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茶回神,忙道:“朝阳哥哥!你怎么还当真了?凌大哥就,就是性子直了些,并非故意叫你尴尬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自然不会,”邵朝阳摇头,脸上一片真挚,并不见一丝恼怒或是不悦,“我很高兴有人护着你。”

阿茶顿了顿,半晌才松了口气似的笑道:“嗯!那朝阳哥哥快去找裴小姐吧,一会儿她跑远了你该追不上了。”

一想到裴沁雅,少年的脑门就剧烈地痛了起来,脸上的红晕也一下子褪了个干净。

“……好,那我先走了,晚些时候再过来。”

目送邵朝阳离去之后,阿茶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兔子,又伸长脖子看了看隔壁紧紧关上了的大门。

从相识至今,凌珣虽总是冷着一张脸,可确实一直很护着她们祖孙俩。若是……若是那晚没有看见他杀人的一幕就好了。

心头不知怎么地掠过这样一个想法,阿茶叹了口气,满脸纠结地拎着那两只兔子进了院子。

刚进门,便见崔氏端着一盘豆渣饼出了屋。

“咦?那两个孩子人呢?怎么走了?”

阿茶回神:“啊,朝阳哥哥有点事儿先走了,这豆渣饼……晚些时候我再给他和月牙姐姐送去吧。”

许是年纪大了,崔氏越来越喜欢热闹的场面,闻言不由有些失望,然看到阿茶手中的兔子,注意力便一下被转移了:“哎哟好肥的兔子,哪儿来的?”

阿茶顿了一下,指了指隔壁墙头:“方才凌大哥送来的,我不愿收,可他硬要给,所以……姥姥等会儿给他送回去吧?”

“好好好,咱们可不能老占豆子那孩子的便宜!”崔氏忙点头,伸手接过阿茶手中的肥兔子便往外走去,“姥姥这就拿去还给他,正好也给他送点豆渣饼过去!当年啊,豆子最喜欢姥姥做的豆渣饼了……”

阿茶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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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凌珣还是没有收回那两只野兔,不过崔氏死活不肯收,青年招架不住,便退了一步,只说自己不会做兔肉,请崔氏帮忙烧一下。

崔氏这才应了下来。

自然,这日晚上青年又是在隔壁吃的晚饭。

阿茶依然没吃多少东西,然这回她却没有像上次一样吃完就逃了,反而磨磨蹭蹭地等到凌珣吃完,崔氏出去收拾碗筷之后,鼓起勇气主动开了口。

“凌大哥,先前的事情……我知道你是在帮我,谢谢。”小姑娘心里慌得直打鼓,可想着先前凌珣的举动,到底是强忍着逃跑的冲动道了声谢。

她虽怕他,可并非不知好歹的人,该道谢的谢自然要道,该还的情也一定得还,这是原则。

凌珣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阿茶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半晌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凌大哥生,生气了?”

凌珣这才开了口:“我看着气量很小?”

阿茶心头一颤,忙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怎么会?凌大哥一看便是肚能撑船之人!”

小姑娘脸上不自知地染上了一抹谄媚,瞧着有些滑稽,凌珣忍不住又生出了些笑意,可他依然没有表现出来,只面无表情道:“那为什么怕我生气?”

阿茶委屈了,因为你一直冷着脸,一副“大爷很不爽想砍人”的样子呀!

“我……对了,凌大哥喜欢什么颜色?”

小姑娘答不上来便狡黠地移了话题,凌珣不着痕迹地弯了一下唇,也不为难她,只道:“暗色的都可以。不过,书袋我用不到,做个挂腰上的小褡裢就好,打猎的时候放东西用。”

阿茶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不由愣了一下,然很快反应了过来,忙点头道:“那凌大哥喜欢什么图案?”

“随便。”

“……好。”随便的话……难道绣朵大花也行?

一想到凌珣身上挂着两朵大红花的样子,阿茶心中便不由惧意一顿,涌上了阵阵笑意。小姑娘不大能憋,撑了半晌到底是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凌珣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许作怪,不然重做。”

阿茶嘴角一僵,忙摇了摇头,干巴巴道:“不会不会……”

她才没有那个胆儿在老虎头上拔毛呢,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不过,好歹找到机会为他做点什么了,阿茶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人情这东西呀,攒的越多越难还,还是早些清了的好。

如此方可两不相欠,往后离得远远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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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要晚些再来找阿茶,可接下来好几天邵朝阳都没有再来过崔家,便是阿茶每日照常送野菜去邵家,也一次都没有碰见他。

据邵月牙说,他是被裴沁雅、裴舒学两兄妹缠死了,每日不是被裴舒学拖着作画,便是被裴沁雅缠着陪她玩闹,根本无暇脱身。尤其是裴沁雅,那更是邵朝阳走一步都要跟一步,稍一看不见人便四处逮人的。而且她还掐死了阿茶来邵家的时间,阻断了邵朝阳见到阿茶的任何可能,叫邵朝阳欲哭无泪,一张素来嫩白红润的脸每日都绿得不行。

据闻为了能撇开那两兄妹,素来老实的他连装病尿遁的法子都想出来了,只可惜家中有个逼着他好好待客的邵夫人在,少年至今未挣扎成功……

阿茶对此深表同情,可也帮不上什么忙,得知朝阳还因着那日的事情心有歉意,便忙请月牙传话宽慰他,总算叫心思敏感细腻的少年彻底放下了此事,专心地同噩梦般的表兄妹抗争去了。

“我说那孩子最近怎么不上门了,原来竟是这样,真是为难他了……”

“可不是么,唔……月牙姐姐说朝阳哥哥近来被折磨满头……满头包呢,嗝!”

“真是可怜!不过这也没法子,到底是贵客,不好怠慢。好了好了,我得赶紧出门先把这些衣裳洗了,你好好吃早饭啊……”

又是一日清晨,祖孙俩聊了一会儿天之后,崔氏便端着装满了衣裳的木盆朝外走去。

只是她才刚走到门口,便见外孙女咬着小半个馍馍从屋里冲了出来。

“好好吃饭,这么急匆匆地跑出来做什么?”

飞快地将那半个馍馍塞进嘴里,又一把将崔氏怀里的木盆抢了过去,小姑娘鼓着腮帮子一动一动地说道:“衣胡,窝洗……”

“咽下去再说,别不小心呛到了。”崔氏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伸手欲将那木盆接回来,“还我,你在家好好整理你的野菜去!”

“那个不,不着急呀……”终于咽下了口中的东西,阿茶端着那木盆绕过崔氏就往外跑,“中午再整理便是,现在还早呢!我好久没去河边玩了,姥姥就让我去吧!”

以往阿茶都要花一个早上的时间摘野菜,午时左右才能回家,可自打凌珣来了之后,她几乎每日不到巳时便能下山——因为他现在每天早上都会上山打猎,两人常能在山上遇到,而只要一遇到,那冷面青年总是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抢过她的小竹篓,寡言利落地帮她摘满野菜,然后才放她离开。

阿茶对此非常不安,若非答应了午后一定会将野菜整理好送到邵家去,她真想下午再上山。她自然也想过婉拒他的好意,然青年素来强硬,根本不容她张嘴,好几次她话都到嘴边了,被他冷冷一瞪便又咽了回去。

他还常常打些猎物丢给她或是崔氏,同样半分都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小姑娘心下憋屈极了,可也只能生受着这些自己根本不想要的好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欠他的人情越来越多,两不相欠远离他的日子越来越远……

崔氏对此也十分不好意思,便总叫他来自家吃饭,阿茶虽然无奈,却也没辙,至少这样可以稍微还他一些情不是?遂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只是每每见到凌珣,总还是怕得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许是日渐习惯了,她近来不怎么做那可怕的噩梦了。

正这么想着,崔氏说话了:“姥姥知道你是怕我累着……真是傻孩子,好啦,你去吧,只是这天儿水还凉着呢,可得小心些,嗯?”

阿茶笑着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阿茶,洗衣服去呀?”刚走出几步便遇见牛大娘冲她打招呼,阿茶笑着点点头,刚欲回应,却见牛大娘突然面色一变,大声惊叫道,“小心后面!”

路上其他人也纷纷惊呼道:“阿茶小心!快躲开!”

阿茶一愣,下意识回过了头。

凶光闪烁的眼睛,散发着腥臭味的血盆大口……竟是朱癞子家那只站起来一人高,曾险些咬死人的大黑狗!

第14章

那大黑狗不知为何竟是直直地冲她扑咬而来,阿茶顿时骇得脸色煞白,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她想跑,可才刚跑出几步它已近在眼前,慌乱之中,小姑娘将手中的木盆用力地砸了过去……

衣服散落一地,木盆更是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可那大黑狗却只甩了甩被砸到的脑袋,行动上并未有所迟缓。

眼看那尖利的牙齿就要咬上她的大腿了!甚至,她都已经感觉到了它呼出的腥臭热气……阿茶吓得面无人色,拼尽全力往后跑,同时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啊——!”

“天!”众人吓得捂眼不敢再看,朱癞子家的大黑狗凶得跟狼似的,曾生生咬断过成年大汉的腿,因此他们虽有救人之心,一时却也根本不敢轻易上前。

倒是曾受过崔氏大恩的牛大娘见此着急得不行,抢过一旁村人手里的锄头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阿茶别怕!大娘来救——”

她的话还未完,阿茶便见横空飞来一只大长腿,一脚将那大黑狗踹飞了出去。

对,没错,飞。

呆滞地看着那被一脚踹出两三丈远,重重砸在了路边大石头上,满脑袋是血再也站不起来的大黑狗,阿茶双腿一软,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跌坐在地。

现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除了放狗咬人的那个孩子。

“抢我家房子还踢大宝的黑子!你这个坏蛋!我要打死你——!”

见儿子凌铁柱竟从朱癞子的儿子朱大宝那里借来了这大黑狗咬人,还在这个时候冲出来抱住凌珣撒泼,一旁正好路过的凌二成顿时骇得脸色大变,丢下手中的农具就飞奔了过来:“铁柱!快,快下来!”

要是这小王八蛋也跟踢狗似的给铁柱来上一脚……他和刘氏年近三十才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可不能出事啊!

凌二成心惊肉跳,又见凌珣面色冷厉,气势骇人,忙哆哆嗦嗦道:“大,大侄子,你堂弟不懂事,你可别跟他计较……”

凌珣没理他,只低头盯着那满脸愤怒,正抓着他的袖子又扯又踢的凌铁柱冷冷地问道:“为什么放狗咬人?”

“她害我娘摔伤了腿!我要这个丑八怪赔我娘的腿,我要给我娘报仇!”

阿茶方才被吓坏了,听了这话才浑身一颤稍稍回过了神。

她害刘氏摔伤了腿?!

抖着手擦去不由自主滚出来的眼泪,小姑娘惊魂未定又不可置信地看着凌铁柱:“你,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害你娘伤了腿了?!”

“就是那天唔唔唔——”凌铁柱话还未完,便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

“没事没事,这,这死孩子瞎说的!绝对没有那样的事儿!我婆娘的腿是她自个儿摔的,和你没有关系!这,这就是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呢……”凌二成这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放狗咬阿茶,心虚惊恼之下忙捂紧了儿子的嘴巴不让他再吭声,同时抱着他的腰就将他往后扯,“铁柱,快放开你堂哥!”

凭白无故失去了凌家大院子,凌二成夫妇心里自然是极不甘心的,可凌珣手中握有地契,他们一时别无他法,只得生生忍下,想着往后再寻机将那地契弄回来。然凌珣刚回来,他们还没摸透他的作息情况,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暗中寻找时机。

那天早上,刘氏意外听到村人说凌珣上山打猎去了,心中便觉得机会来了——山上树木茂盛,地形复杂,容易丢东西,凌珣必不会将地契随身携带。再者,打猎是个需要时间的活儿,他既然上了山,必然没法太快回来,如此她不就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去偷那地契了吗?

当时凌二成正在田里干活,刘氏想着时间匆忙便自己一个人去了,横竖凌家大院他们夫妇住了那么多年,她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也不用怕会无从下手。

大院的钥匙虽还给了凌珣,可凌家后院那扇多年未开过的后门钥匙却被刘氏偷偷藏起来了,因此她很顺利地进了凌家。只是刘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刚进去一会儿,隔壁那个死丫头就来了。

彼时她正踮着脚站在椅子上翻箱柜,阿茶那一声响亮的“凌大哥”吓得她一个激灵滑了脚,于是整个人连带着椅子侧摔在了地上……

刘氏因此伤了腿,在家躺了好几日。

地契没偷到还把自个儿腿摔伤了,多憋屈呢?刘氏心下恼怒,又想着从前崔氏总帮着凌珣与她作对,不由更恨了,于是她便教唆儿子凌铁柱去欺负阿茶帮自己出出气。

凌二成以为她说的出气就是丢丢石头扔扔虫子之类的恶作剧,哪想儿子却去朱大宝那里借了这大黑狗来咬人!

朱大宝是村里的小霸王,凌铁柱总跟着他玩,也常喂东西给这大黑狗吃,因此能唤动它咬人,只是他却不知,这狗不是寻常的狗,一个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这蠢婆娘!崔氏祖孙身后是邵家和里正!若真的伤到她们,自家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凌二成气得不行,又一看不远处那只浑身抽搐不停流血的大黑狗,心中越发惊怕,更不敢让凌铁柱说出那日的事情了。

可哪想这凌铁柱却倔得紧,竟是死活不肯放手。

终于……

“刺啦”一声,袖子破了。

凌珣顿时目如寒冰。

所有人都浑身一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可青年什么都没有再做,只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卷起了那只破碎的袖子。许是为了美观,他连同里衣的袖子一起卷了起来,可……

看着他手臂上裸。露出来的那几道狰狞可怕的刀疤,人群中突然有人惊恐地低呼道:“俺,俺以前逃荒的时候遇见过土匪,他们,他们很多人都是这样……身上有刀疤,样子很可怕,力,力气也很大!”

土……土匪?!

阿茶愣了愣,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知道什么是土匪,邵家那位夫子给她和月牙上课的时候讲过——那是些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人,他们所到之处,必然……

血流成河,宛如人间炼狱。

——————

“哎哟太可怕了!我说他平日里怎么瞧着那么吓人!我,我这一看他双腿总是发抖,如今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煞气呀!”

“回来都那么多天了,也不见他去亲戚家走动啥的,整日就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也不爱理人,确实有些古怪……”

“那,那咱们要不要去告诉里正?万一他……”

一句关于“土匪”的猜测在围观的村人中激起了千层浪,更有甚者竟怕得转身就跑。不过这话到底没有证据,也有理智的村人出言反驳:“没影的事儿大伙儿不要瞎猜,没的影响人家豆子的名声!不过是力气大了些,这能说明什么?”

“就,就是!能闭上你们的臭嘴消停点么?”牛大娘虽也被凌珣方才那一脚给骇到了,可回过神之后,还是拍着胸口斥了那些人一句。

被斥的人觉得很冤枉:“可,可你们看那狗!一脚,就一脚呀!竟直接把这么大的狗给踢飞了!这,这能是寻常人么……”

有人听了这话忙上去探了探那狗的鼻息:“这狗……唉哟这狗死了!真的死了!”

“死了?我看看……完了完了,这狗可是朱癞子家的宝贝!如今就这么死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呀是呀,朱癞子为人强横,又有个在镇上大户人家做妾的姐姐,可不是好相与的人……”

众人的话题又一下子从“土匪”转移到了朱癞子一家上。

凌珣没理会他们,只转身看向了阿茶:“没事?”

虽叫方才那句“土匪”吓得不轻,可不知为何,看着这样宛如一座山似的挡在她身前的青年,阿茶咚咚直响的心竟慢慢平复了下来。

他虽凶煞,可相识至今一直护着她。

阿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因此纵然心里惧意未减,却还是点了点头。只是接连受到惊吓,小姑娘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有些发颤:“我……我没事,谢谢凌大哥。”

说着,便双手撑着地欲站起来,只是这会儿她的四肢虚软无力,还隐隐有些发抖……

凌珣看了她一眼,突然弯下腰,拉住她的手臂扶住她的腰便将她整个人托了起来。

阿茶顿时浑身僵硬,好半晌才抖着唇飞快地往后蹦了两步,退出了他的怀抱:“凌大哥!我我我我自己可以!谢……谢谢。”

小姑娘嘴唇惨白,满脸惊慌,瞧着十分可怜,青年顿了顿,又弯腰将那木盆和散落在地上的衣裳捡了起来,这才道:“走吧,回家。”

阿茶还没说话,便听得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呼声:“铁柱?铁柱!你把我家黑子带哪儿去了?铁柱?”

“这声音……哎哟是朱癞子家的小霸王寻来了!”

这狗是朱家的宝贝,值不少钱,若是因此被他们赖上……凌二成心中一慌,抱着凌铁柱就起身欲跑,可凌铁柱还在哭闹不停,这么一耽搁,朱大宝已经跑来了。

朱大宝约莫十一二岁,生得高高壮壮,一见到地上那满脑袋血的黑狗他就傻住了,半晌才“嗷”地一声尖叫着冲了过来:“黑子——!”

凌二成见此也顾不得其他了,忙掐了凌铁柱一把,低声说道:“快告诉大宝是谁弄死了黑子,快!”

凌铁柱疼得一激灵,张大嘴巴就指着凌珣嚎道:“大宝哥,是他踢死了黑子!就是他!你快打死他!快叫他赔!”

第15章

朱大宝一听顿时捏着拳头朝凌珣冲了过来:“杀了我的黑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只是还没冲到凌珣面前,就被人给拦下来了:“别过去别过去!大宝听话,你打不过他的!”

凌珣方才那一脚给大家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纵然知道他是在救人,这会儿也没人敢轻易靠近他。朱大宝虽说常在村里横行霸道,可到底只是个孩子,众人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冲过去“找死”。

凌珣没理会那边的动静,只冷冷地看了凌二成一眼,可他还没开口,一旁回过神来的阿茶已经怒了:“若不是你故意叫了这大黑狗来咬我,凌大哥能为了救我而出手吗?!这狗既是你同朱大宝借来的,如今出了事,自该你来赔!还有,你爹方才也说了,你娘的脚伤与我没有任何干系,可你放狗咬我却是事实,若是今日没有凌大哥在,我一定不死也残,那你便是谋害人命,要坐大牢的!凌大哥救了我也救了你,你不感激便罢了,竟还倒打一耙?!”

凌珣是为了救她才摊上这麻烦的,阿茶纵然心里惧他,却也绝对不会叫人赖了他去。

凌珣扭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小丫头胆儿小不经吓,没想性子却并不懦弱,这插着小腰竖着柳眉的模样……看着倒比一脸假笑躲着他时的样子顺眼多了。

一听到“谋害人命,坐大牢”等字眼,纯朴的村人们皆不由神色一肃,面露畏惧。再一想阿茶的身世以及前些天县令府来人,说要接她回去的事情,大家的目光顿时就不一样了。

“可不就是,方才多险呐!若不是豆子及时赶来,怕是真要出事的!二成啊,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豆子,不然你家铁柱就闯大祸啦!”

“按理来说,确实是谁借的东西找谁赔,这狗既是铁柱拉来的,那自然便该是你家的责任,我看你还是赶紧上门同朱癞子道歉去吧!”

“是呀是呀,说不准你主动上门,朱癞子会叫你少赔一点的!”牛大娘更是幸灾乐道。

阿茶方才的话看起来是对着凌铁柱说的,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其实是说给凌二成听的。凌铁柱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又与阿茶素无往来,若无大人的教唆,何至于放狗咬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叫心中本就惊惧的凌二成脸色更加难看了,可他到底心思不浅,扭过头便重重一巴掌打在了凌铁柱脸上:“小兔崽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净爱跟人开些没轻没重的玩笑,这下可闯祸了吧,啊?!你说你万一真的伤着了人怎么办?气死老子了!哭!哭个屁哭,还不赶紧跟你阿茶姐姐道歉……”

“玩笑?哟!二成你也太会大事化小了,今天这事儿要是玩笑,那还有什么事儿能是认真的呀?咱们大伙儿方才可都看得明明白白的,你家铁柱是真心要叫这狗咬死阿茶的!若非豆子来得快,这会儿早都出大事了!”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牛大娘翻着白眼打断了,“我看你还是别在这里乱搅混水了,赶紧回家找铁柱娘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吧,朱家可不是好惹的!还有还有,你这儿子也该好好管教了,小小年纪心思竟这般歹毒,往后谁还敢接近他呀!”

阿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眼珠子一转,低头抹着眼泪哭了起来:“二成叔我知道你心疼儿子,可也不能这样颠倒黑白呀!是不是我方才真的被这狗咬死了,你也要用一句‘玩笑’带过?铁柱已经十岁,说小也不小了,且平日里也素来激灵,不是个傻的,哪里会不知道什么叫开玩笑?还是说,还是说,你们就是瞧我与姥姥孤婆寡孙的看着好欺负,所以才连人命关天的事儿都不放在心上?呜呜呜我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你们家的事儿,可你们却不分由说便想要我的性命……我,我这就去找里正大人给我做主,实在不行,咱们,咱们县衙里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