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阮庭舟一顿,到底是伸手接过了瓷碗,没有再说什么,“很香,一定很好吃。”

因想起了凌珣杀人的事情,阿茶心中有些不安,一时不敢再对着阮庭舟,便强笑道:“那……爹爹先吃,我去看看姥姥醒了没。”

一声生涩的“爹爹”叫阮庭舟心头发软,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好,你去吧。”

待小姑娘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阮庭舟才散了笑意,望着窗外那棵伸过了隔壁墙头的桃花树,眯眼深思了起来。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敲门声。

阿茶没有出来开门,想必是崔氏醒了,小姑娘正在服侍她洗漱。阮庭舟放下手中的瓷碗,快步走出去打开了院门。

“起了?”来人是邵义,见开门的是阮庭舟,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事吧?老林说你昨儿昏过去了。”

“没事,早都习惯了。”阮庭舟摆摆手,带着邵义往屋里走去,“你呢?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邵义在大堂里坐下,圆圆的胖脸上浮现一抹愧色:“心中不安,睡不着觉。”

阮庭舟挑眉:“怎么?”

“说了你别激动,”邵义揉揉额角,长叹了一声,“暗中绑了阿茶送给关氏的,是……王氏。”

“王氏?!”阮庭舟猛地直起身子,脸色一下子冷得不行,看着邵义的目光如刀刃般犀利,“我女儿怎么得罪你媳妇了?她竟狠心到要她的命?嗯?!”

阿茶如今就是他的命根子,邵义知道他得知此事必然会动怒,但作为朋友来说,他不能瞒着他,这会儿也只能摆着手苦笑道:“你别气着自己,我昨日已经教训过她了,先听我说……”

“教训?”阮庭舟冷笑,重重地敲了一下椅背,“若是不给出合理的解释,我是不介意叫你做一回鳏夫的。”

邵义心中原本是十分愁苦难受的,一听这话,顿时嘴角一抽:“怎么与那姓凌的小子说的一模一样?这般默契,难不成真是要做翁婿了……”

“谁要与他做翁婿!”阮庭舟顿时额角一跳,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还不是我那傻儿子……”想起邵朝阳,邵义就深深地叹了口气,而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遍,最后,他才在阮庭舟铁青一片的脸色中小声道,“我已夺了她的管家权,关她禁闭了,两个孩子也因此事与她离了心……”

阮庭舟没说话,许久才道:“裴家那个小子,为什么帮她?”

邵义有些尴尬:“说是为了他妹妹……沁雅那丫头,仿佛是对朝阳有意思,偏朝阳眼里又只有阿茶,所以……”

阮庭舟看了他一眼,终于冷笑了一声:“招蜂引蝶,还好阿茶对他无意。”

“朝阳又不喜欢裴家丫头!”邵义忍不住为儿子抱不平,“他打小心里就阿茶一个,不过是太优秀,叫人喜欢而已……”

“招人喜欢不是他的错,可太过心软,太过天真便是他的缺点了。他这样的性子护不住阿茶,我很庆幸阿茶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话确实没错,儿子心地善良,可对男子来说,确实少了几分硬气,邵义沉默,半晌才苦笑道:“想来经过此番重击,那孩子会有所长进。昨晚……他连夜收拾东西回了书院,瞧他那样,怕是得有一段时间不会回家了。”

原本昨天说好今天才走的,谁想他竟是一晚上都不愿多呆了。

看出了他心头的难受,阮庭舟顿了一下,到底是顾念着往日的情分,压下了心中的怒意,冷声道:“只此一次。”

“放心吧,若真再有下次,不必你出手,我自饶不了她。”知道这事儿算是翻过去了,邵义舒出了一口气,“阿茶在我心里和月牙没什么两样……”

话还没完,对面仙人般高冷的男人已经不快地看了他一眼,冷哼道:“她是我的女儿。”

邵义一顿,而后摸着肉嘟嘟的下巴,炫耀似的笑了起来:“可是你都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我知道!”

阮庭舟的脸黑了黑,突然起身一拳打在了邵义的嘴角。

“这一拳,是叫你管好自己的女人。”

他虽身子瘦弱,可这用尽全力打出的一拳也实在不轻,邵义捂着吃痛的嘴角瞪圆了眼睛,半晌才抖着手道:“你,你这分明是嫉妒!”

县令大人冷笑不语,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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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崔氏喝了粥吃了药,自己也吃了早饭,阿茶便拿了绣架在院子里坐下,准备开始做活儿。

刚绣了一朵小花儿,凌珣来了。

青年高大挺拔,身如青松,一举一动都很是利落刚劲,瞧着潇洒极了,再加上那张俊朗刚毅的脸,阿茶心中忍不住生出无限欢喜,然面上却十分从容:“凌大哥吃早饭了吗?”

她如今倒是越来越习惯在他面前装淡定了。

吃了一点干粮,但看着小姑娘乌溜溜的眼睛,凌珣果断摇了头:“家里没吃的。”

阿茶睫毛颤了颤,抿唇笑了一下:“我今早煮了粥,这会儿还有一些,你……要不要喝一点儿?”

凌珣点头:“还想吃个蛋。”

阿茶:“……”

这人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但她心里却没有半点不高兴,阿茶觉得自己也是没救了,“……好,那凌大哥坐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见她毫不犹豫应下,青年嘴角浅浅地弯了一下:“嗯,大娘和伯父今日怎么样?”

“姥姥喝了粥吃了药又睡下了,我……爹与义叔聊了一会儿,这会儿也回屋休息了。”

这么快就喊爹了,凌珣看了她一眼,似有笑意:“血脉相连,嗯?”

阿茶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昨天姥姥与我说了好多他和娘亲小时候的事情,听着听着,便觉得亲近了些……”

“这是好事。”小姑娘羞窘的样子很可爱,凌珣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去吧,我饿了。”

原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心被这一揉揉得更乱了,阿茶胡乱点点头,撒腿就往厨房跑去。

突然一声冷哼,凌珣淡定转身,朝不远处半开的窗户点了点头:“伯父。”

阮庭舟目光冰冷地盯着那只方才摸了闺女脑袋的狗爪子,半晌才皮笑肉不笑道:“进来聊聊?”

凌珣眸子微闪,点点头:“莫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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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个蛋不过是一会儿功夫的事情,阿茶很快便从厨房里出来了,只是凌珣却不在院子里,阿茶想着他或许是去看望姥姥了,便快步朝崔氏的房间走去。

“凌大哥?”

她轻轻推门而入,却并没有看到青年高大的身影,刚想出门去别处找找,床上的崔氏突然发出一声伤心至极的叫声,同时整个人坐了起来:“晴儿!晴儿别走——”

可她太虚弱了,身上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动作,这会儿身子不过往上抬了一瞬,便飞快地往一旁倒去。为了方便吃饭如厕,崔氏躺着的地方靠着床沿,因此这一倒,竟是直直地朝床下栽去!

“姥姥!”阿茶吓得拔腿就扑了过去,因已经来不及扶崔氏了,小姑娘心一狠便整个人趴到在地,生生给崔氏做了垫背。

一声闷哼响起,崔氏整个人落在了小姑娘背上。不过她仿佛还在梦呓,只一声一声,虚弱又绝望地唤着女儿的名字,眼泪流了满面。

“阿茶!”闻声赶来的凌珣和阮庭舟看到这一幕顿时面色大变,凌珣更是直接一个点足冲进去,飞快地将崔氏抱起放回床上,然后将小姑娘扶了起来,沉声道,“有没有哪里伤到?”

阿茶有些惊慌地拍了拍胸口:“就是被压了一下,没事……姥姥最近瘦了很多,一点儿都不重。”

“晴儿——”凌珣和阮庭舟还没来得及松气,床上的崔氏突然大叫了一声,而后浑身抽搐翻起了白眼,眼看这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了!

第49章

“姥姥——!”阿茶顿时吓得失声尖叫,阮庭舟也一下子白了脸,幸而凌珣身上还有最后一颗定心丸。一把扶起崔氏喂她吃下,又死死掐住了她的人中,见她浑身一颤,终于缓过那口气停止了抽搐,青年这才稍稍放松,只是下一刻,他的心却一下子提得更高了,因为……

崔氏突然面上泛起红光,眼神十分清明地对他们笑了。

“阿舟,阿茶,豆子也在……你们知道吗?我方才啊,梦到晴儿了……”她说着,眼底又湿润了,“她说一个人在下头很孤单,很想我们……”

“娘!”阮庭舟心中大骇,蹲下身子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您别……”

“好孩子,让我先说。”崔氏颤巍巍地抬起手,摸着他的脸慈祥地笑了起来,“再不说,往后怕是没机会了……”

凌珣心中发沉,阿茶也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

姥姥这是……

“不!姥姥不许胡说!”小姑娘骇得手脚冰凉,她全身颤抖地叫了一声,转身就拼命了似的往外冲去,“我……我去找林大夫,我这就去找林大夫!”

“阿茶!回来……”身后传来崔氏不舍的呼唤,可阿茶死死地咬住了唇,没有回头。

她要救姥姥!一定要救姥姥!谁也不能叫她的姥姥离开她!谁也不能!

小姑娘双眼通红,满脸清泪,神色惊惧交加,叫正在她家门口来回徘徊的月牙心中一惊,再顾不得心中纠结,一把扑上来拦住了她:“阿茶,阿茶,你怎么了?!”

“月牙姐姐……”巨大的恐慌叫阿茶整个人抖得厉害,话都说不利索了,“姥姥,姥姥……不行了……我……林大夫救她……”

“什么?!”月牙脸色大变,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拉着她往隔壁凌珣家冲去,“你别怕,没事儿,神医,神医来了!他一定能救姥姥的!”

“神医?!”阿茶猛地抽噎了一声,瞬间清醒了过来。

“对,他,他方才找凌珣去……”

月牙还没说完,便见门里晃出一道艳绿色的身影,轻佻地勾着眼冲她笑道:“神医?原来小美人儿心中我竟是这般高大的存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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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月牙打昏两次,最后不得不拖回家的漂亮男子,便是凌珣口中的“神医”叶绍了。

虽穿着风骚,举止轻佻,然他的医术果真如凌珣所说可妙手回春。不过五针,崔氏便气息稳定,神色恢复正常地睡了过去。

又叫阿茶拿来笔墨,刷刷地写了注意事项,叶绍这才收起银针,伸着懒腰站了起来:“抢救及时,这位美丽的老夫人已经没事了。不过她身子早前亏空得太厉害,这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得慢慢在床上养着。当然,光养着不行,还得吃药配合针灸至少……嗯,三个月吧。”

“没事了……”阿茶喃喃地念了一声,而后拉着崔氏的手,趴在她身边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姥姥!”

她显然吓坏了,在场除了叶绍之外的人都十分心疼。凌珣更是顾不得还有人在,伸手轻拍着她的背沉声安慰道:“没事了,别怕。”

叶绍原本在看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朝外头溜去的月牙,乍听到这清冷中带了柔意的声音,顿时一愣,待转头见到这一幕,更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姥姥没事了,没事了!”阿茶激动坏了,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凌珣,边哭边笑道,“凌大哥,姥姥没事了!”

“嗯,我说过她不会有事的。”温厚的大掌和沉稳的语气叫人安心极了,阿茶手指微动,忽然有种冲进他怀里求抱抱的冲动,不过她很快回神忍住了,只红着脸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又想到若非叶绍及时出现,姥姥已经走了,小姑娘忙转头看过去,起身便欲朝他行大礼,“多谢……”

只是她才刚要动作,便叫人稳稳地托住了手臂:“不必谢他,谢我就好。”

叶绍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那理直气壮抢他功劳的青年,见他冷冷地朝自己看来,似有警告,顿时皮肉一紧,一个哆嗦回了神,而后“嘿嘿”笑道:“对对对,阿……什么?哦,阿茶姑娘莫要客气,我大哥说得对,你要谢就谢他吧!”

一旁的阮庭舟:“……”

若不是方才吓得狠了,这会儿胸闷难忍说不出话来,县令大人定要把这居心叵测,臭不要脸的狼崽子叉出去!又想到先前那场还没进入正题就中断了的谈话,他心口更闷了几分。

底细都还没交代清楚,岂容他乱来!

“大哥?”阿茶却不知她爹心中所思,只愣愣地重复了一遍,随即心中一跳,生出了几分紧张来。这叶绍,是与凌珣过去有关的人呢……

“我和他是结义兄弟。”凌珣看了阿茶一眼,又对叶绍指了指阮庭舟,“替伯父也看看。”

“伯父?”叶绍了然地笑了起来,丢给凌珣一个“交给我了”的眼神便走到阮庭舟身边,拉起了他的胳膊,“伯父是吓着了,别担……”

他突然顿住,阿茶不由有些紧张:“叶大夫,我……我爹怎么样?”

“体内积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毒素,得马上着手清除,否则怕有性命之忧。”说到正事儿,叶绍一改先前吊儿郎当的态度,神色正经了几分。

阿茶面色又一下子白了。

凌珣拍拍她的肩膀,淡然地看向叶绍:“你那不是还有颗可解百毒的清毒丸吗?拿出来。”

叶绍惊呆了,半晌才捂着袖子飞快地往后跳了一步,慌道:“可可可我统共就一颗了!”

“以后想办法给你补上。”凌珣上去就一把揪住了拔腿想跑的倒霉神医,不容拒绝地说道,“现在,赶紧。”

叶绍漂亮的眼睛里泛起了水雾,抓着凌珣的袖子,一脸的心痛欲死:“哥你不能这么对我!这清毒丸我五年才弄了两颗出来啊!”

凌珣没再说话,直接动手了。

“嗷嗷别弄乱我衣裳!我这缎子可贵的!”叶神医爱美,最不能容忍旁人弄乱他精心整理好的衣容了,又见凌珣一脸的不耐,到底是怕挨揍,便只得眼含两泡泪,肉痛不已地从袖子里摸出了一颗红色药丸,哼哼唧唧道,“……给给给,谁叫你是我哥呢!这要换做别人,我早就一针扎死他了……怎么能一言不合就抢劫呢,我的丸子……心好痛……”

凌珣没理他,抢过那红色药丸就飞快地塞进了阮庭舟嘴里。

叶绍顿时“嘶”地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显然心痛极了。

阮庭舟心里纠结了一下,到底还是将那药丸咽了下去。

虽然不得不受恩于这别有企图的狼崽子叫他心里十分憋屈,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他不能再舍下女儿和岳母了。

阿茶从方才开始就很不好意思,可事关父亲的性命,她只能厚着脸皮看凌珣欺负人了。等阮庭舟咽下那药,她才小声地问道:“那,那我爹这就没事了吗?”

在凌珣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叶绍不敢不答,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回道:“毒都清了还能有什么事?休养几日再吃点药巩固一下就行了。”

阿茶松了口气,刚想道谢却突然发现,原本在屋里的月牙竟不知何时不见了。

“月牙姐姐呢?凌大哥,你有看到月牙姐姐吗?她方才还在这里的……”

凌珣摇头,他哄她都来不及,哪儿有功夫注意旁人。

“月牙,你说那红衣裳的小美人?”倒是叶绍闻言抬起头,挑着漂亮的眼角指了指外头,“走了。”

阿茶一愣,心中有些奇怪,月牙姐姐从不是不告而别的人呀,何况方才这样的情况,她一定会不放心留下来陪她的……怎么突然走了呢?

正这么想着,门口突然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一个人,浓眉倒竖地瞪着凌珣:“你家有客人上门,说是来商量亲事的,叫你赶紧回家!”

红衣明艳,竟是去而复返的月牙。

经过邵朝阳一事后,原先对男女之事还能懵懂的月牙一瞬间开悟了许多,因此方才见凌珣待阿茶细致温柔,心中便多少有了数,谁想刚出门便看见凌二成的媳妇刘氏带了两个妇人上门,说要与凌珣商量成亲事宜,少女顿时便怒了。

都已经订亲了还来撩拨阿茶,作死呢!

“亲事?!”所有人都愣住了。

阿茶是懵了,叶绍是惊了,阮庭舟是直接冷笑了起来。

不过神色比他还冷的,是凌珣。

“我去看看,”他看了阮庭舟一眼,又看向阿茶,“别担心。”

阿茶还未回神,他已满身冰渣子,大步朝外走去。

第50章

凌珣一出门便看见了多日未见的刘氏,她身边立着一老一少两个妇人,年轻些的约莫三四十岁,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石青色窄袖褙子,身材干瘦,颧骨突出,上唇边生着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瞧着有些尖刻。她很面生,应该不是和平村的人。另一个凌珣倒是认识,约莫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头发花白,身子佝偻,穿着一件褐色的宽袖褙子,打扮一丝不苟,神色看着淡淡的,有些清傲的样子。这是和平村前任里正的母亲,因夫家也姓凌,大伙儿便都唤她一声“凌婆婆”。

凌婆婆出身正儿八经的书香世家,虽说是因娘家意外没落才嫁到这村里来的,然能读书识字,做事又讲究规矩,到底和寻常村妇不一样。加之她以寡妇之身辛苦拉扯几个孩子长大,又培养儿子成才,叫他得了出息做了里正,村中更无人不敬重她了。

虽这凌婆婆命不怎么好,丈夫早早死了不说,连儿子也没做几年里正便意外身亡了。但她儿媳妇孝顺,两个孙子也颇为出息,日子倒是不愁过的。另外她还有个女儿嫁进了隔壁村的地主家做了正头太太,那也是个好的,自己得了富贵,也没有忘记亲娘,时常会回来看望她。

因着这种种原因,这凌婆婆在和平村德高望重,颇有地位,说的话也极有分量。只是她素来自持清高,不怎么常和村中妇人来往,今日怎么却和刘氏一起上门了?

凌珣眉头微动之间,那面容尖刻的中年妇人已经拔腿冲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而后喜不自禁地高呼道:“这就是我的好女婿吧?哎哟生得可真俊呐!”

若非说话的是个妇人,凌珣早已一脚踹出去了。

“二婶这是何意?”没有搭理她,他只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刘氏。

压迫感十足的冰冷注视让刘氏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想到眼前这青年曾一脚踢死了朱癞子家的大狗,她脸色微变,飞快地往后退了一步,而后才没好气地指着那满脸喜色的中年妇人道:“别问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你自个儿问她吧!”

她看着不太高兴,仿佛很不愿意来一这趟,这倒叫凌珣有些意外。

“你就是凌家大成哥的儿子,豆子吧?我,我是你丈母娘呀!”那中年妇人先是被凌珣身上的冷意吓了一跳,但很快又眼巴巴地凑过来说道。

叶绍和月牙正好跟了出来,听见这话,二人皆愣了一下:“丈母娘?”

凌珣没搭理他们,只偏头往他们身后看了一眼,随即面色更冷了。

“伯父‘不舒服’,阿茶姑娘扶他回屋休息了。”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叶绍凑过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只那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却带着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哥,怎么回事啊?”

凌珣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叶绍顿时头皮发麻,讪笑了一声,再不敢多说什么,只忙转头朝那中年妇人看去,笑眯眯道:“不知这位夫人怎么称呼?”

那妇人哪里见过这样漂亮华贵,说起话来斯文又有礼的人,顿时老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我姓元,是隔壁山头碧水村的,你叫我元婶子就行。”

“好,元婶子可否仔细给在下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叶绍笑得春风般和煦,这一脸正经的,看得一旁的月牙都惊呆了,这还是昨晚那个轻浮痞气的登徒子吗?

似乎察觉到了她讶异的目光,叶绍飞快地转头对少女猥琐地挑了一下眼角,待转回去,又是一脸的翩翩君子。

月牙:“……”这人有病吧!

“好好好,要说的要说的!”那元氏没有注意到这些,只飞快地点头,而后才看了凌珣一眼,喜滋滋道,“那啥,我们家大丫和豆子从前是订了娃娃亲的!这不,豆子既然回家了,那可不得赶紧把这婚事给成了嘛,大丫年纪也不小了……”

凌珣一听这话就沉了眼,但口齿伶俐的叶绍已经出面,他便没有出声,只目光淡淡地扫过了一旁立着的刘氏和凌婆婆。

“娃娃亲?什么时候订的?谁订的?元婶子住在隔壁山头,两家离得并不近,为什么会订下这亲事?还有,如果真有这亲事,为什么我大哥不知道?再者,口说无凭,婶子有何证据证明与你家姑娘订亲的是我大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