

亥时,最后三处兵马终于赶来到,七万精兵便齐了。

子时末,有哨兵通传,胡振山果然来了。

第140章

这一路颠簸, 虽比不上在屋里, 但顾云锦并无不适, 肚子里的小宝贝们很乖,待着好好的。

前面报信的人来了, 廖荣探头出去片刻, 缩回来喜滋滋地说,已经到地方了,稍后上了山上庄子,便能住下歇息。

诸人闻言精神一阵, 脸上露出下来,顾云锦亦松了口气。

眼看一切都好,最后却出了点小意外, 驾车太监勒停马车时, 最左边的马匹却一个趔趄,折了蹄子,立即跪倒在地上。

大马车咯噔一下,瞬间往左前方倾斜。

刚坐好的顾云锦虽被及时搀扶住,但这般一惊,早已很是疲惫的她, 立即觉得腹中一紧,开始闷闷疼痛起来了。

她柳眉紧蹙, 抬手捂住高隆的腹部。

车内诸人大惊失色, 赶紧奔下车高声唤老良医。

赵文煊一个箭步上了马车,他呼吸急促, 神色紧绷,急急问道:“锦儿,你如何了?”

顾云锦捂住肚子,痛得脸色泛白,赵文煊心下悬起,神情紧绷。

“大约只是动了胎气。”顾云锦只觉得腹部闷疼,好在羊水没破,也没出血,情况应该不太糟糕。

她忍痛说了,不过却没能安抚住赵文煊,他依旧心急如焚,连声召老良医。

老良医急急赶到,一探脉搏,果然说顾云锦动了胎气,好在还算轻微,他立即取出特制的安胎丸,给她服下,接着又施了针。

缓了片刻,顾云锦觉得疼意渐减,神情终于松了下来,她拍了拍赵文煊的手,“我无事。”

她又抚了抚儿子小脑袋,“娘好着呢,钰儿莫要哭了。”

小胖子方才很着急,拽着母亲裙摆,吧嗒吧嗒掉眼泪,谁抱他也不走,如今见母亲好起来了,他破涕为笑,仰头让顾云锦给他抹干净湿漉漉的小脸。

赵文煊安了心,夸赞儿子几句,便直接抱起顾云锦,下了马车,往庄子而去。

外面不少勋贵朝臣下了车舒展筋骨,即便是女眷们,也在探头探脑,秦王车驾出了小岔子,自然诸人瞩目。

忽见帘子一挑,秦王亲自抱着顾侧妃下车,他迈开大步进了庄子,后面廖荣抱了一个小童,紧跟其后。

月光下,秦王身躯伟岸,步履稳健,怀里宫装女子裹了披风,看不清相貌,不过她抬臂环着秦王颈脖,露出一截子皓腕皎洁如月色。

顾侧妃听说怀孕已八月,如今看样子是无碍的,这形势下,大家都松了口气。

老良医嘱咐顾云锦,让她近日要好好休息,这夜色已深了,早些歇下才是正理。

赵文煊抱了她,直接进了正房,将她安置在床榻上,顾云锦刚坐稳,便说自己无碍,催促他出门办事即可。

她当然知道时间紧迫,男人关心自己,顾云锦清楚得很,无需现在刻意表现,她会照顾好自己跟儿子。

赵文煊仔细打量过她,见她脸色确实好了不少,便嘱咐几句,起身匆匆出了正房。

妻儿歇下,免了后顾之忧,赵文煊便全神贯注处理外务。今晚是个不眠夜,临时设置的外书房灯火通明,秦王麾下谋士及勋贵官员,俱急急赶来,欲共商大事。

此时不表现,更待何时,诸人精神奕奕,不见半分倦怠疲乏。

赵文煊安排好防务后,打开外书房大门,让诸人鱼贯入内,

众人刚坐稳,便有消息来报,胡振山领着大军,已经找到了方向,如今正疾奔而来。

不多时,胡振山将麾下兵马留在五里之外,自己领着亲卫以及一干统领,直奔辕门,求见秦王。

此时,七万秦地精兵已经驻扎下来,黑夜下,篝火燃烧,营帐一个连接一个,望不见边际,将士们该巡哨的巡哨,该戍卫的戍卫,分工合作,军纪严谨。

这大军虽安安静静,但肃杀之气铺面而来,明显经历过实战,这将士们见没见过血腥,其实很容易分辨出来。

胡振山等人从戎多年,自然深得其中三味,一路行来,触目惊心。

真正精锐与普通士兵比较起来,有时候差个两三倍人数,要以少胜多不是难事。胡振山在京营多年,他太清楚没有经历过战争,兵士无论平日怎么练,都是有区别的。

京营当然有一定消除劣势的法子,中都、大宁等地每年会调兵士戍卫京城,这些就是班军,以求带动起本土士兵的血性,以免养废了。

不过,这还是很有区别的。

胡振山相信,京营将士经历几次战争后,能迅速成长起来。只可惜以秦王之势,大约不用等到几次之后,便已奠定胜局了。

他很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胡振山与统领们对视一眼,在大家的目中看到了庆幸。

在辕门出等候片刻,赵文煊亲自出迎。

“末将参见主公!”胡振山等人拱手,利索单膝下跪,一句话便定下了此事性质。

赵文煊眸光一闪,随即他面带微笑,亲自扶起领头的胡振山,“西平候请起。”

胡振山被扶起,面上带有激动之色,接着,他神色一正,将越王持“来历不明”的副印,前来接掌京营,周提督信以为真之事一一道来。

末了,胡振山强调,他们不愿被蒙骗,逆了大行皇帝之意,于是,便愤而出走,投靠明主。

这个明主,当然是赵文煊了。

胡振山表示,观建德帝生平行径,必是要传位于秦王殿下,他们为人臣子的,遵从圣意理所当然。

一席话冠冕堂皇,说得慷慨激昂,胡振山身后诸统领纷纷附和,随后,他们便顺理成章再次下跪,正式见过主公。

赵文煊没有阻止,正身受了一礼,正式拜见过后,他笑着扶起胡振山,欣然勉励几句。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就是有意思,这么一来一往,赵文煊便已顺利接手了胡振山等人,以及他们带来的大军。

诸人携手,返回外书房,寒暄几句后,赵文煊眸底暗光一闪,便道:“楷固,按你所见,如今有何上策?”

赵文煊麾下本有七万秦兵,如今又添胡振山带来的近九万人,在兵力上,已经胜过越王,胜利显然不难,那接下来继续追求的,便是如何胜得好看,不要落下个篡位之名。

毕竟,建德帝生前没废太子,东宫仍在。

“末将匆匆出走,一路追踪殿下脚步,竟未能及时想出良策。”胡振山拱手,面露愧色。

他对秦王之意心领神会,只是他初来乍到,怎好贸贸然指手画脚?

胡振山给自己定位很明确,听从指挥,努力完成任务,好立下从龙之功,即便不能成为新帝肱股,西平侯府也必然能更进一步。

秦王文韬武略,麾下又有谋士文武,必然早有了计策。

赵文煊微微一笑,这胡振山是个有脑子有眼色之人,时间紧迫,他也不再废话,直接吩咐道:“楷固,今夜仍需你奔波一趟,你领八万军士,前往西山,投奔太子。”

胡振山脑子一转,立即明白过来,秦王的意思,是先要越王杀了太子,然后秦王一方再以此为名,诛戮越王。

京营一分为二,近十万兵马往秦王这边来了,瞒不过人,太子也肯定知道,至于为何又折回西山去,这说辞便由胡振山掰了。

太子未必相信,但他不得不上钩,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不拼一把,等秦王、越王决出胜负后,等待他的依然是个死字。

这是个阳谋。

胡振山此次的任务,就是确保太子死于越王阵前便可,然后他立即走人,气愤之下,“投奔”秦王。

“末将领命!”

这事儿天亮后就不好办了,言简意商议过后,胡振山点了八万兵马,夤夜启程,往西山而去。

胡振山带来有将近九万人马,这么一去,几乎全领走了,麾下那些统领有了重要任务,也一个个摩拳擦掌,精神抖擞。

原京营出来了二十个统领,其中跟去了十九个,剩下一个,却是西平候世子胡钦中。

胡振山是个很有心计之人,他既然决定投奔秦王,就投奔了个彻彻底底,他特地将独子胡钦中留下,借口领着剩余几千人,实际以此表示赤诚。

饶是赵文煊清楚胡振山投机本性,也不禁欣赏对方的干脆利落。

“末将见过殿下。”

胡钦中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父亲留下自己的意义,议事暂告一段落后,他故意落后一步,见秦王出了外书房,便上前见礼。

“末将也给顾侧妃娘娘带个安。”

胡钦中看似恭敬低头,实则一直用余光关注着秦王,见他此言一出,秦王虽神色不变,但已立即抬眸看过来,他心下了然,看来自己判断正确,这顾侧妃能独宠,可不仅仅源于秦王不在意女色。

胡钦中没打算弄巧成拙,一语过后,他几乎没有停顿,立即接着说:“昔日在京郊,犬子蒙侧妃娘娘施以援手,才得以有惊无险,末将夫妇感激涕零,只可惜一直未能当面致谢。”

这话里的当面致谢,说的当然并非胡钦中本人,而是他的妻子周氏。

顾云锦当初回京后,为了避免皇后出幺蛾子,一直借口怀孕闭门不出,也不见客,这正合了西平侯府之意,他们想继续维持保皇党身份,不与皇子们过从甚密,又暗地里看好秦王,想埋下一个投靠的引子。

如今可以旧事重提,以拉近双方关系了,胡钦中深施一礼,情真意切道:“侧妃娘娘心善,末将一家铭感五内。”

赵文煊很明白,不过听人夸赞顾云锦,他心内还是愉快的,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只颔首道:“不必如此,她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世子一夜奔波,还是早些下去歇息吧。”

胡钦中相貌粗豪,实则心思细腻,很懂得点到即止,闻言便笑着告退,下去不提。

赵文煊看着他背影渐行渐远,收回视线,低声询问顾云锦母子情况,得到安好的答案后,他便点了一队兵马,改装一番,跨马出了营地,往西山方向疾奔而去。

此时,夜色沉沉,正是丑正时分。

第141章

八万大军动静可不小, 不单单秦王越王一直派探马关注着胡振山行踪, 即便是如今势单力薄的太子, 也是能及时收到消息。

胡振山从京营出走后,便一直循着秦王踪迹, 投奔而去, 虽很让人咬牙切齿,但也算正常举止。

谁料到了这个时候,画风竟突兀一变,胡振山将八万兵马留在外面, 自己带着统领们进去了,几刻钟功夫后,他竟愤愤而出, 转头带着兵马直奔西山。

胡振山这是投靠被拒了?

若真如此, 秦王未免太过倨傲了吧,要知道现在这局面,八万大军能起到关键性作用,即便胡振山提了很过分的要求,应下来亦无妨。

退一万步说,他日新帝登基后, 再清算旧账也不是不行的。

“本王那四哥,可不是鲁莽愚笨之人。”越王摇头, 冷笑一声, “他是要挣个名正言顺。”

周阳胜无言以对,是啊, 是个傻子都不会把兵马往外推,何况秦王。

他沉默半响,道:“八万兵马,总要比十数万好对付些。”

这是句大实话,因此即便知道秦王用的阳谋,他们也不得不接。

一夕之间,秦王麾下竟冒出七八万大军,先不论秦王能耐,竟能悄悄在建德帝眼皮子底下潜藏了近十万人,但说目前境况,周阳胜已觉得万分棘手。

西北秦军,一贯骁勇善战,又久经战场洗礼,可不是同等数量的京营军士能与之比拟的,再加上胡振山带去的九万京营精锐,要战胜对方,谈何容易。

秦王设下阳谋,将兵力一分为二,给了他们各个击破的机会,越王周阳胜即便明知对方谋算,也不得不咬钩。

越王一拍桌案,“既然如此,我方便趁此机会,先尽歼胡振山一众。”

*

太子人手不足,收到消息要晚一些,等信报到时,胡振山已夤夜带着大军,抵达西山脚下。

不等太子消化情报,胡振山便已到了行宫大门前,求见太子殿下。

老实说,太子也不是真蠢笨如猪,其中违和之处,他不是没有感觉。只是此刻的他,犹如一个身处黑暗中彷徨无助之人,死亡已近在眼前,胡振山的到来,给他带来一线光明,即使隐隐察觉前头是死路,也忍不住疯狂奔过去。

他甚至会不断安慰自己,或许能走出一条生路也未定。

因此,太子对于胡振山的到来,激动夹杂着欣喜居多,远远胜过了心中忐忑。

胡振山微微抬起眼睑,扫了眼一身明黄,正大步行来的太子,利索行了个礼。

太子急忙上前,俯身亲自扶起胡振山,“快快请起,西平候无须多礼。”

“西平候此来是……”太子面带疑惑,虽大家心知肚明,但该说的场面话还得说两句。

胡振山闻言,面上露几分愤愤之色,他随即掩下,将越王持副印接掌京营,他不服出走等事情一一道来。

当然,先前“投奔秦王被拒”一事,胡振山略过了,只说他认为太子才是储君,他们应当拥护太子登基,并将一众乱臣贼子剿灭。

他老脸上隐带投奔拒的难堪,又急切盼望得到新主赏识,最后言语愤愤,明显想诛杀越王秦王,一雪前耻。

胡振山表面粗犷,实际极有谋算,演得是惟妙惟肖,端是把太子一颗心又往实处放了放。

跟随太子一同前来的老臣们不知前情,对胡振山是大加赞赏,夸了又夸。

一群人边说边走,刚到偏殿坐下的不久,胡振山便道:“殿下,我等应该立即出兵,一鼓作气,先将乱臣贼子灭了,然后再奉大行皇帝梓宫回京。”

“西平候此言差矣,”上官衡蹙眉,摇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等应该先等秦王越王两败俱伤,再行出兵将其歼灭,方为上策。”

说到底,能混到内阁次辅位置的人,即便是迂腐老头,他也不是个傻子,即便不通军事,一些显浅道理,还是懂的。

显然太子也是这么想的,上官衡话罢,他点头道:“上官阁老此言甚是。”

胡振山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有些为难,叹了一声,道:“末将如何不知渔翁得利之好处,只可惜……”

“可惜什么?”太子忙追问。

“渔翁得利想法固然好,只是太子乃储君,众矢之的也,怎能安坐一旁,静观两王相斗?”

胡振山这话翻译成通俗版,越王秦王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你太子坐山观虎斗?等两败俱伤后让你来捡便宜?

更大可能是,先联手干掉太子这储君,解决后顾之忧,再一决高下。

胡振山此言一落,偏殿内立即寂静,他扫了凝眉不语的众人一眼,又补了一刀,“更何况,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末将出来得急,没能带上粮草,这大军日常用度,仍需好生张罗。”

八万人的吃喝,可不是小数目,最起码西山上的存粮供应不上两天。退一万步讲,即便真能坐山观虎斗,你也得先把粮草给供应上吧,不然等到真能捡便宜那天,大军都饿死了。

想要兵将卖命,你总不能给人家吃稀的吧?一天三顿干饭管够,是不能少的。

既然无法节流,就只能开源了。

京营里有储备粮食,京城里面也有,还附近的常平仓。

越王周阳胜驻守京营,那里的粮食不用想;至于常平仓,过去几年赈了灾,空了不少,赵文煊去年主持赈灾时早有算计,还满仓的都在西边,如今他一驻扎,太子不可能越过他够到粮食。

最后一处地方,便是京城了,京城是天子脚下,里面常平仓不止一座,且必须常年保证满仓,若能从此处取得粮草,便再好不过。

只是,这明显不可能。

秦王越王的位置,刚好分别在西山一左一右,三者连成一条线,太子左边是越王,右边是秦王。

秦王与越王,会允许太子回京城,既有城池驻防,又有足够粮草,然后坐等渔翁之利吗?

肯定不能的,秦王越王不但会阻截太子,他们也不允许对方回京。从一开始,他们就防备着其余两者,昨日起,回京路上必已重重设伏,最少能挺到大军赶到。

若太子硬要如此行事,说不得,双方还会就此先联手干掉太子,再一决高下。

悄悄开源的法子显然行不通,胡振山一一分析过后,太子的脸僵住了,老臣们愁眉不展。

“楷固领兵多年,眼光独到,依你所见,孤如何行事方为上策?”太子没掌过兵,只能虚心向胡振山讨教。

终于来了。

胡振山一挑眉,锵声道:“殿下,末将以为,兵贵神速,我等应先将秦王越王其中一方拿下,粮草,局势等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我方正士气高昂,应立即先选一贼营,明日一早便奔袭,攻其不备,这般更易取胜。”

太子思前想后,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他大掌狠拍一下扶手,“好!正该如此。”

打铁趁热,胡振山立即吩咐副官,命生火造饭,先让将士们吃饱了歇歇,天亮就出发。

既然策略定了下来,那么接着便应先选个“贼营”,胡振山提议,他对京营熟悉些,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此先向越王下手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