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泉安也知道啊。”

玉纤阿:“噗。”

难怪泉安几日见她,都露出同情的目光,想和她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原来他们几个,都把范翕当成那种人了。

玉纤阿捂住嘴闷笑不已,她说:“有趣。待他回来了,我定要将这个趣事让他知道。”

姜女当即道:“女郎,不要啊!千万不要告诉公子翕!”

玉纤阿却不理她,只托着腮不住笑。想范翕若是知道自己的仆从是如何想他的,他脸色该多精彩。她简直迫不及待想欣赏范翕的脸色啊可惜,她自己看不到。

算了,姜女回来学给她也行。

玉纤阿与姜女在屋中说笑,玉纤阿不耍心机的时候,是何等温柔。姜女对她又爱又怕,却被玉纤阿引着,也坐下和玉纤阿说起闲话来。正是气氛好时,忽然听到屋外一声极大的爆炸声。

接着是四面八方的声音:“走水了!走水了!”

“着火了,救命——”

“轰——”烈火遮天蔽日,玉纤阿和姜女出舍,便被火势重新逼退了回去。大火将整个亭舍笼罩,烟雾滚滚,火焰熊熊焚烧!

整个亭舍,在众人的求救慌张声中,快速的,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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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与楚国臣公分开后,和泉安行在夜里集市间闲逛。虽玉纤阿说她什么也不要,他却一定要给她带点什么。

他在一间商铺中看中了一盏走马灯,端的有趣。范翕温声与商铺老板谈价,他端着手中的灯打量。成渝急匆匆穿梭人群,进了商铺寻找公子翕的踪迹。看到了范翕,成渝挤过去,在范翕耳边说了几句话。

范翕手中的灯笼跌地。

耳边轰鸣,全是成渝说的那句:“亭舍失火,玉女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莫慌,这是给玉儿和公子创造机会~

☆、1

原本五日行程, 公子翕第四日晚就赶了回来。

亭舍失火, 不光公子翕留下的仆从受伤或死亡, 其余入住客人也因大火而死了许多。被献往周洛的吴国女玉纤阿死在大火下, 仆从们还从火中抢救出了她的尸首。曾经那般明丽鲜妍的美人, 一颦一笑皆是柔婉动人,如今被火烧得尸体难辨, 惨不忍睹。仆从需从烧毁的衣物上才能辨认出美人昔日风姿, 一时都心有唏嘘。

但公子翕连夜赶回来, 仆从们唏嘘之余,开始觉得惊恐——玉女死了,他们还活着, 公子翕会如何想?

跟随范翕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曾先生等人听闻亭舍失火烧死了玉女, 想到昔日玉女的音容笑貌, 他们都一时难以接受。那般佳人若是被献给周天子, 公子翕在周天子面前也算做了件好事。玉女无端死亡, 不仅要向周天子交代,还得向吴国交代如此麻烦,难怪公子翕一路上面色难看, 一言未发。

“公子!”

范翕不顾曾先生等人的阻止,当日夜里执意回到那被烧毁的亭舍。亭舍重建, 登造名单, 又惶惶等着公子翕的质问。范翕一回来,远远看着这位公子跃下马行来的身姿,客舍小吏就面色愁苦, 吓得腿软。尽管如此,在范翕推门入舍后,小吏们还是跟了进去,向范翕说明情况。

“因一客人不当心点了火,烧了马厩稻草,火势猛起那客人自己已被烧死。”

“吴国献上的王女也被烧死在火中。我们请了王女的侍女们辨认,她们已证明是那位女郎。公子节哀。”

范翕淡声:“尸体呢?带我去看看。”

小吏便领范翕出门,范翕出了门,见素日服侍玉纤阿的侍女们都低着头等在廊外。他走出门时,侍女们不安望来。范翕并未如往日般向她们露出宽慰笑容,他面无表情,目若沉星,在侍女们忐忑看来时,他对身后跟着的泉安吐了一个字:“杖。”

泉安跟随他下台阶:“公子,杖多少?”

范翕漠声:“杖便是了。”

如此一说,众皆哗然。只说杖,不说杖多少,这岂不是要活活把人打死的势头?公子翕平日温柔待人,对仆从们也分外和气,谁能想到只是死了一个玉女,他就要将仆从们全都杖杀?

侍女们慌乱跪下求饶:“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泉安犹豫着,他有心想劝公子此举太狠,有违公子平日处事之道,对公子名声不好。但他看范翕下台阶,看范翕有些苍白的侧脸泉安心中叹口气,不再劝公子,而是照范翕吩咐的去做了。

范翕回来便料理这桩事,曾先生等人看了看好像没有需要自己相助的,就纷纷去歇了。

范翕跟随小吏去辨认了玉女的尸体,尸体烧得模糊,他哪里认得出。他走进停尸的屋舍,姜女还坐在铺着一层白绸的尸体边哭得快晕过去。范翕进来,姜女回头看到他漆黑的眼眸,吓得哭得更大声了。

范翕走过来,一脚将碍事的她踹开,冷声:“滚开。别烦我!”

姜女捂着被他踹得快一口窒息的心脏,小心躲在角落里,不敢招惹范翕。范翕蹲下扯下白绸,盯着这具被烧黑的女尸。他静默无语,被小吏领进屋的令史是从事尸体检验职业的。令史将工具箱放下,熟练地开始辨认女尸,为范翕解惑:“女,十五六岁年纪,身上无外伤”

一炷香后,范翕走出了屋舍,同意令史让尸体入土为安。

泉安跟在范翕身后,轻声问:“公子,已经三鼓了。公子连夜赶回,必也疲惫,就此歇了吧?”

范翕说:“亭舍中失火时有哪些人,将还活着的那些人带来我庭前,开始杖审。”

泉安不得不劝了:“公子,玉女已经死了!这样得罪人,并不妥。”

范翕冷笑:“一具已经烧得模糊的尸体拿来敷衍我,哪有那么容易?玉女必然没死,是被他们藏起来了。我非要他们将人交出不可。”

他说:“我不要那具辨认不清的女尸,我要活生生的人。”

泉安看他,见他目底阴鸷浮起,狠厉之色渐浓,说话语气又一贯平静。此时的范翕苍白而瘦削,他走在长廊阴影中,如一个冷静又冷漠的杀人狂徒一般,两只冰雪般的眼眸中皆写着“杀”字。

泉安试图劝:“可是玉女已经死了啊!”

范翕:“我不管。我就要活着的人。”

泉安:“您这样会吓着曾先生等人的公子,请冷静些。您怎能在此时让人见您真面目?”

范翕无所谓:“我就要她回来。”

泉安跟在他身后劝了很多,可是范翕不为所动。他心有杀意,控制不住地向上涌。明明所有人都告诉他玉女已经死了,大家连玉女的尸体都找到了可是冷风拂来,泉安看到范翕的目光,顿时噤了口。

年少清隽的公子翕站在黑夜阒寂下的廊口,阴凉淡漠如一道凄惨月光。月光打在他鼻梁处阴影,他回头,看向身后满堂灯烛火影。风吹着他衣袂,泉安听到他在黑暗中的喃喃自语:“她一定活着。”

范翕坚持玉纤阿活着。

泉安打个哆嗦,看范翕的眼神,作为熟悉范翕的人,泉安已经不敢再劝了。

让公子活在一种梦幻中,比唤醒他,让他回到现实中,其实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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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先生等人次日早起,就发现亭舍中变了天。亭舍重建未开始,所有的人却都被大批兵马围住,一个个被带去了公子的庭院中。早上小吏过来求助时,说公子翕疯了,说那里血流成河,已经有好几个人熬不住晕死了过去,公子翕却还不放人。

分明是要将所有人打死的样子!

曾先生衣带都来不及系好,就匆匆去庭院求见公子翕。他们几人到庭院前,先闻到一股浓郁无比的血腥味。平时公子翕院落总是清雅幽香,何曾有过这种让人置身地狱般的感觉?

曾先生踏步入庭院,不管文臣武臣,一时间都僵得抬不动腿。只见密密麻麻的人跪在院中,每人配两名卫士。有的在被杖,有的在被敲膝盖骨。惨叫声求饶声哭泣声此起彼伏,更多的人却已是奄奄一息。他们的身下流出血,铺在地上,潺潺得让人心惊无比。

此间不仅有男,也有女。

曾先生等人神色凝重,连连让卫士们住手。卫士们却不管,只说自己听公子翕的吩咐。这些卫士如今成分和当日他们出洛地时已经不同,公子翕在中途收了一批无家可归的人充军,之后在吴地时又从吴世子手中得了一批人。如今曾先生呵斥这批卫士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何时,这些人竟只听范翕的话,不再听他们的命令了。

他们所有人在无知无觉地被抽走手中权。到他们察觉时,已经追悔莫及。

曾先生脸色忽青忽白,他忍着院中的血腥场景,别过眼不敢多看。等他被仆从领到了院子前方,他才发现公子翕竟然不在屋舍中休息。院前置着一张竹席,范翕就坐在帘后,盯着院中的卫士们执刑,聆听着院中人鬼哭狼嚎一般的求救。

曾先生观察范翕面色,迟疑:“公子一夜未睡?”

范翕淡声:“先生倒是睡得不错。”

曾先生脸红,身为门客,主君夜不能寐,他睡得香甜,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曾先生沉吟片刻,仍想劝公子翕不要大开杀戒。没想到他只是张了口,范翕倒先说话了:“这批人中,有越国的臣子偷偷入驻。亭舍失火当夜,几个越国臣子便失踪了。”

“我商议越国政事时一向是与越国的大司马一方人马进行。然而我才知道,明明已是楚国境界,越国的大司徒竟然派人入了楚国。大司徒入了楚,未曾与我招呼,也未曾有其他事务。大司徒来去匆匆,据说在亭舍失火前一日就走了。大司徒与大司马在越国朝中内斗,大司徒与大司寇联手架空司马,在越国已隐隐占了上风。”

“越国厉害。派一个不能主事的大司马和我谈,真正主事的,早已溜之大吉。”

曾先生惊了。

万万没想到只是玉女的死亡,范翕竟然审出了一个越国。曾先生面色凝重,再不劝范翕不要杀人了,而是沉吟道:“公子的意思,莫非是越国想破坏吴国和公子向天子献女的计划,才故意放火烧了亭舍?越国看来不安分啊。”

曾先生迟疑,因公子翕巡游一路上,面对这种不安分的国家,范翕一向措施是安抚安抚再安抚,绝不动用武力镇压。何况如今周王朝北方和九夷打仗,恐怕也没精力抽出身管南方这边公子翕大概还是决定安抚吧。

范翕却道:“越国小国,不足为道。我与吴国联手,必将其杀之。”

曾先生大惊:“杀之?恐不妥!”

范翕却不言语了,他眸子黑沉沉盯着院中哭喊求饶的仆从们。不断的,仍有消息从这些人口中被问出来。原本有些人以为范翕性情和软,不会如何,所以发生一些事时他们并不害怕。但是已经过了一夜,中途不断有人晕厥,不断有人被活生生打死他们才惶恐发现公子翕性情和他们以为的不一样,害怕的多了,更多的信息就套问出来了。

什么大司徒打听过玉女郎啊

什么玉女郎曾经对他们某一人笑过啊

大事小事,重要的不重要的,全都说了出来。

曾先生在廊下站了一会儿,本还带着恻隐之心,随着信息披露的越多,曾先生面色便越凝重,发现越国的蠢蠢欲动之心。尤其是现今周王朝北方征战,越国恐想趁此机会从中得到好处。再兼之庭院中血腥味太重,曾先生一会儿便站得头晕眼花,匆匆向范翕告别,去与武臣们商议攻杀越国之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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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本着要将所有人杀死的心,他见不到玉纤阿,他便要将这些活着的人全都杀死。

一整夜一整个白天,仆从们吓得半死。当一批人被丢出去,服侍玉纤阿的侍女们被带进院子时,听范翕淡淡一个“杀”字,她们噗通噗通跪地,头重重磕在青石地上求饶。

范翕面无表情。

卫士们扣住这些女子,将她们拖下去。姜女惶惑无比,心知今日若不做些什么,必然死去。她不愿死,她这样年轻,她还这样美,她什么都没享受过,就要被这个疯子杀了所以哪怕两个卫士抓住她手臂当庭杖她,姜女仍扑着向前,挥动着手臂求饶,高声大喊:“公子不要杀我!公子你不能杀我玉女死前还救过我,她都不愿我死”

范翕漠然中,忽听到了“玉女”,他抬眸,向被拉扯在地上杖杀的面容灰扑扑的姜女看去。范翕问:“你当时与玉女在一起?”

姜女哭着道:“是,是!失火前我与玉女在屋中说话,外面烧起时,我们还一起出去看。玉女说情况不妥,要逃。她拉着我一起贴着墙走,一根柱子倒下时,她还拉了我一把。只是后来火太大烟太大,我们走散了”

“公子!公子你不要杀我啊!若是玉女还在,她必也不愿我被杀啊!”

范翕怔怔看着她,目中忽而滚烫。他麻木了许久的心神,好像这会儿才轻轻地抽了一下,将他从一片恍惚中牵引了出来。他模糊无比地看着院中这些哭哭啼啼的女郎们,到处是血,到处是求饶。他心里骤痛,想为何她们都好好地在,他的玉儿却不在了

范翕向姜女伸出手,声音沙哑:“你与玉女在一起?”

他闭目:“她不愿你被杀么?”

姜女听出他声音中的哽咽,怔愣住。她茫茫然地点头,有些意识到范翕突然发疯是为了什么。范翕说:“你跟我来。”

在庭前坐了一整日、一动未动的范翕突然起身,向身后的屋舍中走去。姜女愣片刻,连忙从两个卫士的手下挣扎开,追着范翕去了。她模糊地觉得她的性命好像保住了也许院中所有侍女的性命,都会因此而保住。

只因为她提了“玉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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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终于走了,泉安连忙让院中卫士们住手,不要真闹出了人命。已经审问不出更多的信息,泉安让这些仆从们回去上药,并说公子翕是为了从中查一些东西,并非有意伤人。

黄昏雾起,吹起皱风。

夜渐渐凉了。

泉安没有进去屋舍,任何人都没有再进去。屋中连灯烛都没有点,范翕黄昏时就与姜女一起进了屋,从天明坐到了天暗。如今暮色浓浓,伸手不见五指,姜女坐在屋中黑暗处,什么也看不清。但她僵着身,并不敢去点灯烛,唯恐自己的任何动作刺激到了范翕。

范翕逼着她讲玉女这几日在做什么,她不在了之前在做什么。

姜女以为范翕说玉女“不在了”只是因为范翕伤心过度,用这个词来代替“死亡”,她并不知范翕固执地认为玉女未死。哪怕见到了尸体,他仍坚持她是活着的。

姜女颤巍巍道:“奴婢说您打了她的孩子,对她不好,她便笑得花枝乱颤,歪在案头,说等公子回来她要告诉公子,奴婢向她求饶,她只笑不说话”

对面黑漆漆的,无人吭气,也听不到呼吸声。

但是姜女知道范翕就在墙角坐着,就坐在对面看她。

他坐在黑暗中听她说玉女临死前的事情。

说着说着,姜女也觉得难过,落了泪:“大火烧起前,她还提起公子,说等公子回来的。公子,你为何抛弃了她呢?”

范翕道:“滚。”

姜女:“”

再听他说:“趁我没改主意杀你之前,滚。”

姜女一个激灵,意识到范翕肯放过她一命。她大悲又大喜,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向外面跑。唯恐自己跑慢了一步,范翕就会起身夺走她的性命。毕竟范翕是这样一个疯子,她完全不懂范翕何时会发病。

而所有人都走掉了,范翕一个人坐在墙角。

月色泠泠,从窗照入,瞥过了他藏身的墙根,清辉照在旁边一张长几上。范翕看到几上扔着一个倒下的走马灯,在风中,走马灯的轮轴缓缓转动。若是里面的灯亮起,便可看到灯笼上的剪纸马匹在快速奔跑。

这样的灯是个稀罕物,寻常百姓家中都没有,只有王室人才用得起。范翕在楚地与臣公谈事时,见一商铺收了这灯,就想买来送给玉纤阿。他想她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灯,他买下送给她,见她一个笑影他便开心了。

他都能想到她坐在灯下,托腮噙笑的模样。

可是她不在了。

那走马灯也被范翕失手摔坏了,琉璃壁摔裂了,里面的灯烛也不亮。它凄凄惨惨地躺在月光下的小几上,只能被风追着转几个轴,冷冷清清。

范翕低下头,眼眶一点点泛红。

再想到了自己走前,站在黑魆魆长廊口回头看她,她立若芙蕖,笑容浅暖,顾盼生情。

范翕觉自己如立冰锥尖上。冰锥两边是悬崖,他左也是想她,右也是想她。

他绷着腮,忍不住颤抖呜咽一声,呜咽声细碎。范翕双腿曲起,艰难的,他手撑在膝头,下巴磕在手上。此年代,这样的坐姿极为不雅,贵人没有这样失礼的时候。可是范翕就这样坐着,他疲累无比地靠膝盖、靠手撑着自己的重量。

他眼中清水一样,幽幽静静的,风沙迷了他的眼,一滴泪从眼眶中流下。

瞳水朦胧,他肩膀轻轻颤抖。

紧接着,眼尾发红,第二滴泪挂在腮上。

他坐在黑暗中落泪,抱着自己的手臂,肩膀微微发抖抽.搐。他可怜而无助,凄凉无比地环抱着自己颤抖。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溅在地上,他眼前濛濛,变得模糊无比。

他变得格外脆弱,他觉得自己像死了一样难受。好像恍惚间,他回到了十岁时候的周王宫。母亲不在身边,公主公子们唾弃他的出身,白日学骑射时从马上摔下被人嘲笑,泉安为维护他被人打伤下不了床。那时年幼的范翕便窝在宫殿墙角,抱着双臂独自饮泪。

那时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

可是他现在已经这么大了,他早已经摆脱当时的处境。

然而他还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他始终是那个被人欺负的小孩子,他毕生寻找强大的力量,却仍在一夕间被打落回过去。他是这样无能,想守护的,总是与他失之交臂。

满心凄凉无处话,范翕难受得要死了。

玉儿、玉儿他赤红着眼,抱着臂怆然而哭。

俊美又沧桑的年轻公子长发凌乱贴在面上,一身青袍自昨夜回来就没有换过,在屋外坐了一整天全身僵得发麻。凉凉月色空虚照在身前灯笼上,而他佝偻着背,躲在幽幽月色照不到的地方中,泪水在秀美面容上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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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未亮,所有文臣武臣都被范翕喊醒。武臣们茫然,见一夜之间,公子翕披上了铠甲,冷然凝视着他们。范翕要亲自带兵,与吴世子一道攻杀越国。吴世子要越国一半领土,范翕要另一半,同时,范翕还要越国的大司徒死。

越国的大司徒不管身在哪里,他都要那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