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公子在躲人?”见他说到这抬手直揉额,十分头疼的模样,阿茶忍不住好奇道。

“嫂子叫我阿劭就行。”梅劭忙讨好一笑,而后在阮庭舟忍耐的目光中诉苦道,“可不就是在躲人么!嫂子不知道,最近我家中来了个特别缠人的小破孩儿,走哪儿跟哪儿,怎么骂都骂不走,偏偏又有人护着抽不得,简直要愁死我了!这一大早的好不容易寻了机会将他撇开,我就赶紧逃出来了,再晚点,又得被他缠上!哎哟说到这,我与凌兄本是约好下午才来的,这会儿来得早了,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话音未落,便听得马车下传来一声得意的偷笑,梅劭顿时脸色一变,“不会吧?!”

第75章

财宝同情地看了自家少爷一眼,弯腰从马车底下拖出了一人。“哎哟财宝!宝儿,轻点轻点,别揪我头发!”

梅劭的脸一下子绿了,指着那从马车底下钻出来的少年便气急败坏道:“你你你什么时候跟来的?!”

“嘿嘿,表哥……”那少年约莫十一二岁,浓眉大眼,皮肤白皙,生得十分好看,只是瞧着有几分瘦弱。他穿着一身与梅劭同颜色的锦袍,打扮也与梅劭如出一辙,富贵非常,若不是梅劭看着只比这少年大了几岁,阿茶都要以为这是他儿子了。

“鸣少爷,您不会在这马车下头藏了一路吧?”财宝也十分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那可不!好在这下头有一层隔板,宝儿你赶车赶得也稳,本少爷才没掉下去……”少年边说边从地上爬起来,而后拍了拍衣袖凑到梅九跟前讨好地笑道,“表哥,这回我都没叫你发现呢,是不是长进了许多?”

“长进个屁!你马上给老子滚回去!”梅九都要气死了,一想到凌珣那张阎王脸,他就浑身皮肉紧绷,恨不能将这小子吊起来往死里抽,“财宝,快快快,把他给我弄走!”

“表哥,别啊!”那少年顿时大惊失色,不顾形象地往地上一坐就死死抱住了梅劭的大腿,“我不想被大哥抓到庙里去听和尚念经啊!求求你了表哥,让我跟着你吧!”

梅劭怒得抬脚踹他,方才的风流潇洒劲儿一下全没了:“跟屁跟!老子有事情要办,没工夫带着你躲猫猫!赶紧麻溜地给我滚回家去!要不往后再也不搭理你!”

“表哥真的要这样残忍地对我么!亏得我这般崇拜表哥!”少年一脸伤心,抱着梅劭大腿的手死活不肯放开,他似是知道梅劭不敢真的动手揍自己,越发缠得紧了,“哥呀,你办你的事情,让我跟着就好了嘛!我保证,一定乖乖的不打扰到你!”

想着凌珣冷厉的目光,梅劭半点都没有心软,非常冷酷无情地摇头道,“不行,快滚。”

见撒泼打滚都不好使了,少年顿时泪眼汪汪瘪嘴要哭,只是就在这时,他突然又灵机一动,朝一旁的阮庭舟和阿茶看去:“表哥要拜访的就是这位大……”

话还未完,他就愣了一下。

见这满身是戏的少年突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中似有惊喜,阿茶有点茫然,但下一刻少年就被人一个手刀打昏了。

没想到清秀瘦弱的财宝身手这么好,阿茶惊了一下。

“快快快,把人送走,我一会儿自己走路回去。”眼见财宝把那少年扛上马车,“驾”地一声飞奔走了,梅劭这才整了整衣襟,重新露出风流骚气的笑容,对阮庭舟和阿茶摆手道,“小孩子不听话,不好意思,叫大人与嫂子见笑了。”

阮庭舟似不经意地看着他:“我瞧那位小公子十分不想离去,既然来都来了,本官家中不小,凌珣府上地方也大,叫他在院子里玩着就是,梅公子何必非要送他离开呢?”

梅劭目光微闪,却没有叫人看见,只苦着脸叹道:“大人不知,此中有内情啊。这小破孩是我姑姑家的孩子,自小体弱多病,身子骨不好,咱们三阳县的灵显寺里不是有位主持大师祈福挺灵的么,我姑姑听说了这事儿,便叫正好要来给三阳书院付老头祝寿的他大哥,也就是我表弟,把他一起带上了。谁料这死孩子不听话,嫌那些和尚叽里呱啦的太吵了,不耐烦听,总是想法子偷溜出来缠着我要我带他玩……这要换做别人也没事,可我那表哥不是个好惹的,我这会儿若是不赶紧将人送回去,等会儿挨抽的就是我了!”

得知害死妻子的凶手来自京城且身份地位不低之后,阮庭舟就一直在打探京中贵族圈的事情,如今对那些侯门世家虽不说十分了解,但大致情况却也是知道的,因此梅劭这么一说,他便知道方才这少年是谁了。

文远侯府二房的嫡幼子,齐熙鸣。

文远侯是世袭爵位,从开国初到如今已传承五代了,第一任文远侯是开国功臣兼皇帝心腹,后几任文远侯也十分有能力,颇得帝王宠信,因此文远侯府一直圣宠不衰,在京中有着赫赫威名。如今的文远侯名唤齐正,其膝下有嫡子嫡女各二人,庶子庶女若干。嫡长子齐阳德为世子,娶妻安淑长公主之女广灵县主;嫡次子齐阳瑞官拜户部尚书,娶妻凌阳梅家大房嫡长女。另有其嫡长女嫁于英王为正妃,庶长女嫁于定远侯为继室,可谓是满门荣宠。

而这齐熙鸣便是齐家二爷,如今的户部尚书齐阳瑞的嫡幼子了。据闻齐二爷与妻子鹣鲽情深,十分恩爱,后院再无第二人,因此他膝下的三个孩子都是齐二夫人,即梅劭的姑姑所生。

而梅劭口中那位“十分不好惹”的表哥,便是齐二爷的嫡长子齐熙和了。听闻齐熙和生性聪慧,文采风流,且生得美如冠玉,是文远侯府小辈中最为优秀之人,而他最疼爱的便是底下几个弟弟妹妹,容不得旁人对他们有半点怠慢的。

梅劭此言,倒是合理。

阮庭舟眉头微动,点了一下头:“原来如此。”

“不说这个了,”梅劭心酸地叹了口气,又道,“看大人这样子,是准备去衙门干活儿呢?”

阮庭舟顿了一下:“今日府衙中无什么大事,九爷既然来了,咱们不妨先谈正事?”

“大人若是着急,我并无不可,反正今日就是来谈事情的。”梅劭耸肩,“只是不知凌兄在不在家?”

“凌大哥应该在家的。”说话的是阿茶,“爹爹,需要我去把凌大哥请来吗?”

“去吧,就说我和梅公子在书房等他。”阮庭舟点头,又叫来轿夫吩咐了几句,这才对梅劭点头道,“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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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茶脚步轻快地进了凌府,凌珣正在院中练剑。

风起尘扬,剑声凌厉,哪怕只是寻常练剑,这人周身都带着叫人喘不过气来的沉沉杀气,阿茶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但见青年身姿矫健,动作利落好看,心中又生出了欢喜来。

“凌大哥!”她挥挥手叫了一声,见青年收剑朝自己看来,便跑到院中的石桌边倒了一杯茶水送过去,“梅家九爷来了,这会儿被爹爹请到我家去了,爹爹说他们在书房等你。”

凌珣没有接她递来的杯子,只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这才道:“知道了。”

阿茶有点不好意思,而后眨了眨眼道:“爹爹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而且他们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谈,但是梅公子又好像是来找你的……”

凌珣看了她一眼:“你爹有些事情想问梅九,我便把他请来了。”

阿茶挠了挠下巴:“是……关于我娘亲的?”

“嗯。”凌珣摸摸她的脑袋,“梅九自幼在京城长大,认识的人也多,可能会有什么线索。”

阿茶没有说话,半晌才“嗯”了一声:“那你们查到消息了,要记得告诉我。”

“好。”

“对了,阿绍呢?”

凌珣看了她一眼:“一大早的找他做什么?”

这人又醋了,阿茶偷偷地笑了起来,半晌才挤着眼睛促狭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想与他说一声,他遇到劲敌啦!那位梅公子穿得比他还鲜亮夺目呢!”

刚说完便见叶绍穿着那件大红色的袍子慢悠悠地晃了过来:“嫂子早啊!”

“阿绍早。”阿茶笑眯眯回道。

“方才好像听到嫂子叫我了?”叶绍打了个哈欠,一副还没睡饱的模样。

“啊,是呢,梅公子来了……”

话还未完,便被骤然清醒的叶绍一个尖声打断了:“梅九那死小子来了?!”

他反应激烈,阿茶吓了一跳。

凌珣抬手就抽了蠢弟弟一巴掌。

叶绍却冷静不下来,仰着脑袋抬着下巴飞快地往自己屋子跑去:“哥你等我啊!我去换身衣裳!”

阿茶:“……”这是要比美?!

“两人每次见面都这样,不用搭理他们。”凌珣说完便捏了捏小姑娘的手,“等我一会儿,我也去换身衣裳,有汗。”

想象着两人争奇斗艳互相较劲的场景,阿茶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好。”

第76章

叶绍进屋换上了一件用银丝绣边的艳紫色锦袍,上头还簇拥着怒放的大红花。

阿茶:“……”

太晃了!眼睛都要瞎了!

得亏他这张脸漂亮,还算撑得起这衣裳,要是换个长相平凡一点的人,阿茶姑娘少不得就要叫她家凌大哥出手帮他清理一番了。

“嘿,知道那小子要来,我早都准备好了!”叶绍得意洋洋地转了个圈,然后问阿茶,“嫂子嫂子,你看到梅老九那家伙了吧?快与我说说,我俩今儿谁穿的更霸气!”

阿茶想说霸气你们俩一个都没有,倒是骚气一个塞过一个,但见叶绍满眼期待,到底还是憋住了,只忍着笑道:“不,不分伯仲吧。”

两人的衣服一样风骚夺目,其他的……叶绍俊美的容貌叫人惊艳,梅劭么,身上那些金银珠宝也叫人移不开眼,算是平手。

眼看叶绍飞快地转身,似是要重新回去换衣裳,而一旁的凌珣已经满眼不耐准备动手抽蠢弟弟了,阿茶忙补道:“不过你的容貌更出色些!”

叶绍这才满足了,嘿嘿一笑昂着脑袋得意道:“那可不是!梅九哪里有我生得俊呢!要知这容貌可是天生的,他再怎么捣腾也没用!是吧嫂子?”

阿茶紧紧拉着凌珣蠢蠢欲动的手,干笑道:“是呀是呀,咱们快走吧,爹爹和梅公子还等着呢!”

叶绍这才迫不及待地往阮府去了。

“为什么不让我抽他?”凌珣语气淡淡,眉眼却有些发沉,显然是不悦了。

阿茶捏捏他的大手,凑到他耳边小声解释道:“你要是把他衣裳抽乱了,他又得重新去换……”

又要花很多时间的。

“你爹只叫我,又没叫他。”

阿茶:“……”对哦。

见小姑娘一脸后悔,凌珣心底生出些笑意来:“先记着,下回一起算。”

阿茶在心中默默地同情了叶绍一下,果断点了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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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庭舟如今住在阮府东侧的晴天苑,他的书房自然也在那,阿茶将凌珣和叶绍带到院门口便走了。

虽这个书房并非从前赵氏上吊的那个书房,但她对“父亲的书房”这种地方,还是下意识十分排斥,不愿多做接近。

又想着母亲从前住的那个院子已经被父亲封起来,如今谁都不能进去打扰,阿茶心中便生出了些涩意来。

如今她过得有多幸福,想到母亲时,心中便会有多遗憾。

若是她也在,该有多好呢。

想着想着便到了崔氏的房间,小姑娘在门外顿了顿,等收拾好心情,这才缓步走了进去。

崔氏正半靠在软榻上与清雪、清风两个丫鬟聊天。

两个清也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不过与阿茶院中的两个白不一样,她们是杨安进阮府之后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两个丫头都是不那么机灵,十分老实憨厚的性子,崔氏叫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主仆三人相处得也还算不错。

见阿茶进来了,两个清连忙站起来行礼,阿茶笑着摆了摆手:“姥姥与两位姐姐在聊什么呀?”

“瞎聊呢。”崔氏是个心善厚道的人,又因农家出身,没有太强的阶级观念,因此平日里是将这两个丫鬟当做晚辈看待的。她如今年纪大了,没事儿就喜欢跟人唠唠家常,阿茶自来知道,这会儿也只是随口一问,闻言便笑着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给她捏起了肩膀。

“那你们继续,叫我也听听。”

崔氏笑了起来:“你不是去找豆子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凌大哥的朋友来了,他们有事情要与爹爹商量,我就先回来了。”

崔氏讶异:“你爹也没去衙门?”

“嗯,说是下午再去。”

崔氏点头,也不多问,转头说起了别的事情,只是说着说着,没过一会儿就露出了疲态。

虽叶绍将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但经此大病,她的身子到底是大不如前了,阿茶心中微紧,忙扶着她躺下:“姥姥困了便睡一会儿吧。”

崔氏点点头,没过一会儿便呼吸浅浅睡着了。

吩咐两个清好好照顾她之后,阿茶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只是回自己屋里转了一圈,却发现不知该干些什么。

如今不是在和平村的时候了,家中的杂务有下人们会做,不用祖孙俩再亲自动手。可她们从前忙习惯了,一下子闲下来,竟有些无所适从。崔氏倒还好些,在床上休息了这么些时日,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只阿茶却还有些无措,来回晃了两圈之后便倚在院中的秋千上发起了呆。

白叶见她无聊,便口快道:“姑娘,不若咱们下棋玩吧?”

阿茶眨眨眼:“我不会。”

得亏这个主子脾性好,白兰无奈地看了妹妹一眼:“去给姑娘倒茶。”

白叶憨憨地摸了摸脑袋,“哦”地一声跑了。

“白叶姐姐会下棋吗?”阿茶却有些好奇。

“她也不会,只是从前见杨叔下了一次,便对这事儿很有些好奇,总想寻人陪她玩。”白兰摇头,眼中却露出了一抹温柔。

阿茶便知道她是疼极了这个妹妹的。

她笑了起来:“那等我以后学会了再教她。”

白兰也笑了,眼中的温柔更甚:“那便多谢姑娘了。”

两人正说着话,杨安突然捧着几本书进来了。

“老爷怕姑娘在家中呆得无趣,便叫人去寻了这些书来给姑娘打发时间,姑娘看看有没有兴趣,若是没有,我再叫人去寻些别的。”

阿茶顿时眼睛一亮,跳下秋千便跑过去接过了那些书,一看,话折子、怪事奇谈、民间趣闻。

“杨叔费心了,这几本就很好!”

小姑娘眼儿弯弯的,显然是真心喜欢,杨安目光慈爱地笑了起来:“姑娘客气了。”

——————

有了事情做,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眨眼已是中午,谈完了事情,阮庭舟便留了凌珣三人吃饭。

梅劭虽也是凌珣的朋友,但到底不像叶绍这般与阿茶熟悉,所以阮庭舟便没有叫阿茶和崔氏一起去前厅吃饭,只叫厨房另做了饭菜送到两人屋里。

一时饭毕,阮庭舟亲自送三人出门,叫想顺路拐去明珠苑看看小姑娘的青年愣是没找到机会。

阮庭舟心中愉悦,手一挥便叫下人紧紧关上了大门。狼崽子今儿有朋友在,怎么也得好好与人家叙个旧,想来一时半会儿是没时间来勾搭他的宝贝闺女了。

被未来岳父防贼似的防了一路的凌珣只得沉着脸带着两个弟弟回了家。

刚进凌家大门,方才还面色慵懒,一身痞气的梅劭就笑脸一垮,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表哥,你这未来岳父心眼儿可真多,我方才好几次都差点叫他带到沟里去了!”

凌珣还没说话,一旁的叶绍已经菱唇一撇斜眼道:“谁是你表哥?莫要在这里乱认亲戚!大哥嫡亲的表弟在这呢!”

方才在阮府只能暗暗地你来我往,互相鄙夷对方衣着打扮,如今可算能尽情发挥了,梅劭也一下子来了劲儿,顿时白眼一翻不屑道:“老子与表哥关系虽远了点,那也是有表亲关系在的,怎么不能叫表哥?倒是你,嫡亲的了不起?这年头关系好不好,看的可不是血缘远近!”

“你那都五服之外了好吗?真好意思!还有,就算不论血缘,我也是大哥最疼的弟……表弟!”不知想起了什么,叶绍猛地一顿,生生改了口。

梅劭也下意识看了凌珣一眼,见他仿佛并没有注意,这才又挑眉道:“多日不见,叶姑娘的脸皮又厚了好几层呐,来,叫哥哥看看,刀子戳不戳的穿……”

梅劭的手刚伸过来,便被炸毛的叶绍重重拍开了:“你才是姑娘!你全家都是姑娘!”

他不高兴,梅劭就高兴了,飞快往后跳了一步便嘿嘿痞笑了起来:“姑娘家脾气这么大可不好!”

叶绍小时候长得极美,比京中大多数小姑娘都好看,梅劭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把他当小姑娘调戏了。叶绍爱美,可心里却是十分爷们的,生平也最厌恶旁人把他看成女子,因此这梁子就结下了。

叶绍冷笑,摸出袖子里新研制的毒药就准备叫这嘴贱碍眼的家伙尝一尝。

“表哥救我!”梅劭跐溜一下缩到了凌珣身后。

叶绍鄙夷:“不要脸!”

凌珣方才在想事情,这会儿回了神,顿时不耐地一人给了一脚:“都老实点。”

两人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纷纷闭嘴了,只暗中却仍斗鸡似的看着彼此,时不时挤眉弄眼哼一下。

虽早都习惯了,但凌珣还是有点想把这两个幼稚的家伙都吊起来抽一顿。

“咳,那什么,哥,你觉得嫂子她爹打消怀疑了没有啊?”从前被揍多了,叶绍一看青年这表情便心知不妙,忙转移话题道。

凌珣这才看了他一眼:“大半吧。”

“我演得这般卖力,这般滴水不漏,还只是大半?”梅劭顿时怪叫,“表哥你这老丈人太难搞了,与京城里那几只全身长满心眼儿的老狐狸也差不离了!”

“他会再找机会的,小心应对。若是出了差错……你们知道后果。”想着阮庭舟意味不明的神色,凌珣也有些头疼,这么下去何时才能娶到媳妇儿呢?

叶绍顿时肃然:“是!”

“欸!”梅劭也眼皮一抖。过了片刻,他突然壮着胆子伸手往凌珣的肩膀上一搭,小声道,“表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哪怕所有人都说他死了,他也不相信那个会在他在险些犯下弥天大错时,一顿胖揍将他打醒,救了他的命也改变了他一生的青年会那么轻易死去——他曾经历过无数次比这更艰险的事情,哪一次没有好好活下来呢?

没人有知道那日看到阮庭舟派人送来的玉瓶时他有多么高兴,又有多么欣慰——他就知道他一定还活着的。

凌珣沉默片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嗯。”

京城第一纨绔梅九爷流氓痞气的外表下藏着一副多愁善感的性子,时不时就会在亲近的人面前发作一下,见凌珣没有拍开自己的爪子叫他滚蛋,梅劭顿时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表哥,你不知道,当时……”

眼瞅着这是要诉一诉衷肠的节奏,叶绍马上出言打断了他:“对了梅老九,半个月后付书林七十大寿,你可知京城那边都有谁会来?”

凌珣拨开梅劭的手,给了叶绍一个赞赏的眼神。

叶绍得意地挺了挺胸脯,看,他才是最了解大哥的人!

梅劭不爽地瞪了叶绍一眼,但到底没了继续矫情的心思,便道:“付老头儿门生多,这次又是他的七十大寿,来的人不少。身份高的,我知道的就有七八个了。”

“估计里头大半都认识你。”叶绍看了凌珣一眼。

“是的。”梅劭点头,随即又有些纠结地看了凌珣一眼,“表哥,你当真……再也不打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