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大哥?”阿茶有点不解,“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凌珣没说话,抬目一打量,便叫店小二取来了一块轻薄柔软的面纱给小姑娘戴了起来。待付了钱,他才看着只露出美眸的小姑娘淡声道:“不给别人看。”

阿茶一下子红了脸,却又忍不住摸着那柔滑的面纱笑了起来,许久才转着眼珠子小声道:“什么东西呀?闻着好酸呢。”

她眼儿弯弯,目光狡黠又得意,凌珣心头微荡,飞快地握住她的小手捏了一下:“嘚瑟。”

阿茶掩着嘴笑得更欢了。

两人继续并肩往前面走去。

东大街很长,街边有精致华贵的铺子,也有各色各样的小摊,这是阿茶第一次出来逛街游玩,小姑娘因此格外兴奋。凌珣也不拘着她,见她对杂耍有兴趣,便陪她挤在人群中看;见她看小糖人看得目不转睛,便利落地买了两个塞到她手里;见她似乎想玩套圈圈,便在那摊贩满头的冷汗中给她套回来一堆小玩意儿……

两人玩了一路,阿茶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停过。凌珣虽没有太多表情,但也是眉眼舒展,软化了身上的锐气。

原来与心悦之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快乐的。阿茶一手撩着面纱,一手拿着糖葫芦轻咬了一口,只觉得那酸甜的味道叫自己的整颗心都飞扬了起来。

还有……她侧头看了身边正提着大包小包东西的青年一眼,无声地傻笑了起来。

这个人很好很好,她想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

小姑娘恋慕欢喜的眼神叫凌珣心中柔软,又满是说不出的快活。他低头看着她,到底是被她的笑容感染,唇角勾出了浅浅的弧度。

“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阿茶眨眨眼,刚想回话,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朝阳哥哥!”

小姑娘眼神惊喜,凌珣微微挑眉,转头便看见了多日未见的邵朝阳。

他正面色微僵,眼神复杂地立在不远处,似乎想要上前,又有些不敢上前,整个人略显局促。

“凌大哥,是朝阳哥哥,咱们去打个招呼呀!”

凌珣从前对邵朝阳没什么感觉,然自打邵夫人为了他对阿茶出手之后,他就不大待见他了。只是见小姑娘高兴,他到底没说什么,淡淡点了一下头就带着她走了过去。

邵朝阳瘦了一些,从前圆润的脸上少了许多肉,凸显出了面部轮廓,看起来比以前更俊俏了几分。只是或许阿茶习惯了他从前白白胖胖的模样,乍一看如今瘦下来之后的他,竟有些不适。

“朝阳哥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生病了?”

看着快步走至自己眼前,目光纯粹,盛满了担忧的小姑娘,邵朝阳喉咙微动,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压下了心头的酸涩与痛意,冲她露出了一个温柔如常的笑容:“我没事,许是近来功课比较多,所以……阿茶怎么会在这里?”

第73章

“读书固然重要,可身体才是本钱,朝阳哥哥要多注意休息呀,不然义叔和月牙姐姐会心疼的。”见邵朝阳点了头表示受教,小姑娘这才指了指身旁的凌珣笑道,“那个,凌大哥带我出来玩呢。”

她蒙着面纱,邵朝阳看不清她的表情,可那双弯略带羞涩又满是欢喜的眸子,却叫他清楚地知道了她的心有所属。

哪怕早就知道自己没希望了,可这一刻,邵朝阳还是差点落下泪来。

好在这时身后有人叫他,他赶忙回了头,拼命瞪大了眼睛,才叫泪水不至于就这样夺眶而出。

“朝阳?你站在那干什么呢?快……啊,这是遇见友人了?”与邵朝阳穿着一模一样书生服的年轻人从身后的铺子那间名为珍宝阁的铺子里跑了出来,待见到朝阳身前的阿茶和凌珣,顿时一愣,而后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对邵朝阳道,“那你们先聊,我在里面等你。”

“好,有劳许兄。”邵朝阳忙弯身作了个揖,借着这个机会飞快地擦去了不慎溢出眼角的泪。

“你我同窗,何须如此客气。”那书生说完又对阿茶和凌珣点了一下头,这才回珍宝阁去了。

“朝阳哥哥是来买东西的?”

有了方才片刻的缓冲,邵朝阳已经勉强能控制住心中的情绪了,他挤出温和的笑容,目光隐秘而眷恋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喜欢了许多年,而以后再也没法继续喜欢的小姑娘,如往常一样红着脸轻声回道:“嗯,半个月后我们书院的付院长要过七十大寿,他平日里对我多有看顾,因此我想挑一份贺礼送与他聊表心意。”

“原来如此!”阿茶一听忙道,“这可是大事,不好耽误的,那朝阳哥哥先去忙吧!如今我与姥姥都住在县里,朝阳哥哥往后要是得空,可以来我家玩呀!”

邵朝阳已经从父亲那里得知阮庭舟的事,此刻也真心为阿茶感到开心,便笑着点了点头:“好,那我……”

想说那我先走了,可心头却痛得厉害,叫他怎么都说不出这句话……明明知道此生已经无望,明明知道她已经属于她身边那个人,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多看她一眼。

“你们书院的院长姓付?从前的皇子太傅付书林?”

凌珣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邵朝阳回了神,他抬头看着眼前这高大的青年,有些惊讶于他提起院长时不同常人的语气,但很快就点了一下头:“正是。”

“半个月后他要过七十大寿?”见邵朝阳点头,凌珣微微垂眸,不再说话了。

“凌大哥,怎么了?”阿茶见此有些疑惑。

“没什么,随口一问罢了。”凌珣说完又看着邵朝阳淡淡道,“既然邵公子有事在身,那我们也不多打扰了,改日再聚。”

“啊,是呢,那朝阳哥哥,咱们下回再见,有空来我家玩呀!”阿茶也怕耽误邵朝阳的事情,忙挥了挥手道。

邵朝阳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满口都是苦涩。

“朝阳哥哥?”见他愣愣的站在那不说话,阿茶有些奇怪,再凝神一看,却发现他的眼神里似乎藏了很多东西,而那些东西,无一不叫人看着难过……

小姑娘心中莫名一紧,脑中竟飞快地闪过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朝阳哥哥他难道……

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眼神的变化,邵朝阳心中微慌,忙挤出笑容,揉着额角叹道:“不好意思,走神了,这两日事情实在有点儿多……那你们好好玩,我就先告辞了,许兄还在那里等着呢。”

阿茶这才暗暗舒出了一口气来。朝阳哥哥分明是太累了,她怎么会以为他对自己有男女之情呢,真是太荒唐啦!

“好,那朝阳哥哥注意休息,保重身体,我和凌大哥就先走啦。”

这一次邵朝阳没有再犹豫,笑着点了点头:“回见。”

“回见。”

待两人走远,邵朝阳才重新转过身,怔怔地看着那双一高大一娇小,一坚硬一柔软,饶是在密集的人群中都无法掩去光芒,般配得叫人连一丝嫉妒都生不出,只能满心羡慕的人影,任由心头密密麻麻的痛意泛滥成灾。

但痛着痛着,他心中又渐渐生出一抹释然来。

凌珣是个好人,想必会好好待阿茶的。而对于他来说……她此生过得幸福,便已是最好的事情了。

——————

和邵朝阳分别之后,凌珣带着阿茶去城中十分有名的饕餮楼吃了午饭。这顿饭吃的很贵,抵得上她一年的存款了,小姑娘十分肉痛,虽面上不显,可走了几步之后,却到底忍不住凑到凌珣耳边小声地说道:“这么贵,还不如回家我给你做呢。”

小姑娘暗暗龇牙,看着他的目光里还有些犹豫,仿佛是怕自己说得太直接了会伤他的自尊心。凌珣好笑,也学着她的样子低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不贵,咱家有钱。”

阿茶被他逗笑,但还是半信半疑,打猎能赚很多钱吗?

凌珣被她纠结的小眼神看得心中发痒,忍不住捏着她的小手轻笑了一声:“真的,从前打胜仗赏下来不少银子。”

阿茶顿时眼睛一亮:“真哒?”

“嗯,等成了亲,都交给你管。”

“嘿嘿。”阿茶小脸红得厉害,心里却甜得不行。

凌珣看着她,心头充实而快活,只是想到方才邵朝阳说的付院长生辰之事,又顿了一下,心中生出些冷冽来。

付书林,出身百年书香世家,博学多才,满腹经纶,堪称当世大儒,曾任内阁阁老,皇子太傅,门生遍布天下。他为人乐善好施,素有贤名,弟子皆敬重之。因此他的七十大寿,京中必定会有许多人前来给他祝寿。而这其中……怕是会有不少他的“旧识”。

凌珣微微垂眸,盖住了眼底的寒意。

谁也不能破坏他现有的生活,谁破坏……谁就死。

——————

两人出了酒楼,又沿着东大街慢慢逛到了城郊,在城郊的护城河畔赏了一会儿花吹了一会儿风,凌珣这才带着心满意足的小姑娘回家了。

这晚,阿茶做了个梦。

梦里她和凌珣成亲了。

她看到了他穿上红色喜袍,俊到极致的样子,也看到了他掀开她的红盖头,笑着对她说“媳妇儿,你真好看”的样子。哦对了,他还抱着她,在她耳边唱了那晚在屋顶上喝酒时唱过的那首歌。

虽然不知道那首歌是什么意思,但……莫名就是好害羞呀。

阿茶脸一红,飞快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儿,想忍却没忍住,埋在枕头里闷闷地笑出了声,不过笑着笑着又有些疑惑,为什么凌大哥给她唱完歌之后,她肚子里就有了小娃娃呢?他是怎么把小娃娃塞进她肚子的?

唔,想不起来了……

阿茶有点遗憾地抓了抓脑袋,而后又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床帘外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姑娘,您醒了?”

虽知道她看不见,但小姑娘还是羞耻得红了脸,忙从软软的被子里爬起来,理了理头发拍了拍脸蛋,这才伸手撩开了床帘。

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面容清秀,梳着双丫髻,穿着水绿色的褙子,身姿窈窕地站在那,笑意浅浅。

这便是她如今的贴身丫鬟之一白兰了。

白兰口齿伶俐,手脚利落,比憨厚老实的妹妹白叶多了几分精明。但因着她双眼清澈,笑容温柔,这份精明并不会叫人反感,反而给她添了几分灵动。

阿茶揉揉眼睛,对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白兰姐姐早。”

白兰白叶是亲姐妹,白兰是姐姐,比妹妹白叶大一岁。白兰十二岁那年,滥赌的父亲因没钱还债,将她们姐妹卖给了妓院。二人哭着被其父拖出家门之时,杨安正巧路过。见她们可怜,又思及阮庭舟行事还需要不少的人手,便出手将她们买了下来。

因感激杨安与阮庭舟的救命与收留之恩,姐妹二人对伺候阿茶一事十分尽心。再加上小姑娘性子爽利,待人温和,也没什么脾气,实在是个很好服侍的主子,因此这两日相处下来,主仆三人之间已算得上融洽了。

“姑娘早,您是要多睡一会儿还是现在就起床?”见她神色娇憨可爱,白兰也笑了起来。

“起床,陪姥姥和爹爹吃早饭去。”阿茶利落地下了床,麻溜地穿上衣裳,又见白叶端着水进来了,便飞快地上前洗漱了一番,这才蹦蹦跳跳地往崔氏的院子走去。

只是刚走了没多远,突然一声若隐若无的凄厉哭声闯进了她的耳朵。

阿茶猛地顿下脚步:“白兰姐姐,你们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第74章

白叶是个憨厚耿直的,张嘴就要说什么,被白兰一个眼神阻止了。

“没有呀,姑娘。”

阿茶再凝神去听,却发现那声音已经消失了。可她明明就听见了……小姑娘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地往前走去。

刚走了两步,那声音又出现了。

“白兰姐姐!你们听!”

这下装听不见也不行了,白兰身形一顿,回道:“姑娘,是那关氏。”

杨安是阮庭舟的心腹,两个白又是杨安带出来的,因此对关氏之事多少是知道的。然白兰方才阻止白叶,是不愿影响阿茶的好心情,倒不是想刻意隐瞒什么。

“关氏?”阿茶一愣,“她还在这府里?”

阮庭舟只说关氏等人都已经处理好,阿茶因心中怨恨她,并没有多问她的下场,所以并不知道阮庭舟还关着她。

白叶点点头:“是的姑娘,仿佛是老爷留着她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爹爹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阿茶这才松眉,想了想,又道:“那她……这是为什么?”

白兰微微一笑:“老爷说,这是她该受的。”

阿茶一下子便明白了,她什么都没有再问,“嗯”了一声便继续往前走去。

关氏害死了她娘,毁了她爹,也叫姥姥痛苦了这么多年,如今这点折磨算什么呢?各人造业各人担,她从前做了多少孽,现在就该还多少回来。不过她如今的惨状,她也没有任何兴趣去看去听,因为就算将她千刀万剐,她的娘亲也回不来了。

——————

吃过早饭,阮庭舟起身准备去衙门,阿茶正好想去隔壁,便随他一起朝外走去。

阮庭舟对于闺女这种粘狼崽子的行为十分不爽,但又舍不得拘着女儿叫她不高兴,便只得暗暗在心中对狼崽子怒哼。

阿茶不知父亲心中所想,见他面色不大好,便有些担忧:“爹爹可是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阮庭舟默默地想,面上却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在想事情。”

“这就好,您可要多注意身体,不许太累了。”阿茶这才展颜一笑,而后又道,“对了,我写了封信给月牙姐姐,爹爹能派人帮我送到邵家吗?”

阮庭舟顿时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才分开几日就想她了?”

“是呀,我和月牙姐姐很少有那么多日不见面的。”阿茶眨眨眼笑了,“不过今日写信给她主要是为了朝阳哥哥。昨儿在街上我碰见他了,朝阳哥哥也不知怎么了,才几天不见就消瘦得厉害呢!我有点儿担心,所以想与月牙姐姐和义叔说一声。”

邵朝阳为什么消瘦阮庭舟是知道的,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点了点头:“好,一会儿你把信给你杨叔,他会叫人安排的。”

说完不等小姑娘回话,便又道,“昨儿我叫你杨叔寻了几本书,都是些姑娘家爱看的话折子和小故事,他一会儿就会给你送去,你若是觉得无事可做,可以看看书打发时间。或者你想要其他任何东西,都可以与你杨叔说。我吩咐过他,阿茶便是要天上的月亮,也叫他务必给你摘回来的。”

阿茶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您也不怕杨叔听了这话吓跑了,到时候谁帮您打理府中杂事呀。”

杨安是自愿为奴,并不同其他人是卖身到阮家,签了卖身契的。

小姑娘对他的态度越发亲近自然了,阮庭舟心中欣慰,清俊的眉眼舒展成画:“我好几个月没发他月钱了,他还没拿到,不会就这么走掉的。”

阿茶笑弯了眼:“您这是未雨绸缪,早就算计好了呢?”

“嗯,别告诉他。”

小姑娘顿时笑得不行。

父女俩一路说笑,很快就走到了大门口。

衙门离阮府有些远,外头已有官轿在等着,小姑娘笑眯眯地冲父亲摆了摆手:“爹爹莫要太辛苦,晚上早些回家,我给您做好吃的。”

赵氏走后,阮庭舟就没有感受过这种被人牵挂的滋味了,他心头柔软成水,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笑着应下了:“好。”

只是他刚欲转身上轿,便听得不远处的巷口忽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十分特别的铃铛声。父女俩下意识抬头一看,却见是一辆四周挂着八角铃铛,金丝顶,粉纱帘,外表十分奢华富丽的马车正慢慢走近。

赶车的是个面容清秀,衣着鲜亮的小厮,见二人朝自己看来,忙挺了挺胸脯,露出了骄傲得意的笑容。

那马车上挂的铃铛十分精致,阿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阮庭舟以为她是喜欢这马车,便笑道:“阿茶若是喜欢,爹爹也叫人给你买一辆?”

“这车吗?”阿茶一愣,忙摆摆手,而后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道,“千万别,这么风骚亮眼的马车,不大适合我这种内敛低调的人呢。”

“内敛低调。”阮庭舟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姑娘嘿嘿一笑:“我就是觉得那车上的铃铛挺有趣儿的。”

“好,那爹爹叫人给你买铃铛。”阮庭舟笑着说完便回头看了看那马车上的铃铛,待确认记住是何模样了,就转身欲上轿,谁料那已经驾着马车驶近两人的小厮见此,忙扬声道,“足下稍等!”

阿茶一愣,阮庭舟也是身形微顿,朝他看去。

那小厮拉住缰绳,让马车在阮庭舟的轿子旁停了下来,而后轻盈地跃身走到阮庭舟面前,飞快地行了个礼:“我见此处是阮府,敢问先生可是三阳县县令阮庭舟阮大人?”

阮庭舟挑眉看着他:“我是。”

那小厮朝他鞠躬,而后高兴地转头对马车里的人说道:“少爷,咱们到了!”

“唔?哦,到了啊……”如玉石瓷器般好听的年轻男声懒洋洋地从马车里传出,紧接着,粉色纱帘被人一只纤白修长的手撩了起来,一个面容平凡只称得上清秀,但却满身金灿,打扮极为富贵的年轻男子搭着那小厮的手优雅地下了车。

阿茶一看他身上那件粉紫色绣金边的锦袍便忍不住眼皮一抖,再一看他腰间那根璀璨耀眼,几乎要晃瞎人眼的金丝腰带,以及手上脖子上成串儿的金玉饰物,顿时便有种眼睛要脱眶的感觉。

这人是把全部家当都挂身上了吗?简直是一个行走的钱袋子!

阮庭舟也有片刻的无语,然县令大人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此刻倒也没表现出来,只淡声道:“请问阁下是?”

那年轻男子张手叫小厮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衣裳,这才从腰间摸出一把玉骨扇,刷地一声展开,而后眉带风流,声音含笑地说道:“在下与阮大人可是神交已久,大人竟认不出我么?”

神交已久?阮庭舟眸子微动,想到了一个人。

“原来竟是梅家九爷。”

“正是在下。”那男子笑眯眯说完便看见了一旁的阿茶,顿时眼睛一亮,赶忙整了整衣襟,摆出自认为最俊美的姿态,“这位美人是……”

他一脸的风流暧昧,眼神虽看着有几分轻浮,却并不见龌龊,阿茶觉得这人和叶绍有几分相似,心中并无厌恶之感,反倒有几分遇见了奇葩的好笑之感。

不过阮庭舟就不那么高兴了,没有哪个父亲会喜欢别人用轻浮的目光看着自己闺女。

“这是小女。”

连阿茶的名字都没说,阮庭舟淡淡道,只是他还没说完,梅家九爷梅劭已经脸色一变,飞快地朝隔壁凌家看去,见那大门紧闭,并无人看见方才这一幕,这才舒出一口气,而后忙收起了脸上的风流之色,干笑对阿茶作了个揖:“原来是小嫂子!方才不知嫂子身份,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嫂子一下子红了脸,嫂子她爹的脸却黑了。

“小女还未出阁,梅公子慎言!”

就算已经定亲,那也还没成婚呢!众目睽睽之下冲着人黄花大闺女叫嫂子,作死么!

梅劭是上京出了名的纨绔,而但凡纨绔,那都是混不吝厚脸皮的,因此听到这话,他也不以为意,只长臂一伸勾住了阮庭舟的肩膀,挤眉弄眼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亲都定了,这不就是早晚的事儿了么……”

话还未完,爪子便被阮庭舟不客气地拍开了,他也不恼,只耸肩对身后的小厮道:“财宝,去凌府敲门,咱们得赶紧进屋先,要不那烦人的死孩子该追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