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兰的这一次出战,军队之间并没有很激烈的交战,而是直接施展隐遁之术,潜入奈落的御所,组成法阵,围攻奈落。

他的目标也只是奈落。

我看到从北域传来的一天前的映像,一个近千人的法阵,中间围着奈落和他一阵亲兵,画面虽然很模糊,但仍能看到穿着银色铠甲的曼兰一个高瘦的背影,他把一支长剑刺入奈落的胸口。

血漫出,奈落倒下,就像几百年前那一次一样。

那是奈落致命罩门,那一剑下去,他会怎么样?

一种窒息的痛将我吞噬,仿佛那一剑是刺进我的胸口。

我茫无焦距地问:“西域现在是什么消息?”

助手说:“现在没有再战的端倪,我们已经加强了防卫…”我一阵急火上涌,问的是他们要怎么处决奈落!助手说,奈落殿下好像是重伤了,曼兰得手,对外宣称…

迟疑看了我一眼才接着说:“宣称要在他下月初十的登基大典把奈落殿下献祭给他们信仰的魔神。”

所谓的献祭,是最残酷的魂飞魄散、元神尽灭的死亡。

魔帝将王位禅让给大儿子曼兰,这是不久前听到的消息。想来曼兰会掳拿奈落献祭,是想在继位之初给自己立威。

下月初十…我问离下月初十还有几天?今儿是几号了?助手说今天已经是本月的最后一天。

我霍地站起身,现在出兵还来得及。

虞南拦到我面前沙着声音说你要做什么,迎战的事情由我处理就好了。我捉住浮木一样抓着虞南的肩膀问,何时出兵?虞南淡淡说,现在的时机不宜出兵。

他暗示道,北域并不是只能有一个王,我已经和首辅虞大人知会了一声,他们会和南域站一战线。这也是和宗判司几位老爵爷商议出来的结果。

这些,我一点都不知道。

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不敢置信问:“你的意思是,北域那边,大臣们已经决定舍弃奈落了?”

虞南默默看着我,我从他的眼神读出了一点可怜的意思。蓦的什么都明白了。

我想起他与虞石佥原本就是父子,再怎么看不对眼,会站在一起也是天经地义,没有奈落,没有瑶光,他们父子联手肯定能做出一翻大事业;我想起,靡音对我说,虞南他野心不小,可是我不在意,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有了架空我的权力。

眼前的虞南,似乎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我想打他,虞南抓住我的手腕叫,瑶光你醒醒好不好?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我绝对不相信奈落会那么容易就给抓了过去,这技巧也玩得太拙劣了,我不信。

可是我信。

总是在不停的失去,失去越多,越珍惜存下的。

我已经贫穷到,就存那一点点念想,可以悄悄地收集来自他的信息,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锁进那间只有我一人能进的小屋子里,看着相册从一本攒成二本攒成三本。

我不能忍受他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可能,哪怕一点点捕风捉影也不行。

虞南限制了我的自由,

他趁我不注意,在我周围布下了一个罩型结界。我站在里面冲他冷笑,他的那点修为困不住我。虞南在外面,咳嗽着温柔地说,这个结界是以他的生命为媒介,只能由蛇族的密法来解,我可以用其它的法术剖开,代价就是他会死。想要他活还是想要去救人,由我选择。

我眼睁睁地看着虞南挂着很多年前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离开。

我抱头蹲下,时间在此刻变成一架折磨人的刑具。

我想起了很多事,很多我发过誓不想再去记挂的往事。

我想起第一次看到奈落的样子,一个腼腆的少年,极爱干净,举足投足间尽是带着骄傲矜持的教养,用他敏感而多情的眼睛热烈地注视着我。

我想起第一次被拒绝后,他紧握的拳头。

一个少年的兑变能有多快?他开始变得越来越苍白,越来越尖锐,身上的衣服逐渐给沉闷阴暗的黑色所替代;他开始热衷权术,玩手段,变得心狠手辣。

第一次他籍由醉酒剥开我身上的衣服,身体滚烫的,激烈的;口里说着刻簿的话,落到身上的唇瓣却是轻柔而忏悔的。

第一次与我在高空决斗,他不顾一切的眼神。

在他身上,有二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一个是他原来的样子,温柔含蓄,高贵又矜持,骄傲而多情;一个是同时修练了二种功法后突变的性情,阴暗邪气,绝望,纵 欲,不择手段。

而将这一切埋葬重生后,他变成了我唯一的支柱。

从掠夺到诱哄,从懵懂到一往情深。

在布拉格广场上面的告白,琴台上的抵死缠绵,神庙婚礼上的那一束鲜花,那一句我爱你。

这一切一切,突然如此深刻。

我抹一下脸上的眼泪鼻涕,渐渐从迷惘到坚定。

无论如何一定要出去!

074 曼兰

无论如何一定要出去!我对虞南说。

虞南则摇头,我不可能放你出去涉险。

他吃准了我下不了重手摧毁结界,我对这样的虞南很是愤怒,可是终究心疼他,哪怕是因为奈落。我像头困兽一样做无可奈何的挣扎,直到结界突然破开。

我吃惊地看着外面站着微笑的拜尔德,不远的地方还站着一个麒光。

是了,拜尔德也是蛇族的,他有破解结界的法子。

拜尔德说:“虽然殿下出事,但你们已经没有关系,就算不出面,没有人会怪你。”我问他预备怎么做,拜尔德说晚上会一条船过西域,运气好可以混过去。我按捺激动的心绪,坚定不容拒绝地说,那走啊。

麒光在后面目不转睛地看着,拜尔德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他叫了一声,颇为依恋。拜尔德又附在他的耳边细声说了二句什么话,麒光一边点头,一边眼眶红了。转而问我:“你就这样走了?”

从看到他白花花的屁股蛋那刻起,我对着麒光的脸再煽情不起来,半晌对他说:“替我跟虞南说句,好好照顾自己…你也一样。”

冥河的水千万年来都是一样,表面上平静,底下随时有暗流急湍。

幸运的是此次航行无比顺利。我和拜尔德、以及其他四名助手扮成苦力的模样,与这一艘满载着储备物资的大货船一起进入了海兰城,第三日,来到西域的帝都魔域。

魔域帝都与南域很不一样,大街光滑干净得能照出人的倒影,从摩天大厦顶层的广告牌到触目所及的橱窗设计,处处体现一种时尚,金属感的冰冷及顶级贵族的奢华,但缺乏灵魂的东西。

这里没有神庙,没有神态肃穆的神职人员,也没有充满苛刻审研眼光的老头子,四处插着的是魔域飘扬的旗帜,和代表着军事、最高法庭的鹰头天平徽识。直走到魔都最大的摩登广场,才看到可以称之为信仰的东西。

广场中心放着魔帝持剑傲视前方的巨型雕像。

旁边正在动工,一位军长正挥汗淋漓地指挥士兵在魔帝旁边放上另一尊雕像,像的头部还用红布盖着,从身形看得出是一名很高,身材极好的青年男子,手握着神杖,两条修长结实的腿随意搭着,背后的长披风一直垂到脚下。

路过的人都会停一下,往这边行一下礼后再走开。

拜尔德告诉我这是曼兰的雕像,西域新一任的魔帝。

有个冲动,想揭开那块红布看看,这个有本事掳了奈落的家伙长成什么模样。

在这个我狼狈不堪、人生困顿的时候,这名站在我对立面,素不相识的家伙却春风得意到极点。

他即将登基,会在登基仪式上杀死他的政敌,向世人树威,三日后,他还将迎娶城中著名的贵族费列罗大公的二公子…忘了说明这一点,曼兰竟然是个同性恋。

拜尔德说费列罗大公只有一子三女,根本没有什么二公子,你知道二公子是谁吗?我一愣,说我怎么猜得出来。拜尔德说,是彦明。

我张嘴半天,都忘了合上。

曼兰和彦明…这组合打破我的脑子也想不出来。

曼兰那天不仅掳了奈落,还上演了一出强盗抢亲记。彦明这一千多年来还一直是个黄花大闺男,白白便宜了这个曼兰。

还有一出丑闻。拜尔德对我说,听说魔帝的三女儿,就是黛恩蒂有恋兄情结,对于兄长的婚事,这几日一直大吵大闹,引人注目。大家都在传,黛恩蒂在婚礼上会给他们好看。

我呐呐说,那彦明本人呢?曼兰不会人品差到做强迫人的事情吧?彦明一千多年来心里一直只挂念着一个靡音。当初奈落在给彦明重生时一定有在他身体做了什么手脚,彦明的性格跟以前的洛凌差别很大,但死心眼这毛病却比以前更严重。他喜欢靡音,靡音一直不回应,他便一直耗着,借各种各样的名目接近靡音。

曼兰这一娶,表面上风光,实际上是沦为禁脔了吧。

拜尔德说,我们要救殿下,也要把彦明救出去。

目前最迫切的事情,就是把奈落弄出来。

他…伤得重不重?这个问题一直不敢面对。我从拜尔德黯然的面色看到一些让我害怕的东西。

殿下身体的弱点,你最清楚。拜尔德正色问我:麒光和虞南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如果…这一次化险为夷,你愿意回到殿下身边吗?

光滑的大理石照映出自己收敛所有情绪的脸,我在坚决地摇头。不,我会来救奈落跟我能不能跟他在一起,是两码事。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拜尔德说,殿下一直很爱你,你也并不是无意,为什么不能原谅他,让两人都过得这么难受?我用微笑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外人或许很难体会那种感觉,就算身处的世界只有井底的大小,可是呆久了,不再想出去了。

不改变,则不会再有伤害。

虽然,当初愤恨什么,坚持什么到现在已经一片模糊了,但已经习惯了维持这个样子,就如同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一样,每一个人心中都可以做梦,但并不是都会付诸实践;大街上太多徘徊的人,向左看向右走,心里爱着一个人,不一定就要生活在一起。

所有的担忧紧张聚积成风暴前的压抑。这一晚,彻夜不能睡觉,快要黎明的时候囫囵睡了一下,做了一个恶梦。

我梦到化身为妖魔鬼怪的曼兰狞笑着一杖击向奈落灵台,魂飞魄散,无可挽回。

我马上吓醒,大口喘气。当黎明第一道光芒从金色的山脉与钟塔尖顶透射过来,庄严肃穆的钟磬声响彻魔都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登基大典仪式开始的信号。

接下来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就像那个最深梦魇所预示的那样。

大典在矗入天际的琅环御台举行,从下往上看是一望无际的旋转阶梯。角号呜呜地吹了一整天,曼兰在众臣拥趸之中,戴着银色冰冷的面罩,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他宣誓,下面臣服的无数臣民雀跃欢呼。

我看到最顶端祭台囚着我最熟悉的那个人。距离那么远,我再努力也无法看清他面上的表情。但我仍明显地感受到他憔悴狼狈的模样,那个一直是我心中最骄傲,悍不可摧的奈落轰然倒塌,沦为阶下囚。

那一刻的急痛,想杀光所有曾伤害过他的人泄愤。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我没能救他。

曼兰击出一杖,我拼尽我全部的力量挡下那一招,第二杖,没拦住。

我眼睁睁看着那摧枯拉朽的力量向委顿在祭台,面色雪白、双眼紧闭,没一点反抗力量的奈落击去,瞬间,一道惨白亮光,化为灰烬。

075 替身

奈落在我眼前化为空气。

他甚至没有和我对上一个眼神,说上一句话,我也没来得及,在他最后苦苦挽留我的日子里,对他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说那句他想听的话。

我看着自己扑空的手掌插入冰冷的大理石台基上,指甲裂开,鲜血迸进;焦距对不上,庆典喜气华丽的装饰成为刺眼而单调的白光;失心疯了般,发出尖锐的叫声。

后来曼兰对我说,那天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我河东狮嗥的叫声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一愣神就给我逃了。

我心想,能不吓人嘛,当时喉咙都叫破了!

总之,不堪回首。

那天,拜尔德将想拼命的我打晕,挟着逃走的。随后,是载浮载沉、无法挣脱也没有尽头一样的梦魇。

我梦到他,他的样子跟以前无数次看到的那样,温柔微笑,专注的眼睛倒映着我整个身影,我扑上去,喜极忘形地说,你没死啊!

蓝天白云,青青草地,他来到我面前,微笑着问我,喜欢我吗?我紧紧抓着他的手,发誓一样迭声说,喜欢,很喜欢!他笑容凝结,面露悲伤:为什么这么迟才肯说?背景扭曲,蓝天变成地狱炼火,地上蔓延挂着尖刺的毒荆棘,他的身躯被一点一点吞噬,我拼命追,痛苦呼喝,可是太迟了、太迟了!

毒棘刺入足底,火舌吻上衣角,我向那一片熊熊火光,一直追,一直追。

虚空要抓住,却无能为力扑空。

再后来,恍恍惚惚是清醒着了。喉咙像火烧,身体软软没一点力气。

周围很静,响着一种奇怪的声音,好像要杀猪宰羊前磨刀声。我在昏魇中好似无数次睁开过眼,看看空无一人的房间,再次沉入梦境。

直到我听到说话的声音。

一句是:少爷!大喜在即,你不能再磨这把犯忌的东西了!另一句是:礼服已经送过来了,请少爷过去试穿。

我一个激零醒了过来,看到身边机械式磨着一把尖刀、面无表情的彦明。

一把抢过那把刀,我用很难听的嗓子命令他:“去试礼服!”

彦明微微抬头,声音平平,不带生气:“把刀还给我。”

我握紧匕首,闪着寒芒的刃面投映出自己苍白仇恨的脸,我说你快去试,参加婚礼由我顶上,我要杀了曼兰,给奈落报仇。

费列罗大公爵府里的所有人对彦明都毕恭毕敬。由于袭击大典当时是蒙着头脸的,因此和拜尔德二人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彦明对外宣称我是投奔他而来的弟弟,竟然瞒过了所有人。

当时一心只想报仇,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与彦明的照片曾不止一次地同时出现在媒体上,南域的瑶光与北域的彦明相貌肖似,这是海域众所周知的事情。费列罗大公府内的仆人再怎么孤陋寡闻也好,大公本人不可能不知情。这么容易糊弄过去,极为反常。

彦明对我的行刺计划评价不高,甚至嗤之以鼻。如果说曼兰的法力比奈落高一个等级,那相较于我就是高二个层次。不过他说随便我,将来回想这件事情也别怨别人,是我自己自愿去的。

也不是没有胜算,彦明凉馊馊地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身为男人,在某个状态挺脆弱的。

他的意思是等曼兰脱了衣服后再动刀子,我觉得这个提议甚好。

彦明的态度有点怪,我后来才想起,他那是类似看傻X的神情呢!

十四日,我等待的这天终于到来。

彦明那身白色华丽的礼服像给我订做一样的合身。衣服上缀着金黄色的麦穗,从肩膀垂落一根紫色的丝带,腰身用黑亮细皮带紧紧束住。足下是一对长靴。他们将我的头发全部往后梳,在额间戴上一根宝石链子,镜子里照出来的人,身形挺拔,用那班马屁精仆人的话就是“宽肩细腰、窄臀长腿,是他们看到的最优雅最美的贵族。”

他们无视我惨白的脸色,把我夸得像朵花儿一样。

还拿一旁早跟我用眼镜片儿换了眸色的彦明比较,结论就是殿下的弟弟怎么长得这么老气,模样儿比我这当哥哥的大了不止一千岁。仆人都出去后,彦明一块站到镜子前面,眼光在镜子里与我相遇,表情唏嘘,我心中难过,只觉得这世界灰了白了没色彩了从此一片绝望了,心想彦明和我互相看不顺眼半辈子,难得有这么一次心意相通。

那感情还没有酝酿出来呢,就听彦明语带鄙意说:“你是不是整天都无所事事?”

他说:“怎么一把年纪了,还把自己养得像个小白脸一样!”原来他这是在介意仆人的话呢。彦明从一千多年前就是一副愁眉苦脸的倒霉相,现在更像一个老头子,但有必要为这么明显的事实中伤别人吗?真是心胸狭隘。

果然性情不合的人别指望有天能惺惺相惜。

烟花礼炮的声音交错过半个天空,我从窗口望去,看到长长的迎亲队伍,那是一艘巨型的太阳舟,舟身刻着繁复花纹与宝器,上面宫廷乐队在演奏,身着宫装的大臣低声交谈,行止极有教养。十五头珍贵巨兽前后护航,后面是长长抬着聘礼的队伍。

啧啧,西域果然是财大气粗。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支迎亲队伍,心底腾跳的复仇火苗迅速燃烧起来。

奈落…

我一定会用绑在靴内那把匕首,亲手解决曼兰的生命!

彦明一旁静静看着,我和拜尔德做了最后的告别,一批仆人簇拥着费列罗大公和一名女人进来,那女人是盛妆的黛恩蒂。

黛恩蒂用一把小扇子半遮着脸,牵着裙角轻轻点头示意,一对眼睛上下打量尽是苛刻之色。费列罗大公则呵呵笑,上前牵着我的手凑上他的大胡子脸,中气十足说道:“恭喜,您今天的装束可真迷人,陛下一定会为你倾倒。”黛恩蒂在旁边扬着下巴哼了哼。

她踮着脚尖上前,开口问:“婚礼的礼仪你都知道吧?”

不等我点头,又充满倨傲地说:“作为配偶,为了显示对尊敬的魔帝陛下的臣服之情,行礼的过程,你不能过份抬头,更不能与陛下直视做不敬的动作,我会跟在旁边一直监督着你。”

传言估计是真的,如果黛恩蒂不是恋兄情结发作就是本人变态到极点,或者二者都有。

整个行礼的过程,她像个变态偏执狂一样一直守在我旁边,只要我稍稍有抬头的动作,她那长长的指甲片儿就猛地戳在我的后背颈,我甚至怀疑她为了这一天故意把那五根指甲片儿留长的。

太阳舟在天空盘旋,与另一只相遇。我的心情紧张到极点,高空的不适感令身体不由自主发软。这个时候根本无需黛恩蒂在旁边猛掐着,我的头已经抬不起来。

一双穿着金色长靴的脚停在跟前。

我从四周屏息的气氛大概知道这个人的身份,瞬间体内的血液逆流!

一只手牵住我的,我恍惚地看着他露出白手套外鲜艳的玫瑰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