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啊,反正就穿一下等下睡觉就脱了。”姬无镜随口说。

顾见骊便也不再说什么,心里想着等回去之后把给姬无镜缝的那身裙装收收尾送给他。她已经缝得差不多了。

顾见骊梳洗了一番,匆匆熄了灯,从床尾爬上了床。奔波了一天又劳累了一天,她的确乏得很。

本来她应该去见见父亲,询问今日刺客的事情。可是顾敬元在书房待客到很晚,眼下应该在忙姐姐的事情。顾见骊便想着明日再去问问父亲。

一片漆黑里,姬无镜转过身来,把顾见骊捞进怀里。顾见骊随意一摸,摸到了姬无镜果真又脱光了。

她问出来:“五爷为什么那么喜欢穿女子的裙装呀?”

“没有很喜欢啊。”姬无镜随口说。

顾见骊蹙眉,对于姬无镜这个回答是不满意的。

过了一会儿,姬无镜打了个哈欠,将脸埋在顾见骊颈窝,懒洋洋地说:“你衣服好闻。”

不是喜欢女装,只是喜欢你衣服上淡淡的香味儿罢了。

顾见骊怔了怔,心跳忽然快了几分。因姬无镜随口的一句话,而微微红了脸。她稍稍往后退了退,不想让姬无镜觉察到。一片漆黑遮了她不太自然的脸色。

“顾见骊,你像个虫子似的蠕动什么?”姬无镜口气不耐烦。

顾见骊不动了,乖乖让姬无镜抱着。她将脸贴在姬无镜头顶,温声说:“还有十二天就是我的生辰了,你既然不记得自己生辰,那以后和我同一日过好不好?”

姬无镜没搭理她,睡觉。

顾见骊也不再说话了,虽眼前一片漆黑,她还是睁着眼睛,有些发呆。

一眨眼,她在他身边就快要一年了。

恍惚间,顾见骊眼前浮现初见时的场景。她还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抱着怎么样决然的心情,她心惊胆战地望向床上的男人,而后摇头认为病榻上的男人容貌太妖……

那些相处的日子点滴浮现,顾见骊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想着那些过往慢慢睡着了。

翌日清晨,顾见骊和姬无镜一起去前厅吃饭。顾见骊瞧见父亲黑着张脸。她偷偷看向陶氏,陶氏看了顾在骊一眼,对她摇摇头。

顾见骊了然。想必是父亲不同意姐姐与荣元宥的婚事。

顾见骊心里刚冒出这个想法,下人进来禀告荣元宥来了。

荣元宥一进来,瞧见早膳刚摆上来还没用,他松了口气,朗声说:“这次来京,随行带了家乡的厨子。今早让他做了些我们家乡特色的早食,带过来给王爷尝尝鲜。”

顾在骊抿了一口茶水,悠悠望向假装淡然的荣元宥。她隐约想起来了,几年前,她似乎有一次无意间对荣莞茵说过好奇南方的吃食。

顾敬元斜着眼睛看向荣元宥。

分明荣元宥幼时来王府小住时,顾敬元还对这孩子赞不绝口,曾多次让顾川把他当成榜样。可如今再看他,怎么觉得那么不顺眼呢?

看着一件件精致的南方膳食端上来,顾敬元更是没胃口。他放下筷子,看向姬无镜,没好气地说:“走,陪我凿冰钓鱼去!”

姬无镜扫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慢悠悠地吃着他的鱼粥,很不配合地说:“冷。”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掉落66个红包,随机瞎发

第150章

第150章

“我陪王爷去钓鱼!”荣元宥急忙说。

顾敬元看了他一眼, 没说话。

陶氏问:“世子一大早赶过来实在是有心了, 可用过早膳?若是没用,坐下来一道吃。”

“已经用过了。”荣元宥鬼使神差地撒了谎。

他的住处离武贤王府不近,如今天寒, 膳食凉得快。他又不晓得武贤王府一家人用早膳的时辰, 厨子刚做好,他趁着天还没亮就出发了。路上也忘了吃一口。

顾见骊笑着说:“等下吃了东西, 我也陪父亲去。父亲可要等我吃完呀。”

顾见骊又侧过脸吩咐丫鬟给顾敬元布菜。

顾敬元这才重新拿起筷子。

顾见骊拿起一块一半红一半蓝的精致糕点小小咬了一口,甜软滑腻入口即化,香甜却留在唇齿间。她忍不住又咬了一口来吃,才弯着眼睛冲荣元宥说:“世子有心了, 这个很好吃呢!父亲, 还有姐姐, 你们也尝尝看呀。”

顾敬元连看都不看。

顾在骊在喝花茶,这是她的习惯,每日早上都要饮一盏暖暖的花茶。她放下茶盏,拿起一块糕点来尝了一口。

荣元宥仔细盯着顾在骊的神情,紧张得不得了。

可惜, 他什么也没看出来,顾在骊也和她父亲一样,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心里忽就空空的。

顾川倒是闷头吃了好些南方的糕点, 吃得连连点头,还不忘对荣元宥道谢。

“姐姐今日商铺可还忙?不若我们一起陪父亲。”顾见骊说。

“下午兴许有事,上午倒是闲着。”

听了顾在骊这般说, 荣元宥那颗空落落的心终于又跳动起来。

“我也去!”顾川喊。

“老实在家上课。”顾敬元皱眉训斥。

顾川缩了缩肩膀,他低下头闷闷不乐地吃糕点。幸好南方这些吃食实在是好吃得很!缓解了他不能出去玩的失落之情。

顾见骊将荣元宥送过来的每一种早食都尝了尝,几乎每一种都是甜食。她尝到莲心蒸饺,吃到了里面的鱼肉,眼睛这才明亮起来。

她夹起两只莲饺放在姬无镜面前的小白碟上,低声说:“我都尝遍了,你应该会喜欢吃这个。”

姬无镜“哦”了一声,把两个鱼肉莲心饺吃了。

顾敬元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叹了口气。他不想看坐在对面的姬无镜,无语地移开视线,视线便撞在了荣元宥的脸上。荣元宥心里紧张装出沉稳从容的样子来,可装得不怎么样,瞧上去有些拘谨。他规规矩矩里坐在一侧,偷偷望了顾在骊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睛。

顾敬元看着他那张稚嫩的脸,心里那个不痛快啊!

最后,他无奈地将目光落在顾川的身上。大概他的目光实在太不容易让人忽略,顾川抬起头望向他,一双眼睛充满期待,他说:“父亲,真不带我去?”

顾敬元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今日告诉先生把你的课程加一倍!”

顾川张了张嘴,欲哭无泪。

用过了早膳,顾敬元果真去钓鱼。今日天气不错,他直接骑马出行。顾见骊和姐姐、姬无镜,还有荣元宥都去了,后面还跟了两个拿着钓鱼器具的小厮。

顾敬元勒住马缰,回头望姬无镜,没好气地说:“你这病秧子不是冷吗?赶紧回屋子里卧床养着啊。”

姬无镜诚恳道:“不行不行,好爹相邀,小婿舍命也奉陪。老人嘛,多陪一日少一日嘛。”

顾敬元笑了:“姬昭,我在狱里没被打死,合着是留着这命准备给你死气的是不是?”

荣元宥在一旁仔细观察着未来岳丈大人和女婿的相处方式。本想讨讨经,可怎么觉得别家翁婿相处不是这般?

至于顾见骊,她已经听惯了父亲和姬无镜对呛,早没了原先的无措,此时正骑在马背上,和骑马的顾在骊靠得很近,姐妹两个在说话。

到了河边,两个小厮将冰面凿开,又将备好的杌子、鱼竿、鱼篓等物件依次摆好。

顾敬元在河边坐下,黑着一张脸开始钓鱼,谁也不搭理。

顾在骊从下人手中接过鱼竿,她也不坐,笔直立在岸边将鱼线投入水中,神情悠闲。荣元宥犹豫了一会儿,才走到她身侧。他什么也不说,同样将鱼线投入水中,和她一起钓鱼,可是他的视线却一直落在顾在骊的鱼竿上,帮着她看着大鱼能何时咬杆。

姬无镜自然没那个闲心,他懒散随意地坐在马背上,望着远处。

“你在看什么?”顾见骊走过来,立在马下。

姬无镜朝顾见骊伸手,将她拉上马背。顾见骊顺着姬无镜的视线,便看远处有两个很小的人影。应当是一对小夫妻,男人在教女人骑马。

女人阵阵惊呼,男人坐在她身后护着她,一会儿安慰她一会儿哄着她。女人含羞带怯地回头,两个人相视一笑,相依相偎。

姬无镜叹气,失望地说:“可惜不能教你骑马啊。”

“我很小就会骑马的。”

姬无镜更烦躁,道:“谁那么烦啊,抢了我教你骑马的机会。”

“父亲教的呀。”

姬无镜眼神阴翳地瞥向顾敬元,在心里骂:这老东西可真烦啊。

大概是天太冷,鱼儿都不肯出来,一个时辰过后,一条鱼也没钓上来。

顾敬元扔了鱼竿:“回家!”

“父亲,我不跟着一起回去了,先去酒庄一趟。”顾在骊道。

荣元宥想了想,默默跟在顾在骊后面十来步的距离。

顾见骊本想和父亲一起回家的,但是姬无镜没让她走。

与此同时,林少棠去了姬岩的住处。他迈进侧屋,看见姬玄恪,问:“昨日你为何没去武贤王府?”

“去了,有事先一步离了席。”

姬玄恪昨天的确去了,一直站在角落里,看着顾见骊受人追捧地出现,也看见了她与姬无镜躲在凉亭里相对吃面。

然后,他便没等着刺杀行动开始,先一步离席了。

林少棠在屋内徘徊了一会儿,才略焦急地开口:“二殿下怎地还不来?”

姬玄恪将手中的玉扣收起来,看向他,说道:“不必如此急躁。”

“我怎能不急?”林少棠苦笑,“她困在宫中日夜装傻熬日子,我恨不得立刻将她接出宫来。自打她入宫,这日子简直度日如年。”

姬玄恪默了默,才劝:“我们如今筹谋之事若有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的结果。纵使心里再如何焦急,行事也当稳妥。”

林少棠眸光黯然了一瞬,又轻叹了一声,说:“你不知道,昨日眼睁睁看着刺客冲出去刺杀姬岚,我是那么希望那几剑真的能刺进他的胸膛,刺出来个窟窿!就算知道不可能,那一刻心里还是有了盼头。我眼睁睁看着陈河轻易挥开刺杀的人,那一刻我甚至盼着姬昭能忽然出现一刀斩了姬岚!”

“我们的计划本就不是刺杀他,那些死士将话喊出来,也扰了姬岚的心神,目的便已经达到了,林郎不必惋惜。”姬玄恪道。

林少棠如何不知这个道理?

姬玄恪献给姬岩的计策里,他们并非真的要刺杀姬岚,那样的场合想要刺杀姬岚实在困难,选的人都是死士,只要把话当众喊出来便是完成了使命。

姬玄恪提前若有似无地暗示了姬岚这场刺杀,让姬岚心生防备。姬岚果然中计。姬岚本就是个多疑狡猾的人,而且他登基一年至今未捉拿到姬岩,心里早就急了。他得了消息,仍旧冒险来这一趟。姬岚设想将计就计,在备好充足护卫的情况下,利用这场刺杀揪出朝中逆臣。至于被他揪出来的那些逆贼,是他怀疑许久的臣子,忌惮、怀疑,却又不确定是否有反心,更找不到光明正大发落的罪名。

于是,他以为自己将计就计,利用这场刺杀,再安排东厂对生擒的刺客严刑逼供,供出他想让刺客供出来的人。当然,刺客并不会听话,姬岚顺手安排了一个假的供书。

反贼名录很长,朝中近乎于大换血。

姬岚以为自己很聪明赢了这一局,可他不知道他目前走的每一步都在姬玄恪计划之中。

顾敬元寿宴,不仅是京中权贵,就连来京贺岁的亲王公侯也在。

姬玄恪安排死士临死前高喊出姬岚弑父篡位的恶行,又说出姬岩这个原本的储君仍旧在世的实情。

这只是第一步,或者说只是个□□,可以连起后续大火燎原。

计策的重点在那份反贼名单上。

姬岚生性多疑,姬玄恪和姬岩安插在朝中的其他几位大臣花了半年的时间,利用姬岚的多疑让他怀疑一些对他忠心的大臣是姬岩一党。

这一份姬岚亲自书写的反贼名录里大半都是忠于他的臣子。是他自己亲自斩杀了自己人。

而当姬岚处理完这批“反贼”,朝中定然大换血,连连提拔新臣。

如此,姬岩便可以利用暗藏在朝中盘根错节的臣子荐臣。荐姬岩的人。

宫女所出的姬岚再如何筹划,也比不过姬岩母族多年积累的势力支持。

半晌,林少棠有些颓然地开口:“我知道皇位更迭的艰难,每一步都要走得谨慎,不能留下后患。可是我和你不一样,你投明主相扶,是为了志向,是为了荣华未来。而我,只想接她回家。哪怕余生隐姓埋名耕田打渔,断了一切过往锦衣玉食。”

姬玄恪沉默。

为了志向,为了荣华未来?

他抄手,指腹辗转捏着那枚玉扣。

其实他很羡慕林少棠,虽他与孙引竹相隔千万重山水,可是她在等他,他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第151章

第151章

阳光照在落雪上, 反衬得目之所及一片莹白。

顾在骊沿着官路往前走,荣元宥慢吞吞地跟在后面,隔了不算近的距离。

顾在骊拉住马缰, 将马头调转了一个方向看向后面的荣元宥,等着他走近。荣元宥打马, 快速跟上来, 却仍旧保持一段距离,不再往前。

“小世子,你跟着我做什么?”顾在骊含笑问。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

“这是官路, 又不是僻静的地方, 有什么可不放心的?”顾在骊轻笑,顿了顿,又说,“你既已我同行, 又何必离得那么远?”

“怕你不方便。”荣元宥实话实话。

“同我一起走,我刚好有些话想跟你说。”顾在骊调转了马头,继续往前走。

荣元宥急忙跟上。

哒哒的马蹄声踏在官路上, 长长的官路上, 偶尔有车马经过,顾在骊和荣元宥驾马的速度很慢,踩在官路一旁积雪处,慢慢往前走。

她说有话跟他说,却半天什么都没说,这让荣元宥心里更是忐忑。他等了又等, 也不等顾在骊开口,抢先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外乎我们的不合适,婉拒我。”

“不。”顾在骊脱口而出。

荣元宥眸中闪过亮色。

“不是婉拒,而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直白拒绝你。”

荣元宥脸上的表情一僵,险些不能保持从容体面。

顾在骊说道:“我不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即使是年少时也不是个拖沓的性子,向来有一说一,做事不喜拖泥带水。姐姐知道你这孩子想些什么,你却不知道我的想法。”

顾在骊在路边停下来,侧转过来看向荣元宥,问:“是不是想了很多说服我的说辞?比如……不介意我嫁过,会对我好不让我受委屈,会努力成长起来,宽慰我年纪不是问题,劝我不要受流言蜚语的影响。”

荣元宥张了张嘴,一时失声。

顾在骊嫣然而笑,道:“我从不觉得年龄是问题,问题是那个人是你。”

“我不懂。”荣元宥努力掩藏眼中的失落,“我不懂我除了比你年纪小,还有哪里不好,是你觉得不满意不合适的。”

“满意合适就一定要嫁吗?”顾在骊反问。

荣元宥再次语塞。

“我的父亲是大姬唯一的异姓王,疼我宠我养着我。我是盛安郡主,有封地千户不尽良田商铺琳琅。锦衣玉食宝马金殿,受人追捧前簇后拥,只要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我已经拥有了一切,为何要嫁给你?嫁给你,你能给我什么?”

“我……”荣元宥望着眼前的顾在骊,心中怦怦。

“山河壮阔,人间逍遥。这是我现在的生活。而你能给我的只是后宅的磕磕绊绊,婆媳争执妯娌心计。未来不可知,人心不可测,即使你现在一片真心,可也未必经得住时间的蹉跎。彼时,我还要忍受姬妾争风吃醋。而我竟要放弃现在的快活,如秋叶般枯落在后宅葬送一生大好时光。”

“不会!”荣元宥大声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