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当先而出,紧接着就是步兵阵,喊杀声震天,大地仿佛在颤动,两军相触,血腥味立即弥漫在空气中。

秦军悍勇远超预料,他们久经战阵,十分熟稔,一入战争如鱼得水,手起刀落,砍杀敌军动作干脆利落,让头回经历大型战役的京营军懵了懵。

没有人是天生杀.人狂,即便平日演练过千百遍,真到了身处鲜血喷溅、头颅满天飞,身边人顷刻气绝身亡的场景,还是会心惊胆颤的。

京营大军未必不优秀,也许历练几回后,他们就会成长起来了,但开头,他们难免露怯。

战场上千钧一发,哪怕慢了半拍,带来的结果也是致命的,一时间,越王方先头部队倒下一片,战局呈现一边倒态势,高地优势没有让他们占到丝毫便宜。

越王咬牙,先前准备只能先用上了。

他命令一下,左边丘陵后杀出十来队红甲兵士,骑兵开头,步甲随后,冲向秦王大军。

赵文煊神色不动,一挥手,胡振山立即领大军迎上去,厮杀开来。

越王一方混乱片刻,终于回过神来了,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适应期,面对生命危机,大家接受能力提升到顶峰,咬着牙冲了上去。

虽如此,但气势已经远不及对方了,且双方战力差距不小,越王一方免不了被压着打。

战争一开始,赵文煊一方已奠定胜局,一个多时辰后,秦军越杀越勇,殷红鲜血让大地染上赤色,越王大军已渐渐溃不成军,已经有小兵胆丧,悄悄往后逃命而去。

一个退了,另一个也跟着退,情况渐渐不受控制。

如今当逃兵后果相当严重,士兵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这么干的,一场战役中,一旦有一方开始出现溃逃现象,距离彻底战败已不远矣。

越王面色铁青,吼道:“周阳胜,鸣金收兵,按照原定计划往峡谷退去。”

鸣金声起,各卫统领浑身浴血,声嘶力竭地大吼,指挥着麾下兵士,按照原定计划退去。

这回动作快了很多,大军迅速收拢,急惶惶往峡谷逃去。

赵文煊下令,“诸军追截到峡谷口便停下,严密驻守,不得踏入峡谷半步。”

他分出一部分兵力,追截越王残军,余下的大军,则由他本人亲率,往右边而去,绕道直奔峡谷另一边出口。

这般绕道足足远了十几里路,不过另一边峡谷口早有布置,他到时,越王肯定还在。

越王穿过峡谷时,下了一道命令,让布置启动。

他早在峡谷上方设了檑木滚石,还有密集的箭阵,等秦王大军过了一半时,檑木滚石齐下,箭雨齐发,不但能灭杀敌军,还能把秦军一分为二。

届时,越王便能回头吃掉头一半秦军,剩下那一半,就容易多了。

想法很好,怎料现实不大相同,七万秦军太过悍勇,越王无奈之下,只能改了命令,让秦军过了三分之一,便立即动手了。

不然,哪怕只有一半秦军,他也无法确保自己能吃下。

然而事实上,计划落空了,秦军倒是一路追击上来了,把越军杀了屁滚尿流,可惜人家就是不入峡谷。

秦军不但不中计,他们还把峡谷口守住了,断了越军后路,让越王等人出了峡谷不久,遇上埋伏后,也无法往回撤退了。

越王咬牙,肯定是己方埋伏消息泄露了,他那四哥得了消息,不但不中计,反而倒过来设伏。

为今之计,只能硬杀出重围,奔回京郊大营,依仗营地之利防守并修整了。

地皮隐隐颤动,未等越王杀出重围,赵文煊已率大军赶到。

眼看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越王扫视战况一圈,阴柔俊美的面庞阴沉沉的,紧了紧手上长剑,“来人,把那章老头押上来。”

此次大战,越王把庆国公也带上了,捆一捆扔上马背,让他一个心腹亲卫押着。

乱军厮杀中,百余名军士齐声呐喊,“秦王且住手,看看这人是谁?”

亲卫们分开,上半身被捆得紧紧的章今筹被押出来,昔日叱咤朝堂的老人如今一身狼狈,花白的头发披散着,头上身上沾满黄土,精神不再,看着像老了十岁。

冯勇等秦军见状有些犹豫,他们不认识庆国公,不过能在这个时候被押出的,很可能是主公极亲近之人,他们心有顾忌,进攻的动作稍缓,让越军得以喘息,慌忙迅速往后退回去。

赵文煊举目眺望,距离有些远,这个位置其实看不清人脸,不过那人必是章今筹无疑,他扫一眼对方衣着打扮,果然没错。

对面的兵士继续呐喊,如今战场安静不少,他们的声音愈发清晰,“只要秦王让开道路,我军便不杀此人;只要秦王三天不进攻,我军便放了此人。想必秦王殿下,不会置……”不会置亲外祖的性命于不顾。

“我秦地将士浴血奋战之果,不会为任何人放弃。”赵文煊气沉丹田,扬声说话,战场上相对安静,他的声音传遍四野。

三天时间,能发生太多事,赵文煊怎可能为了一个仇深似海的章今筹,放弃他麾下将士奋力血战的成果?

当然,他不等对方喊出章今筹身份,便出言打断,将影响降至最低。

赵文煊举起手中长剑,“我方将士听令,进攻!”

一时间,秦地将士士气大振,不等越军完全退回,便火速掩杀过去。

越军心胆俱裂。

赵文煊紧接着,再次提气扬声道:“越王麾下诸军,本王念在汝等本是京营军士,无意参与叛逆,如今便给予汝等一个改过自新机会。”

“但凡弃械举手投降者,一概不杀。”说到底,大部分军士不过听从上峰调遣罢了,赵文煊没打算杀戮殆尽,打得差不多,就可以劝降了,这些并非外敌。

“降者,兵士以无罪论处,武官事后酌情降职。”

赵文煊话毕,身边百十名军士齐声重复,一时间,劝降之声响彻整个战场。

越王目眦尽裂,直接一扬手,长剑挥向章今筹,他如今再不知道庆国公与秦王有了龌蹉,就是傻子了。

一个花白人头飞起,章今筹身首异处,他眼眸圆睁,死不瞑目,这个自私狠毒的老头子,终于结束了他的一生。

越王杀了庆国公,可惜没能阻止战况恶化。

赵文煊劝降话语一出,被杀得两股战战的越军简直喜出望外,毕竟,能活命谁想死,不论哪个皇子登基,对于普通兵士来说都是没差别的。

“砰!”

有兵士掷下兵器,举起双手,眼前举着长矛的秦军忽略他,继续往后而去。

“砰!砰!”

“砰砰,砰……”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如潮水一般,越军纷纷扔下兵器,举手投降,并按着秦军指示,空着手往一边退出,越王阵地很快清空一片。

中层武将慢了一拍,也开始扔下兵器,与赦免所有罪责相比,秦王说酌情降职,反而更让他们安心,毕竟他们也有错。

不过,他们都是听命行事,罪责不重,且中层武官人数众多,不可能尽数替换的,大约他们能保持原职戴罪立功。

大势已去,不少统领见状,也纷纷扔下了武器,他们还有家人在京,如今情形,越王必然称不了帝,从龙之功捞不上,保住一家老小性命也是要紧的。

最后,越王身边仅剩数百名亲卫,以及周阳胜麾下心腹。

周阳胜暗叹,他是京营提督,投向越王的第一号人物,即便所有人能免罪,他也不能,如今索性战死了,也算对得住老主子多年信重。

剩下来不足一千人,都是顽固死忠,赵文煊再无顾忌,直接下令,除了越王,余者尽数歼灭。

一轮一轮箭雨远攻过后,这不足千人已倒下八.九,最后剩下不过数十人,冯勇直接领人杀过去,成功活捉越王。

赵文煊缓缓策马向前,旁边的安王早已等不及,他提剑猛冲上去,在越王面前两步刹住。

“你还记得我母妃之死吗?”安王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当初,赵婕妤之所以会发生意外,还是小越王无意中引起的事件,他恨极这母子二人,微胖的脸庞扭曲,“你母妃虽死了,但你还在,我今日便要为母雪恨。”

“呸!”

越王虽被人押着,但神色一如既往高傲,他下颌微抬,挑眉道:“成王败寇,本王既留京参与夺嫡之后,事败身死亦浑然不惧。”

他冷冷扫了一眼安王,嗤笑道:“你这无能之辈,今日之所以能站在此处,不过沾了秦王之光,若不然,你能奈何?”

“不要说本王母妃是主动追随父皇而去,即便她还在,你又能如何?”越王没说错,若非张贵妃主动殉葬,安王确实不能如何。

事实虽如此,但泥人尚且有三分气性,更何况安王,他气得双目通红,大喊一声,举起长剑,“噗”一声直直戳进越王心窝。

“将越王带回去,安葬在夏陵。”赵文煊勒住战马,没有继续前行。

夏陵,是建德帝陵寝。

同是夺嫡对手,赵文煊对越王观感要比太子好上太多,就让越王陪伴张贵妃身边吧。

第144章

越王一死, 大局已定, 赵文煊随即率军返回西山。

他进了行宫, 直奔宣德宫灵堂,给建德帝梓宫上香叩拜之后, 首辅杨鹤年便出列, 他深施一礼,恭恭敬敬道:“如今大行皇帝已崩,太子殿下又被逆王所杀,国不可一日无君, 为社稷故,老臣恭请秦王殿下即皇帝位,统御万民。”

话罢, 杨鹤年撩起前摆, 双膝着地跪下,他年纪大了,一贯颤颤巍巍的,此时这动作却相当利索。

不管真相如何,太子就是被越王暗杀了,秦王携安王出兵讨逆, 安王诛杀逆王于阵前。

大行皇帝膝下有六位皇子,头两位乃元后所出, 可惜早夭了, 第三、第五分别是太子与越王,如今也没了, 皇子仅余两位,即是四皇子秦王,以及六皇子安王。

安王此人,一贯是透明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论是按照长幼有序,还是看个人能力,继位者非皇四子秦王莫属。

西山留守群臣,基本都是聪明人,不论是原先的中立者还是保皇党,一等杨鹤年话罢,诸人立即恭恭敬敬跪下,并紧随其后附和。

秦王已是板上钉钉的新帝了,他们即便不奢望有功,也但求无过。

赵文煊俯身扶起杨鹤年,“诸位请起,本王何德何能,敢居皇帝之位?”

杨鹤年闻言大惊失色,刚站起又硬要跪下,他泣道:“殿下,您万万不可弃黎民百姓于不顾啊!”

他身后诸臣又再苦求。

这是一场君臣心知肚明的戏码,即便要登基,也不是一说便上的,怎么也得谦辞个数次。

杨鹤年领着一众文武泣泪苦劝,赵文煊却自觉能力不足,再三推辞,这般来回几次后,他终于迟疑了。

自来文臣口舌皆犀利,杨鹤年虽垂垂老矣,但功力反愈发深厚,他见状立即乘胜追击,苦诉一番,表示秦王若是不答应登基,社稷百姓便危矣。

赵文煊无奈,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祖宗留下的基业陷入如此困境吧?

于是,他终于答应了。

杨鹤年大喜,连忙领着群臣后退几步,整理衣冠一番,重新双膝着地,三跪九叩大礼参拜。

“微臣叩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大礼参拜过后,即便还没举行登基大典,赵文煊亦是名正言顺的新帝了,他抬手,“诸卿平身。”

“谢万岁!”

……

*

“娘娘,您慢些。”碧桃金桔一人一边,小心翼翼搀扶着顾云锦。

顾云锦颔首,丫鬟婆子簇拥着她,出了门,登上轿舆。

轿舆很宽大,明显并非亲王侧妃级别,还有最关键一个处,便是它虽比较缓慢,但要比马车平稳太多。

顾云锦这趟不赶时间,也再无任何顾忌,庄子距离京城也不算远,当然选择轿舆。

她这是要回京。

赵文煊即位为帝后,立即便想把顾云锦母子接回京城,那庄子一贯隐蔽,条件实在不算好,他唯恐回出岔子,命老良医再三诊过脉,确定她情况颇佳后,便命徐非廖荣前去,护着轿舆回京。

他很想自己前来,可惜实在无法抽身。

赵文煊如今正奉大行皇帝梓宫回京,这活无人能替代,一旦缺席,他这新帝立即便要背上不孝的罪名。

本朝以孝治天下,皇帝当然不能不孝。

顾云锦修书一封,严词拒绝他来,加上情况实在不允许,赵文煊只得罢了。

她坐稳了以后,轿舆被小心抬起,抬轿的大力太监经验丰富,即便地势不平坦,顾云锦也没感到颠簸。

她舒了一口气,相较之下,缓慢如龟速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反正她不赶时间。

“娘娘,你如果有不适,一定要告诉奴婢们。”碧桃再三嘱咐。

“嗯,我知道的。”顾云锦没好气。

碧桃嘿嘿笑着,雀跃之情掩饰不住。

其实不单单是碧桃,整个车厢乃至明玉堂一众伺候者,都按捺着激奋之情,从昨日消息传回庄子后,她们便是如此。

顾云锦没拘着丫鬟们,即便是她,不是也欣喜万分吗?登顶称帝反倒是其次,她庆幸他大战后安然无恙,并彻底荡平一切隐患,日后一家人再无掣肘。

只不过,欢喜一日,也该按捺下来了,要知道,她们此行不是回秦.王府了,而是直接进宫。

赵文煊称帝,顾云锦作为他后院女眷,当然是被接入宫中的。

“碧桃金桔,”顾云锦扫了车厢内一眼,“还有青梅。”

“我们如今欢喜一些,也是无碍的,只是进了宫,万不能再如此。”建德帝驾崩才几日,现在是国孝期间,不管心中如何想,都应该一脸哀戚,尤其身处皇宫大内。

“你们三人不但要严于律己,且还须约束底下一众丫鬟婆子,往不可懈怠,可知晓?”话到最后,顾云锦板着脸,一面正色。

“奴婢等遵命。”

金桔等人都不是笨人,主子话里意思一听便知,她们一贯严守规矩,也就是这次事太大了,她们才喜形于色,主子一提醒,她们立即醒悟,自此牢记于心,时刻注意不提。

赵文煊出征时,留下了一部分兵马镇守大本营,如今大事已了,这个庄子不再需要驻防,于是,留守秦军便直接护着顾云锦母子出发,也省了另遣人过来。

披甲军士开路,一直护送轿舆抵达京城,兵将太多入城会引起百姓恐慌,于是,统领挑选了一部分军士继续京城,余下的折返大部队。

早有哨兵打马奔向皇宫,将消息再次送到赵文煊跟前。

赵文煊此时已是新帝了,他奉着先帝梓宫,率先进了京城皇宫,领着宗室群臣哭灵一番,他待不了多久,又得马不停蹄处理堆积下来的政务。

登基大典只是一个加冕形式,实际在赵文煊正是被朝臣参拜那一刻起,权利便立即移交,这几日堆积了不少政务,其中有些十万火急的,他必须马上处理。

杨鹤年等阁臣们,也一并跟随皇帝处理政务,紧急的政务处理得差不多时,他们有幸一观新帝着急的模样。

新上任的大总管廖荣出去一趟,快步回来,在皇帝耳边低语几句,皇帝便一掷朱笔,倏地站起,匆匆往殿外而去。

阁臣小心交换几个眼神,皇帝未即位前,他们也接触过不少,陛下虽年轻,但一贯冷峻稳重,何成见过这急色难掩的模样?

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是顾侧妃并小公子抵达皇宫了。

让所有知情者大吃一惊,顾侧妃抵达皇宫,皇帝竟亲自迎到皇宫大门,诸人咂舌,这位侧妃娘娘了不得,而有了这么一个厉害亲娘,只怕小公子前程会更加顺遂。

外人的想法如何,赵文煊并不放在心上,他到了宫门时,正好见到顾云锦轿舆,他立即便上了轿。

“父王!”小胖子正趴在侧窗处,掀起一线帘子往外瞄着,母亲不许他大掀帘子,他正委屈着呢,听到声响回头一看,却见到他父王。

小胖子登时乐了,撒开脚丫子蹬蹬蹬扑过来,方才的小委屈立即抛于脑后,“父王,我许久不见父王。”

钰哥儿快两岁了,口齿伶俐不少,中短句子都能说清楚了,赵文煊一把抱起他,他正撅着小嘴,诉说自己的委屈。

赵文煊抱着儿子颠了颠,落座在顾云锦身侧,仔细打量她一眼,见她精神尚佳,面色也红润,才放下心来,摸了摸儿子小脑袋,说:“父王不对,父王下回再不出门许久了。”

近一段时日以来,小胖子确实只短暂见过父王几面,得到承诺后他很高兴,歪着小脑袋想了片刻,他又提出意见,“我出门。”

他的意思是,下次出门,让父王带上自己。

赵文煊很欣慰,儿子大了,懂得思考后讨价还价了,因此立即颔首应了,“好,父王下回若出门,肯定带你。”

小胖子咯咯大乐,赵文煊颠了颠儿子,侧头看向顾云锦,关切道:“锦儿,这两日休息得可好?”

他出征在外,她必然是忐忑的。

顾云锦微笑,“我很好,钰儿也很好,你无需挂心,紧着办前面的事便可。”这个关键时刻,能不出岔子就不出岔子。

一家几口笑语晏晏,外面廖荣指挥着抬轿的大力太监们,把轿舆引向养心殿。

本朝皇帝寝宫,都是在乾清宫,不过大行皇帝崩了以后,梓宫也会在乾清宫停灵一段时间,这段日子,新帝便另寻暂居之所。

养心殿便是赵文煊暂居之处。

轿舆进了养心殿,小心停下,赵文煊将儿子交给金桔,他亲自抱了顾云锦,下了轿往正殿行去。

“殿下,我自己下来走吧。”顾云锦扫了中庭一眼,殿内殿外太监宫人跪地行礼,虽然他们都低着头,但人数颇多。

赵文煊知道她的心思,“你放心,这都是我的心腹。”

顾云锦一想也是,遂不纠结了,她侧头笑道:“如今,我就该称你为陛下了。”

她语带打趣,赵文煊睨了她一眼,不甚在意道:“不过就是个称谓,你爱如何唤都行。”

信步进了内殿,赵文煊小心将顾云锦安置在榻上,坐在她身边,面色一正,十分严肃对她道:“我们相处,如从前一样便可,你若要与我生分,我可不答应。”

顾云锦凝视他,他很是认真,她昂首睨着他,“你的誓言我记得真真的,生分你倒是想得挺美。”

她皱了皱俏鼻,神态颇有几分刁蛮,赵文煊看着却欢喜,他立即假意讨饶,“是,请娘娘宽恕则个。”

顾云锦状似高傲,颔首语带矜持,“好吧,我且宽恕了你。”话罢,她忍不住笑了。

二人嬉笑几句,赵文煊展臂,顾云锦偎依进他怀里。

接下来的日子,顾云锦便在养心殿住下来了,这是赵文煊特地安排的。

建德帝的后宫虽然并不热闹的,但以前留下来的老妃子总有一些,作为一个宽宏大度的新帝,赵文煊让她们慢慢搬离,无需着急。

当然,这并不是顾云锦必须要住养心殿的原因。

赵文煊没想着委屈顾云锦母子分毫,她一入后宫,就必须居于坤宁宫,本朝历代皇后寝宫。

她是他唯一的妻。

目前有两个障碍,头一个,便是再次病卧昏迷的章皇后,即便她直接移走了,赵文煊仍打算先把坤宁宫大肆翻修一番,将对方所有气息痕迹抹干净,再让顾云锦母子迁入。

另外一个,就是章芷莹,这个名义上的秦王妃。

建德帝已经驾崩了,一切尘埃落定,这个女人无需留着了,赵文煊没打算让她“病逝”,毕竟,即便病逝了,她还是在玉牒上留下一笔。

即使顶着压力不封她为后,原配痕迹也留下了。

赵文煊怎可能答应?

只是现在他刚即位,一切军政要务需尽快上手,且大行皇帝的梓宫还停在乾清宫,千头万绪,还腾不出手来。

他已经有了想法,等缓些时日,便将此事彻底处理妥当。

第14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