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虽觉得还有哪里不大对劲,但她们说的确实有理,又想到顾花桐和梅劭,自己心中也是纠结,便也就懒得再去管两个丫鬟了。

这时顾花桐已经拉着月牙走了,月牙天生热心肠,最是怜惜弱小,哪里能拒绝得了这样乖巧又软乎的小姑娘,当下便举手妥协,哄着她往厨房而去了。

驿站里定是没有现成的豆渣饼的,月牙怕又要亲手给她做了——她从前最不爱下厨,如今因顾花桐之故却做得了一手好豆渣饼,阿茶一想便觉得好笑,又见桂嬷嬷似有担忧,也不好再耽搁她的时间,便郑重地行礼谢道:“天色不早了,嬷嬷快快回去歇息吧,这段时间实在多谢您了。”

“王妃客气了,承蒙王爷信任,只愿不负所托。”桂嬷嬷忙转身避开。

阿茶抿唇一笑,也不再多说,于她有恩的人,她自会铭记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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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凌珣已经洗完澡上床了。

刚沐浴过后的青年脸上还带着些许水汽,他半倚在床上,单腿曲起,一手执书,面色淡淡的,带了几分慵懒。阿茶只看了一眼便目光发直走不动路了,此刻的他和白日里不太一样,不管是那发梢带着湿意,此刻正随意披散着的墨发,还是那微微敞开,隐约可见结实胸膛的中衣,都叫他整个人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妖冶,尤其是他看向她的眼神……

阿茶吞吞口水,猛地一下红了脸。

太,太勾人了,受不住呀……

“回来了?”

他声音清浅,带着一分奇异的嘶哑,阿茶一下子回了神:“厉之哥哥,你喝酒啦?”

“一小杯。”凌珣偏头,冲她挑了一下眉,“过来。”

成亲那么久,阿茶早就知道他此刻的眼神代表着什么了,心口顿时碰碰直跳,脸蛋也烫得厉害。多日未有亲近,她其实也是有些意动的,但挣扎了片刻,还是悄悄往后退了一步:“那个,我还有半本账册没看……”

礼仪规矩是做给外人看的,在外头不出错就行,私下无需太苛求,可作为一府的当家主母,这管家之事却不能不会,否则家中都不安宁,还如何在外头行事呢?因此从桂嬷嬷那里得知管家的重要性之后,阿茶便将从前杨安给她买的那些话折子全收了起来,改看账本了。

好在她识字,对这算术之事也颇有兴趣,因此学习起来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只是这却把阮庭舟和崔氏心疼坏了,崔氏倒还好,她再心疼也知道这是阿茶必须要经历的,因此只是时不时念叨几句,要她注意身体,不可太劳累。阮庭舟却不一样,近来就没用正眼看过凌珣。

凌珣并不跟他计较,只每日守着媳妇儿,白日里陪她学习,晚上便给她捏捏肩膀捶捶腿儿,帮她缓解操劳过后身上的酸痛感,宠得厉害。

不提众人看在眼里心中如何思量,阿茶心中是幸福满满的。虽每日早起晚睡,又是学习看账,又是记规矩学礼仪,又是背京中世家人物关系图的,整日疲累不堪,但小姑娘脸上的笑容却从未落下过。

她知道他心中与爹爹姥姥一样怜惜自己,可他从来没有阻止过她,只是私下默默地为她做着一切能减轻她压力的事情,因为他懂得她想要为他勇敢为他努力的心,不愿辜负一丝一毫,所以哪怕再心疼,他也选择了和她一起坚持。

也正因有了他的支持与包容,她才能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学到那么多东西,才能对即将到来的明日不再恐慌,信心满满。

阿茶为此感到心满意足。只是……今晚的他好像有些不对?

正想着,床上的青年已经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

“今晚不看了,来日方长,回府之后再继续。现在……”他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弯身将她打横抱起,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带起阵阵战栗,“先洗澡。”

他声音低沉,微有些哑,落在耳朵里竟有些烫人,阿茶红着脸,也不知怎么的突然脱口而出:“厉之哥哥莫不是在……嗯,色。诱我吧?”

凌珣面色不变,耳朵却微微红了起来,他低头咬住她的唇,眼神幽深水亮:“是又如何?”

她已经冷落他好多天了。

“不,不如何……”阿茶挣扎了一下,半晌到底还是可耻地放纵自己沉迷在了美色中。她反手抱住他的脖子,有些羞赧又十分大胆地主动吻了上去,“你成功了,不过我身上疼,你,你记得轻一点儿呀……”

“好。”凌珣眸底霎时火光跃动,抱着怀里娇娇的媳妇儿便朝屏风后头已经盛满热水的大木桶走去……

一室春光,满地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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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过后,阿茶蜷在凌珣怀里懒洋洋地问道:“阿九方才回京了,你知道吗?”

凌珣正在给她捶捏酸痛的腰腿,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走之前过来说了一声。”

“听闻是他母亲病了?可有大碍?”阿茶身体已经很累很困倦,可许是明日就要进京,真正开始新的生活了,她这会儿精神有些亢奋,竟是迟迟不愿睡去。

凌珣摇摇头:“说是昏迷了,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希望没事才好。”阿茶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想到顾花桐方才的不开心,忙又问道,“那厉之哥哥知不知道郡主和阿九是怎么回事呀?郡主最近都不缠你了呢,而且方才阿九匆匆离去,她似乎有些不开心。”

“好像是从前有些误会解开了。”凌珣低头看她,“累了就睡吧。”

“不不,你先告诉我是什么误会呀!”事关自家夫君,阿茶心中好奇满满,自然是不依的。

凌珣挑眉:“没细问。”

“……你!”阿茶瞪眼,忍着身上的酸痛一咕噜坐了起来,“为什么不细问呀?这事儿与你也有关呢,你就不想知道郡主从前为什么总喜欢跟着你?”

“不想。”凌珣重新将她拉回怀里抱好,“媳妇儿的事情都管不过来,哪里有空管别的。”

阿茶忍了忍没忍住,还是露出了傻笑,但好奇心未得到满足,到底有些痒痒,便嘟囔道:“下回,下回不许再这样,我想知道呢……”

凌珣低头看着她,眼中笑意深深:“嗯,遵命。”

阿茶满足了,蹭着他的胸膛继续傻笑:“那咱们明日进城之后是直接回家吗?”

回家……

凌珣微微一顿,半晌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眉眼暖如春风:“嗯,回家。”

她和他,他们的家。

第113章

身体本就连日疲累,再加上昨晚没睡好觉,第二日起来阿茶便有些发蔫。

见她明明困得不行却仍努力瞪大眼睛看着手中的人物关系图不肯放下,凌珣摇头,强行将她按进了怀里:“再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阿茶挣扎:“可是我还没看完……”

“回家再看。”大手抚上她的肩颈,轻轻按捏,凌珣声音低沉,带着诱哄之意,“听话。”

力道适中,舒服极了,阿茶只觉得阵阵困意如海浪般袭来,眼皮沉沉地落了下来:“那……那你记得……”

声音太轻,凌珣没听清:“嗯?”

没人回答。

青年低头一看,小姑娘呼吸平缓,气息浅浅,已是沉沉睡去了。

看着她眼下的青黑之色,凌珣心疼低叹,许久才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只此一次。”

往后再不叫你这般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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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马车稍有颠簸,但因太过困倦,阿茶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外头响起一声震天的“恭迎王爷王妃回府”,这才一个激灵从香甜的睡梦中醒了过来。

“厉之哥哥,咱,咱们到了?”

凌珣本有些舍不得叫醒她,见此也只好用水沾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嗯,到了。”

“这么快?!”阿茶顿时彻底清醒了过来,忙从凌珣怀里爬了起来,又掏出随身携带的铜镜快速收拾了一番,这才紧张地吞了吞口水道,“我瞧着怎么样?”

雪肤红唇,眉目如画,凌珣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弯了一下唇:“极美。”

“那衣裳呢?发髻呢?有没有乱?”

凌珣视线往下移。

她今日穿着一件苏州七彩锦织成的雪青色彩绣繁花织锦散花裙,如云的墨发高挽成髻,簪着赤金碧玺宝石胜,又斜斜地插了一支成色极好,莹润通透的碧玉桃花簪,配上发间随意点缀着几朵玲珑紫玉雕花,端的是清丽华贵,娇俏无双。

“没乱,很好。”

“真的?”阿茶有些欢喜也有些忐忑,摆弄着手里的镜子照了又照,见确实无一错漏,这才放下心来。

幸而她五官长得好,又正是年纪最好的时候,无需涂脂抹粉,否则靠在凌珣身上蹭来蹭去的睡了一路,这会儿不定成什么鬼样了。

想到这,阿茶缓缓舒出一口气,抬头对身边的青年嫣然一笑:“那咱们下车?”

凌珣大手牵住了她的小手:“好。”

“对了,爹爹姥姥和月牙姐姐呢?走了吗?”阮庭舟进京之前便托邵义买好了宅子,那宅子就在骁王府斜对角的街头,近的很,因此阿茶这会儿并无太多不舍。

“嗯。”

“那郡主和蔡公公……”

“也走了。”

“阿绍也回府了?”

“嗯,他爷爷一早就派了人在城门口等着。”

说话间,两人已下了马车。

“拜见王爷!拜见王妃!”这喊声整齐响亮,震耳欲聋,阿茶吓了一跳,忙抬头看去。

首先入目的是马车两侧整齐列成两队的铁甲士兵,他们手握长。枪,笔直而立,气息肃杀锐利,如同出鞘的宝剑般令人望而生畏。见到凌珣的那一刻,他们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激动的神色,甚至还有人忍不住红了眼圈,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未发一言未动一分,只越发傲然地挺直脊背,以最坚定最好的状态来迎接他们的大将军回归。

这些人大多是凌珣的旧部,他们有的是黑狼军的幸存者,有的是原本征北大将军府的府卫,听闻凌珣未死,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抛开了或好或坏的现状,重新以府兵之态回到了他们的大将军身边——大周朝设有府兵制,凡是三品以上的武将,皆可在府中养一定数量的府兵,凌珣如今虽已是王爷之尊,可同时也是从一品的征北大将军,按制可拥有八百府兵。

看着他们脸上眼中绝对的信任和敬仰,阿茶心神震荡的同时也无比自豪,她紧紧握着凌珣的大手,只觉得自己眼眶也跟着发热了起来。

为防失态,她忙压下心中的激荡抬目朝正前方看去。

高高而立的朱红大门下,两只足有两人高,威风凛凛,气势惊人的石狮子如同守护神一般坐落在门阶两侧,俯瞰着来往的行人,庄严而肃穆。大门上方是一方红木匾额,上头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苍劲的大字:骁王府。

而那高高的门阶下,正恭敬地立着几排丫鬟小厮,看样子该是府中的下人。为首是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做管家打扮的年轻人,一看见凌珣和阿茶就泪水涟涟地迎了上来:“王爷——我这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把您给盼回来了!”

说着眼泪便断了线似的从红红的眼角滚了下来。

凌珣面色却淡淡的,并无一丝波动,他这会儿正“失忆”呢。

那娃娃脸见此眼泪落得更厉害了,忍不住吸着鼻子道:“王爷,小的是陈默啊,从小跟您一块儿长大的,您连我也不记得了吗?”

凌珣这才淡淡扫了他一眼:“不记得。”

一旁的阿茶有些想笑,这陈默演技真好,厉之哥哥先前写过信给他,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能哭得这般真心实意,实在叫人佩服。

像是配合阿茶的想法,陈默哽咽一声,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他哭得像个孩子,完全没有男子气概,众人却是习以为常,盖因骁王有个哭包小厮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然他虽爱哭,能力却是出众,只从凌珣极少回京,曾经的将军府,如今的骁王府上下却一直井井有条便能看出——陈默之母秋玲是凌珣母亲的心腹大丫鬟,陈默比凌珣小两岁,小时是凌珣的玩伴及贴身小厮,后来凌珣上了战场,便将身体文弱的他留在了府中看家。他也是骁王府的管家,不同于负责外事的楚南,他乃是骁王府的内管家,主要负责打理府中内务。

“陈管家莫要伤心,王爷因伤之故不记前事,并非是故意忘记你的。”

阿茶温和的一句话叫众人的目光霎时全落在了她身上。

审视,好奇,惊艳,怀疑,羡慕……种种视线交汇在一起,让阿茶一时倍感压力,心底也忍不住有些发颤。

知道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心中必然紧张,凌珣大手微紧,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以示安抚。

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阿茶暗暗呼气,微悬的心又稳稳地落了下来。

“王,王妃认识小的?”陈默眼睛发亮,只是一对上阿茶的脸就赶忙低了头,不敢再多看。

“梅公子在路上与我说过一些府中的情况。”阿茶微微颔首,笑容端庄大方,不见畏缩之意。

据说是个在乡下长大,上不得台面的小官之女,怎么瞧着竟与传闻中大相径庭?!众人皆惊,又见她穿着得体,气质清雅,更是心中或赞叹或嫉妒或复杂地暗自琢磨了开。

莫怪骁王完全不顾身份地叫她做了正妃,就这容貌,京中确实也没几个贵女及得上……

“先进府。”凌珣素来不在意旁人眼光,可这会儿却有些忍不了众人盯着阿茶看的眼神,他面色微沉,眉间生出冷意,护着阿茶便大步往前走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后头围观的百姓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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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道叫人感动的圣旨,宣和帝借此郑重而抒情地表达了自己对凌珣回京一事的喜悦,并慷慨地赏下了十几箱金银财物,锦缎玉石以彰显自己对骁王的看重。

最后他还十分体贴地令夫妻二人今日稍作休息,明日一早再进宫面圣。

百姓们纷纷赞叹皇上对骁王情深义重,阿茶听在耳中却只觉得嘲讽和警惕,但这一天早晚要来,她心中已做好了准备,因此倒也没有特别慌张,随凌珣接完圣旨之后便叫他牵着回屋了。

骁王府是凌珣几年前打胜仗之后宣和帝赏赐下来的,很大,但因凌珣常年不在家,他又还未娶妻没有家眷,因此略显萧条寂寥。

“……如今王爷王妃回来了,咱们这府里可算能热闹起来了,主院我已派人精心收拾了一番,王爷王妃快进去瞧瞧,若是哪里有不满意的,小的这就叫人去改!”

听这名叫“沉默”,实则却是个大话唠的大管家念叨了一路,王府的主院可算是到了。

“这府里的一切往后都由你做主,有什么想要添置或是改动的,直接吩咐陈默去办便是。”能留在主院伺候的都是凌珣的心腹,因此他进了院子之后说话便比方才随意了很多。

“好。”阿茶点头,方才恐叫人嘲笑没见过世面,她一直目不斜视地走路,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眼睛亮亮地四处打量了起来。

在外头装得端庄,回到屋里却还是那个对新事物充满好奇心的小姑娘,凌珣面色无波,看着她的目光却柔软至极。

陈默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对阿茶越发看重了几分,这世上可没几人能叫他家王爷露出这样的眼神。

“秋姨呢?”

凌珣淡淡的一句话叫陈默回过了神:“娘前些天不慎摔了一跤,大夫不许她起身,得知王爷回来了,她犟着脾气要出门迎接,结果又不慎伤到了腰,这会儿叫我逼着回屋了,她叫我与王爷告罪,说是等过两日身子好些再来拜见王爷王妃。”

凌珣微微拧眉:“叫她养好身子再来,不然不见。”

陈默顿时感激地笑了出来:“诶。”

她娘疼王爷跟疼眼珠子似的,平时温柔随性的一个人,在与王爷有关的事情上那脾气就犟得厉害,从小到大皆是如此,也只王爷能治得住她了。

“对了王爷,王妃初入京城,想来需要些时间适应,不妨暂时叫我媳妇儿跟着王妃吧。”陈默说着指了指身后那个面容秀气,气质清冷的年轻女子。

“嗯。”凌珣淡淡点头,偏头对阿茶道,“苏泠从前是暗卫,身手不错,你平时出门记得带上她。”

阿茶一愣,而后便有些新奇地朝苏泠看去。她立在那已是许久,自己方才却一直没怎么注意到她,不愧从前是做暗卫的。又见苏泠气息冷然和凌珣有些相似,阿茶心中便更多了几分好感,她微微一笑,目光温柔和善:“那往后便有劳苏泠姐姐了。”

苏泠干脆利落地行了个礼:“不敢,但凭王妃差遣。”

第114章

陪阿茶吃过午饭,凌珣便出门往永安侯府去了。

叶绍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月,一直未有醒来的迹象,不说凌珣,便是阿茶心中也时时挂念的。她本想随凌珣一起去,只是考虑到自己乃是新媳妇,若不先去定国公府见过嫡亲的长辈就往别的亲戚家走动,怕是要叫人说闲话,这才打消了念头。

叶绍最初是秘密前去三阳县的,那几个月外人皆只当他是身体不好去了庄子上养病。因有老永安侯在前头帮忙掩护,虽也有人对此事感到怀疑,但毕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也无人死盯着不放——当然,知道白云山之战内情的人,比如宣和帝自是除外的。

后来凌珣决定回京,才叫叶绍跟自己一起现于人前,对外只说他是得了自己还活着的消息才不顾病体赶来贺州,后来会昏迷不醒也正是因为赶路太急导致旧疾发作。表兄弟俩感情深厚众人皆知,此话糊弄一下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不知叶绍如今怎么样了,他爷爷是否有办法救醒他……

“王妃路上辛劳,不妨先稍作休息?”苏泠的话叫阿茶回过了神。

“啊,不了,我不累。”她看了看手中的账册,对苏泠不好意思地一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得抓紧时间。”

苏泠讶异,似乎没想到阿茶会这么直接地说出自己的不足,又见小姑娘目光真诚,态度坦然,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许好感来。她曾是凌珣亲信的暗卫,知道许多外人不知道的东西,自然能看得出来凌珣如今的处境看似风光,实则甚是艰难,她原本还有些担心这出身不高见识不多的小王妃会拖自己主子的后腿,如今看来却是过虑了。

正想着,又听阿茶道:“苏泠姐姐可会看账?”

苏泠回神:“会一点。”

阿茶眨眨眼笑了:“那我有看不懂的地方,可否请教苏泠姐姐?”

“属下只是随夫君学了些皮毛,恐难担此任,”苏泠想了一下,又道,“倒是夫君平日里有写手札做记录的习惯。王妃若是想学习,看看那本手札或许更有效,上头都是夫君这些年掌管府中内务的心得……”

竟还有这等宝贝!阿茶顿时大喜,一下子忘情地跳了起来:“可以给我看看吗?!”

见她反应过来之后连忙缩回脖子,重新坐好,一派端庄优雅的模样,苏泠挑眉,眼中却忍不住流出了笑意来。

这小王妃还挺有趣的。

“属下这就去取,王妃稍等。”

“好,劳烦苏泠姐姐了。”阿茶赧然地点点头,心中有些懊恼,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不过想到苏泠往后是自己贴身伺候的人,她又坦然了,自己真实的性情就是如此,苏泠早晚会知道的——她可没打算私下也像在外人面前那样端着。

她的想法毫不掩饰地写在了脸上,苏泠有点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失笑地点点头便转身而去。

魏嬷嬷并未跟着她们来京城,她一走,屋里便只剩下了阿茶和两个白。

“姑娘,这王府好大好漂亮,这屋子也好大好漂亮呀!”

白叶的惊叹声叫阿茶回神笑了起来,知道这憨丫头已经憋了一路,她冲她眨眨眼道:“可不是么,往后咱们就住这里了,白叶姐姐开心不?”

出发前白叶就得了白兰的嘱咐,路上不许给姑娘丢脸,是以哪怕看见再漂亮的风景再新奇的事物她也死死抿紧了唇,没有如往常在府中一般咋咋呼呼的。这会儿是见屋里没有旁人,她才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开心!我这辈子都没穿过这般好看的衣裳,没见过这般漂亮的屋子呢!”拉了拉身上崭新亮丽的衣服,白叶眼睛亮亮地笑了,圆润的脸上笑容憨厚,带着欢喜与憧憬。

一旁的白兰看着傻妹妹直摇头:“咱们是姑娘的贴身人,出去之后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姑娘,你呀,私下便罢了,在外头可不许这般大惊小怪的给姑娘丢脸,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