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范翕浑身湿漉漉地破水而出,他仍维持着和她拥抱的姿势,发冠却彻底不见了。黑绸般的青丝淋淋地贴着面,年轻公子眼睫长长如帘。他黑寂的眼睛盯着喘气的女郎,水滴滴答答地沿着他如帘的眼睫向下滴水。而他望玉纤阿一眼,玉纤阿看他眼神,心里就一咯噔,向后缩。

范翕勾唇。

他面无表情地凑上前,一手托她背,一手罩她后脑勺。他湿润柔软的唇方才还抗拒,这会儿却向她压了上来。

同时,他拉拽着她,重新淹入了水下。

玉纤阿:“咳咳咳”

她被呛得呼吸困难,在水下手脚乱动,她艰难辛苦地想向上浮。然范翕拉着她向下,向下。挤压她的气息,笼罩她的天地,纠缠她的身体像是一条命都要被他玩死,都要在他手里断送一样的感觉。

玉纤阿:“咳咳咳”

她挣扎着扑出水面才喘个气,身后贴上来的人就重新将她扯了下去。

玉纤阿一阵绝望——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范翕刚才看她那眼神不对。

原本想打动他,她已做好主动纠缠的打算。但是一下水,她在水面和范翕面贴着面,她呼吸一困难,她就感觉到范翕体内的热血开始沸腾逆流。

他一下子就开始兴奋了。

他就喜欢那种濒临死亡、挤压、禁忌之类的感觉。站在地上好好亲吻他兴趣不大,他还怪她;但是到了水下,起起伏伏带来的不安感,却如世间最烈的春.药般,能立刻点燃范翕的兴趣。

他就喜欢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奇奇怪怪的方式,奇奇怪怪的关系,奇奇怪怪的设定。

越是不容于世,越是让人没有安全感,他就越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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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眼中的火,滚烫得要烧了玉纤阿。

实际上她也确实被他烧得半死不活。

几次喘不上气,几次觉得自己要死了。她浑身发抖,想劝他去床上吧,范翕说不。

他就要在这里。

他揉着她:“想要我原谅你,就满足我。”

玉纤阿: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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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不知何夕。

范翕和其他男子不一样,人前人后,他不发病的时候,都是温柔典雅的精致小公子。他对女色羞涩又好奇,然他不会主动,不爱说什么荤话,也不会盯着女郎多看。因他自己本就继承了自己母亲那世间难见的美貌,见多了自己的母亲,这世间值得他惊艳的美早已不多。他本来对性也没太大兴趣。

可是玉纤阿觉得,自己大约要把一个温柔典雅的精致小公子勾得越来越对女色感兴趣了。

玉纤阿总能点燃他的奇怪兴奋处,总能一下子就让他产生感觉。他拉着她共沉沦,拉着她折腾。若是寻常女郎,真能被他玩死。

例如此时,当看着她颈下浸在水中,长发沾唇,满面浮着绯红色时,范翕雾沉沉的眼睛,神色极为不正常。他看她眼睛水蒙蒙的,唇儿娇嫩柔软,想也许可以吃下别的什么。

范翕靠过去,手搂着她,贴着她的唇咬了几个字。

玉纤阿被他的不要脸索求弄得肩膀抖一下,她幽怨地盯他一瞬,换他俯身亲来。他贴着她的唇笑:“你又勾引我。”

玉纤阿:“我没有。”

范翕:“你有。”

“我当真没有。”

“你当真有。”

不厌其烦地别了好几次,谁都说服不了谁。玉纤阿扭过脸,看向身后贴着她在水下搂住她腰肢的隽永郎君。她伸手将他领下的衣扯住,挡住他隐约的春光乍泄。指尖的水轻轻泼他面,玉纤阿眉眼流波,口上却语重心长劝他:“你要相信我真的没有勾引你。”

范翕挑眉,哼着咬她肩一口,他下巴磕着她的肩,被她逗引得笑起来。他湿发贴面,背靠木桶边缘。那水已凉了,洒出了一半,而他笑如春水扶风,即便目中含欲,也分外动人。玉纤阿侧着脸与他勾颈,看到他这般,心中自是一动,一个恍神。

范翕目中笑意便加深,他爱她为他美色所动心。他长指伸出,沿着她额头向下划一道,轻轻的扫荡她心尖。他说:“就不相信。”

说着便启唇相就,吻了上去。

难解难分。

喘息稍定,玉纤阿头脑涨涨,她装可怜般掩面而泣:“多久你能原谅我?”

范翕实话实话:“除非我将你囚在身边,让你永永远远离不开我。”

——听听这是多么有病的发言。

之后时间不记得过了多久,他脸贴着她耳,看她蹙着眉,脸上尽是水,也不知是泪还是别的什么。他端详她一会儿,看她神色郁郁,身颤如枯苇,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有点过分。他便伸手揉她腰,好缓解她的不适。范翕口上忐忑不安地问:“玉儿,你会因为我这样而离开我么?”

玉纤阿被他弄得三魂丢了二魂,身体软绵绵的。她努力地保持正常思维想了想:“我不会因为这种原因离开你吧?谁还没有点儿爱好呢。”

——只是范翕喜欢的比较不正常罢了。

而她这么一说,范翕的眼睛便更亮了。

他搂她亲她,喃声:“我就爱你这般好说话。”

玉纤阿:“那你现在就放开我让我歇一歇。”

范翕笑吟吟:“不。”

他晃着她下巴,亲昵地与她面面相贴。他这会儿不是那个冷酷无情和她吵架的情人了,他温柔,却霸道。他说:“我就要和你这样,我就要看你哭。”

玉纤阿吟:“我要死了”

范翕笑:“说了你不会死的。我有分寸。”

玉纤阿:“”

——你能有什么分寸啊!

然到底与他胡来一通。

玉纤阿自然和范翕认识的那些女郎都不一样。

她在外人面前总是温柔得一塌糊涂,还因为出身的原因分外在意礼数,恪守得不得了。但在私下里,当和范翕在一起时,她就随随便便地任他玩,任他折腾。也许是她常年的经历让她习惯地喜欢顺服,喜欢别人要什么,她就给什么。范翕平时为她这种心思生气,可在私下里他又喜欢她放得开,随便他。

她不喜欢和别人近身,可她和范翕近得不能更近;

她不会撒娇,可在这个时候她娇软地窝在他怀里哭泣,便是撒娇。

而范翕埋身向下,纯色衣裳荡在水面上,浮萍一样,挡住了水下洪涛的侵蚀。银色水面晃动,玉纤阿用手背捂唇,被他刺激得脖颈高高扬起,努力抑制那满池春色的浸入。

如范翕所说,他二人私下,其实百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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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第一次。

都会觉得好奇。

一开始抹不下脸面,还正正经经;多上几次,本性一解放,就是天昏地暗了。

一整个晚上,玉纤阿思绪都是断断续续的。

她一时记得自己在和范翕做什么,一时昏沉过去;她一时麻木,一时恍惚。有时候浑身潮湿趴在木桶边缘,有时卧在冰凉地砖上,有时又跑到了床上一派混乱。

因过于混乱,难以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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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候,太子和将军们一起在校场整军。原本己方就有军队,但在战场上死伤大半,留下的不够精良。范翕这批军队前来投靠,太子与诸人登录武器马匹人数时,皆振奋不已。觉得有了这批军队,城父之围不止可解。甚至他们可以主动出击,将九夷逼回鲁国,再赶出大周国土。

太子如今心心念念的,正是将九夷打败。

不管中原诸侯争鼎有多厉害,太子范启知道,只要自己父王还活着,他们的谋算都不成事

然想起那生死不知的周天子,范启又微微皱眉,心中几多担忧与不安。因他父王性情古怪,其实才是一切的不稳定因素。

太子思量这些时,见校场中军队吵了起来。太子过去,见是几位将军有了分歧。原是两批军队整合,然彼此不服,原先的将军理所应当要接管所有,范翕带来的军队中的将军,却不愿了。

后者不服,心想是我等来相助,怎么将军位置还要让出去?

太子范启沉吟道:“不如各自带一半军?”

原先的将军们吵着不服:“殿下,如此只会让军中生罅隙。哪有同一只军,各自听各自将军的?我等带兵与九夷为战已经数月,我等有经验,本就该!”

“刺——”远远的,一只箭直直设了过来。

大谈特谈的将军一个凛然,被旁边一人拽着猛向后一退,才躲过了那只飞来的箭。箭头扎进了身前土地上,晚退一刻,那箭就会射中人。说话的将军脸色不好地抬头,神色却一恍,看到竟是公子翕远远地立在校场门口。

范翕听到了他的大放厥词,竟一言不发,扯过旁边人的弓箭,一箭向他射了过去!

那将军看到公子翕俊美清逸的面孔,脸色微微扭一下。他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范翕手中仍搭着弓,懒懒道:“不做什么,为我手下将领讨个说法。便如此箭一般,既然谁都不服谁,不如今日彼此比较个一二,把一二三排出来。日后带军只有一个将军,谁也别靠嘴巴说说就让旁人听自己的了。”

那将军怒:“凭什么——啊!”

他惨叫一声。

因范翕又一只箭直直射向他。

将军匆忙侧头挡过,那箭堪堪擦过他的脸。他大怒:“□□”

旁边人大惊:“将军不可!”

然此人大步纵出,向那校门边长身而立的年轻公子一拳挥出。此将军看公子翕身量清瘦单薄,潇洒似浊世佳公子,但无论如何也不像是武功多好的。将军瞧不上这种文弱人对自己指手画脚,当即用武力制服!

反正只要太子不吭气就好!

范翕冷笑一声,长身拔起相迎。

衣纵如飞!

太子范启在旁观望,他负手而立,两方都不拦。周围的武人们全都兴奋了起来,他们全都后退,将场地让了出来。跟着太子的人全都为将军助威,而范翕带来的将士也不甘示弱,大声为公子翕喝彩。一时间,长矛、大枪、刀剑,甚至马匹,都加入了战局。

范翕面容似雪,面对身量如高山、远远巍峨于自己的将军,丝毫不惧。

原本对方觉他不过如此,但范翕掌风凛冽擦他面袭来,人却飘飘然拂于身后时,将军脸色微变,才知大意。

校场中翘起了鼓。

所有人捣着刀剑嘶吼——

“韩将军用力些!打他!”

“公子小心!他藏起了刀!”

十八般武艺,竟齐齐上阵!

跟在太子身后的文臣见战况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太子也不拦,不由着急:“殿下,让他们住手吧。韩将军手下没轻重,伤了公子可如何是好?”

太子范启却道:“两支军队要合二为一,这一场比试总是要少不了的。”

身后人:“可是公子翕尊贵无比”

话没说完,校场中央的韩将军向外飞去,撞在了一面大鼓上。那巨大声响后,人和鼓一起飞出。砰砰砰连续撞击之后,尘土滚滚,众人看去,场地中央,只剩下范翕仍含笑立于原地。远了七八丈,韩将军才咳嗽着爬起来。

众人愣一下后,齐齐欢呼:“公子赢了!韩将军,认输吧?”

范翕在喧哗下,拱了拱手,慢悠悠问:“可还有要战的?”

众将士沉默了一下后,又重新热闹起来——“有!

“公子,我想与你手下的那位将军一战,争一争这主将之职。”

“公子,吾自愿让出将军职务,只想与公子比试一场!”

范翕立在人中,夏衫飞扬,长发如墨。他不在意人向他挑衅,任何人有胆子挑衅,他都直接接手。虽然学了一身温文尔雅的气质,但公子翕动起武来,干脆利索。大丈夫,当如此威武。范翕翩若惊鸿的身姿之下,手段狠厉,勾起了军人们的血性——

“公子翕,我来领教!”

“公子翕,请赐教!”

“公子翕可敢与我比骑射?”

范翕含笑,漫声:“来。”

谁能想到他眉目清秀,然身形如玉之不催,如此沉静淡然之状,让人纷纷神往折服!

范翕凭一人之力,让所有军人忘记了战场的残酷,燃起了雄心野心。只觉得跟着这样一位公子,九夷何惧?

范启微微笑了下,他眯眸迎着阳光,看着校场中将韩将军砸出去的范翕。太子慢悠悠说道:“孤从不担心七郎。尔等不知,昔日我等学习武艺,七郎是最为下得去狠手的。他是诸位公子中,不管文还是武,都学得最为刻苦的那人。孤也是想看看,一年不见,七郎可有懈怠武艺。”

如此看来,是没有懈怠的。

只是范启盯着自己的七弟,看七弟眉目间神采飞扬,范启略微沉吟:觉得七弟今日似心情极为不错?

太子不阻止,诸人便知太子是在给范翕撑腰,在支持范翕收拾这帮人。众人一时惊疑,万没想到太子竟不忌惮公子翕,到了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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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定了新的规则,选出了新的将领。一整日的时间,他与太子一起训练新的军队。范翕又和将领们一起,讨论九夷的进攻方式,商议从明日开始,就要对九夷进行反击。

毕竟楚国平舆还等着范翕。

时日紧张,没时间拖延。

范启听范翕说了楚国之事,微皱了下眉。按范启的意思,各大诸侯国想打,就让他们先打着。等他们腾出空再管。但是范启想到了范翕的母亲被囚在楚国丹凤台,想来范翕心中担忧范启便同意了待九夷一撤出宋国,这边就收战,先帮平舆解决蜀国问题。

只是范启说:“我等本不该插手此事。平舆之危一解,让楚国加派兵马,九夷之事还是不容懈怠。”

范翕说了好。

想来楚宁晰那边也在加紧调兵,楚国若一味指望太子这边,那可就活该被蜀国吞并了。

范翕说:“我只是怀疑,蜀国背后有齐卫两国支持,才敢如此拼命进犯楚国。只是不知是齐国还是卫国。”

他如此说,有试探太子的意思,看太子能否说起那位生死未卜的周天子。

太子皱眉说了“先不管他们”后,才后知后觉想到范翕恐是想问周天子的事。太子赞许道:“七郎进步了。难得你会主动关心父王的动向。”

范翕咳嗽一声,虚伪道:“我自然关心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