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接过邵江一的行李,帮他放好。他带着他来到最中间的位置,表情带着一丝骄傲,一丝炫耀,为了这个好铺位,他可是死皮赖脸的坐在中间好长时间。老黑一屁股坐在自己的铺位上,双手牛气的放置在胸口说:“我占的位置1

“一一,求你了,你了解我。我个性敏感,感情丰富。”旭日跑过来用手比出一个很小的距离继续倾诉哀求:“我的小心肝只有这么一大点,它柔软,善良,知性。它无法看到任何残忍的东西,我看部悲剧都要哭一个月,真的…我起誓…请你发发慈悲,不要折磨它。好吗?为了世界和平,还有我脆弱的小心肝儿…”

说完,他跪在那里,虔诚的抬着脑袋,双手合十,放置胸前,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无言乞求,看上去就如一只惊惧的红眼兔子。

邵江一伸伸懒腰,看看这屋子里假装做其他事情的人,叹息了一下:“可怜的人,你人缘真是坏透了。我倒是不介意睡那边,但是…你确定你可以抗的住老黑的大呼噜,要知道,他睡觉打人…因为战争,他到现在都噩梦缠身,他喜欢抱着匕首睡觉。那可是开刃的…”

“亚罗!!1

邵江一话音未落,旭日已经扑进了亚罗的怀里,他躺在他的膝盖上,大腿上!他学猫儿打滚。然后娇嗲嗲的说:“请给您的宠物一个好窝儿1

亚罗轻轻的伸出手,掂掂旭日先生脸上的那层浮皮子。叹息下说:“我的确喜欢动物,为了一只动物,我可以蹲在大山森林几个月不出去…可是,你知道我找到那些动物以后会如何吗?”

旭日摇头。

亚罗:“我还喜欢做标本?我将动物的皮剥下来,将柔和的填充物放置进去,再缝起来…”

旭日站起来…离开。

屋子里又是一阵窃笑…

这是“永恒之光”的第一夜,舱室里的人,依旧默默地分成两派,一派是沉默的坐在屋子一边沙发上看军事地图的华莱士,肯,与他们一派的是在外面徘徊的大卫与螣柏。

邵江一清楚,玩闹,打趣,只是分神的方式。这屋子里没有一双眼睛敢于长期与外面那个世界对持。这些人,他们害怕了。包括兰兰兹,他也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脚丫子,不知道在做什么?

站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吃了一顿还可以的饭食之后,邵江一坐在铺位上寻找自己的软毛睡衣。老黑眼睛发亮的从一边的桌子上抱过一套粉嫩鹅黄的软毛睡衣递给他。

接过睡衣那一刻,屋子里安静了,就连在那边假装看地图的华莱士眼睛也在发着亮,看着他。

慢慢伸出手,缓缓地抚摸着那些软毛,邵江一将睡衣抖开,哦,他想,他知道原因了。

一群粉红,粉绿,粉紫色的小鸭子生活在睡衣的世界,它们的足迹遍布在衣服遮盖的每一个尴尬区域,在睡裤的前开口的地方,一群红色羽毛的鸭仔子拿着刀叉,流着口水,正准备开饭…

邵江一将睡衣抖了一下,转身推开浴室的屋门,抱着那套睡衣走了进去。洗浴,换衣服,十分钟后,他又神色如常的走了出来,站在浴室门口擦他头发上的水珠。

许是在大脑里想了一千遍邵江一先生的窘态,当邵江一如此神色正常的站在那里。大家却笑不出了。每个人的表情,都分外无趣。

放下毛巾,邵江一从行李里拿出稿纸和笔走出这间卧室,在他身后老黑问他:“你去哪?”邵江一没回答,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在舱内转了几圈后,依旧来到最初的那件舱室。

现在,舱室里空无一人,因为能源问题,这里只亮了一盏并不明亮的灯光。邵江一盘膝坐在那灯光下,开始笔头不停的继续写威廉的故事,他需要发泄,他不能大笑,不能倾述,不能将未来的危险告诉这些保持着最后快乐的人群。他只能将心灵的孤独,化作一个一个的单词,书写于那些纸张之上:我于梦中醒来,哨所依旧还是我一人。从天而降的大雨将我浇灌,那水帘冰凉清澈,它们于千年之前折腾,千年之后汇集成水喉最大的阀门水量,劈头盖脸的打在我可怜的哨所蓬顶。

整个世界都在沥沥拉拉的唱着歌谣,远处的雷声不断的敲击着我的脉搏。我的心跳与世界交融,忽慢忽快找不到自己。体温在雨水的关照下慢慢失去温度。我愤怒了,便开始大骂,从远古的世界之神骂到我的祖宗。没人来指责我的污言浊语,唯一有的,除了雨声还是雨声…

这一夜,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星,它不见了。这令我身心愉快,我愿意拿整个生命换取一生的雨水与乌云,我是那么的厌恶那颗星,我厌恶它于上空俯视着我,讥笑,讥讽,毫无怜悯…

呐喊之后,我挣脱了那对起了绿毛的军靴,脱去我缕褴的军服,我就这样站在天地之间。纯洁无垢,我在烂泥里翻滚,雨又将我清洗。细细腻腻没放过一块地方。我是这世界唯一苍白的躯体。看那,就在今夜,自然造就我,命运总算怜悯我一次,我胜了,却不知道赢了谁。兴奋令我发起了高烧,还做了个美梦…

梦里,我来到都市,住进热闹的酒店,那地儿,灯火辉煌,喧闹无比。我与那些人并不认识,却可随意碰撞,感受那些声音与形状…我放浪形骸,大声欢叫,累了,我便将温暖的热水放满酒店的鱼池。没人能阻止我,我于众目睽睽之下脱去衣衫,跳进去,便浑身滚烫,这个时候。有人给我倒一杯热可可,那就完美了…

邵江一不知道写了多久,直到…这间屋子唯一的那盏灯都熄灭了。他站起来,在黑暗中回到卧室。推开门,轻微的呼噜,梦话声,甚至还有咬牙的声音立刻充裕进了他的大脑。哈,这里不是哨所,这里有许多人。因为周围有人,大家都很坦然的睡着。旭日先生依旧在那个老位置,他将身体曲卷着,卷进睡袋。兰兰兹坐了起来,看看他,安心的笑了下后,躺下睡去。

邵江一站在那里听了一会,浑身也松软起来,他来到自己的铺位,钻进睡袋。没过多久,便进入了梦中世界。

这一夜,他连续做了好几个梦,从威廉的哨所,一直梦到了那间老屋的浴室。粗大的水喉中喷射出的激流,将幼童的脖颈浇灌弯曲。几只嫩黄色的塑胶鸭子在水池里游着,他不断用小手抹着脸上的水滴,那水越积越多,一直淹没头顶,他在水下挣扎着,呐喊着。就要淹死了,就要窒息着死去了…

“夏尔!夏尔-…抓住我的手!抓住碍…”

是谁?

有人在水的上方呼唤他的名字,有人在水的上方伸出手试图抓住他…

他游着,向上游着…一直游到从梦中惊吓着,一头冷汗的坐起。

还是那间屋子,所有的人都睡着,寂静中,阿尔平说着梦话:“就我一个人吃就可以了,他们看着就好1

再也睡不着的邵江一坐起来,穿好拖鞋,悄悄的离开屋子,他来到外面的走廊。点燃一根香烟,靠着墙,脑海里一直想着那水面上的人和呼唤他的声音。那是谁?那张模糊的脸到底是谁?

“热可可,喝吗?1

黑夜中忽然响起的声音,邵江一吓了一跳,他抬起头,却看到,螣柏一只手拿着一个杯子递向他,那杯里冒着热气,香甜的热可可味道,是深海四百米的距离都遮盖不住的温暖甜香。

他却没看到…

螣柏的另外一只手背着,那手里却紧紧握着一卷纸张,那卷因为错字,被丢弃的纸张上铺满了格里芬士兵的寂寞故事。

第35章 尾指上的火焰花

整整一桌子的美食总被被摆放在餐厅,香气四溢的引人垂涎。

旭日他们看不到是谁将这些美食摆放在餐桌上。每当他们需要食物了,饿了,那么,那些东西就在那。随他们取用,而且取之不尽,这就像书籍里说的那些有关天堂世界。做了一辈子好事,来到天堂,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大卫先生为这个特丽娜远征小组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奢华生活,在这艘快速穿行在海底的舰艇内部,蔬菜是新鲜的,肉类是新鲜的,大量昂贵的营养素随他们取用。在卧室的一个隔间,摆放满了各种年份的美酒。这里,简直,奢侈到了顶点。当然,除了无法接触到新生公司的其他职员有些寂寞之外,这一层,更像一个金丝笼子。

大卫先生总是带着调侃的语调这样说:“先生们互相祸害就好,我的这些雇员都拖家带口跟随多年,比不得披挂着国家旗帜前仆后继的军人。”

当然,他这种调侃是带着一丝炫耀,一丝警告,一丝引诱的意思在其中。不过对生活麻木,情感麻木的小组成员来说,听到只当没听到。大家的这种态度,令大卫先生饱受打击,异常失落。最近他总是想起自己那些伯父的话:“这个世界,绝对不存在对金钱,权力不感兴趣的人…”

啊!存在的,不是一个,满屋子都是,都在毫无意义的晃来晃去。大卫眨巴下眼睛,从灵魂里叹息着。想进去,却找不到路。旭日走过他的身边,眼神发亮的指着上头说:“神命令我对你说,你要全信我,依赖我,听从我。不然会受到惩罚,信吗?信仰我!”

“哈…信!”大卫先生无奈了。

旭日给了大卫先生一个大拥抱,亲吻他的额头,亲昵的,慈祥的,神圣的说:“乖!好孩子!给我调换个铺位吧,单间也行。”

“给我一些饼。”老黑端着盘子站在桌子边。

邵江一端起一盘子冒着热气的小饼子递给他,老黑用指头捅了一下,手指上串着两个冒着热气的饼子摇头:“不够硬。”

这是老黑的逻辑,一切软的,不坚硬的食物很快会变质,掺和了太多添加剂,膨松剂的食物,总是坏的快,相反,最最单纯的只是面粉烤制的饼子,会保存很久。最适合食用,最适合他的牙口。这是老黑执拗的食物逻辑。

邵江一扭头看看正在那里跟旭日说闲话的大卫先生,大卫犹如心领神会一般立刻点头。不久,一叠十二个的硬皮面饼便由大卫亲自端了进来,摆放到了老黑面前。

“你还真是费心。”看着老黑满意的表情,邵江一有些小嫉妒。他实在无法为老黑做这些事情。

“得了,如果他听我的话,我可以给他烙上一吨重的饼子。请他躺着吃,他最多对我笑笑,却能为你去死。我只能为你们做这么多。您就是不承我的情,也多吃点。”大卫拍着邵江一的肩膀笑着说。

邵江一撇下嘴巴,他这断时间食欲不好,心里的感觉怪怪的,古书上说,死囚的最后一夜,所有的人也会对他千依百顺,这份千依百顺其实并不是对死囚本身的同情心。其实,那是对死亡的畏惧,看不到,便认为那是最可怕的。

“邵先生还是放下您的古怪心思,对于我,对于华莱士先生,你们都是非常宝贵的人力资源,新生公司对人才,从来都一样,您…想太多只是自寻烦恼。”

邵江一没有说话,心里毛毛的。

“大卫。”螣柏拿着一本半翻开的书,站在大卫跟邵江一的身边。

大卫立刻微笑着扭头看他:“怎么?”

螣柏强睁着眼睛,眼球上血丝泛红,看样子十分疲惫,他语调带着一股子恨死自己的味道。

“那种药,不管用,你看,我还是睡不着。”

螣柏很久没睡觉了,从来到舰艇上,他便开始失眠。大卫先生为他想过许多办法,聊天,安慰,镇静剂。甚至他还给了他一个单间。兰兰兹医生几乎就要围着螣柏先生转了。他偏执的认为螣柏需要他。奈何螣柏对他这种所谓的心理医生完全不信任,躲都躲不及。

“我需要一些强效安眠药。我想睡觉,立刻,马上!”螣柏语气中带着一丝放弃自己的调子。

大卫半搂抱着自己的前同学,对他说:“别着急,我来想下办法,到这里来。强效安眠药会产生依赖性,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吃。”

“不行,我必须睡觉,我困极了。”螣柏皱着眉头继续要求。

大卫继续微笑着安慰:“嘿,你又不用去特丽娜,而且华莱士的性格你知道,担心是没用的,他必须去,那是他的责任。所以…你睡不睡对他都起不到太大的作用。跟我来…我们说点别的,比如,学校的那个老看门人,上次去德和度假,我在一个农庄见到…”

邵江一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离开后,又扭头看着餐厅角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华莱士。华莱士这段时间算是积极备战,培养心性,他按照邵江一的要求去找能激怒自己的一切事情,然后,在极其愤怒的情况下,做愤怒情绪相反的事情。

拽下大腿上的餐巾,邵江一站起来,来到正在电脑上忙绿的华莱士的身后。华莱士双目无神的抬头看看他,接着继续盯着电脑手指快速的打字。

《惊心动魄的豪门恩怨》,《比尔?康隐跻身世界十大豪门独身先生》《隐藏至今的继承人,瑞德?康记事》…

呼,这真是一串串的长标题,长故事。老比尔?康大元帅邂逅小他二十九岁的乡村女教师。生下一位比华莱士还小三岁的私生子,瑞德?康…

华莱士这位小舅舅,在故事里是一位倔强的青年,他的出生便是为了跟私生子这个身份作斗争。学习优异,天份卓越,受高等教育之后,他不在意自己的出身,义无反顾的从低级军官做起。

这可真是个有为,倔强的好青年!华莱士决定赞美他,彻底的赞美他,全心全意的赞美他。

纵观瑞德?康的青年,少年时期的生活与经历,跟表面上看上去一直过着奢侈生活。一直活在上流社会的华莱士,基本就是两个写照。毫无疑问,最近新闻上的种种言论,对华莱士是不美妙的。

尤其是,老比尔?康一脸悲哀的在某个场合说起华莱士,对于他的叛离,是一派老泪众横。人们都同情这位老人,却忘记,他的背叛在华莱士之前,而且这些年他一直对外宣称华莱士才是继承人。现在,他这副样子,这副悲痛的样子看上去几乎就是被华莱士逼迫到了这种境地。

整个世界都在指责华莱士。

老比尔这段时间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一派悲哀的表情在各大媒体为自己的外孙开脱。他强忍愤怒,不停的说,他爱自己的女儿,爱自己的外孙。一切都是被迫的。华莱士只是一个被惯坏的孩子,还请大家不要责备他…他愿意承受一切。

邵江一看了一会华莱士翻动的网页,表情越来越有意思,他看到华莱士竟一本正经的在各场合留言,与别人谈论瑞德?康。谈论自己,他跟随着别人责骂自己,批判自己。对自己狠到了极点,句句责骂自己的话都是诛心之言。他将那些新闻文章拆开,一句一句的分析。一句句的热烈的跟别人探讨自己的人性,那些人说的他具有的丰富的原始兽性。

“哎…我要是你,就去安慰下螣柏。哦,顺便安慰下大卫先生,他可怜的商用卫星竟然被你用来聊天,太奢侈了。”邵江一叹息了一下说。

华莱士没抬头的说:“螣柏怎么了?”

“他睡不着。”

“他对我不带他去特丽娜有些意见。”

“…他的思维反应太快,而且,他对事物的反应比正常人还灵敏,那个人感情丰富,带他去,第一个毁灭的就是他。”邵江一点点头难得符合一次华莱士的意见。

“华莱士,跟我来一下!”大卫站在门口喊华莱士。

华莱士抬头,大卫冲用手指他比了一个十,华莱士站起来,对邵江一说:“你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去看下吧。”

整整十只体重均在三十五公斤的家犬被关在笼子里。这些家犬大家是经过手术,每只右耳上方都被剃了一个大大的伤口。邵江一围着那些沉默的家犬转了一会,那些家犬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邵江一终于冲一脸担心的大卫点点头,表示满意。大卫松了一口气。

“还可以活多久?”邵江一问到。

“一个星期,可以吗?”大卫问。

“足够了,如无意外的话,第一个张潮,我们就会到达那里。”邵江一低声说道。

大卫看了几眼那几只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趴伏在那里喘气的狗,那些动物的眼神。呆滞,无神。他轻轻摇头之后,对华莱士说:“有些事情,我们还需要再谈一下。”

华莱士点点头跟他一起离开,邵江一留下独自面对那些呆滞的动物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响起几声并不大的皮靴触地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先生您好。”

邵江一抬起头,看着屋子暗处走出来的一位貌不惊人的中年上尉,当他走近,邵江一看到此人的袖子上有个医护兵袖标。这人伸出手拍拍身边的铁笼子叹息了下:“可怜的狗狗,前几天还眼巴巴的看着我手里的香肠。”昏暗中,这中年人左手小手指上的银戒指一闪一闪的。

邵江一的眼睛轻轻的眯了起来,他没接他的话,他继续看那些狗。

中年人一副悠闲,缓慢的走近,他微笑着伸出手对邵江一说:“我是新生公司PI三医务营的头,我叫…”

邵江一没看他,眼睛继续盯着笼子说:“我不想知道你叫什么。”

那人只是尴尬的笑笑,接着双手放置在小腹的地方,微微弯着腰,声音温和的跟邵江一一起看那些家犬。

“我还是第一次给狗做这样的手术,完整的取出它们的神经元和它们繁复的神经网络,还不能令它们死亡。这…有些残忍。以前,在学校,我就喜欢跟那些小白鼠玩,每次做活体实验,我都躲出去,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要不是为了生活,我想我适合去动物园工作,那样我就不必哭了。”

邵江一没说话,打开一个笼子的门,将手放在那只家犬的脸前晃悠。

“它们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我对自己的手术很自信。”那人继续说。

邵江一的手轻轻抚摸着狗眉心中间的那一块轻柔,通过这样的触摸可以减轻狗的恐惧。

“它们不会有反应的,说起来,我很好奇,虽然大卫,哦,我跟大卫是挚友,要不然,您看,我也无法来这间屋子,他信任我。我也很高兴回应他的信任。替这些对任务至关重要的狗做手术…对我来说也是个挑战。一天十台手术,天呐!我真是累坏了…我跟大卫从小就在一起,交情…比华莱士他们还要深。”

邵江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接着继续抚摸那只狗的眉心,淡淡的回应:“嗯?是吗?”

中年人表情立刻丰富了很多:“当然,我们无话不谈,对了,昨天晚上他还跟我喝酒,说起这些狗,能帮到他我很高兴,但是出于对朋友的情谊,我还是有些担心,我们都知道,狗这种动物,有很多特性还是人类所不清楚的,狗属于狼科。嗅觉灵敏,记忆力好,对人忠诚,它们有领地性。一直以来,狗对人类生活发展,起到很多作用。我很奇怪,这次任务却恰恰不再需要这些狗的本性,您能告诉我,您要这堆活着的肉,到底有什么用处吗?我们需要交流,要知道我现在算这些狗狗的医生呢。”

一些笑意慢慢攀爬在邵江一的脸上,他拍拍那只狗的脑袋,关起笼子,抬头问他:“有烟吗?”

中年人愣了一下,很快,他还是拿出了口袋里的香烟抽出一根递给邵江一。

邵江一接过香烟,上下左右拍自己的口袋,显然,他没有打火机,这人又连忙拿出打火机,邵江一拒绝他帮自己点香烟,他接过他的打火机,捎带顺了中年人的香烟。他给自己点燃香烟后,吸了一口说:“我告诉大卫,有什么用处了。”

“什么?”中年男人一脸迷惑。

“这些狗的用处,我告诉他了,你们是挚友?你可以直接去问他。”邵江一指指那些笼子。

“嘿,我们只是在闲聊,我并没有打听什么,您不必防备我。”中年人哈哈大笑着拍了他两下肩膀。

“狗…对低频声波的感觉极灵敏,它们的嗅觉也是厉害的,你知道它们有多少嗅觉细胞吗?”邵江一问他。

这人呆了一下,抬起头很认真的回答:“您在考我动物学知识吗?我可是专家呢,狗有2亿万多个嗅觉细胞。您还想知道什么?我想我可以帮助您很多事情,请尽管问,也许在大卫不知道的情况下,我可以帮助到他,这真是个好主意。我真高兴!”

邵江一又吸了一口烟,抬起头,吐了几个烟圈后,用一种说闲话的语调说:“你是间谍吧!”

中年人立刻呆了,刹那的呆滞过后,他大笑了起来:“您太敏感了,你可以问大卫,我们是好友,我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我只是担心我能为他做的事情微乎其微,要知道,我们是捆绑在一起的难友,这个计划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他倒了,我没好处。”

“交换。”邵江一笑了一下说。

“什么?”中年人还是没听懂。

“交换情报,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邵江一弹弹烟灰,不在乎的继续笑着说。

这位中尉神情古怪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后,脸上挂露出很困惑的神态,他义正言辞,带着一丝愤怒的对邵江一说:“你知道吗?你这是在侮辱我。侮辱我跟大卫的友谊,侮辱我对他的忠诚。很遗憾,我没什么情报能提供给你,告辞了。”

说完,这位中尉转身离开。

“内南?基德有个怪癖。”邵江一在他身后笑着大声说。

那人停下脚步,扭过头,惊讶的看着邵江一。

“火焰草,他喜欢火焰草,那种只生长在高山之上,只有勇士才能攀爬到的山峰,才可以窥视到的花朵。这是个秘密,只有核心人物才知道的秘密,他给他的崇拜者送戒指,那个老变态,竟然有送人戒指!多么恶心的嗜好。你们又不是他的妻子,不觉得给戒指是一种侮辱吗?你怎么不带到无名指呢?那样,他会对你更加宠爱。”

邵江一慢慢走向这位中年男人,一步一步的逼迫他后退:“如你所说,大卫信任你。当你是挚友,那么,你的手指上为什么有火焰草的戒指?哦!哦!!。别惊讶…”邵江一贴在他的身上,缓缓的伸出手将他放置在腰部抚摸枪柄的那只手,轻轻的压了下去。

“反应挺好,害怕了?别怕,大卫不会在意你的。很失落对吗?他如今跟我们寸步不离…每夜他都对你吐出他的心事?你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你假装不在意的叙述你跟那个败家子的交情,无外乎只有一个目的,你想从我这里得到这些没有情绪的狗,在这个任务当中到底起到了什么关键作用,对吗?你想讨好你的主子。很遗憾啊,大卫不告诉你?那是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

邵江一仰头无声的笑了几下,放开手,倒退着走了几步来到一盏灯下面,侧头问站在阴影处的两个人:“喂,要听到什么时候。”

大卫一脸尴尬,摸摸脑袋,他的跟华莱士从阴影里走出来。

“火焰草?是真的吗?我不敢相信,请反驳他好吗?别令我失望。”大卫问这位中年人。

中年人看着大卫,看了很久,终于轻轻的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解脱:“恩,真的,我很奇怪,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除非被那位先生信任…我很好奇,这位邵江一先生的身份。因为,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世界上不超过四十人,在处理我之前,您能帮我解惑吗?看在我跟随您十二年的份上。”

大卫扭头看着邵江一,挑下眉毛。

邵江一噗哧一声笑了,他从手里的香烟盒子又拿出一支点燃,吸了一口,又吸吸不存在的鼻涕后说:“我是他儿子。”

“哈!别开玩笑了!”那位中年人厉声喊到。

“实话。”邵江一一本正经。

大卫走到邵江一面前,拍拍他肩膀非常,非常认真的说:“我要听实话。我现在后退都来得及,可华莱士无法后退了,你们也是!”

“我相信他,他不是间谍。”华莱士突然说,他看了一眼大卫放置在邵江一肩膀上的手:“他是我的属下,不要把你那套,用到他身上,内南?基德不会启用一个参加十四年战役,还是个破中尉的笨蛋。你想后退我也没意见,我们是合作,不是上下级关系。”

邵江一呆了一下,立刻伸出大拇指赞许:“除了笨蛋这个词汇,其他的我同意。”

“这又怎么解释?”中年人举起手,银色戒指的切割面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闪,一闪的,就如天上的星星。

舱室内异常的安静,只有狗艰难的哈啦声不断的传来。

“122年,前格里芬黑暗飞行者航空战机大队全员叛变事件,125年巴兹卡陆战队中将瑞安带领整个第九陆战队,包括航空联队勤务职员大队叛离事件。134年梅布尤拉最大的王牌特遣队指挥官叛离事件。那些人现在都是因佩兰的国家英雄,呃,不,应该这样说,现在他们属于‘因佩兰,麦德斯国家联盟作战队’的一级指挥官。如果我没预料的错误的话,按照那个人的规矩,他会很快的将自己的崇拜者遍布他在意的地方,比如,重要的前线指挥官阵营。我见过那些人的授勋相片,由内南?基德主持的几次重要授勋仪式上,我多次见过这个戒指。对比那些将领之前的照片,这枚突如其来的小戒指,便引起了我的注意。就是这样,恩,这也是实话,相信吗?”

邵江一说完,对着华莱士与大卫眨巴一下眼睛。

轻轻的拔出枪,华莱士举起它对准了对面的那位先生,直到此时,那位先生还是带着全然信任,眼巴巴的看着大卫,他说:“你不会这样对我的,对吗?…我…我们认识…”

“噗!”

很沉闷的一声枪响,中年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在他的胸口,那朵血花越来越大。

“你还是不熟悉他。”华莱士昏暗中的声音充满了嘲讽。

大卫呆了一下,很快,他的神情又恢复了老样子。他看看华莱士,叹息了一下:“我要付出三倍的抚恤金,下次不要这样了。”

第36章 登录第一日

离开的这天清晨,阳光如约而至,光无法穿透几百米的深海普照舰艇内部。但是在“晨”到来的时候,大家还是起了床,很认真的整理自己。

剃头,刮胡子,洗浴,吃抗生素,维生素,检查行李里的金属品,将贴身的东西放置在一个袋子里,交给大卫先生妥善保管。一切含有金属成分的东西必须留在舰艇上。

这些人将那套有着柔软细毛的睡衣脱下来,叠的整整齐齐的放置在睡袋上。

一直很迟钝的柏文突然主动说话,他对沉默不语的旭日说:“他们会…给我留着,我回来…还要穿…”

旭日看看他,伸出手,想拍他的肩膀安慰,但是很遗憾,他的个子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