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斗智斗勇啊~其实某方面看,玉女和七公子是一见钟情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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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玉纤阿跟在范翕身后,一路出亭,有来拜访公子的军士和曾先生从外进来。众人见到公子,本拱手请安,但他们同时看到公子身后跟随的美丽女郎,军士和文士脸上皆露出惊愕到极点的目光。

隔着长廊庭花,他们本欲说话,范翕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言。玉冠博带的郎君就这样带着美人从他们面前走过,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小厮泉安。郎君和女郎的背影消失于庭院门口,迫不及待的军士们和文士讨论:

“巡游一路,第一次见公子主动找女郎。”

“此女是否有异?”

公子翕虽不得陛下喜爱,却和太子殿下关系亲厚,此次代周天子巡游天下一事,更是太子排除众异力荐七公子,范翕才从一众公子中脱颖而出。公子翕人品可称典范,他动次凡心,众人都要猜这是何政治讯息。

出了长亭,小厮泉安早已备好了两匹马,将缰绳交到公子手中。范翕将另一缰绳递向身后,良久未有人接。范翕回头,玉纤阿柔声:“公子,我不会骑马。”

范翕眉轻轻扬了下。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朝七公子,他身边出入的女郎非富即贵,非富即贵的女子们无一不会骑马。范七公子从未接触地位低下的女子,他第一次知道世上有女美如此,却不会骑射。

范翕收了缰绳,温声:“抱歉,我不知。”

他向她伸出手。

五指微曲,指骨修长又匀称。在男子中,这样的手,也是“极品”。

玉纤阿轻轻看一眼,她垂着目光,向他伸出了手。女郎十指纤纤,轻柔搭在郎君手上,只是一碰,就被男子的手握住了。这样两只好看的手碰到,一旁的泉安都看呆了,不禁脸红心跳,低头咳嗽一声。

范翕微微一笑,手上用力。他先上马,然后将玉纤阿一把拉到了马上,坐于自己胸前。他坐于马上,低头看她一眼,柔声:“风会有些大,但距离不远,女郎且安心,不必惊恐。”

玉纤阿未说话,只低头含笑,婉婉如莲花开落。

范翕低头看她一眼,握紧缰绳,清泉般的声线在她头顶响起:“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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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外三里有清湖密林,梅花绽放。二人下了马,玉纤阿抬头看眼前冬破春来之景,微微怔忡。湖水边一排梅树,树下清水破冰,几片冰瑟瑟地飘在冰湖上。范翕去拴好马,回来时,看树上梅花洋洋洒洒,落在美人身上。

冰连地结,梅林香雪,玉纤阿抬头:“景致很美,多谢公子带我来此地。”

范翕回以笑容,说话一贯轻言细语:“你若想看,这样的景致多得是。”

他话中有话,暗示满满,玉纤阿俯首微笑,没有回应。她心中则想——那我是何身份?你养的一只雀儿么?

可惜玉纤阿虽贫虽卑,心志却远,不甘心做家养的一只小雀儿。

范翕见她不答,便道:“走走吧?”

二人沿湖散步,起初未言,郎君和女郎的衣袖轻轻摩擦,若有若无的古怪气氛萦绕在两人间。玉纤阿专注看着湖边风景,一片叶子飘飘然从树上坠落,叶子在半空中璇儿,她悠悠看去,叶子飘向湖面,玉纤阿眼角出现了郎君扬起的一片衣袖。

一只手摊在了她面前。

玉纤阿驻足怔立,见是她的那两只珊瑚珠所串的耳珰,静静落在范翕手中。玉纤阿仰面看他,雪已停,她的面容迎着雪光,正如冬日般纯净温煦。玉纤阿伸手去拿她的耳坠,轻声:“多谢公子。”

范翕俯眼看她,目中光邃。他似笑了下,问:“你故意给姜女的,提醒我?”

玉纤阿否认:“耳珰是被姜女抢去的,公子不信自可去查去问。耳珰落在公子那里,实非我本意。”

范翕笑容一顿,却仍声音清和:“即便你不将耳坠故意丢给姜女,我也不会忘了你的。”

玉纤阿坚持:“我确实没有。”

范翕一笑,不再谈这个话题了。他看着她收起她的耳坠,道:“你要被送往吴宫?因何缘故?”

玉纤阿解释:“吴王好舞好美色,我等被挑选送往吴宫,自然也有舞艺佳的缘故。”

范翕眉轻轻一挑,上下打量她:“你善舞?”

他想起那晚见到的她的独舞了。

玉纤阿面容沉静,她不言不语,手却当即抬了起来。退开范翕两步,她长袖飞甩,身子倾斜上仰,跟随着抬起的手旋舞而起。被木笄挽着的乌发堕腰,扭动的腰肢与迈出的腿反方向舞动,而她面容始终静美。

如雪中狐。

范翕看她突然舞起,一愕下,眉目舒展,笑出声来。声如玉撞,回于耳畔。

他笑着伸手,手掌拂上女郎细软的腰肢。玉纤阿被他勾腰的动作激得双腿发软,她脚步一晃,停下舞步,整个人被抱到了范翕怀中。他一直在笑,心情甚好,俯按着她腰肢,将她人压在了身后的树上。

他笑着,向她俯下面来,眼睛盯着她嫣红的唇。

郎君冰而挺的鼻梁与她相擦,呼吸缠绵,他的唇即将亲上她时,玉纤阿睁大眼,似极为惊愕。她猛地扭过脸,他轻柔的吻便落在她颊面上,没有碰到她的唇。

呼吸顿在方寸间。

玉纤阿偏着脸,能感觉到郎君的呼吸浅浅地停留在她脸颊上。静谧的湖边树林,无人吭气,气氛渐渐冷了下去。

范翕微微退开一步,俯眼而望:“为何躲?”

玉纤阿转过脸来,仰面与他对望。她睫毛上沾着水雾轻轻颤抖,面上只有唇一点粉红。她身体轻轻颤抖,似对忤逆了他也极为害怕。但她镇定的,不卑不亢道:“我不知郎君是何意。”

范翕涵养甚好,到此都彬彬有礼,只笑意淡了些:“你当真不知?”

装傻装过了,便是愚弄彼此。郎君漆黑的眼睛审视着她,玉纤阿并没打算给他留下自己“蠢笨”的印象。

玉纤阿道:“我与公子不相熟,我并不打算任公子予取予夺。我虽卑微,却有我的尊严。望公子体谅。”

两人仍维持着郎君将女郎压在树上的动作,范翕盯她半天,他下巴轻抬,唇角含笑问:“你的意思,莫非是不愿随我离开?宁可去吴宫?”

玉纤阿自然不愿去吴宫。

但是她知道公子巡游天下,那自然也要去吴宫。去吴宫一路,她有很多时间徐徐图之。反是若一开始就任由这位公子予取,失了尊严,恐在公子心中,她始终是个供他玩乐的随时可丢弃的宠物。

范翕见她不答,目有哀色。他蹙了眉,责她:“我对你当真不解。也罢。”

他本就不是好色之人,先前以为她与他一样心思,现在见她无意,他起身便退。范七公子风华绝代,哪怕当真对她有几分心思,也不至于饥渴到对一个弱女子做什么。

而见他起身便走,玉纤阿伸手握住他衣袖一角,迫他停了步,回头望她。

玉纤阿问:“郎君爱我?”

范翕并不明确答:“你觉得呢?”

玉纤阿仰着面:“郎君年龄几何?”

范翕客气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玉纤阿:“郎君婚否?”

范翕笑一声,更温柔了:“与你何干?”

玉纤阿望着他,始终说话轻轻柔柔的:“那郎君可知道我婚否,孕否?被送往吴宫前,我是否有子女流落在外?”

范翕目中一凝,盯着她。

玉纤阿垂眼自怜:“郎君不知道。也不关心。因为您并不在乎这些。您只想与我春风一度,露水情缘。我是何人,家乡何处,年龄几何,可曾婚配,公子一点也不关心。”

此年代男女婚嫁,婚孕要求并不严格。但范翕问也不问,显然压根不论婚嫁。

范翕慢慢说道:“从未有女子向我要求名分。”

玉纤阿欠身请安,温和道:“在公子眼中我不过一卑贱女子,不值一提。也许公子回了洛邑就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但我始终记得我也曾是贵女,我落到如此境界非我所愿,玉女绝不会自我轻贱。”

范翕:“你曾是贵族女?”

玉纤阿不答,她柔柔望他一眼,从他身侧退开,再次行了一礼后,转身向他们来的方向走去。湖畔散心一行,显然到此结束。女郎背脊挺直,走得不急不缓,姿态甚雅。

范翕突然开口:“你可知,明日我就会与你等分道扬镳。今日是你唯一的机会。”

玉纤阿猛愕,心中一紧,略微慌乱。她并不知但她背着范翕,强作镇定,没有回头。

背对着范翕,玉纤阿不知道那位她眼中的华贵温柔公子,笑容颇凉薄诡异。

他说了声:“好。”

玉纤阿垂目,哪怕心中已生悔意,也不能让他看出。

范翕慢声:“吾名范翕,字飞卿,乃周王朝七公子,年十八,未有妻。”

玉纤阿回头,面容掩在花树下,嫣然灼目:“妾名玉纤阿,年十六,未有夫。”

范翕颔首:“纤阿者,掌月也。你是要掌谁?”

玉纤阿敛目微笑,袅娜背影消失在满湖花树下。范翕静立良久,神情渐变得几分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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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两方人士果然分道扬镳。

车马辚辚,玉纤阿扶着姜女坐上车马,轻轻掀开车帘,看小吏们向七公子那方人士告别。骑在高马上的郎君如山似水,迢迢遥遥,巍峨不可攀。他忽然向这方望来一眼,玉纤阿与他目光对上。

车队分出两条不同的路,越走越远:

“吾名范翕,字飞卿,乃周王朝七公子,年十八,未有妻。”

“妾名玉纤阿,年十六,未有夫。”

玉纤阿放下车帘,唇角轻轻带着笑,想:纤阿未有夫,纤阿可掌月,你猜我想掌谁?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完全相信玉纤阿嘴里说的话啊,她是心机美人,跟人不一定说实话的不过我们公子翕也差不多哈哈哈。明天纤阿就入吴宫啦,开启新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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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时去久矣,越是离吴都梅里近,春景便愈发浓郁。走走停停,玉纤阿这些年轻貌美女子整日同进同出,不过聊些对吴宫的期望。期间,姜女被排斥,不大被理睬。

只因公子翕与他们分道扬镳时,对姜女只字不提,更罔论带姜女同行了。

诸女看姜女的目光,便嘲弄嫌恶,背地里嘀咕“哪怕与公子睡了又如何,公子照样不搭理她”。姜女自从范翕那里回来后,便病恹恹的。平日姜女难受,想让大家帮忙做些什么,大家也爱答不理。姜女忍怒,一边咳嗽一边强调:“公子一定会接我走的!你们如今这样对我,日后我在公子面前告你们的状!”

小双说:“可是公子去哪里了你可知?”

姜女:“你咳咳咳”

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病歪歪瘫在榻上,对这些远远躲开的女郎们破口大骂。冬帘被掀开,玉纤阿苗条轻曼的身形出现在门口。与姜女所受的冷落不同,几月相处,玉纤阿温柔可爱,这里女郎无一不喜她。

“玉女,那长史可说什么了?”

“玉女你打听出来我等何时入宫么?”

“玉女你当真帮我梳妆?就你前日梳的那种发式?”

伴随着姜女的咳嗽声,玉纤阿被诸女围着,耐心回答她们:“长史说明日就到梅里,午时可入宫。今日大家定要休息好了,明日马车就不会停了。”

“是。我画了几种花样,你们喜欢的话我一一教给你们。只盼你们得了君恩,照应些我。”

诸女红了脸,在她面前不自在:“你说什么呀。你这样好看,你都入选不了,我们更没希望了。”

玉纤阿宽慰了她们几句,将众女夸得心花怒放,趴在榻上去玩花了。姜女瞪着眼看那些女郎,直到玉纤阿脱身出来,端来一碗药,扶她坐起喂她喝药。玉纤阿声音婉婉:“你既病着,就语气好些,莫说胡话了。”

姜女强声:“你胡说什么?我与公子本就”

碰上玉纤阿温和的目光,她疑心玉纤阿知道真相,便闭嘴不言。玉纤阿却盯着她,附耳与她轻声:“那你便记得这般说辞呀。千万莫改。”

姜女:“啊?”

玉纤阿与她低声:“如今诸人疑心你与公子有情,哪怕你病着,长史他们也对你和颜悦色。待入了宫,以你现今病容,不可能入选后妃。不如坚持你与公子情投意合,让吴宫人看在公子的面上对你忌惮,供着你。这样你便可安心养病了。”

姜女目中惊疑看她。姜女小声:“可是我和公子并未”

玉纤阿目中一闪,从她话里试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了——果然,那位公子连姜女这样的美人送到床前都不碰,可见心思不在此。要得他爱,绝非易事。

但玉纤阿目中又暗下,想到他早已走了,花在他身上的心思白费。若早知他那日会离去,她也不会装矜持迂回

姜女却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盯着玉纤阿,玉纤阿叹口气,柔柔道:“只要你坚持这般说辞。那位公子会不会去吴宫,何时去,我们都未可知。吴宫的人总不会特意催人快马去问那位公子,问你是他何人吧?有这段时间。你好生把病养好就是。”

姜女颤声:“可他不是巡游天下么?他总会去吴宫的吧?万一”

玉纤阿微笑:“姜女,我倒觉得那位公子根本懒得理会这些小事。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只要你不惹他,他懒得理懒得问,于你就是有益啊。”

姜女趴在榻上,仰面怔怔看玉纤阿。玉纤阿疑惑望来,姜女眼中的泪忽然落下,病得枯瘦的美人颤颤伸手握住玉纤阿的手,愧疚道:“多谢你,纤阿妹妹。我以前竟然欺负你,是我不好多谢你救我,多谢你不计前嫌帮我。妹妹日后若有需要我的,姐姐定不推辞!”

玉纤阿被她突然的拥抱弄得一愣,然后莞尔笑,轻轻拍着女郎脊背,婉婉道:“这是什么话!姐姐你把病养好,就是我需要的。”

她想,帮人即帮己。她想拿姜女做个实验并不介意随手拉姜女一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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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亮,诸女已经在宫外下了车马,被人一路领入吴宫。吴都梅里,比起诸女的家乡,繁华秾丽很多。诸女跟随宫中姆妈们行在甬道间,心里多多少少生了怯意,不敢多看多说。可惜今日出门时,众女便见玉纤阿脸色苍白,不断咳嗽。

与众女一道,姜女古怪地看向娇弱苍白的美人。玉纤阿对她们无奈笑:“好似有些风寒,应无大碍。”

姜女心想:怎么昨日还好好的,今日进宫她就风寒了?

不提这样插曲,玉纤阿行在女郎们中段,一行队伍只听得姆妈严肃的嘱咐声,和轻微脚步声。就是这般情形下,玉纤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旁边姆妈们当即吩咐她们:“让开!让公子先行!”

玉纤阿挑眉:又是一公子?

抬目之时,沉重宫门一道道,在她们身后悉数打开。宫门巍峨,众女回头,见一行骑士凛然骑马而来。为首的年轻公子黑授白袍,窄袖交领。他上身伏在马背上,面容威严冷肃,周身一股肃杀气势扑面而来。

被他冷然目光一望,女子们慌然低下头。

男子的目光,便与面带病容、闲然望来的玉纤阿目光对上。

春日暖阳,她虽苍白,然着粉红色衣衫,裙缘绣着碧绿铁丝莲,□□葳蕤瘦硬,与她长裙一径曳地。风吹动裙裾,她只立在那里,身后便开出了一路明华暖色。不喧宾夺主,只婉转美润。这样的美人,她带着一种审视、欣羡、眷恋、缱绻的目光向他看来。

玉纤阿捂胸咳嗽,柔声问身边老宫女:“姆妈,这位公子是谁?”

老宫女爱她声婉如雀,便答:“吴王第五子,也是我们的世子,奚礼殿下。”

奚礼垂目,仍然盯着玉纤阿。他胯.下骏马飞驰,载着他从女郎身边越过。玉纤阿不躲不闪,依然看着他。脉脉含情,情意若有若无。奚礼起初怔愣,后想起什么,垂下的冷目中,浮起几丝讥嘲色——

又是一个爱慕荣华富贵的女人。

使人生厌。

骑士们从他们面前一掠而过,这方女郎们继续跟着宫中姆妈前行,玉纤阿才缓缓收回了目光。她心中百无聊赖,不由想着这样年轻的公子,若是吴王该有多好。

可惜,只是个吴世子。

现在更紧要的,是如何才能不入那个老匹夫的后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