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双华含着那颗葡萄,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后只得红着脸咽下去,然后瞪起眼道:“我自己可以拿来吃。”

顾远萧半坐着桌沿看她,十分理所当然道:“你来替我抄书,不方便拿,自然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喂你吃。”

顾双华歪头想了想,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可她总觉得这样挺不对劲。

但哥哥明明亲口承诺过,只会做她的哥哥,若是兄妹之间像这般虽然稍显亲密了点儿,但也不是完全说不通。

顾远萧见她纵着眉一脸困惑,心情莫名有些愉快,又弯腰摸了摸她的发顶道:“等抄完这段,我带你去鹤天楼听戏。”

然后他便气定神闲地走回去,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顾双华下巴搁在笔杆上,想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只觉得哥哥好像对她不似以往那般持重,更多了几分亲昵与不羁。

那些细微的变化,她说不透也看不透,于是叹了口气低下头,还是乖乖抄书吧,抄完了还能去听戏呢。

谁知刚才抄了几句,有邹氏身边的丫鬟跑过来敲门,慌慌张张也没说清,只说有贵客来访,夫人让他们赶紧到花厅去。

顾双华和哥哥互看一眼,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放下笔就往花厅走。

可还没到花厅门口,她就看见外面的回廊上站了好几个侍卫,严阵以待的架势,顾双华心中暗暗琢磨一番,嘴角不由勾起抹笑意。

果然一进门,就看见长乐公主穿了件张扬的五彩百子妆锦袍,云鬓上插着赤金曲凤步摇,雍容华贵地坐在上首,眼皮半搭着,看侯府众人对她行礼。

难得长乐公主大驾光临,邹氏的声音都有些激动,让丫鬟又是端茶又是送来点心和瓜果,身子靠过去,有一句没一句地套着近乎。

长乐公主一脸不耐烦,护甲在扶手上磨来擦去,抬眼看见顾双华进来才露了笑脸,亲热地一招手道:“你总算来了,快过来本宫身边坐。”

于是顾双华被众人盯着走到公主身边坐下,方才还高冷倨傲的公主,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旁若无人地和她攀谈起来。

邹氏暗自捏了捏大腿,扬起许久的嘴角往下一撇,实在不明白公主为何偏对这养女如此喜爱。

这时顾远萧也对公主行礼坐下,老夫人饮了口茶,见公主和顾双华寒暄的差不多,才笑着道:“现在人都到齐了,不知公主今日大驾登门,究竟是为了何事?”

长乐公主把顾双华的手往自己手心一抓,大咧咧道:“本宫想借你家的三小姐去公主府做客,十天以后再送回来可好?”

“不可!”其他人还未有反应,顾远萧已经板着脸开口,见公主瞪圆了眼挑眉,又道:“三妹从未离开过侯府,只怕在别处住不习惯?”

公主轻哼一声:“长宁侯倒是说说看,有什么是你侯府有,而我公主府没有的。我既然要请她去做客,必定锦衣玉食把她供着,有什么不习惯的?”

顾远萧皱起眉,他知道公主性格向来骄纵,今日既然亲自找上门来,不达目的便绝不会罢休,于是转向顾双华道:“那就得问问我妹妹的意愿。”

顾双华有些语塞,她对公主一直有种莫名的亲近,若是要陪她住上几日,自己自然是愿意的。

可看哥哥的表情好像不太乐意,而且他方才还说要带她去看戏呢。

短短的瞬间,许多道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全等着她开口。顾双华挣扎了一番,把手从公主手里抽出来道:“双华怕不懂公主府规矩,不敢上门叨扰,多谢公主好意。”

公主瞪起眼高声道:“有什么规矩不规矩,本宫就是规矩!”

她瞥见顾远萧低头,露出即不可见的笑意,气得用手扇着风道:“罢了罢了,好好一桩能在皇兄和母后面前露脸的机会,你若不要也就罢了。”

侯府众人听到这句话,各自心中都有了计较。顾远萧想了想问道:“公主可是说的太后寿宴?”

公主点了点头,两手一拢,斜眼过去道:“母后十日后要办寿宴,皇兄想选出几名的贵女,在寿宴上献艺,贺太后大寿之喜。届时所有重臣、王侯都会到场,可谓是举国同贺的盛会。若有贵女能在寿宴上拔得头筹、艳惊四座,声名必定传遍京城乃至整个大越。这样的机会,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了头去争,若不是本宫举荐,可不一定能轮上你们长宁侯府。”

邹氏听得心中一动,也顾不得那么多,厚着脸皮道:“双华极少出席这样的场面,怕到时候怯场,辜负了公主的一番心意。我家长女双娥,端庄大方、精通六艺,不如公主举荐她去。”

公主翻了个白眼,语气很不痛快:“本宫说要谁就要谁,三小姐去不了,不敢去,也就罢了!”

说完她便起身就要走,经过顾远萧身边时步子却刻意放慢,直到听见他不情愿地喊了声:“公主留步。”

公主得意地转身,又听见顾远萧沉声道:“就算要去给太后祝寿,也无需出府。”

她早料到他会如此问,一抬下巴道:“三小姐是本宫亲自举荐的,自然不能丢本宫的人。皇宫规矩众多,尤其是母后寿宴,若不亲眼看她做到,亲手教她该如何表现,本宫怎么能放心。”

顾远萧沉吟一番,转头问道:“双华你可敢去?”

顾双华虽有些惧怕这样的场面,但公主能记挂着她,特地给她这样的机会,令她感动之余又生出些志在必得的豪情来。

若她真能做的好,不但能答谢公主一番用心,还能扬一扬侯府的声威,实在是件好事,于是她向前一步,认真点头道:“我愿意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三点第二更,发现不发红包就没评论了,伤心的作者要哭给你们看T_T

第28章

公主为了让顾双华这十日能住的舒服, 特地给她布置好一间卧房, 当顾双华推门走进时, 着实被房内的华贵奢靡给吓了一条。

明珠华照,熏炉镂金, 连地上都铺的从番邦运来的织毯,她攥着手心有点受宠若惊,“双华不过来借住几日,公主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公主骄傲地一抬下巴,道:“这算什么,你既然来我府里做客,自然要给你用最好的,不然你那个哥哥, 可得来找本宫的麻烦。”

她走到床榻边,手指从刺绣精致的蜀锦被面上滑过,只觉得手心如触着温软的水波, 笑道:“本宫没有女儿, 想置办这么间闺房很久了, 偏偏不知给谁来住。我那几个儿子都是无趣的性子, 被他们爹带的就知道舞刀弄枪,哪懂得这些细处的用心,就算让他们住进来只怕也是暴殄天物。正好你来了, 让本宫好好布置闺房过过瘾。”

她朝顾双华一招手道:“来看看这被子上的刺绣,这几只彩鹤绣的好不好看,里面可是稔了金线的。”

顾双华听得心头发热, 她知道公主不爱人家和她客套,便走过去认真赞赏道:“这几只鹤姿态迥异,却都能看出栩栩如生的神采,无论针法还是绣样,都和我以往见过的不同,想必是花了许多功夫吧。”

公主激动得双眸都泛起光彩:“还是你识货,这绣样本宫亲自找人画的,比照的是苏维所做的《七鹤图》,这里面每只鹤,仔细看都是不同的,只有金宝阁最好的绣娘才能绣的出。外面那些刺绣和它比起来,简直就是鱼眼对珍珠,哪及得上一丝一缕。”

顾双华见哄的她开心,便又挑着屋里的几样赞叹一番,公主笑得眼都眯起,十分得意自己的用心遇上了识货人,拉着她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过了会儿,丫鬟进来说午膳准备好了,于是公主便拉着顾双华的手去了花厅用膳。

酒菜已经摆上了桌,魏将军和公主的三个儿子围坐在一处。

小儿子承珏还是那副少年持重的模样,只在看见顾双华时,眼眸里露了丝笑意,挥手向她打招呼。

顾双华对他轻轻点头,又在心里默默感叹小孩子长得真快,才不过半月未见,他好像比上次见又多了些少年气。

公主坐下后便和儿子丈夫打趣几句,一家人习惯了如此热络,顾双华却有点拘谨,低着头专心吃饭,这时突然听魏将军关切问道:“府里的菜你吃的惯吗?”

顾双华连忙点头道:“很好吃。”

魏将军道:“你是婉婉请来的贵客,若有什么不合口味的菜就说,明日让厨房再做些你爱吃的。”

顾双华向来知道魏将军宠溺公主,能对她如此照拂,想必也是爱屋及乌,可她哪敢让厨房专为她做什么,连忙表示菜都很可口,不需要专门去做什么。

这时公主拖着腮长叹一声道:“何时你在我这里,能像对长宁侯那般自在随性,不像这么小心翼翼,本宫才是真的开心呢。”

顾双华怔了怔,她不知自己在哥哥面前是如何模样,和在别人面前都不同吗?

这时,魏承珏悄悄从旁推着一小碟如意卷过来,小声道:“这个很好吃。”

看着小少年殷切献宝的模样,顾双华心中一柔,点头笑着道:“多谢小少爷。”

在公主府的一天就这么过了,到了晚上公主给她安排了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事无巨细交代一通,才离开回了房。

魏将军已经让人更完了衣,这时只穿中衣靠在床边看书,一见她进来便问:“都安排好了?”

公主揉了揉脖子,走到魏将军身边坐下,头靠在夫君的宽肩上撒娇:“我看那孩子是真心喜欢那间房,也不枉我这几日这么费心思帮她布置。”

魏将军自然地伸手替她揉着后颈,打趣道:“今天承恩都吃醋了,说娘亲没对他们这么事无巨细地照顾过。”

公主玩着魏将军中衣上的垂带,声音里带了困意道:“双华从小就寄人篱下,邹氏怀疑她是老侯爷的外室女,自然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更不会费心为她安排什么。所以她到了我这里,我总想尽力为她补上一些。”

魏将军手指微滞,想了会儿,终是轻声问道:“你真的觉得她很像他吗?”

公主背脊一僵,把头从丈夫肩上抬起,叹口气道:“只是像而已,她的生辰不对,而且老长宁侯亲自将他押解回京,对他恨之入骨,又怎么会…”

魏将军听她声音都发着颤,摸着她的脸,叹息一声道:“这么多年了,承珏都快十三岁了,你果然还是忘不了。”

公主转头揉了揉眼角,然后用脸蹭着魏将军的衣袖道:“就让我对她好点儿吧,就当对当年的补偿。”

魏将军默默低头她,过了会儿才执起她的手道:“好,我陪着你对她好。”

第二日大早,公主便派人来给顾双华梳妆打扮,亲自带她进宫去见皇帝。

到了秦华殿,皇帝刚下了朝,正和皇后坐着看太后生辰的礼单,公主带着顾双华走进去,瞥眼就看见皇后身边还坐了个人。

冯夕颜,精致的鸭蛋脸只略施薄粉,就让身旁穿金戴银的皇后失了光亮。

皇帝抬眸看见顾双华,略微思索了下便笑着道:“你就是云霆的三妹吧,朕还记得你?”

顾双华有点紧张,依着公主教她的规矩给各人都问了安,然后在公主的示意下入座。

公主在皇兄和皇嫂面前向来没有忌讳,拉着顾双华的手将来意说了遍。

皇帝听闻她要在寿宴上煮茶敬茶贺寿,便点头道:“上次云霆为了你,说什么也要求到那套茶具,朕也想尝尝看,煮出的茶是如何的味道。”

皇后想了想却道:“茶艺虽然清雅古朴,可在母后寿宴这样的热闹场面上表演,会不会太过单调,气氛不够喜庆。”

公主一瞪眼,“怎么不喜庆,本宫觉得煮茶之艺十分别致,比献舞弹唱要有趣的多。”

皇后向来知道公主刁蛮,若是自己不同意,必定得与她针尖对麦芒地争论一番。

颇为头疼地仔细打量了眼顾双华,确实是生的秀美妩媚,若穿了宫装在寿宴上表演,必定会赢得众人瞩目。

可太后向来喜欢老实本分的贵女,最近京城的流言,皇后多少也听到一些,若是不小心传到太后耳朵里,不知会不会引起什么麻烦。正在两相矛盾间,旁边的冯夕颜突然开口道:“姑母,不如就让我同顾姐姐一同表演吧。”

皇后闻言看了她一眼,她知道冯夕颜的琴艺是曾任朝中大乐师的周衍亲自传授,她从十岁学琴,到今日在琴技上的造诣,比起宫廷里最好的琴师也绝不逊色。

这次太后可是专程点着冯夕颜进宫,想听她在寿宴上抚琴助兴,因此皇后十分讶异她居然会愿意和别人一同表演。

冯夕颜见几人都在看着她,有些羞赧地低头道:“茶艺和琴艺都数清雅之艺,若是配在一处,再经过排演,正是相得益彰,太后见我们能同心携手,自然也会更高兴。”

皇后和皇帝互看一眼,明白她是想化解姑母和公主的矛盾,两人露出赞赏的表情,皇后点头道:“好,就依夕颜所言。”忍不住又轻叹一声道:“还是你懂事。”

公主不乐意了,眼皮一翻道:“皇嫂这是说谁不懂事呢?”

皇后不想同这个难缠的小姑子打嘴巴官司,便细细安排好献寿的诸多事宜,让两人提前到她宫中排演。

等出了秦华宫,公主气鼓鼓道:“煮茶抚琴,自然是琴音更容易夺人。本宫看,她只怕是存了和你比较的心,又能顺便在皇嫂面前卖乖。”

顾双华认真承诺道:“双华必定不会落于人后。”

公主笑起来,捏了捏她的脸道:“果然还是你懂本宫,到时候一定好好表现,为本宫争口气。”

顾双华点头,心里却直打鼓:煮茶无非就那几样步骤,讲求的是静心养性,可若是放在热闹的场合,哪里能比得上琴音能有诸多变幻。

两人正绕过垂花门,一个小内侍从后跑出来,高喊道:“公主留步!”

长乐公主停住步子转身,听见那内侍恭敬道:“太后唤奴才来请公主去慈宁宫说话。”

公主想着母后如今专心礼佛,向来不喜宫里进外人,于是交代顾双华道:“你就在这园子里随便逛逛,等我陪母后说几句话就回来。”

顾双华忙点头应承,可她哪敢随便在御花园里走动,于是就那么拘谨地直直站在原地,偶尔有宫人从不远处经过,都会好奇地看她一眼,令她觉得越发得不自在。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有人在身后道:“双华妹妹,本王就说你我果然有缘,连在御花园都能撞上!”

顾双华一转身,就看见信王站在芙蓉花树旁,笑得十分风流倜傥,她紧绷的神经松下来,也被这笑勾起几簇心花,行了礼问:“王爷怎么在这儿?”

信王摸了摸鼻子煞有介事道:“我今日起床便心神不宁,总想着应该进宫来,有什么好事等着我。”头靠过去冲她一挤眼道:“果然就被我遇上了。”

顾双华早习惯了他如此说话,可还是因他的陡然接近红了下脸,然后听信王道:“现在御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反正你也无事,不如随本王去赏一赏可好。”

顾双华想着公主一时半会只怕不会回来,于是点了点头,跟着他往里走,有信王一路逗着她说话,便觉得这禁卫森严的皇城也不那么令人害怕了。

过了一会儿,信王不知看到了什么,露出个贼贼的笑容,压低了声音道:“走,我带你看好戏去。”

他领着她绕到一处假山后,又示意她蹲下,顾双华被他弄得有些紧张,仔细一看便惊讶地发现,另一边竟站着冯夕颜和哥哥。

顾远萧看着面前含羞带怯的女子,满脸的不耐烦,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冯夕颜涨红了脸,双手使劲绞着帕子,道:“不知远萧哥哥可听说,我要在太后寿宴上奏琴献艺。”

顾远萧一脸我为何会知道的表情瞪着她,让信王看的“噗嗤”笑出来,顾双华为那句远萧哥哥微皱了下眉,仿佛有只小飞虫擦着心尖飞过去,不痛不痒却也不太舒服。

那一边冯夕颜鼓起勇气,涨红了脸道:“周衍师父曾对我说过,你在十五岁的时候,曾做过他的入室弟子,还对我夸赞说你是他所教之人天赋最高的…夕颜虽跟师父习得些技艺,但要在太后寿宴上弹奏,还是有些忐忑,能否请远萧哥哥抽空听我奏上一曲,指点一二。”

顾远萧听得皱起眉,正想拒绝,突然转头大喝一声:“是谁在那里?”

信王轻声道:“糟了。”伸手去拉顾双华示意她赶紧走,可谁知正扯到她放在腰间的帕巾,没留神就给攥在了手里。

这时顾远萧大步走过来,然后就看见两人偷偷摸摸站在假山后面,信王手里拿着顾双华的帕子,而妹妹满脸绯红,手足无措的模样,瞪起眼厉声问:“你们在做什么?”

信王尴尬地瞟了眼手里的帕子,心想:要说我们只是来听墙角的,你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一不小心又修罗场了

第29章

顾远萧冷冷扫着面前两人, 还未开口, 冯夕颜突然从后面走出来, 亲热地叫着:“顾姐姐,怎么是你啊, 真是很巧呢。”

她目光往顾双华旁边的信王身上一瞥,内心不知为何一阵窃喜,忙转身对顾远萧道:“远萧哥哥,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这里只怕…不太方便!”

顾双华皱起眉刚要解释,信王已经抢着开口道:“啧啧,冯小姐要说什么话,怎么还得背着人呢。”

冯夕颜急得脸都发红,明明是你们在这里偷偷摸摸苟且, 怎么还怪到我身上来了。

可她是的大家闺秀,这话说不出口,于是转头满怀期待地去叫心上人:“远萧哥哥…”

顾远萧负着手打断她道:“我与你本就没什么好说的, 冯小姐要走, 现在就可以走。”

冯夕颜未想到他会这么说, 一点儿情面也不留, 咬着唇就要哭出来,可顾远萧看都未再看她一眼,只是直直盯着顾双华问道:“你为何和他在这里?”

他特意加重了“和他”两个字, 听得顾双华心神莫名一凛,忙解释道:“我和公主来宫里见陛下,公主去了太后宫里, 嘱咐我在这里等她,谁知恰好就碰上了王爷。”

顾远萧狐疑地看了信王一眼,只见他满脸坦然,身板挺得直直,端得是潇洒翩逸的模样,看起来非常碍眼。

于是他冷眼朝那边一瞪,碍于这里还是御花园,走到顾双华身边隔袖拉着她的手腕,直直就往前走,边走边道:“这里风大,要等公主,我带你找个地方。”

顾双华猝不及防被他给拖着往前走,冯夕颜急得在后面喊道:“远萧哥哥,方才的事…”

顾远萧远远抛下一句:“冯小姐琴艺过人,何须他人指导。”

信王“唉唉”喊了两声,那两人却充耳未闻地往前走,不禁气得一拊掌:呕死他了,听个墙角把身边的佳人给听没了。

正低头自认倒霉,顾远萧突然又回来了,冲他冷着脸把手一摊,信王眨了眨眼,随即明白过来,将手里的帕子往怀里一揣,挑衅地对他笑。

他原以为自己这么无赖,顾远萧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拿他没办法。

谁知那人倾身过来,单手蓄力按住他的肩,另一只手竟往他怀里摸去,信王被他摸得起了身鸡皮疙瘩,想挣扎肩膀却被按得发疼,根本动弹不得。

他性子虽然放荡不羁,也从没在大庭广众下被男人给摸过胸,这时汗都下来了,看着左右往这边偷看的内侍,为了自己的清白忙大喊道:“乱摸什么,我还给你就是!”

顾远萧如愿得回了帕子,走到顾双华身边往她手里一塞,又斜眼往那边瞥道:“以后莫要乱放,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捡了去。”

顾双华遥遥看着过去,某个别有用心的人立即露出内伤求怜惜的表情,可她只冲他带着歉意点了点头,然后就小媳妇儿似的跟在哥哥后面离开。

顾远萧因为有时会在宫里留宿,皇帝为他在月华门内特意留了一间值房。当顾双华走进去时,轻易就能分辨出其中有关哥哥的痕迹。

她在他书房抄书这些日子,耳濡目染早熟悉哥哥的习惯:他讨厌凌乱,喜欢将笔杆半搁在砚台上,书不会堆得太高,用的宣纸一定要薄厚适中,弹起来能发出脆响的那种。

因此一走进这间值房,她便觉得这深宫禁庭也不那么冰冷,多了些温暖的烟火气。

这时,顾远萧转身对她道:“坐吧。”

顾双华便规矩坐下,手搁在膝盖上,下巴压低,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顾远萧因她这模样而松了松嘴角,问道:“饿了吗?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拿。”

他知道进宫需得在辰时之前,期间程序繁琐,他这个妹妹向来谨慎小心,进宫前必定不敢多吃东西,这时想必已经饿得不轻。

果然,顾双华被他一提醒,才摸着肚子,苦着脸小声道:“是…有些饿。”

顾远萧笑了笑,吩咐外面的宫女端些点心小食上来,然后拎起烧好的水壶,为她倒好一杯热茶递过去道:“信王就只带着你在外面乱转,哪懂得如此照顾你。”

顾双华吃一口酸甜的枣糕,喝一口热茶,觉得腹中暖暖,十分满足的模样,听着哥哥这话就像在和信王争个高低一般,连忙用恭维的语气道:“那是自然,因为你是我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