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男子面前伸舌!

这、这让他怎么活呀!

作者有话要说:公子:我知道她要撩我,但这也太会撩了吧?

☆、第 21 章

织珠为帘,兰室飘香。窗外虫鸣一时重一时轻,而人心中燥火又生。靠着紫檀雕几,跽坐于白象牙簟上,范翕浑身发僵。他疑心玉纤阿是偷听了他和成渝的话,刻意来勾引他。可是他仓促一看,见她舌上的伤已不再流血,看上去不是刚弄上的她是真的受了伤?

但是她也太好看了。

范翕不敢多看她舌尖,他兀自害羞一阵,心里想:保住她!必须保住她!谁要让玉女死,就是与他为敌,他绝不放过!

玉纤阿舌尖上的伤,是白日时她在“承荫宫”姜女房内,被成渝所扮的坏人追杀,为让自己清醒而自己咬破的。方才玉纤阿在屋中看侍女倒茶,想着如何勾起公子翕兴致,便想到了这个主意。

她欲作一单纯不知事的无辜女郎。

玉纤阿闭眼伸舌的时候,实则自己也很紧张。怕分寸把握不好,弄得范翕以为她“淫”“荡”。是以玉纤阿在心中默数了三个数,就忽然觉得不好意思,醒悟一般慌张睁开了眼,捂住了自己的唇。她睁大黑莹莹如墨子的眼眸,不安地看眼范翕。

流波婉转。

范翕身子不控制地倾前一分,他面色古怪,又让自己定下来。望着这个羞怯的女郎,他捕捉到她的赧然,他自己也跟着更不自在了些。范翕咳嗽一声,开口说话,竟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哑。他哑声说:“伤了舌,这可不好。我给你上药可好?”

他不提今日之事。

玉纤阿也不提。

玉纤阿垂头,轻轻“嗯”了一声。

范翕便出了屋舍,一会儿真捧了一个镶着珍珠的小圆盒回来。他重新坐到她面前,打开盒上机扣。玉纤阿扬目看去一眼,见是一盒药粉,分为两层,下面一层有一个小匙,此时被范翕拿在了手中。

玉纤阿心里嘀咕:这药粉没毒吧?

但她面上不显,在范翕用小匙舀了一勺粉末,他乌黑的眼睛望来时,玉纤阿红着腮,重新闭上了眼,伸出了自己的舌尖一点。她睫毛轻轻颤,雪白的面上如染红梅。透着火烛光,范翕靠近她,他的呼吸如羽般,拂在她面上。

于是她闭着的眼上,睫毛颤得更厉害,脸上的红晕也蔓延到了耳根脖颈。

她是这样清纯。

但有时过分清纯,就是妩媚。

范翕握着药匙的手轻颤了一下。他沉静了一瞬,细碎的药粉,才点点滴滴,洒到了她舌尖上。

玉纤阿始终闭着眼。因为闭眼,其他感官便更为灵敏。她搭在膝上的手,感觉到郎君熏着香的大袖衣料轻薄而冰凉,拢住她的手。她汗毛一点点竖起,因察觉到面颊上郎君几乎挨上自己的呼吸太近了。

她的一眉一眼都将被他看得清楚无比。

玉纤阿对自己容貌自信的同时,又不禁带了几分忧色。因自己一整日都处在狼狈不堪中,恐妆容有损,容色也要比常日里差上两三分。这样的她,不知能不能打动公子翕

玉纤阿胡思乱想间,忽察觉到下唇冰凉,贴上一柔软物。

玉纤阿:“!”

她心跳忽快,一下子闭了嘴,睁开眼,与范翕近乎贴着她的面容对上。范翕已经上完了药,他含笑望她。一手托着那药盒,另一手,就贴着她唇角。他手指冰凉而柔软,在她睁眼后,仍贴着她的下唇,轻微摩挲了下。

他俯下长睫,试探一般的看她。他已摆脱了方才的害羞,此时调.戏她,戏得游刃有余。

玉纤阿与他怔怔相望,心想这位公子在羞涩和放纵之间,切换得也太自如了吧?

范翕声音仍带着一丝哑意,却柔声道:“你唇上沾了药粉,我帮你擦去。”

玉纤阿尴尬的:“嗯。”

范翕面容再贴得近一存,他高挺的鼻梁几乎撞上她。而范翕指腹贴着她唇角,轻轻压了一下。看她一抖,范翕目色一暗,含笑问:“我有事请教女郎。”

玉纤阿已有所察觉,她顿一顿,低下视线,看到他的大袖果然搭在了她膝上。他靠她靠得这样近玉纤阿定定神,声音柔婉道:“公子请讲。”

范翕柔声问:“我见你唇上落了粉,好心为你擦拭。你为何突然睁眼?你以为贴着你唇的是何物?嗯?”

这问题!

身如过电,玉纤阿手背上鸡皮疙瘩跳起,她盯着他,半晌不能答。好一会儿,在范翕眼中笑意越来越加深,他的手指移开她的唇角,要摸她的脸时玉纤阿偏头躲了下,温柔答:“妾身以为自己不当心留了口水,郎君在用帕子为妾身擦拭。妾身不安,是以睁眼。”

范翕:“”

满腔柔情打住,女郎不解风情至此,玩弄他至此他目中暴风雨起,瞬间掠起极怒极恼色!

范翕淡下了脸,眼神冰凉,心中恼恨无比。

他如此对她!

她明明该死,他为了保下她做到如此地步!而她竟然羞辱他!她是瞧不起他么?她明明偷听到了他和成渝的话,却仍不打算投靠他。她是觉得宁可死,也比跟着他好?

一瞬间,范翕面容近乎扭曲,脑子里浮现过自己过往受到过的所有耻辱他恨不得掐死这个女子!

范翕不愿再搭理她,觉他再给她机会,就是犯贱。他扔了药盒,叮咣之声撞上地砖,吓了玉纤阿一跳。她抬头不解看来,而范翕起身便走。玉纤阿却伸手,扯住了他衣袖。

公子翕做惯了温文尔雅的人。就是此时怒极,他也是彬彬有礼:“你还有何事?”

玉纤阿心知若是让他就这样走了,今日就是她的死期。

玉纤阿不动声色,将方才说了一半的话说完:“妾身当时心中失落,因不愿在公子面前形象不堪,给公子留下糟糕印象。妾身希望自己在公子心中,永是美人。公子日后即便回了周都洛地,也不忘妾身。”

范翕回头俯眼看她。

她抬眼与他对望,目色迷惘,又暗藏着几分期许。目光泪光盈盈,湖水潋滟。范翕俯身,手指缓缓按在她眼角,她眼中的一滴泪,便滴在了他手指上。将他手烫得颤了一下。

范翕轻叹一声,喃道:“玉女”

玉纤阿仓促擦去自己眼角的泪,低下头,微微哽咽。她颤声:“妾身自知自己今日犯了大错,死不足惜。妾身不敢求公子怜惜,那恐会为公子惹去后患无穷。妾身只想在妾身死后,公子仍会记得妾身”

她忽而失声。

因范翕蹲下来,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屋舍静谧。

年轻俊美的公子,紧抱着在他怀中流泪颤抖的美人。

他缓缓放开她,再望她濛濛噙泪的面容一眼。他倾前身,面贴着她,与她摩挲。

范翕轻声幽怨道:“玉女,我有一法保你平安。可是你心中又到了今日,你仍是不愿跟随我么?”

玉纤阿低声自卑:“并不是不愿跟随公子。是怕自身卑贱,让公子失望。”

范翕顿一顿。

他作出乍喜状:“那你便是愿意的?”

玉纤阿作出害羞模样,闭眼不语。

范翕便再次拥她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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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都是聪明之人,并未明说,情意也表达得差不多。当夜范翕让泉安送玉纤阿回去,回来后,泉安见范翕一边烹茶,一边出神。俊雅郎君,唇角含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满庐清香。

泉安凑前:“那玉女”

范翕打断他:“不过是为了换情报,临时起意,想沾些便宜。没有旁的意思。”

泉安心想:我也没说什么啊,你这般急于否认干什么?

范翕仍温温和和地吩咐:“既然被玉女看到姜女,那便不杀姜女了。省得玉女日后不见姜女,以为我是人前温和、人后心狠手辣的人。”

泉安“呃”一声,心想:难道你不是么?

范翕道:“吩咐成渝喂姜女一副毒,用毒吊着她,好生调.教调.教。日后,把她做我身边一侍女用吧。”

泉安:“那玉女不杀了?”

范翕嗔怪瞪他一眼,责道:“你怎这般心思狠毒?玉女是我情人,她那样温柔良善,你也舍得下毒手。我怎么有你这样心狠的仆从?”

泉安:“”

好吧。

面慈心软是公子。

心狠手辣就是他。

范翕不经意般问泉安:“你可知如何让一个郎君装出深爱一女子,诱她爱他爱至不会暴露他秘密的模样?”

泉安:他觉得公子真是谦虚了,这样好的演戏态度,也许不用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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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夜,玉纤阿回了织室,确保自己还活着,大大松了口气。她去浴池泡了一会儿,长发淋在水上,花瓣覆于胸颈。美人入浴,烟雾寥寥。若有若无的,玉纤阿肌肤滑润的后背上,隐隐一个什么纹,被水波潋滟堪堪挡住。玉纤阿透过镜子,张望了一下自己的后背,就后怕地缩回了水中。

怕人看到自己后背的痕迹,玉纤阿小心地将背贴在木桶上,这才放了心。

洗漱之时,玉纤阿心中怅然,知自己走向奚礼的那条路已被迫断了。她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今日应了公子翕,日后便要谨慎行事,不能再与吴世子走得近。这可如何自处啊?

她定要让公子翕觉得自己深爱他,爱到不会与任何人说出他的秘密,她才能自保。

嗯她要如何虚情假意,调动自己的感情,作出爱一个郎君的样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个戏精要开始偷情了~

☆、第 22 章

在吴宫中,位高权重的周王室公子,想与一位卑的宫女幽会,也是蛮难寻到机会的。尤其是接下来几日,宫中为了迎接“花朝节”,不管男女皆忙了起来。玉纤阿作为织室的宫女,其他宫人手不够时,她也要被派去做工。

因今年的“花朝节”乃公子翕主持,“百花仙”又是第一次由年少的九公主奚妍所扮。

吴宫公子王姬们众多,哪怕在王后名下的子女,奚妍也不是最贴吴王后心意的女儿。初闻公子翕邀请奚妍主持“花朝”,吴王后惊讶之余,想与吴王讨论一番。

金玉帘箔,明月珠壁。幡旄光影,照耀一殿。帷帐飞飞落落间,吴王正与美人们在酒池里醉生梦死。王后寻来时,厌恶地瞪住那几位陪着吴王的美人。几位夫人小心躲开王后,王后这边人又费了很大力气才唤醒醉醺醺的吴王。坐在浴池中的吴王听闻王后的来意,非常随意地笑道:“大约公子翕与阿九情投意合吧。”

王后呆住。

吴王心里打起了算盘:“孤懒得年年去周都朝拜,懈怠了几年,那些人就疑心孤对天子不敬。不如叫阿九嫁给那公子翕,双方联姻,又保我吴国百年啊。”

王后大惊:“阿九才十四!”

吴王奇怪地看她一眼:“你嫁我时也不过十五。有何关系?”

王后半晌无言,见吴王说完这事,便又色眯眯地低头抚弄着趴于他怀中的美人。王后难堪地别过眼,她心中现在对吴王已无指望,不在意这位王侯如何玩女人。只要她儿子奚礼的大位可保,眼前这死老魅就是死在女人身上,王后也不想管了。

王后再说一事:“听闻公子翕此次巡游,是诸侯国小动作纷纷多起,周天子心有提防。大王可有打听其他诸国对周天子的意见?可有想过公子翕巡游吴国,有警告之意?”

王后板着脸说了这么多,吴王不耐了。

吴王的王位是从他叔叔那里抢来的。早年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取得王位得周天子承认后,他也丝毫不敢懈怠,整日殚精竭虑,想让吴国在他手中富强。但前些年吴王得了一场大病,差点病逝,病醒后吴王就想通了——何必这样操劳?

之后吴王再不愿在政务民事上耗费心力了。

眼下王后提起政事,吴王非常不耐的:“这些琐事,你问世子不行么?吴国上下事务,不都是他在把持?还有公子翕巡游,孤不是已给了方法么?将美人送给他!年少小孩儿,哪有不爱女人的。”

王后:“”

她唯恐吴王再提起将九公主奚妍嫁给公子翕之事,只怕吴王兴致一来,当场要定下这门亲事。王后为了女儿,只好强笑道:“那大王继续休憩,臣妾告退了。”

吴王后出了吴王宫殿,便让人召世子奚礼问话。当吴王后和世子奚礼谈论“公子翕是否对九公主有心思时”,玉纤阿捧着一卷绢布衣裳,与众宫女缓缓行在柳林宫墙下。

宫女接到主宫夫人们的话,要布置好“白鹭台”,好为明日的“花朝日”做好准备。而作为织室的宫女,玉纤阿则是要将织室为公主准备的“百花仙”的衣裳送到公主宫殿去。

奚妍见到玉纤阿分外惊喜,玉纤阿温温柔柔的,说话轻言细语,不似侍女,倒比主人还有涵养些。年少的公主恐没见到过这样有气质的宫女,拉着她说了半天话,才去试衣。

不过一会儿奚妍出来,便摇头道:“襟口的兰花竟扎了我一下,还有肩那里也有些紧,不合适。”

玉纤阿顺从地跟进去查看,记下公主的尺寸与要求。其实这件衣裳原本是为宫中另一位夫人准备的,是范翕要奚妍做“百花仙”,织室才临时改制。虽则如此,玉纤阿这些宫女为这件衣裳也熬了大半个月。在玉纤阿看来,衣裳其实已经非常完美,非常合身了。

但是作为公主,哪怕已经合适,也一定要指出一两个不合理的地方让下人去改。

这是贵女的骄傲与礼仪。

玉纤阿跪在地上,何等欣羡。恍惚间想到,不知自己何时才能享受这样的尊贵

她在九公主的宫舍中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开,之后将衣裳送回织室后,又匆匆去“白鹭台”听令布置露台。“白鹭台”宫人杂多,玉纤阿低头行路时,不经意被旁边人一撞。

她趔趄了一下,手中被塞了一块布。

玉纤阿常日在织室,那布一被塞入她手中,她就摸出布的材质。此布乃清河缣,上等绢布,比她方才给公主送衣时那衣裳所用的绛绮縠,也不差什么。玉纤阿心惊,抬头。

见一宫女走过去,回头看了她一眼,暗示地对她一笑。

玉纤阿握紧了手中的清河缣布——知是公子翕送来的。

她心跳快两顿,压力蓦生。作为一小小宫女,与公子翕那样身份的人私通,她还是有些怕的。

玉纤阿找借口寻到宫墙脚下,没人时,她才疑惑地打开那绢布,惊讶地看到布上写了字。玉纤阿顿一下,心想平时普通人要写字,只知道用竹册,用竹简。只有公子翕这样地位的,才舍得用华贵的布匹写字吧。

想到奚妍对衣裳的嫌弃,想到公子翕写字的布匹玉纤阿心中羡慕了一会儿,才轻轻一叹气,抿了抿唇。

她低头去看他在布上写了什么字。

半晌,玉纤阿茫然:“”

她尴尬地红了脸,因不认得范翕这是写了什么字。

比起寻常宫女的目不识丁,玉纤阿自己一直在偷偷认字学字,平时也因为这些得了些主君们的赏识。可是她只认得一些简单的字,范翕写给她的这张布条,字非常复杂不提,行笔流畅之余分外狂放。

十几个字,他一笔从头勾到尾,中间一点笔都不顿。

字迹潇洒风流,又雍容雅致。

分外有欣赏价值。

玉纤阿几乎能从这笔字中,看出公子翕的文学素养与平时修养。他也不加掩饰,甚至在炫耀一般。玉纤阿低头努力地辨认字迹,觉得每个字都不认得他就好似一只开着屏的孔雀,在向她展示他的羽翼有多华美一样。

玉纤阿颔首而笑:嗯,很厉害。

可是不知道他写的什么。

玉纤阿一时为自己的文字素养贫瘠而羞愧,暗下决心定要努力学习,一时又疑心范翕在向自己炫耀他的才学有多好她该跪倒在他脚下顶礼膜拜。

玉纤阿唇角微微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