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骊很晚才回寝屋,身上带着一股异香。她原以为黑色的药膏涂在身上脸上会难看得很,却没想到涂到身上并不是黑色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只剩一抹异香。

她本来有事想问姬无镜,见他睡着,压低声音询问:“五爷,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

顾见骊走到床边坐下来,俯下身来,小心翼翼将姬无镜左耳上的耳钉拆下来,将今日买的小耳环给他戴上。

姬无镜从始至终没有睁开眼睛,呼吸也轻浅。

顾见骊没有立刻起身,近距离地凝视着姬无镜的眉眼轮廓。

初时,她想着陪他走过人生最后的日子。

后来,父亲曾问过她倘若姬无镜不止活个三五年,活了十年,甚至解了毒长命百岁,她难道要在他身边留一辈子?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她的慌乱无措犹豫不决。

如今,真的到这一步,原来心里一点慌乱犹豫也无。所有的情绪只剩下因他的生而欢喜。

姬无镜终于懒洋洋睁开眼睛,开口:“顾见骊,你又……”

“又被叔叔的美貌吸引了。”顾见骊翘着唇角接了他未说完的话。

顾见骊的脸上涂了药膏,像盈了一层水渍。姬无镜瞧着她这张脸,伸出手指头,在她的脸颊戳了戳。他瞧着自己沾湿的指腹,嫌恶地将抓了顾见骊的手,将指腹的药抹到她的手心,然后翻了个身,睡觉。

三个月,从秋至冬,大雪纷纷。去年冬日是多年不见的严冬,不曾想今年更是寒冷。自入了冬,便一场雪接着一场雪,及入了腊月,更是滴水成冰,折胶堕指。

顾见骊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她纤细的素指小心翼翼地抚过吹弹可破的脸颊,一日日的变化不易觉察,今日才恍然不敢置信。

三个月,盒中膏脂见了底,也让她换了一层皮。

如今她肤如凝脂、冰肌玉体,竟比往日更加娇嫩,宛如新生。

姬无镜立在她身后,从铜镜望着她。半晌,他不耐烦地转过顾见骊的椅子,让她转过身正对自己,他眯着眼睛瞧她,抬起她的脸,指腹反复摩挲着她娇滑的下巴。

第137章 第137章

第137章

“顾见骊, 你马上要十六了吧。”姬无镜拖长了腔调, 语气缓慢又玩味。

顾见骊望着他点头,又有些不解他为何这般古怪的语调问这个。她弯起眼睛,甜软喊“叔叔”。

姬无镜不高兴地皱眉:“这是又有什么事情了?”

“才没有。”顾见骊推开姬无镜捏着她下巴的手。她抬手攥着姬无镜的衣襟, 仰视着他, “是要谢谢叔叔给我寻药。”

姬无镜目光扫过顾见骊的脸,慢悠悠地问:“彻底好了?”

“嗯嗯!你摸摸看!”顾见骊握着姬无镜的手, 让他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

姬无镜又问:“身上也好了?”

“嗯嗯,都好了!”

姬无镜挑起眼尾, 笑:“叔叔也想摸摸看。”

顾见骊一怔,推开姬无镜的手,说:“不要闹了。”

她刚刚站起来转身,就被姬无镜轻易捞进怀里, 手掌滑进她的衣料。顾见骊推他的手,说:“我肚子上原本也没麻子呀!”

姬无镜刚要开口忽地一阵咳嗽。

顾见骊在他怀里转过身, 面对着他, 关切问:“是不是很难受?”

“凑合。”姬无镜止了咳,又是一张神情恹恹脸。他捏着顾见骊脸颊上的软肉扯了扯,不高兴地说:“顾见骊,我想睡你。”

“那你要快点好才行。”顾见骊望着姬无镜的眼睛, 蹙眉摇头, “这解药怎地好得这么慢?”

“慢吗?还凑合吧。”姬无镜随意道。

顾见骊回忆了一下。若说姬无镜一点没康复是假的,虽然他脸色仍旧苍白,可是嗜睡的情况好转许多, 也极少咳血。可顾见骊还是觉得已经三个月了姬无镜居然还没有彻底康复,实在是有些失望。

姬无镜弯下腰来,凑到顾见骊脸前,戏谑开口:“顾见骊,等叔叔好了,给叔叔睡吗?日日夜夜的那种。”

顾见骊古怪地瞧着他凑到眼前的眉眼,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是夫妻,行房不是很正常吗?只是五爷能不能不要这样讲话?”

顾见骊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总觉得听多了姬无镜的浑话,自己竟越来越习惯了。这样似乎不太好。

姬无镜嗤笑,眸中生怨:“有人嫌我恶心。”

顾见骊生气了,说:“姬昭,你这人怎地这样记仇?能不能不再翻旧账?何况我当初也没有那个意思!”

“姬昭,啧啧,又来了……无事五爷有事叫叔生气姬……”

顾见骊把他推开,带着丝埋怨的小恼意,说:“我不要和你说话了,怪气人的。再说我也要出门了,再不走要误时辰。你在家里找星漏和星澜玩去。”

顾见骊转身刚迈出一步,又转过身来,拍了拍姬无镜的脸,唇角轻翘:“乖哈!”

等顾见骊走了出去,姬无镜才慢悠悠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被她拍过的脸颊。半晌,“啧”了一声,姬无镜古怪地扯起嘴角,笑了。

今日是何宝君生辰,她在家中办了小宴,宴请交好的姑娘家相聚。顾见骊最近这三个月出门赴了几次宴。若是未嫁时,顾见骊也时常开小宴,只是如今住处在玄镜门之后,若是宴客多有不便,她便只赴宴,不再请宴。

何宝君除了自家姐妹,宴请的人并不多,加上顾见骊也只三位。上次龙瑜君大婚之日唐红惠故意挖苦顾见骊毁容,顾见骊大大方方的回应反倒是让她又结识了几位友人。这些人知道顾见骊最近在涂药,脸上的麻子也是日益减轻。及至今日见到顾见骊完全不戴面纱的模样,皆是惊了。

顾见骊记得程梅雅的表亲也得了天花,她说:“我这药来得不易,也没有多余的量。不过我寻了医术精湛的大夫拿药去研究,希望早日能研究出疗效差不多的药脂来。等研了出来,送到府上去,你好拿去送你的表亲。”

在顾见骊治脸时,许多人送来各种药。虽然用处不大,可是恩情她都记得。

程梅雅大喜,谢了又谢,对顾见骊的喜欢又多了几分。

小宴下午结束,顾见骊乘了马车回家。路上经过热闹街市,马车停下来,顾见骊候在车厢里,让季夏去十锦阁买糖果,又去十锦阁旁边新开的糕点铺子买些姬星澜喜欢的糕点。

洛毒医从路旁酒楼三楼的雅间里走出来,晃着手里的酒葫芦,扫了一眼一楼大厅里几乎坐满的桌子,不甚高兴地走了出去,寻别处喝酒去。

洛毒医刚走出雅间,姬玄恪上楼叩响了雅间的门。一声沙哑的“进”之后,姬玄恪走了进去。

雅间内坐了一个男人,正在独自小酌。

“你过来了。”男人的声音不再沙哑,用了本音,竟是姬岩。而他的脸,却用了易容术,完全认不出来。

“看来武贤王或者置身事外,或者支持姬岚,是不会帮我们的。”

姬玄恪刚要开口。

姬岩指了指窗外。

姬玄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雕着古朴镜纹的马车。马车的门开着,季夏正一件一件东西往车里递去,顾见骊一一接来。

她里面穿着红色的襦装,外面披着一件毛茸茸的雪白斗篷,柔软的兔儿绒擦着她的花玉容。

姬玄恪死死望着顾见骊的脸,不由怔住。她的脸居然好了?那场天花过后,不仅没能因麻子毁了她的美貌,反而像是初春的嫩柳发了芽,十五岁的稚嫩尽脱,真真成了女儿样。

真好,再也不会有林香凝之流因麻子欺辱她,虽然她本浑不在意。

真好,恢复原本模样,她心中必定欢喜。

可是姬玄恪的眼中难免落寞。他已多久未曾见她?他亦不曾知道她恢复容貌时的欢喜。距离横跨在两个人之间,这段距离似乎毫无尽头,怎么跨怎么追怎么赶,也无法再靠近。

顾见骊的马车行出去很久,被姬玄恪追上。

顾见骊推开半扇车门,有些惊讶地望着马背上的姬玄恪。

姬玄恪翻身下马,手里拿着一个风筝,还有一个不算小的锦盒。

顾见骊微微蹙眉。

“锦盒里装的是书,还有这个风筝都是给星漏的。府里的几个孩子都有,只是一直没机会拿给星漏。还烦请……”姬玄恪顿了顿,喉间为滚,艰难开口,“烦请五婶带给星漏。”

姬玄恪是姬星漏的兄长,不管怎么说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顾见骊遥遥望着姬玄恪,颔首:“我会带给星漏的。”

顾见骊移开视线,让季夏将东西接过来。季夏接了东西,马车又重新启程。季夏悄悄将一条纸条递给顾见骊,一脸的欲言又止。

顾见骊将纸条接来,展开。

——“近日少出门,当心。”

顾见骊若是有所思地凝视着这几个字许久,令季夏拿来火折子,将纸条点燃。待烧掉纸条上所有字,只剩一丁点时从车窗扔了出去。

季夏犹豫半晌,试探着小声开口:“夫人,您就别再和他有牵连了,也别再想着他了。”

顾见骊回过神来,平静道:“我只是在想他在替谁做事,他知道了什么,是谁要害我,为什么害我。”

季夏懵了。她怔怔问:“那、那想出来了吗?”

顾见骊懒倦地靠着车壁,缓声说:“虽然他近几个月一直被陛下提拔,我却猜他暗中在帮姬岩。姬岩上次让孙引兰与我说话,我拒了他的邀请。想来,二殿下是打算换个路子,囚我当人质……不对,不是人质,而是证人。姬岚私改圣旨的证人。”

季夏懵怔着,也未尽数听懂。她问:“那风筝和书……”

“给星漏送去啊。”顾见骊随口说。

季夏上下打量着顾见骊的神情,莫名觉得主子慵懒靠着车壁的模样美得像一幅画。除了美之外,还有些眼熟。嗯,姬无镜就是喜欢总这样懒洋洋靠着车壁。

顾见骊回家之后,姬无镜并不在寝屋。她也未去寻他,而是先去了耳房沐浴去一日的奔波。她刚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小丫鬟禀告罗慕歌过来有些时候了,在外面等着。

罗慕歌心急如焚。

她恨,恨顾见骊为了一张脸让姬无镜失了噬心散的解药。当初得知时,她气得想要上门理论,偏偏被纪敬意拦住,说是姬无镜的意思,不准顾见骊知道。

她忍,她忍了下来,苦心三个月研究噬心散的解药。三个月过去了,她瘦了一大圈。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也终于研究出来了。

“让罗姑娘久等了。”顾见骊姗姗走出来。

望着顾见骊风姿绰约走来,看着她那花容娇美面,罗慕歌眼中的恨意几乎藏不住。她冷笑:“拿着师兄的解药换来的膏药变美滋味如何?”

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顾见骊诧异地望着她,显然是不信的。

“不信吗?哼。师兄根本就没有服下噬心散的解药,而是用解药换了给你治脸的药!”罗慕歌一步步朝顾见骊走去,她忽然笑了,“可是不要紧,我已经为师兄研究出来解药了。只是这解药,需要你帮忙。师兄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也该为他付出了。”

“罗姑娘什么意思?”顾见骊皱眉。

“解药需要一份药引,药引必是亲子胎发。”

顾见骊回忆着姬无镜日渐好起来的气色,并不信罗慕歌的话,她说:“据我所知,噬心散的毒是会传染的。别说婴儿抵不住噬心散,更可能死在腹中。”

罗慕歌忽然大怒:“你怕死!你不肯救师兄!”

“罗姑娘有什么话与五爷说便是,我去帮你寻她。”顾见骊转身。

罗慕歌追上一步,手中银针刺进顾见骊后腰。

第138章 第138章

第138章

罗慕歌迅速收手, 顺势抓住顾见骊的后腰衣襟, 捏了一把,掩饰掉银针刺入的微痛。浸了药的银针尖细,她动作快, 又被她用力一捏遮掩住, 顾见骊几乎没有感觉到。

“你站住,你必须救师兄!就算他没有给你换解药, 你身为他的妻子也该豁出命救他!”

顾见骊整理了一下被她攥乱的衣襟腰侧,皱眉看向罗慕歌, 眉眼中带了不悦。

“罗姑娘,若我能救他,我自然愿意倾尽全力帮他。可无论是他还是别的家人,我都绝对不会做凭白的牺牲。噬心散是什么样的毒?五爷之所以活到今日是凭借他体内的内力支持。若他将毒传给我, 我活不过七日,怎么给他生子?好, 就算你和纪先生用药用蛊吊着我一口气, 那样的体质如何养胎?更别说胎儿必染毒,不过是个胎死腹中的结果,哪里来的胎发?”

罗慕歌的眼中浮现慌乱,她向后退了一步, 双唇微颤, 结结巴巴:“也、也许天降神运……”

罗慕歌比顾见骊更清楚噬心散的凶狠,她知道顾见骊说的没错。就算顾见骊侥幸未染毒,也绝对保不住必染毒的胎儿, 胎儿不仅会胎死腹中,还会将毒传给顾见骊。

“可是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就应该试试不是吗?”罗慕歌红着眼睛大声说,“你没有见过师兄未染毒时的样子。不……师兄不应该是这样的。顾见骊,你就是个没有心的。可是我心痛!我心痛!”

瞧着罗慕歌的样子,顾见骊眼中浮现了茫然。难道罗慕歌说的是真的?姬无镜骗她服了解药?

怎么可能呢?姬无镜怎么会这样做?如果是真的,那这三个月中姬无镜日渐好转的气色又是怎么回事?

顾见骊对罗慕歌的话存了疑。不过当姬无镜和罗慕歌的说辞有了出入,她当然更愿意相信姬无镜。世人皆说姬昭所言十句不过半句真,可姬无镜从来都没有对顾见骊说过谎话。

顾见骊不欲再与罗慕歌纠缠,转身要走。可是她刚一转身,忽然眼前一花一阵眩晕。

罗慕歌阴冷地笑了,喃喃道:“就算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要救师兄……”

天色彻底黑下去之后,罗慕歌匆匆赶回玄镜门,走到寝屋门口,迎面遇见纪敬意。罗慕歌有些慌,脚步凌乱,差点撞在纪敬意身上。

“师父。”罗慕歌向后退了一步,稍微缓了缓情绪。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罗慕歌不答。

纪敬意也不再问,而是又急又怒地握着一卷册子质问:“这个是什么?”

罗慕歌看了一眼,那正是她刚研究出来的噬心散解药方子。

“你……你是不是动过我锁在抽屉里的药方?”纪敬意怒道。

罗慕歌咬咬牙,如实说:“是,我是翻过师父的抽屉。师父研究噬心散的解药已有六年,初秋的时候分明有了进展,只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研究出来。可是师父居然搁置了。徒儿不懂师父为什么功亏一篑!可既然师父不愿意再研究,徒儿只好自己去研究!”

“然后你就研究出这个邪门的方子来?”纪敬意愤怒地将小册子扔到罗慕歌身上,小册子散开,纸页纷纷而落。

“你父亲将你送到为师身边是为了什么?为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医者仁心,学医为救人,而不是去害人!你偏执至此才会研究出这样邪僻的方子。歌儿,你心里有了魔,再担不起‘医者’二字!”

纪敬意愤怒地离开,经过罗慕歌身边的时候撞到她的肩,魂不守舍的罗慕歌跌坐在地,白色的裙子像一朵洁白的莲。她怔怔望着散满地的纸页,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来。她落着泪将一张张纸页捡起来,枯瘦的手指微微发颤。当她将最后一页纸捡起来,眼前忽然浮现幼时父亲将她送到纪敬意身边的一幕。纸页一张张落地,她双手捂住脸无声地落泪,泪水湿了指缝。

姬无镜下午外出,此时方归家。他不过刚到正门,就遇见了一脸焦急的胭脂。

“夫、夫人出事了,让奴婢在大门口等着您!”胭脂急急道。

姬无镜散漫的眸色微变,迅速赶了回去,也没听胭脂废话。

不确定姬无镜回来时会从哪道门进,季夏把几个小丫鬟吩咐到正门、侧门,各道门守着。寝屋只剩下她。她也没在寝屋,而是焦急地站在寝屋外。顾见骊不让她进去。

姬无镜今日穿了一身宽松的雪衣,夜色里十分显眼。遥遥望着他的身影走近,季夏快出来了。

“五爷!”季夏声音里有些打颤,“夫人不让我们在里面守着,也不让我们请大夫……”

姬无镜脚步不停直接推门进了屋,穿过外屋,再推开里屋的门。他刚一迈进里屋,就闻到了一股异香。

姬无镜掀开厚重的床幔。

顾见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小声啜涕着。

姬无镜掀被子,顾见骊在里面死死攥着被子,没让他扯开。

“顾见骊,松手。”

姬无镜掀开了被子。

顾见骊蜷成一小团,紧紧闭着眼睛苦撑,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儿,她脸色绯红,嫩唇被她咬破,鲜红一片。

姬无镜瞧一眼她的脸色,拉住她的手腕,将拇指覆在她的脉上,听了三跳,知晓了她中的毒,姬无镜眸中的冷厉稍微淡了些。

顾见骊颤颤睁开眼睛,声若蚊蝇般唤了声“叔叔”。

“不怕了,小事儿。”姬无镜在床边坐下来,用指腹抹去顾见骊唇上沾的血迹。

顾见骊哭着摇头。她都快要难受死了,才不是小事。在姬无镜回来之前,顾见骊脑海中反复浮现叶云月临死前的样子。她怕,怕死了,怕自己像叶云月当初那样不成体统。那样不体面的样子真的好丢脸,她不想,她不要。

顾见骊重重喘息了两声,才努力用平缓正常的语调低声求:“叔叔,求求你了把我敲昏好不好?”

眼泪从早就哭红的眼角流落,顾见骊委屈地哭诉:“我撞墙了,撞得好疼也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