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又是一段好长的往事,现在的陆老太太并不是陆老太爷的原配,原本的陆夫人因难产去世,去时才十九岁,只留下陆宝珠一点血脉,便撒手人寰了。

老太爷便又娶了一个太太,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陆遇止的父亲,可惜父子俩都是短命的。陆老太爷去世时才六十岁,他一生操劳落了一身伤病,人参鹿茸等吊了大半个月,还是没留住命。他留下遗嘱,公司股份大部分给了儿子,而作为嫡女的陆宝珠只分得了他名下一些不动产。

这还不是重点。

在老爷子去世那天晚上,陆宝珠去医院送饭,听到他在跟现任夫人低声说着,“宝珠是阿容给我留下的唯一血脉,这么多年也是亏欠了她,到了地下也不好和她母亲交待……我打算把公司的股份一分为二……”

她听到这里不禁觉得悲从中来,便没有再听下去,回到家一夜没闭眼,第二天一大早便听到噩耗,当即眼前一黑倒了下去,还是佣人拼命掐人中才把她弄醒,当即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老爷子那时已经断了气。

老爷子风光大葬后,一身黑西装的律师便宣读遗嘱了,陆宝珠越听越不对劲,这和昨晚偷听的内容大有出入,她当时和丈夫正陷入冷战,而那个一夜噩梦的对象又缠上她,她需要一大笔钱去封他的嘴,去抹掉那令她一世蒙羞的证据。

幻想落空。在人生低谷的陆宝珠,屋漏偏逢连夜雨,心死绝望,遗嘱内容为何突然生变,除了那老太婆从中作梗,她不做他想,便是从那时起恨起了他们那一血脉的人。

也是巧合,时逾三载,陆遇止的父亲也因车祸离世,陆宝珠觉得连天都在帮自己。

“相信我,我们都会得到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一切。”

赵熙宁不置可否,“我只要她。”

同居生活开始了一段时间,越见甜蜜,要说挑什么不满意的,微澜觉得只有一点,他好像特别迷恋自己……

就像这天早上,微澜睡得迷迷糊糊,他又凑过来,“起来了,不是说想去泡温泉?”

“好困,不想起床。”

“好,”男人竟意外地好说话,“那我陪你睡一会儿。”

“一会儿是多久?”脑子虽然还有点不清醒,微澜还是不忘留个心眼,实在是类似的前车之鉴太多太多。

“嗯。”陆遇止想了一下,“一会儿可以是三十分钟,”

湿热的吻落在她颈侧,“也可以是四十分钟。”

他舒服地叹了一声,“当然,一个小时也是可以的。”

微澜躲开他乱蹭的体温,“没有十分钟的选项么?”她只想多睡十分钟,以微澜对这男人的了解,多出来的时间他肯定一秒都不舍得浪费的。

“嗯。”陆遇止有些惋惜地说,“这次没有。”

她立刻清醒,一把推开他,跳下床穿好衣服,进了浴室。

第三十三章

H市市郊有许多天然温泉,其中又以琳浩山庄的最为出名,唯一不便的便是此地位于山郊,路途较远。

微澜一上车便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车子拐上山路,像摇篮一样晃动起来,她才慢慢睁开眼睛,掩口打了个呵欠,“还有多久才到?”

山路不好走,陆遇止认真开着车,午后的阳光映照过来,使他的侧面线条看起来安静又柔和,“大约还有半个小时。”

陆氏集团每年都和这个山庄有合作,加之山上有一座禅寺,老太太常年在那处静心养性,陆遇止对这路便很是熟悉了。

微澜疏懒的身子骨立刻振奋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车窗外,不远处有一个湖,湖边栖息着一大群鸭子,湖心处有人撑着木船垂钓,平水生澜,一条鱼跃水面而出,虚空一划,落在那人手里,看来有巴掌大小,“噗通”一声投进一旁的小木桶,看得她心痒痒的。

陆遇止见她看得有趣,便减慢了速度,他侧头微微一笑,“山上有一条天然溪流,三月初春时节,鳜鱼十分肥美,大多藏在草隙间,大盆一舀就好几条。”

微澜面露神往之色,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明年三月,我陪你再来。”

“说话算话。”

“当然。”

车子开上一个光秃秃的小土坡,便进了一条水泥林荫小道,路两旁长满了白色芦草,风一吹那白色花絮徐徐而来,竟混杂了细微的硫磺味,微澜打了个喷嚏。

陆遇止立刻把车窗摇上,递了纸巾给她,笑了笑说,“前面就是山庄的硫磺泉。”

她鼻子红红,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车子顺利进了山庄的地下停车场,两人搭电梯来到三楼,已经有工作人员在电梯口等待,“陆先生,陆太太。”

深冬时节,天寒地冻,温泉也可算得上是极致的享受,走廊里随处可见裹浴巾捧着木盆的人,静心聆听,便可听见山腰处玫瑰泉中裸肤的女子嬉笑玩闹的声音,陆遇止自然不会让旁人有窥觑未婚妻的可能性,所以事先订下的是一处私人活泉。

山庄的负责人和他甚是相熟,路上遇见,陆遇止不免停下来应酬一番,微澜静静站在他身后,那腆着肚子的中年男人很热络,也很是健谈。

“这就是弟妹吧?”话题不知何时转移到了微澜身上,她礼貌地笑了笑。

“哎呀呀,看到这样的大美人,连我老牛这样的大粗人都忍不住想做诗了,”他摸摸自己光滑的地中海,还真的一脸深情地念了一首诗,“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大妹子,依你看哥儿这诗做得可还行?”他和陆遇止那是过硬的交情,可这人订个婚都静悄悄的,不好好调侃一下实在心难平。

微澜淡淡指出,“这是刘禹锡的《赏牡丹》。”

想讨美人欢心的一腔热血顿时冷冻在胸口,那自称“老牛”的男人脸色有些尴尬,“牛禹锡?一个姓,八百年前一家人嘛!我老祖宗。”被H市文化浸淫多年,这位东北大汉早已傻傻分不清楚“N”和“L”。

“你姓牛?”微澜勾起了唇角,突生好玩的心思,抬眸认真问他,“那你有没有吃过牡丹?”

老牛一愣,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好友,“我吃那玩意儿干啥?”

“我语文学得不怎么好,”微澜露出清浅笑意,“只听说过有一个成语叫牛嚼牡丹,却不知那具体是怎样情景。”

老牛已经彻底懵了,这美女脑回路有点不太一样啊,他轻咳一声,“妹子,吃牡丹什么的没听说过,大哥只知道老牛吃嫩草。”

听到这里,陆遇止再也忍不住笑意,他搂住微澜的腰,侧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欺负我的朋友。”

微澜只得有些遗憾地作罢,本来还想跟他探讨一下“对牛弹琴”的,她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有生之年,很少遇见这么有趣的人。

耽误了半个小时,两人终于泡上了温泉。

微澜宛若一条回到深海里的美人鱼,身姿轻盈地游动着,那双修长白皙的腿在水花里若隐若现,勾得半靠在池边山石上的男人迎着阳光,微微眯着眼睛去看她。

她穿着简单的浅蓝色泳衣,胸口有点低,池水清澈,衬得她肤色胜雪,那片美景煞是养眼。

男人笑着用脚去勾她的腿,阳光照在他微凸的锁骨上,那沾着水珠的骨线散发出一股诱人的性感气息,“陆太太,玩够了没?”

微澜轻轻吐出一口气,悠哉悠哉地游回他身边,同他一起并排靠着晒太阳。

真舒服,不枉一路风尘地赶来。

这处山景视野俱佳,山脚下有一棵柿子树,枝头密密麻麻地挂了一串串红色果子,树像着了火一般,有风吹过,熟透的柿子扑簌掉落,“啪”一声碎了一滩红汁。

微澜想起以前家里的院子也种了这样一棵树,每逢成熟的季节,她和母亲就忙着用竹竿把柿子打下来,母亲手很巧,她会做很好吃的柿子饼。

可惜,如今那已经成为了一种甜蜜的回忆。

背上一股股热流漫过,微澜猛地回过神,见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瓢,舀了水来泼她。

她双手合拢捧起一股泉水往他脸上泼了过去,下一刻迅速地移开,可哪里抵得过他的速度,还没游出去多远,微澜就感到脚踝被人握住,她蹬了蹬腿想挣脱,谁知他握得更紧。

微澜软软地回头喊了一声,“陆遇止。”他便松了手。

她得了自由,却不游向远处,反倒是往回游,水蛇似的扭着腰趴在他身上,两条纤细的手臂也搭在他脖子上……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着,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陆遇止的目光瞬间便沉了下来,他的手往下探了探,握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微澜颤了一下,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顺手抽了池边的浴巾将她整个人裹在自己怀里,手指挑开那轻薄的布料探了进去……

微澜脸色涨得通红。

温泉不宜久泡,微澜被他弄得几乎没有力气,胸口微微起伏着,男人伸出手弹了弹她额头,“好玩吗?”

说着将她拦腰抱起,池边的一座精致的小木屋,那里有一个淋浴间,陆遇止反手锁上了门。

足足花了四十分钟才从里面出来。

出来的时候牛总挺着大肚子在门口等着,看见两人,他本来不大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这温泉可还合你和弟妹的心意?”

“很棒。”微澜说,她一手扶着自己的腰,一手挽着他的手。

牛总听了哈哈大笑,直夸她有眼光。

陆遇止只是站在一旁听,那眼中的笑意已经很明显,牛总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接下来,想吃东西还是休息?”

泡温泉反而泡出一身腰酸的微澜想了想,“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至少,有了力气,多少可以应付他一点。

温泉山庄的菜式以山禽野物出名,都是平时都市里难得吃到的新鲜菜品,原本意兴阑珊的微澜也被那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吸引了注意力,小嘴好半会儿都没停下。

陆遇止也被她这嘴馋的模样带起了好胃口,新鲜的蕨菜青绿可人,咬一口有清甜汁液在口中漫开,不一会儿便见了底。

那堆成小山似的乌鸡炖甲鱼看起来很是诱人,微澜先夹起一块放进男人碗里,之前一直都是他夹菜给自己。

“我可以误会你在暗示我什么吗?”

“什么意思?”

陆遇止侧头对她一笑,并不说什么。

微澜自己拿了手机在桌子下百度,看了一会儿答案,有些窘了。

滋阴补阳。

她不受控制地吞了吞口水,“这道炒花甲味道很不错。”

他眯着眼,修长的双腿肆意交叠着,语气慵懒,“是吗?”

微澜便不再说话了。

“要不要尝尝?”

“嗯?”

他白皙的指间夹着一个小小的白瓷杯,里面盛了七分的糯米甜酒,他用筷子挑了一些,用低沉的声音诱惑她,“尝尝?”

微澜慢慢凑过去,咬住那筷尖,舔了一下。

有点苦,也有点甜。

舌尖处有麻麻涩涩的感觉散开,那是她从来不敢独自去尝试的味道。

听说微澜喜欢,临走前牛总送了她好几瓶甜酒,还附带一整套线装珍藏版的红楼梦。

“这书我最多只能看到第十页,”在车上,微澜抱着厚厚的一叠书,皱眉和旁边的人抱怨,“每次看着看着总会睡过去,他送给我是暴殄天物。”

陆遇止笑笑,想起什么,“你以前语文真学得不好?”

微澜摇头,“是很不好那种,”她微微笑着去看路边火红的树花,“语文老师都说我没有一点儿的文学细胞,印象中我的语文从来没及格过……如果我在国内上高中的话,应该毫不犹豫会选理科。”

他毫不留情地点破,“理科也要学语文的。”

微澜说,“可我记忆很好。”

就算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当年被逼着背下去应付考试的诗词依然清晰如昨,大概她骨子里一直埋的是中国人的根。

回到H市市区已经八点多,原本以为错过下班高峰期会一路顺畅,谁知还是被堵了小半个小时。

听说是交通管制,也不知道又有什么大人物来了。

第三十四章

顶层的走廊尽头,一道颀长的身影静静站着,他指间还夹着没有燃尽的烟,廊上的灯在他身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光晕,让他看起来格外不真实。微澜终于明白路上的交通堵塞因何而来。

“姑丈,您怎么突然过来了?”连鲜少关心张敏行行踪的陆遇止都隐隐察觉到这人最近出现的频率似乎高了些,以前一年见不上一次面才是常态。

张敏行将手里的烟头灭掉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听说你们订婚了,怎么也没个消息递给我?”

他面容依然保持着冷冽和严肃,可声音却温和得不可思议,大概话是对着侄子问的,眼睛却是看着他旁边的人。

正值风口处,阵阵冷风像要剥掉人的脊髓一般往衣服里钻,这人生来便是养尊处优,也难为他站了这么久,陆遇止赶紧开门,让身后两人先进去。

微澜进厨房泡茶,不知道他的口味,因父亲甚喜普洱茶,推测他们这个年纪的应该都喜欢,便泡了一壶。

提着茶壶出来时,客厅里的两人各自坐着相对无言,气氛竟有些尴尬,微澜蹲在桌旁,给他们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她倒茶的动作很是熟稔,青葱似的手压着壶身,氤氲的雾气先从壶口处冒了出来,张敏行注意到她的左手戴着一只男士表,看起来很是老旧,边缘也已经开始脱漆。

她一定不知道,这只表的主人就坐在自己对面吧?她更不会知道,将表盖拆开,表盘的边缘刻着两个字母,分别是X和S,是行和素的首字母缩写。

“以后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不论男女,都叫行素,张敏行的行,孟素心的素。”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说的话,“都依你。”

怀里的人一脸幸福地笑,他也笑,那时他们还没有孩子,却已经事先为她定下了名字。

张敏行的一只手按在胸口处,怕揪疼的心脏突生什么变故,他哆嗦着双唇,想喊“行素”,却又中途变成了“普洱茶”。

微澜很是惊喜,“姑丈好厉害。”

他只是浅浅一闻便知这是普洱,不像她,喝什么茶都是一个味儿。

陆遇止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一个年轻时经过枪林弹雨却眉头都不眨的人,此刻搭在沙发边缘的手竟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他可不会天真地认为那是因为冷的缘故。

“姑丈……是不是姑姑出了什么事?”

微澜也紧张地看了过去,“宝姨怎么了?”这个称呼伴随了她十余年,不是朝夕能改掉。

张敏行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神色平静,语气却有些惊讶,“她出了什么事?”

“那您怎么又特地回来了?”陆遇止松了一口气。

“今年张家祠堂重建,”他语速放得很慢,仿佛那是一件和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我回来祭祖。”他笑了笑,声音更淡,“十多年没回去了,”后一句似乎在和自己说一样,“也该回去一趟。”

陆遇止对这人年轻时的事也是略有耳闻,听说他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和家里决裂,气得张老爷子当场爆了血管,还没送到医院便闭了眼,后来的事就不太清楚了。

“这是我送你们的订婚礼。”张敏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木盒,他笑了笑,“时间有点赶,匆忙选的,不要介意。”

微澜将盒子打开,有淡淡的光溢出来,里面装的竟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人。

后者勾着唇角笑了笑,“还不谢谢姑丈。”

“喜欢吗?”

微澜点头,“谢谢姑丈。”

只是心下有些疑惑,那木盒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些年月,裹着夜明珠的黄色丝帛也齐整得没有一丝褶皱,这看起来不像匆忙之下准备的礼物,反而更像是精挑细选的。

张敏行多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情绪隐忍得太厉害,身体已经出现了明显的不适,只不过他藏得太好,这两个小辈并没有发觉。

陆遇止送到门口便被他拦下来,“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下去。”顿了顿,他又开口,“遇止。”

“姑丈还有何指示?”

你比我幸运太多,要好好珍惜她。

张敏行叹了一口气,终究没说什么,只道,“回去吧。”

他转身便走向灯光惨淡的楼梯,连身后的人提醒他这是36楼都没有听见。

黑色的防弹车旁已经有人在等着,张敏行抬了下手,那人便没有上前,他走到一盆盆栽后,又点燃了一支烟,吐出一口烟圈,眯眼去看那最高处灯火通明的地方。

夜明珠,我的掌上明珠。

愿你觅得良人,平安喜乐,一生无虞。

“张将,”后面传来脚步声,有人说,“您待会儿还有个饭局。”他手里还拿着一件厚重的外套,不过没有得到允许,他也只能站在三米开外。

“知道了。”

暖气充足的屋内,微澜洗完澡出来,头发已经吹了七分干,她在窗台前的藤椅上坐下,用腿碰了碰对面惬意半躺着的男人,“我感觉姑丈和宝姨之间的相处有些怪。”

正翻着书的陆遇止弯起手指抵了抵额头,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哪里怪了。”

偶尔出席活动的时候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恩爱、相敬如宾,可私底下却似乎不是这样。不过微澜也不敢妄下断言,“只是感觉。”

陆遇止坐起来,揉揉她的头,“陆太太,你再提别的男人,我会不高兴。”

他的身子拥覆过来,鼻尖对上她的,蹭了蹭,然后咬住她的唇,含糊不清地说,“会很不高兴。”

微澜被咬得有点疼,节节败退,男人滚烫的舌便探了进来……

洗澡前被他哄骗着喝下的一小杯甜酒,似乎在此时发挥了巨大的功效,微澜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在往外散着热气,耳根子更是热得不像话,在持续升温中,她恍然记起,“我喝醉酒睡在你家那一次……嗯!”

他已经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两根浅浅动着的手指上,它们勾起她的回忆,捕捉她的知觉。

微澜眼神迷离地看着头顶一盏晕黄的灯,她深深吐出一口气,“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