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面纱不见了。”顾见骊说。

“天黑了,别人看不见。”姬无镜牵起顾见骊的手。

顾见骊不甘心地回头张望着寻找。

“顾见骊。”姬无镜叫她。

“嗯?”顾见骊回过头来,微微仰着脸,双手捏着兜帽的边儿,向上掀开一些,望向姬无镜。

夜色里,满天的繁星也抵不过她动人的眼睛。姬无镜顺手捏了捏她的脸,才牵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不紧不慢地说:“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像你父亲。你父亲有些话很有道理。不要总想着什么规矩,你是人,又不是鸡鸭和猪要圈在圈里。”

“你在说什么呀?”顾见骊没怎么听懂,不知他所指。

“懒得解释。”姬无镜随口说。

顾见骊蹙着眉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姬无镜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

顾见骊和姬无镜回到房中,就看见姬星漏和姬星澜坐在地上玩翻绳,姬星澜揪着个小眉头,特别认真的小模样。姬星漏也同样揪着个小眉头,可却是一副不耐烦的小模样。想来,姬星漏是被妹妹硬拉过来玩这个的。

看见顾见骊和姬无镜进了屋,姬星漏如遇大赦,急忙扒拉开缠在手上的红绳。

“哥哥干嘛呀?”姬星澜委屈地眼巴巴望着哥哥。她刚刚差一点就想到要怎么翻了!

姬星漏一双小手捏住妹妹的小脸蛋儿,强制地让她扭过头去,说:“你的阿娘回来了,找她玩去!”

姬星澜前一刻皱巴巴的小脸蛋在看见顾见骊的那一刻,立刻灿烂笑起来。她推开哥哥,小手撑着地面爬起来,扭歪扭歪地朝顾见骊跑过去,将跑到顾见骊面前时,伸开了小胳膊。

“要阿娘抱!抱抱澜澜!”

顾见骊摘了兜帽,蹲下来,把软软的小姑娘抱进怀里。顾见骊想起来昨儿答应了姬星澜今天下午陪她玩翻绳索的,她忙道歉:“阿娘和你爹爹有些事情出去了一趟,把答应澜澜翻绳的事情给忘记了,是阿娘错啦。”

姬星澜使劲儿摇头,奶声奶气:“阿娘的事情重要,澜澜什么时候玩都可以哦。而且哥哥会陪澜澜玩儿!”

姬星澜扭过头望向仍坐在地上的姬星漏,想到了什么,她揪着小眉头说:“哥哥,你说错了。不是我的阿娘,是我们的阿娘呀。”

“嗤”姬星漏嗤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顾见骊忍俊不禁,实在是觉得姬星漏嗤笑的小模样和姬无镜实在太像。她忍不住回头望向姬无镜,想看看原版。

姬无镜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无语地移开视线,懒得搭理她。

他弯腰,把顾见骊怀里的姬星澜拎起来放在一旁,喊下人摆上晚膳,然后拉着顾见骊进了里屋换身干净的衣服。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饭后,顾见骊陪着姬星澜玩了好一会儿,准备歇下时,才发现梳妆台上帖子。

“八月初十?那也快了……”顾见骊喃喃。

她偏过头望向铜镜,瞧着自己铜镜中的脸。她现在这个样子作为龙瑜君闺中密友的身份参加她的婚宴,的确不太妥当。顾见骊也很意外龙瑜君会邀请她。

不过多年交情,顾见骊知道龙瑜君是真的希望她去,这帖子并不是面子事儿。既然新娘子希望她去,她自然是要去的。

顾见骊临睡前,仔细用着从多处收集来的祛疤药。她在身脸不同地方涂抹不同的药,比对着效果。十分认真和耐心十足。

姬无镜沐浴回来,懒散靠坐在床头,若有所思地望着顾见骊。

到了八月初十这一日,顾见骊早早起身,选了身得体的茶白配浅红的襦装,对着铜镜细细描了眉,敷了粉妆。纵使粉妆遮不住脸上的斑斑点点,她还是涂抹得一丝不苟。然后再戴上浅红的面纱。

姬无镜也要去。

作为龙瑜君的亲朋陪客,顾见骊自然是要直接去左相府中,和龙瑜君的其他几个闺中密友一起,陪着龙瑜君的花轿往余家去。姬无镜跟着顾见骊自然是不方便的。

顾见骊摇头:“不合规矩。”

姬无镜嗤笑。

顾见骊再摇头:“今天是瑜君的大喜日子,若我们不合规矩了,会给新人添麻烦的。”

姬无镜神情恹恹地倚靠着床侧,苍白的脸上病恹恹的。想起昨日夜里姬无镜还咳了血,顾见骊瞧着姬无镜此时不高兴的样子,心里不忍,只好放软了语气,说:“那你先去余家好不好?”

姬无镜不吭声。

“你算着时辰去,在宾客席稍等等。我随着瑜君的花轿去了余家就去寻你,可好?”

姬无镜还是不吭声。

顾见骊解开一侧的面纱,凑过去亲了亲姬无镜的唇角,弯着眼睛笑着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快起来换衣服。”

顾见骊双手去拉姬无镜,姬无镜这才勉为其难地下了床。

再耽搁,怕误了时辰,顾见骊交代了姬无镜何时出发去余家,又叮嘱了几句“大喜的日子不能带刀”、“不要与人争执”、“看谁不顺眼等离了喜宴再算账”等等,这才带着季夏先一步出门,去往左相府中。

顾见骊从姬无镜采买的那批丫鬟里面,挑了四个乖巧听话的放在身边。可用得最习惯的还是季夏,若是出门,带着的丫鬟也一直都是季夏。一起历过难的主仆情谊,总不是新人能轻易替换的。

瞧着顾见骊脸色寻常,眉眼间带着带着几分喜色的模样,季夏忧心忡忡。这群官家女,表面上大气端庄,一个个像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可实则也就那么回事,嘴碎起来不比丫鬟们强多少,踩低捧高的本事却比丫鬟间厉害多了。

顾见骊如今和昔日光景不大相同,季夏已经猜到了那些官家女们相视一笑的场景。季夏决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主子给护住了!

玄镜门依山傍水的同时也的确偏僻了些,即使顾见骊起了个大早,她赶去左相府中时,时辰也不算早了,龙瑜君的几个闺中姐妹都已经到了。除了她家中的四五个堂、表姐妹,闺中姐妹也到了四五个,再加上丫鬟,整个装扮成大红色的闺房里,姹紫嫣红地站满了人。毕竟是婚宴,来的姑娘,个个精心装扮了一番。

“见骊,你来了!”龙瑜君坐在梳妆台前正挑选着收拾,她急忙起身,迎上顾见骊。

顾见骊眉眼弯弯带着笑,拉住龙瑜君的手,说:“不要怪我来迟了才好。”

“不迟,时辰还早呢。”龙瑜君反握住顾见骊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没迟到就好,可都准备妥当啦?”顾见骊上下瞧着龙瑜君,“瑜君今日可真好看,嫁衣好看得很。”

龙瑜君笑得开心:“你来得刚好,正好帮我挑挑用哪副镯子。”

除了龙瑜君,屋内其他几位姑娘在见到顾见骊的时候都有些意外,实在没想到顾见骊会出现。顾见骊与龙瑜君交好,龙瑜君出嫁,顾见骊赶来实属正常,可是……她不是毁容了吗?她不应该躲在家里哭的吗?

唐红惠皱着眉,眼神如刀子似地上下打量了顾见骊几遍,又恨不得能够看透顾见骊脸上的面纱,看清楚顾见骊现在丑陋的样子!

第125章 第125章

第125章

顾见骊浅笑颔首与屋中其他人打过招呼, 也不多言,便去给龙瑜君挑选着手镯。天大地大, 新娘子最大。

屋子里的人也都围着龙瑜君忙活起来。

吉娘子端正立在龙瑜君身后,手握玉梳, 玉梳穿过龙瑜君的长发, 从上梳到下,每梳一次,高声诵一句吉祥话。

“一梳梳到头, 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输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 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有尾, 富富贵贵——”①

吉娘子的嗓音醇厚,故意被拉长了音的三梳祝词,听起来倒有几分虔诚隆重的意味来。原本忙碌的人也都停下手头的活计,围在龙瑜君身旁, 微笑地望着她。

待三梳结束, 莺莺燕燕的众姐妹们一句接一句地道喜。大红的闺房里,笑语盈盈。

梳头娘子为龙瑜君盘起长发。富贵精致的发钗首饰一件一件插-进她的发间。闺中妆, 于今日止了。

顾见骊望着龙瑜君,眉眼挂着笑。

外面炮竹锣鼓喜庆之音由远及近,吉时将近了。屋内的姑娘们嬉笑着打趣,原本从容的龙瑜君倒是终于露出了些紧张来。

丫鬟喜笑颜开地跑进来, 禀告相府的老太太赶来了。过来的不仅是龙瑜君的祖母,还有她的继母。龙瑜君的生母前些年便病故了。她祖母和继母赶过来,拉住龙瑜君的手,仔细关切叮嘱着。絮絮交谈间,老夫人的眼睛已经有些红了,而龙瑜君继母虽然也是一副伤心不舍的样子,只是那股子伤心不舍却是不入眼底的。

顾见骊扫了一眼,再听龙瑜君祖母和继母的叮嘱,已然明了龙瑜君家人对她婚事的态度。

那边龙瑜君与祖母、继母说话,这边的姑娘家们倒也闲下来,三三两两说着话。

唐红惠状若随意地走到顾见骊身边,笑着说:“见骊妹妹,你成亲的时候请的谁家娘子梳头?到年底我也要出嫁了,还没将吉娘子的人定下来呢。”

吉娘子?顾见骊哪里有吉娘子,她穿上集市廉价的红衣坐上花轿便嫁了,所有的礼节都是没有的。

周围说话的几个姑娘都看了过来。

顾见骊安静地眸子看了唐红惠一眼,说:“瑜君姐姐请的姚娘子正是大吉人选,唐家姐姐也可请姚娘子。”

何宝君目光闪烁,在唐红惠开口前,娇笑着抢话:“红惠,姚娘子还在这儿呢。你怎还想着找别家娘子?也不怕姚娘子不爱听,将来上门去求她也不来给你梳头。”

姚家娘子正在和丫鬟说话,离得稍微远些。隐约听见这边好似有人叫她,朝这边望了一眼。

唐红惠脸上一红,瞪了何宝君一眼,明显露出了尴尬之色。她想要让顾见骊难堪的小把戏就这么赤-裸裸被何宝君揭出来,偏偏一时想不到话呛回去。

何宝君倒不是真的为顾见骊着想给她解围。她只是觉得顾见骊虽然现在又是毁容又是嫁的不好,可到底是郡主。背后与亲昵姐妹议论也就罢了,面子上自然是要交好的。

吉时到,屋子里顿时慌乱起来,龙瑜君脸上的笑也凝了凝,由着吉娘子罩上红盖头,牵着走出闺房,到了正厅拜别了长辈,由兄长背上花轿。

顾见骊和其他姑娘们在龙府安排下上了马车,龙瑜君的几个堂表姐妹乘坐一辆马车,顾见骊与另外几个与龙瑜君交好的官家女乘坐一辆马车。

顾见骊掀开小窗前的垂帘,打量着前方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余长淮。

龙瑜君的出嫁是忤了娘家的意的,这种情况下,夫家的情况就显得格外重要了。顾见骊没从余长淮身上瞧出什么短处来,只不过是匆匆一见,倒也不敢妄下断论。

马车颠簸,唐红惠忍了很久,终于在马车行了一半路程时开口:“见骊,你身脸上的痘疹可都消了?”

同乘中另外三个官家姑娘都惊了。谁也没想到唐红惠会这样直白地问出来,这……做得也太明显了!

顾见骊也惊了一下。她松了手放下垂帘,缓缓转过身来,望向唐红惠。她的眼睛是平静的,一点愠意和委屈都没有。越是这样,唐红惠越是心思复杂。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顾见骊这个淡定从容的样子,倘若顾见骊哭一哭闹一闹,她反倒会好心地安慰她、帮她寻药找大夫。可顾见骊凭什么落魄成这个样子还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顾见骊轻声慢语:“自然是还没有消的,否则我也不会戴着面纱出门。能在天花中捡回一条命已是幸事,至于这些疤痕,能消是最好的。唐姑娘问及此事,可是有医治的法子?”

唐红惠脸上的表情一僵,有些结结巴巴:“我、我哪有医治的法子……”

顾见骊浅笑颔首,目光扫过同乘的其他几位姑娘家,娓娓说道:“倘若姐妹几个知晓了医治的法子万望告知一声,见骊感激不尽了。”

“若是知道,定然第一时间送信给你。我有个表亲家里也遭了天花的难,家中也在寻诊治的法子呢。”程梅雅第一个开口。

“我家兄长认识一些市井郎中,待回家了我问问兄长去。”何宝君说。

“我不如几位姐姐有打听的途径,不过倒是有些好看的抹额和异族寻来的面纱,你可要呀?”岳碧兰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总觉得自己冒失了。

“要呀。”顾见骊眉眼弯弯,“不管怎么样,先谢谢姐姐们的费心啦。”

岳碧兰顿时松了口气,她又试探着开口:“会不会很疼呀?哎呦,那阵子全城各处都是天花,天天都有死人,吓死我啦!”

“自然是很疼的。”顾见骊认真点头,简单说了些天花的事儿来。

唐红惠攥着丝帕子,攥得帕子抽了丝。唐红惠瞧着顾见骊光明磊落的样子恨得牙痒痒!顾见骊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发火不哭鼻子?

装什么呀?

呵,不过是脸上维持着脸面,其实心里又是落泪又在滴血吧?

这般想着,唐红惠的心情倒是稍微好了些。

顾见骊与几个姑娘聊了一会儿,又掀开垂帘,打量着外面余家家仆的做派。她这是真的把龙瑜君放在心上了,才会格外费心些。目前所见,倒还好。

唐红惠目光闪了闪,再次开口:“余家虽然家世低了些,可倒也是读书世家,尤其是新郎官更是貌比潘安满腹诗书,对瑜君姐姐也是好得令人羡慕。”

她停顿了一下,忽略掉何宝君的眼色,笑着问:“见骊,姬五爷对你怎么样呀?”

程梅雅皱眉开口:“红惠,你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岳碧兰也开口:“今儿个是瑜君姐姐大喜的日子,我们还是说些瑜君姐姐的事儿好啦。”

“我是关心见骊呀。”唐红惠笑着,“见骊妹妹,姐姐说话有时候是不好听了些,可正是因为关心你,才会问你这问你那的。姬五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京中无人不知。自从得知你嫁了她,姐姐心里日夜替你担忧着。唉,见骊呀,你不要太在意面子。若是心里不舒服哭出来就好,和姐妹们说一说,心里也能畅快些,若是都憋在心里,会憋出毛病的。”

“红惠,你别说了!”何宝君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马车这个时候在余家正门前停下来。

顾见骊平静的面容终于慢慢蹙了眉,她盯着唐红惠,只是说:“不要姐姐长姐姐短了,下次见了还是称呼郡主吧。今日瑜君婚事不与你计较,下次再失身份,可要领罚的。”

唐红惠脸色僵了僵。眼中闪过一丝恨劲儿。明明只是想奚落顾见骊一番,让顾见骊也放低姿态服软一回。偏偏顾见骊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那她只好让顾见骊真正在席间出出丑!

车门被推开,顾见骊扶着季夏的手,施施然下了马车。余家宾客云集,她刚一下马车,就引了无数的目光。

季夏扶着顾见骊往宾客席去,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奴婢都听见了!”

顾见骊浅笑,问:“手痒了?”

“主子可真了解季夏!可是……您就不生气?”

顾见骊笑着摇头:“我倒是不气的。不过我的季夏既然手痒了,打也行。但一切都要等喜宴结束,今日谁都大不了瑜君。”

顾见骊往宾客席去,一路上遇到好些熟悉的人,或者只是脸熟叫不出来名字的人来。她微笑着与他们简短打过招呼。

与唐红惠等人不同,余家宾客席里的人倒是对于顾见骊的出现一点都不意外。甚至,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然的复杂神色来。

怪得不姬五爷会不请自来喝喜酒啊……

天知道,他们来了宾客席见到姬无镜的时候,差点转身就跑。今儿个的喜宴,当真不是玄镜门的埋伏?讯号烟一放,红影一窜,杀无赦?

顾见骊目光扫过宾客席,一眼看见了单独坐在角落那一桌的姬无镜,他一身红衣懒散而坐,和周围格格不入。

顾见骊苦笑,姬无镜分明不喜欢这种场合,偏偏要跟来。

“姬五夫人!”

顾见骊刚要朝姬无镜走去,听见背后略耳熟的声音。她回头,便看着笑出一对小酒窝的林少棠朝着这边跑过来。

“真的是你!”林少棠跑到顾见骊面前气喘吁吁。他望着顾见骊的目光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我以为你会再不出门应酬……今日能在这里见到你,实在是令人欢喜!”

第126章 第126章

第126章

顾见骊向后退了一小步, 浅笑着说:“瑜君成婚,我自然是要来的。”

林少棠懊恼道:“我一早儿就来了余家。早知道你会去给表姐送嫁, 我也跟着表姐家的人一块过来了……”

他怔怔望着顾见骊的眼睛:“那般倒是能多见郡主一面……”

这话便是越矩了,偏偏林少棠的眼睛干干净净的, 没有任何下作杂污, 将一腔赤诚摆放得光明正大。

顾见骊垂下眼睛,用指腹若有似无地压了压脸颊上的面纱,有意提醒林少棠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安京双骊。她说:“家人候着, 我先行一步了。”

林少棠眼睁睁望着顾见骊转身,心下不舍。他朝着顾见骊面朝的方向寻了寻,看见了神情恹恹的姬无镜。

家人……

“郡主!”林少棠忽然叫住顾见骊。

顾见骊脚步顿了顿, 侧转过身望向他,问:“林公子还有何事?”

林少棠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安京双骊永远都是安京双骊,不管是你戴着面纱还是不戴面纱,在少棠心里的风华永不减半分!”

这话越来越过分了。可偏偏因他的眼神太过干净和真诚, 让人讨厌不起来。落难时, 顾见骊见多了龌龊的流氓做派,甚至是仗势欺人想用强占的恶行, 比较起来,她倒是原谅了林少棠的冒失。他有意无意挑了有旁人在的场合才与顾见骊说话,人们只会笑他痴傻。

不过距离还是要保持的,顾见骊有些无奈地说:“林公子席间少喝酒, 勿醉言。”

言罢,顾见骊再次转身离去了。

“我、我还没说完呢……”林少棠伸长了脖子,不舍地望着顾见骊的背影。他还想说……如果姬无镜敢嫌弃她变得不好看了,那和离便是。他不嫌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