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报告还没出来,我看了一下之前的诊断报告…右位心,完全性大动脉转位,中度肺动脉瓣狭窄,中央型房间隔缺损。”

“说简单一点呢,严不严重?”

“如果诊断没错的话,这是比较严重的。”

“那出生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有这种病?”

“先心具有一定的潜伏性,有的出生时就有症状了,有一些可能要到三四岁才出现,要看个体情况,不一定。”

“那治得好吗?”

“手术有一定的风险,而且估计要两次以上,不过放心,先心是可以治疗的,而且越早越好,只是时间可能比较长,也要碰碰运气,有些症状在治疗过程中随着年龄增长会自己痊愈。”

“可是那么小的孩子,能承受这样的手术吗?”她还是很担心。

“他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尽早治疗比较好,这个手术比较大,我可能经验不够,我会尽量争取让我的导师主刀。”

有了席向阳的保证后,她稍微松了口气。

她又去病房看了看小克,带了点水果和衣服,问了下情况。告辞时,阿布送她出来:“平阳,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好。”事情来的太仓促,生病的事让他们到现在都没时间打上一个招呼。

他们找了间咖啡厅,阿布先开了口:“昨天,真的是很谢谢你。”

“没什么,”她笑笑,“能帮的,我肯定会帮的。”

“你帮太多了…”阿布把一个信封交给她,“昨天我去交押金,他们说已经交了,我知道一定是你,平阳,这是我自己的责任,没有理由让你这样做。”

“你别想那么多,除了这样,我也帮不上什么,”她把信封推回去,“我问过医生了,可能要做几次手术,你们要花钱的地方很多,不要跟我客气。”

“你已经帮很多了,”阿布很坚持,“得了这样的病,我们有心理准备了,只要有治愈的希望,我们不会放弃。”

“嗯,希望应该很大的,”她鼓励他,“你们绝对不可以放弃,向阳也跟我说了,他会找他的导师主刀,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阿布点头:“席医生人很好,对我们很照顾。”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你们现在住哪?方不方便?”

“一个老乡那里,挺方便的。”

“有什么困难你一定要跟我讲,就算我们分开了,我也是把你们当亲人看的,你一定不要跟我见外。”

“我知道,”阿布看着她,眼里情绪复杂,“平阳,好像是我一直在为难你,我觉得很抱歉。”

“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她握住他的手,“我从来没有后悔爱过你,我们也许,只是缘分不够罢了。”过了这么久,她终于想通了。

“听说你快结婚了,是跟他吗?”阿布突然问起。

“你怎么知道的?”她吃了一惊,她并没有跟他提起过这个消息。

“听说的,”阿布笑笑,“看来是真的…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谢谢。”她到底还是有些尴尬,除了谢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平阳…”阿布突然叫她。

“什么?”她抬头。

“我现在很庆幸,是真的很庆幸,我们没有在一起,只有他能给你幸福和安稳,而跟我在一起,除了吃苦受罪,我根本给不了你什么…所以,我衷心地祝福你们能够幸福美满。”

“阿布…”她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他,这个她曾不顾一切爱过的男子,眼泪掉了下来。

她那样爱过他,她绝不后悔。

秦莫尧约她吃饭:“你最近在忙什么?还以为傅四出了院你能自由一点了,怎么老不见人影?”

“阿布的孩子生病住院了,我下了班有时会过去看看。”她并不瞒秦莫尧。

“哦,”秦莫尧笑,“难怪最近没看到你们俩粘在一起了,傅四知道这回事吗?”

“嗯,他一开始就知道了,我还找他帮了忙。”

“平阳啊,你这样,就不怕傅四生气?”秦莫尧担心道。

“我哪样了?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奇怪地看了秦莫尧一眼。

“你们之前好成那样,整天粘在一块,一个阿布来了,你就偏心了,把他扔在一边不管,他能不生气吗?”秦莫尧好心地提醒她。

“我没有把他扔在一边不管啊,而且,”她有点委屈地说,“我跟阿布已经过去了,他也知道我现在爱的人是他了吧,他没那么小气吧。”

她回想一下那天的情形,她当时心情乱糟糟的,也没顾的上看他什么神情,虽然他的语气确实让人不怎么舒服。

“他就是会那么小气,”秦莫尧摇了摇头,“看来你一点都不了解男人,你之前跟阿布死去活来的,弄成那样,他心里能没一点阴影吗?我看不紧张才怪!”

“想想看,你都有多久没联系他了?”秦莫尧见她一脸茫然,又说。

“好像有两个礼拜了吧,”她想,这么久了,“不过他也没联系我啊。”

“他怕受打击吧,我还不了解你的脾气,要是他多说了几句,难保你不跟他吵起来…你们也够能闹得了…”秦莫尧猜测。

“是这样吗?”她还是不确定。

“有些话,你不说,我也知道的,但是傅四就不一定了,你最好还是跟他说清楚吧,”秦莫尧叹了口气,“我们还等着闹你们洞房呢,别节骨眼上又生出些事端来…”

“嗯,我知道了。”她觉得秦莫尧说得有理,他对她的占有欲那么强,不生气才怪。

“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啊,傅四那么宠你。”秦莫尧突然说。

“你这话说得,”她笑,“难道曹辰峰不宠你?”

“我们已经进入相看两相厌的阶段了。”秦莫尧笑得有些无奈。

“不会吧,你们才结婚多久?”她吃惊地问。

“我们跟你们不一样,”秦莫尧笑,“算了,不说这个了,免得打破你对婚姻的幻想。”

她见秦莫尧不愿再谈,就知趣地没有再问。

“对了,那孩子情况怎样?”秦莫尧想起来问。

“比较严重,不过已经在安排手术了,有一定危险。”

“嗯,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啊…你什么时候过去记得叫上我,我也去探望一下。”

我们无法插手彼此的人生(3)

说归说,接近年底,社里大小事情不断,她之前又请了一段时间的假,任务越积越多,简直是忙不过来。于是一拖再拖,等想起来要约他吃顿饭,又是一个礼拜过去了。

正好家里打电话过来,让她跟傅旭东一起过去吃顿饭,她找个了台阶,让他过来接她。

他很准时地过来了,她上了车,主动跟他打招呼:“四哥,你挺早嘛!”

“我记得你妈妈不喜欢迟到,早点去比较好。”他淡淡地说。

“我们好像很久没见面了,你最近忙吗?”她有些心虚,偷偷瞄了眼他的神情。

“有点,你呢?”他礼貌地问了句。

“我也挺忙的。”

“嗯。”他点点头,发动车子,没再多问。

“你最近有按时吃饭吗?”她每天还是发短信提醒他,至于他有没有照做她就不清楚了。

“当然了,我没必要虐待自己。”他的神情有些不悦。

她乖乖闭上嘴,不打算惹怒他。

晚饭后,江亚关心了下傅旭东的身体情况,又提醒平阳记得把方姨煮好的那一剂中药带回去给他喝。

傅旭东陪父亲下象棋,她跟江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江亚对她的态度自然了些,她也终于敢跟母亲亲近。

“听说那个阿布力孜过来了?”江亚喝了一口茶,淡淡地提起。

“哦,他儿子生病了,过来治疗。”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什么病这么严重,要到这边来治疗?”江亚继续问道。

“先心,挺严重的。”她继续若无其事。

“你插手了吧?”江亚看了她一眼。

“妈妈,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我总要帮一下忙的,是不是?”江亚责怪而警惕的语气让她有些不舒服。

“我没让你不帮,不过现在身份不同了,你应该把握好分寸,他已经结婚了,你也有人家了,接触太多,人家会有闲话的,而且,你也不可能帮他一辈子,是不是?”

她不知道帮个忙也会有这么大的问题,可是傅旭东这样说,江亚也这样说,她心里迟疑,但是不敢顶嘴,默默地点了下头,就当顺了江亚的意。

“都快要做人家妻子了,你也应该懂事些了,做任何决定前先好好想想,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让大家都为你担心。”江亚开始说教。

她想起傅伯母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顿时觉得很惭愧,原来不知不觉中她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她还是做不到平静那样,细致体贴,时刻为别人着想,时刻把别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她觉得很沮丧。

晚饭后,傅旭东送她回去。她解下安全带,想起来问他:“时间还早,要不要上去坐坐?”

“不了,你不是最近挺忙的吗,早点休息吧。”他拒绝了。

“四哥,你是不是在生气,怪我最近冷落了你?”她咬了咬嘴唇,终于把徘徊了一晚上的话问出口。

“别胡思乱想,我没有生气。”

“可是,你一晚上都没对我笑过耶…”她并非迟钝到察觉不出他的情绪。

他顿了顿,保持了沉默。

她抱住他的手臂,凑过来:“经过了这么多事,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的,我跟阿布已经是过去了,不会有什么了,我把他当亲人一样,所以他的儿子出了事,我也会很着急,我想帮他们,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现在和以后都是,我可以保证。”

他看着她,良久,终究是缓缓抱住她:“我知道。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他这么辛苦。”

“放心,我不辛苦…四哥,你吃醋了?”她看着他。

“我…会介意,毕竟你为了他那样疯狂过,而你,从来没有为我疯狂过。”他坦然承认。

她眼睛眨了眨,笑了出来:“原来你介意的是这个啊…”

“所以我总觉得你不够在乎我。”他继续说。

“难道也想让我也跟你私奔一回不成?”她索性顺着他的话说。

“你愿意的话,我没意见。”他还当了回事。

她皱了皱鼻子,有些无奈:“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哪还能这么疯狂呢?”

他刮了下她的鼻子,切了一声:“你以为你现在很懂事吗?”

她吐吐舌头,勾住他的脖子:“对不起嘛,以后我会记住了,无论如何一定把你放在第一位,把你放在心上,时时刻刻都想着你,在乎你,不忽略你的感受,那你不生气了吧?”

他吻了下她的额头:“我没有生气。”

还嘴硬!不过她不打算拆穿他。

她把装在保温瓶里的中药给他:“那我先上去咯,记得要喝药。”

傅旭东看着她蹦蹦跳跳地出去,无奈地笑了下,她还像个小孩子,哄一哄就好了,那么他呢,被她哄一哄,他也能把那一切一笔勾消吗?

他爱上了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并且爱的比她早很多,所以他注定要负起不仅仅是一个爱人的责任。

手术的前一天,平阳下了班,又去了趟医院,再次确认了一切安排妥当。临走前,她想去病房关照一下,她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吃晚饭。他们不能吃医院食堂的饭菜,应该是阿布回去自己做了带过来的。她看到他把饭盒打开,然后把里面的饭拨出来一半分给古丽,然后又帮她布菜。他们吃得很慢,简单地交谈,偶尔交换一个浅浅的笑容,让人看着,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她倚在门口看了好一会,犹豫了下,终究是没有进去打扰他们。往回走的时候,她想起阿布那天说过的话,“我现在很庆幸,是真的很庆幸,我们没有在一起,只有他能给你幸福和安稳,而跟我在一起,除了吃苦受罪,我根本给不了你什么…”

他一直把她当成他的宝贝,宠着她,保护她,不肯让她吃苦,不愿让她受罪,可是他也许到现在都不知道,如果真的相爱,就算在一起是吃苦,她也会甘之如饴。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就像傅旭东说的,这是他们自己的事,她没办法插手,而且,她也有她自己的生活了。

还有另外一个人,这样宠着她,保护她,不肯让她吃苦,不会让她受罪,她觉得自己很庆幸。

她给傅旭东打了个电话:“四哥,请我吃晚饭好不好?”

傅旭东推掉了一个商务酒会,赶过来时,平阳已经在餐厅等了。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她双手抵在桌子上,支着下巴,撅起嘴,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平三小姐,你都没预约,我已经给你VIP待遇了。”他拉开凳子坐下,开始点菜。

“难道我见你,还要预约的吗?”她不服气地回了句。

“好吧好吧,你不要预约,不过下次还是要早点打个电话给我,免得我迟到了你又生气。”他好脾气地解释。

“知道了,快点菜吧,我都要饿死了。”她雀跃起来,不跟他斗嘴了。

“想吃什么?”他扬起眉毛,问她。

“都好。”她还是双手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他。

傅旭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把菜单合上,交给服务生,又回头打量她:“你今天心情很好?”

“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她跟他贫。

傅旭东一笑,由着她心血来潮胡说八道。

晚饭后,她还拉着他去泡吧,他拗不过她的热情,只能陪她一起去“轨迹”。浦不在,他们要了一个包厢,上楼去。

她不准他喝酒,只帮他点了冻顶乌龙。傅旭东哭笑不得,脱离了烟酒,他现在的生活差不多提前进入了老年状态,无趣地可以。

她兴致实在是不错,一个人唱了很多歌,唱累了又换他唱,他不会唱歌,谢绝了她的好意,她却不依不挠地,硬是逼他开了口才肯罢休。

终于折腾够了,她才肯坐下来,安安分分地靠在他怀里,拈了果盘里的水果吃,还时不时地喂他几口,他不知道该说她是体贴还是多事了。

她原本搭在他胳膊上的手突然滑到他腰上,隔着衣服磨蹭了下:“这里留疤了吧?”

“怎么?你嫌弃我了?”傅旭东跟她开玩笑。

“我有那么肤浅吗?”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今天怎么想到要找我?”他笑,手臂环在她的肩上,无意识地抚着她的头发。

“你不想我找你吗?”她往里缩了缩,窝在他胸前,像只黏人的小猫。

“你不是忙着去医院吗?”他到底还是问了。

“今天去了…不过没进去病房,四哥,你说得对,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我好像有点打扰到他们了。”她老实地承认。

“嗯,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帮得太多了,他们也会有压力。”他尽量客观地说。

“说真的,你都不会生气?”她调皮起来,跪坐在他腿上,手搭在他肩膀上,拷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