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邀又假哭假嚎起来:“你老公欺人太甚!他把我最心爱的收藏给扔了!”

金雨苫知道他指的是谁,不禁涨红了脸,那“老公”两个字她可扛不起啊!难道在所有人眼里,她和焦栀都已经是一对了吗?

“师兄,你别瞎说!”

谢不邀哪里管她,直接举着手机走到了焦栀背后,把镜头换成后置,对准了他。

他的桌子干净整洁,和整个寝室相比,仿佛是一面布满灰尘的镜子被人用袖子抹了一把。

他正背对着镜头,穿了一件白底灰格的MUJI风衬衫,坐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飞速地在笔记本上敲击着,看界面像是在发邮件。

谢不邀像是把探照灯对准了犯人一样,将焦栀的身影框在屏幕里,义愤填膺地大声呵斥:“你说!你把我的收藏品扔哪儿了!说!在哪个垃圾桶?我好去翻!”

“神经病。”对方头也没回,雷打不动地在电脑前忙碌着,留给他一道英俊的背影。

谢不邀被激怒,镜头不断地晃动:“你回头看看!我在跟你家那位告状!”

金雨苫倒吸一口气,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她刚要抗议,就听见视频里正在写邮件的那位轻飘飘地放了一句狠话:

“你去告好了。”

金雨苫被他俩搞得晕头转向,脸颊涨红,赶紧打断亢奋的谢不邀,说:“师兄,你先别着急,你看你嗓子都哑了,是什么宝贝丢了?”

谢不邀欲哭无泪:“那可是我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攒着的纪念品啊!那都是我的骨血我的精华!我对足球无与伦比的挚爱典藏啊!这世间仅此一件,重金难求啊!”

金雨苫心里一沉,糟糕,男生对于足球的收藏,勋章呀、限量版球鞋呀、签名T恤呀这玩意儿咱可都赔不起啊……

“师兄你再好好找找,我觉得不可能是小栀扔的,他手不欠。”

“不能啥呀!他都承认了!”谢不邀又把镜头狠狠地在焦栀身上晃了晃。

“到底是啥呀?”她问。

“是我初中开始到现在,踢足球受伤的血痂啊!”

血……痂……

金雨苫的手机吓得掉在了床上!

还有人收藏这玩意儿吗?

她把手机拾起来的时候,屏幕里却出现了焦栀的脸。

他的左手控制着谢不邀的脖子,因为对方挣扎而不得不用尽全力,焦栀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右手拿着镜头,脸上却是温柔的模样。

“吃完饭了吗?”

“吃过了。”金雨苫笑笑。

“我还没吃呢。”

“叫外卖呀?”

“想吃你那天吃得很开心的包子。”

“那走吧,我带你去小巴黎。”

谢不邀终于挣脱控制,一把夺过手机,报复性地说:“妹妹别挂!我告诉你个惊天大秘密!大一我们一起去澡堂洗澡的时候!有个爷们对着你老公打飞机!”

“呃……”

“我再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他在毛爷爷上写了你的名字!嗷嗷嗷……你大爷!”

接着是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手机被抛到了半空,又落在了床上,画面里一片黑暗。

谢不邀这是被KO了吧?金雨苫收起手机,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出了寝室的门。

寝室里只剩下薛凝宁和王铂菡,薛凝宁说:“你有没有觉得,自从扇子和焦焦美人扯上关系后,整个人就嘚瑟起来了呀?以前觉得她可老实了。”

王铂菡说:“她只是跟不熟的人老实,对我们几个,可凶了,有啥说啥。不过这就是我们的相处方式,都习惯了。”

薛凝宁说:“我刚才碰到了扇子的胸,真的不小哎,你说,焦焦美人会不会被她的‘胸怀千金’给征服了呀?”

王铂菡说:“可能人家焦焦美人单纯地就觉得扇子人好呢?”

薛凝宁说:“好人多了,他能在陌陌上玩,一定很开放。”

王铂菡说:“你这傻子,不会还惦记人家呢吧?”

薛凝宁说:“没有啦!闲聊而已。”

……

金雨苫带着焦栀来到了后街,也就是C大的小巴黎,此时正是黄金时段,小巴黎街区灯火辉煌,人头攒动,金雨苫信守诺言,给他买了一份好吃的刈包,两个人就在坐在店里享用起来。

快餐店里有两个女生在偷拍他们,焦栀发现后,也没有说什么。

金雨苫也发现了,小声说:“有人在拍我们。”

焦栀也凑过来,学她一样小声说:“你火了。”

他最近有点皮,爱笑,和她刚认识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金雨苫说:“是因为那个食堂视频吗?”

焦栀用手掌对成一个话筒,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现在是校园偶像,我约你吃饭,其实是想蹭热度。”

金雨苫坐直了,用筷子尾巴敲了敲他的头:“去你的!你再说我就不好意思了!”

小小透明人,哪里敢以偶像自居。

他笑的很骄傲,拿起筷子夹菜吃。

吃完饭出来,已是晚上九点,夜风吹过灯火通明的玻璃门,撩动她的裙摆。

她今天穿得是一件白色雪纺连衣裙,搭配VANS最经典的白色帆布鞋,垂感很好,还被王铂菡打趣说,这是一套秒杀直男的白莲花装备。

可焦栀却对她的裙子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她狐疑地看着他忽然停住的脚步。

焦栀的唇抿了抿,忽然左顾右盼了一番,紧接着拽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调头就走。

金雨苫不明所以,一脸茫然,三步两步被他拉进一个昏暗的小胡同,那胡同里摆着一个垃圾桶,桶里扎满了用过的烤串签子,胡同外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对面店铺一闪一闪的霓虹灯光。

“怎么了?”金雨苫抬头,看着他那被霓虹灯照红的脸,问。

焦栀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说:“你流血了……”

金雨苫低下头转圈看自己的裙子,终于在右后方看到两点斑斑血迹。

糟糕……

她一窘,心说真丢人呐!都怪自己爱美心切,姨妈期穿什么白裙子呢?

看着他担心的神色,她解释道:“我那个来了,没注意就……”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他那么大个子一个人,忽然蹲了下来,他打开外套口袋的拉锁,拿出一张湿巾,撕开,用手捏起她的裙纱细细地擦拭起来。

金雨苫的心忽然跳到了嗓子眼,她背着手向后躲了一步,却发现后面已是斑驳的墙壁。

“喂……”她涨红了脸,双眼慌张如初次犯案的毛贼,小声唤了唤他。

谁知他充耳不闻,那污渍的位置也很尴尬,但幸好裙子有里衬,他攥着那布料一点点的涂蹭,目光全神贯注,唇角因为用力而抿得发白,像是在修理一只很精密的钟表。

金雨苫的心里又甜又乱,终于面红耳赤地别过脸去。

气氛很尴尬,她觉得自己的胸腔都快要炸了。到底怎样才能压下那股巨大的羞耻感,以及难以言喻的心如鹿撞?

她轻咳一声,尽量装作很正常的样子,跟他没话找话。

“喂,我问你啊,记得上学交学费,老师会让我们用铅笔在钱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可谢不邀刚刚说,你在钱上写我的名字?我有没有听错?”

“没有,”他手上温柔地忙活着:“我最近在攒一笔钱。”

“那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

他的手一停,看那血迹已经没了,便将手里的纸巾往垃圾桶里一丢,一副大功告成的轻松模样:“走吧!”

金雨苫跟着他出了胡同,两人走在人来人往的夜市里。

她不依不饶地追说:“你说呀?为什么要在你的钱上写上我的名字?”

他把手交叉搭在脑后,一脸吃饱喝足地吹着夜风:

“因为看见那三个字,就不舍得花了。”

第19章 机械性紫斑

【412寝室信条:每层楼都有一个喜欢在走廊里打电话的戏精。】

王铂菡要是跟男朋友吵架, 整个四楼都别想睡觉。

她穿着睡衣睡裤, 身披一件夹克外套,手里端着一杯热水, 从楼梯口走到水房,再从水房走到楼梯口,大有要与渣男辨到通宵的架势。

一晚上下来, 所有带4字的寝室女生, 都知道外面有一个疯女人,疯女人的电话里有个令她抓狂的渣男友,渣男友的名字叫做白新涛, 白新涛的大名不断地被她以哀求、怒斥、抓狂、哭泣等语气喊出来。

金雨苫躺在床上刷朋友圈,看见隔壁寝室有耳朵灵的姑娘截取王铂菡的某句话编辑成了文字,发了朋友圈,那句话虽霸气, 却很卑微地呼应了小女生的心思——

“我讨厌你一直把我放在购物车里,你买得起就直接付款,我包邮给你, 你买不起就告诉我,老娘自己下架!”

那女生转载还标明了出处, 在句子后头打了个破折号,写上“王铂菡金句”五个大字。

金雨苫看着这句话糙理不糙的话, 忽然间也有了一股想要转载的冲动。

她复制粘贴,很快这句话就出现在了她的朋友圈里,金雨苫也没忘标明出处, 以显示处对走廊外面被气得半死的王铂菡的尊重。

其实发心情、发状态、发说说、发微博,其实都是发给某一个特定的人看的,她觉得王铂菡这段话简直就是在说她自己。

她抬起头扫视一圈,寝室里的女孩子们,全都泡在充满恋爱酸臭味的蜜坛子里不肯出来,金穗子那头已经叫起了“老公”,新来的薛凝宁也躺在床铺里起腻,只听见相机声咔嚓咔嚓,嘴里说着:“这个角度你喜欢吗?讨厌啦!不给看!”之类的调情话。

而她和焦栀,虽然在公众眼里做着高调的校园情侣,可是谁都没有捅破过那层暧昧的窗户纸。有时候金雨苫也羡慕王铂菡的敢爱敢恨,但潜意识告诉自己,要给焦栀多一点时间。

她也有分析过焦栀对她的种种暧昧表现,如果只是她的过分解读,如果这一切都与爱情无关,那么金雨金雨苫也认了。只不过有时候也会被周围的人感染,就好像别人都交了卷,而她自己的这道题却怎么也读不懂似的。

薛凝宁有些忍无可忍了,她把床铺的帘子掀开,语气不太高兴的朝外说了句:“菡哥在干什么呀?声音也太大了吧……”

穗子正沉浸在恋爱当中,只剩一副空壳在寝室,压根没听见薛凝宁的抱怨,但金雨苫却听见了,金雨苫说:“我有耳塞你用不用?”

薛凝宁有些不耐烦,声音细细地说:“我这里发语音呢,她骂人的声音全都录进去了。”

金雨苫见她有几分愤懑,就爬下床去,打开寝室的门,叫了正在打电话的王铂菡一声。

“王铂菡,你小点声。”

王铂菡正嘤嘤地哭着,一转头涕泗横流,顾及电话那头是心爱的男人,她嘤咛着说:“讨厌!就你事儿多!滚回去啦!”

金雨苫翻了个白眼,把寝室门关上,在薛凝宁震惊的注视下,默默地爬上床了。

薛凝宁不可置信地说:“她这么骂你,你都不生气呀?”

金雨苫说:“她没骂我呀?”

薛凝宁说:“她让你滚回来……”

金雨苫无所谓的笑笑:“哦!没事,我也总骂她。”

薛凝宁把帘子甩上,动作很大地又钻回自己的床上,小声嘟囔:“要是我,我可忍不了。”

金雨苫没理她,继续玩手机,随便一刷,就发现一个熟悉的头像贴在了自己刚刚发的那条朋友圈下面。

那是一头小牛的头像,小小地,安静地排在了她的点赞队伍里。

金雨苫忽然觉得自己好矫情啊,仿佛最羞耻的小心思暴露在全天下人的目光中,那么卑微、那么恳求、那么急切、那么盼望着他把自己给买下来似的!

“死王铂菡!”她一边咒骂着原创者,一边删掉了刚刚那条朋友圈。

金雨苫删完朋友圈,又想起下个月的电费网费明天要交了,于是给412群里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扇子:“收租了收租了,清羽不在,这个月我们每人多交电费10块、路由器坏了,我在淘宝看好了一款,119元,每人收30,清羽的我来垫付。”

穗子:“每个人多交10快呢?那让薛凝宁也交呢?”

扇子:“人家就住这么两天,哪好意思让人家交钱啊?”

穗子:“她不是说就住两天吗?这都住一周了?难不成以后真住下了都不用交电费网费了?”

扇子:“以后再说以后吧!”

王铂菡:“你们俩私聊不行吗?我这里打电话呢!”

扇子:“赶紧回来!刚才给你面子!你知不知道整个走廊就听你在那唱戏?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穗子:“对!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我都替你丢人!不要把我们寝的名声败坏了!”

王铂菡:“那我回去打。”

扇子:“我被你吵得脑壳疼,我要睡觉,回来也不许打。”

王铂菡:“你看你看!我回去也不让打,出来也不让打,你们太欺负人了吧?”

穗子:“我们是怕你再这么打下去,会被整个4楼群殴的,傻逼!”

扇子:“赶紧滚回来!”

穗子:“滚回来!”

……

第二天晚上,王铂菡没有回来,第三天一大早,她五点半就回到了寝室,金雨苫正要去跑步,见王铂菡坐在椅子上发呆,她戳了戳她的后背,问:“喂,你干嘛去啦?”

王铂菡没有说话,只是两眼放空地看着天花板,灵魂出窍。她向来是个在穿戴上一丝不苟的人,此刻竟然连头发都是蓬乱的,领口的扣子掉了一颗,浑身散发着烟臭味。

金雨苫很担心,但她刚才的话已经吵醒了薛凝宁,薛凝宁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继续睡,金雨苫就没敢再说什么,独自出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