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耸肩:“彼此彼此,弑父者。”

玛丽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她有些激动,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要说服拉斐尔,还是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计划,而且他马上就要死了,我…”

“停,玛丽小姐,我对您为什么这么做的心里路程真的是全无兴趣。”拉斐尔一直都属于不听理由派,他不是很想知道别人到底有多少的迫不得已,“做了就是做了,有再多的理由也改变不了现实。”

玛丽挣扎了一下,就果断放弃了辩解,因为拉斐尔说的对。

在解除了对玛丽的警戒后,拉斐尔就真的要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了。这算是拉斐尔预想里最好的结局,他不用带着奥古斯特去做肯定不会让奥古斯特喜欢的事情,也不用担心独自留下奥古斯特会让他受到伤害,玛丽会照顾好奥古斯特。

在拉斐尔离开房间的最后一刻,玛丽还是不安的问了一句:“你、你不会对…说的,对吗?”

对谁说,玛丽并没有说清楚那个名字,但拉斐尔已经自动补全了空白,无外乎奥古斯特和亨利,玛丽唯二在乎的两个人。

“我还没那么无聊。”拉斐尔做了一个不算保证的保证,“只要奥古斯特安全,您就是安全的。”

当大门被拉斐尔贴心的关上的那一刻,黑暗笼罩了整个房间,玛丽夫人跌坐在一片黑暗里,唯有那道清冷的月光依旧故我,她在银色的光辉中垂头,双手捂脸,再一次哭的泣不成声。

就像她对理查二世说的,她想他死,不是很遥远的曾经,而是就在前不久。

准确的说应该是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还保持着这样的想法。她知道理查二世已经命不久矣,想要杀理查二世的想法也变得更加强烈,她觉得她必须要赶在理查二世真死去前动手。她答应过她的母后的…

阿拉贡的凯瑟琳和当年的伊莎贝拉王太后一样,有着公主天真的一面,也有着受害者在忍无可忍后凶残的一面,她们都想她们的丈夫为婚姻的不忠而付出代价。

只不过凯瑟琳前王后没有伊丽莎白王太后那么幸运,她既没有一个愿意为她领兵造反的情夫,也没有一个疼爱她到愿意为她和英格兰作对收留她的当国王的哥哥,她只有凄惨到哪怕和女儿一墙之隔也无法见面的下堂妻生活。

理查二世阻止玛丽与她的母后见面,怕的就是这位日渐疯狂的前王后给玛丽灌输什么不得了的仇恨。

但…阻止玛丽和她的母后见面,反而加剧了玛丽的仇恨,她连自己母后的葬礼都不被允许参加,可想而知那在玛丽心中形成了多大的伤害。

凯瑟琳前王后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在死前传递给女儿一个讯息,就足够促成今日的局面。

事实也证明了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女人的记仇程度,理查二世有一点预料对了,疯女胡安娜疯狂的基因确实流淌在凯瑟琳前王后的血液里,在最后的那段生命里,计划理查二世的一百零八中死亡便是凯瑟琳唯一缓解痛苦的办法,她的报复真的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这个一点有个名字叫黑太子。

就在刚刚,黑太子坚持带玛丽进宫直面理查二世后,玛丽才意识到自己纠结的心。那种既想要理查二世死又不想他死的复杂感觉。

幸得上帝垂怜,在玛丽铸成大错彻底变得与母后、姨母一样疯狂前,阻止她犯下一辈子都过不去的罪恶。

她最终选择了跪下,开始念起唯一能够让她得到慰藉的《圣经》:“ashes to ashes,and dust to dust;in the sure and certain hope of the resurrection unto eternal life…”

(尘归尘,土归土,让长眠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

第90章

在那个不眠之夜, 除了可以永享安详的理查二世以外, 所有人在悲伤的同时都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拉斐尔是其中最忙的,但包括奥古斯特在内的每个人手头上也至少都有一件事情要做:王储跟在黑太子身边正在与坎伯雷大主教进行秘密会谈;玛丽和伊丽莎白姐妹要忙着指挥人为国王整理遗容;奥古斯特和亨利不仅要代表王室亲笔给一些要臣贵族写信,还要招待已经连夜赶到的远亲以及其他必须有人出门应对的大人物;连被理查二世之前软禁起来的王后凯瑟琳都被放出来去招待女性客人了。

王太后大概是宫中唯一比较清闲、只需要专注于悲伤的闲散人士。

所以,当这位闲散人士从国王的寝室离开,一反常态的表示有些事情要去做的时候, 大家都面面相觑, 不知道是该阻止她还是跟上她。

奥古斯特放下手头的羽毛笔, 对王太后主动请缨:“我陪您吧?”

“只是些女士间的小事, 你确定你要帮我吗, 亲爱的?”王太后手里拿着一个毛绒的女士手包,充满了暗示性。

“…”奥古斯特对女性不算特别了解,至少对年老的女性不是很了解,这让他有些语塞, 无法确定王太后说的是真是假。

“那我陪您吧。”玛丽站了出来,她已经没事了, 至少她表现出来的是这样。往日的怨恨与眼泪都统统留在了那个不知名的房间里, 进入房间前她是骄傲的玛丽公爵夫人,出来的时候她依旧是骄傲的玛丽公爵夫人, 除了拉斐尔,暂时没人知道她做了什么。

王太后看了眼奥古斯特所在的方向,没开口对玛丽说话,但依旧已经不言而喻你真的放心把奥古斯特单独留下?

玛丽当然不放心,奥古斯特和伊丽莎白对上的结果, 不是奥古斯特被伊丽莎白卖了数钱,就是奥古斯特“欺负”伊丽莎白的八卦传遍英伦三岛。反正不管如何,玛丽总觉得奥古斯特面对伊丽莎白会吃亏。

但是…

伊丽莎白更不放心王太后,奥古斯特好歹有亨利和拉斐尔的人在旁边看着,王太后却是孑然一身,什么都干的出来的。明明就在几十分钟前,王太后还在理查二世的床前哭的肝肠寸断,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如今理查二世的遗体还没凉呢,王太后却已经像是没事人一样的冷静又优雅了,这怎么想都不可能是正常的吧?

这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王太后笑了,是的,在这种时候她依旧能笑的出来,还笑的很漂亮。她相信在场的人,只要需要的话,他们也能笑的出来,这就是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也是拉斐尔内心深处真正厌恶的。

令她反感的远不是世界的丑恶,而是世界所戴的漂亮面具。昆德拉上流社会的每个贵族都有无数张面具,可以让他们在不同的场合摆出最合适的模样,或者可以这么说,对于他们来说,哭笑只是一种表演的技巧,并不是感情的宣泄。

王太后也戴上了面具,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她对自己的孙子和孙女道:“别这样看着我,你们以为我要去做什么?杀了你们的祖父吗?怎么可能,我还没折磨够他呢。相信我好吗?我只是去发泄一下,调整心情。”

玛丽想了一下,觉得王太后言之有理,她没理由骗人,这才让了一步。

一直表现的很安静的伊丽莎白小姐却反而站了出来:“我陪您吧,如果只是调整心情的话,我愿意略尽绵力。”

玛丽质疑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她很了解伊丽莎白,当她越是云淡风轻的说着什么的时候,反而越代表了她在乎什么。今晚从进宫开始,伊丽莎白就一直在随大流,大家进屋她进屋,大家哭泣她哭泣,没有多一分的夸张,也没有少一分的平淡,就是那么的正正好,让人看不透她真正在想什么。

如今伊丽莎白却主动提出来要陪着王太后,虽然看上去也是随大流,却还是有些违和,这是这个晚上唯一发生在伊丽莎白身上不对劲儿的地方。玛丽可不信这里面会如此简单。

但是伊丽莎白能从陪着王太后这件事情里面得到什么呢?

不等玛丽想明白或者进行阻止,王太后就已经同意了伊丽莎白的随行,她把自己的手搭在了伊丽莎白的手上,就像是一对真的因为失去了共同的亲人而在互相扶持的亲密祖孙。

然后,她们就这样离开了。

“你在担心什么,亲爱的?”亨利小心翼翼的关心着妻子,他真的很爱她,愿意用一切去换取她的开心。

玛丽也说不上来她在担心什么,但她就是觉得有伊丽莎白参与肯定没有好事。她看向了奥古斯特,这个曾经的豆丁教子如今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大男孩,虽然眉宇间稚气未脱,但至少还勉强能够成为一个讨论的对象:“你怎么看?”

年轻的公爵转头,长发在空中划下一道金色的痕迹,脸上还有些懵懂:“看?”

看什么?

奥古斯特刚刚一直在想拉斐尔,因为他没能阻止王太后,也猜不到王太后在想什么,他就想到了如果拉斐尔在的话,一定会做的更好。拉斐尔总是这么这么完美,比他完美很多,这样的拉斐尔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事无成的他?奥古斯特突然有点自卑,爱情的开始总是自卑的,一边觉得自己不够好,一边又觉得对方好到全宇宙都配不上。

奥古斯特知道他不该在这种时候想拉斐尔的,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

“你到底在想什么?”玛丽长叹了一口气。

奥古斯特差一点都说出了拉斐尔的名字,幸好他及时刹住了。

玛丽觉得好绝望:“你觉得伊丽莎白在打什么坏主意吗?”

奥古斯特这才反应过来,其实他不是没长心眼,而是他根本没把伊丽莎白往这方面想。

“现在你可以想想了。”

几分钟后。

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奥古斯特给出了他的答案:“我觉得不是。”

“why?我以为你挺讨厌她的。”

“我确实还不想原谅她,”奥古斯特真的蛮记仇的,“但实事求是的说,我们不能疑邻偷斧,对吧?”

这件事情里肯定还要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故事。

玛丽却觉得奥古斯特太天真,总觉得全天下都是好人,即便他一再强调他并没有那么想。她只能看向自己的丈夫:“你觉得呢?”

亨利.书呆子.兰开斯特公爵挠挠头,有些为难,作为刚刚才被黑太子承认是一家人的新成员,亨利其实还是不太敢说超格的话的。毕竟玛丽等人才是伊丽莎白的血亲,他们可以随便说自己的家人,但别人可就不见得可以了。若日后她们和好了,那亨利就尴尬了。所以亨利说:“我比较倾向于支持奥尔。”

玛丽更生气了,她身边怎么都是这样的包子?作为一个能动手绝不哔哔,生猛到差点动手杀了国王的女壮士,她无奈的发现思考伊丽莎白到底要做什么的这件事情只是还是由她独立来做。

伊丽莎白到底能从陪伴王太后这件事情里得到什么呢?

当然是出去的机会啦。

王太后的“事情”要在外面做,陪伴她,也就有了从戒备森严的怀特霍尔宫离开的机会。王太后已经猜到了伊丽莎白的打算,她把她拘在自己的手边,不准备给她这个机会。

伊丽莎白暂时也并没有什么异动,仿佛真的只是陪伴网体会。

王太后有条不紊的给自己带上了一个有着黑色面纱的英伦帽,然后开始佩戴配套的黑色蕾丝手套,身上的黑色刺绣罩裙是她离开王宫前就换好的。她这样的打扮就像是一个黑寡妇or未亡人,祭奠的当然不全是她已故的儿子。

“帮我涂一下口红好吗,亲爱的。”

中世纪的口红沿用的是古罗马时期的制作工艺,学名叫Fucus,是以紫红色含水银的植物染液和红酒沉淀物制作而成的。(引自百度)在贵族间十分流行,并且不只有红色一种,最近甚至从法兰西传来了一股男士们也开始涂抹口红的奇怪风气。王太后总觉得那怪怪的,幸好她的奥尔小乖乖并没有被传染上。

伊丽莎白小姐点点头,从王太后随身的女士手包里拿出了她准备好的口红,黑色的。伊丽莎白一开始还以为是光线的问题,自己眼花看错了,开始涂抹起来才确定,那确确实实是黑色的,与王太后苍白的面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您…”

王太后微微昂着脖颈,脸上再没了往日老祖母的慈祥,只剩下了曾经的那个她,高贵、冷漠又带着漂亮的凶悍,她让伊丽莎白终于回想起来了,眼前的这位可是曾经被称为法兰西母狼的可怕人物。

“别害怕。”王太后开口,声线清冷又独特,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老人,“手抖了可化不好妆,利兹。”

伊丽莎白毕竟是在反复无常的理查二世和玛丽身边长大的人,心性坚韧,经历了足够多的大风大浪,很快就重新恢复镇定,认认真真的为她的祖母画起了有些冷艳又有些诡异的妆容。说真的,这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抛却王太后如刀的眼神不谈,只说在行进的马车中进行手工活就十分艰难。

幸好,伊丽莎白临危不乱,还是很细心又耐心的完成了这项工作。

拉斐尔特意在差不多的时间去查看了一下奥古斯特,确定他没有跟着王太后离开,或者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去跟踪王太后。

“你知道她准备做什么,对吗?”

“大概能猜到。”拉斐尔回答的很谦虚。

奥古斯特终于放心的点了点头,不再询问,也不再好奇。

玛丽不解。

奥古斯特竖着头上的呆毛,一本正经:“因为拉斐尔并没有阻止啊,他不去阻止的,就一定不是什么坏事。”

玛丽不是很懂这个奇怪的逻辑。

奥古斯特却不准备再解释下去,只是在心里秘密的想到,因为耶尔永远不会去做让我伤心的事情呀。当然,我也不会去做让耶尔伤心的事情。

第91章

“谢谢。”王太后对伊丽莎白再次笑了笑, 总是那么优雅得体, 仿佛她还是那个最爱给孙儿辈们发糖和零花钱的老祖母,“你在好奇我要去做什么,对吗?”

“是的。”伊丽莎白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撒谎,因为那毫无意义。

“我要去做一件我很早以前就想要去做的事情。”王太后发自肺腑的开心着,就像是一个嘴角抹了幸福的小老太太, 如果忽视她强势的妆容的话。她用温柔的声音笃定道, “到最后这一定会变成一件令所有人都感到愉快的事情。”

什么事情能够在理查二世去世的当晚被称之为愉快?

当然是杀了威廉二世!

多么大快人心!

王太后想杀了威廉二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说句大实话, 当年若不是有黑太子拦着, 威廉二世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早在王太后和情夫的铁骑踏入伦敦的那天中午, 王太后就已经下了要用滚烫的铁杵捅死威廉二世的决定。

“捅、捅?”伊丽莎白小姐有些不太敢确定他理解的那个捅和王太后表达的是一种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王太后笑的矜持又漂亮,话里透露出来的潜台词却略显凶残。

王太后永远都忘不了她在第一次知道丈夫更喜欢下贱的躺骑士身上被开垦时的那种灌满了胃部的恶心感,她忍耐了许久才没有真的吐出来。

在那之前,王太后对同性恋这种行为本身是没什么想法的, 很多年后的今天,在被渣男骗婚的愤怒慢慢变淡后, 她也已经能够平心静气的去面对同性恋, 因为她始终觉得人人都有权利去选择他们喜欢、想要过的生活。但是威廉二世不该一边当着骑士的小甜心,一边又假装自己是个异性恋, 然后以一种他才是受害者的姿态,毁了另外一个人的生活。

事实上,哪怕威廉二世是个异性恋,如果他在婚前到婚后都有个藕断丝连的情妇,那也是一件很恶心人的事情。

这么说吧, 卑鄙与性向无关,而是源自于一种骨子恶到极致的自私。

如果故事到这里为止,太后大概在经过一段时间后也能想通,毕竟他们身边的贵族不都是这样的吗?婚姻是出于政治的考虑,情人才是遵循于爱情的选择,说不定在有了王储之后,王太后自己也会精心养几个能让她开心的情夫,然后夫妻就这样带着面具“完美”的过一辈子。

但是威廉二世千不该万不该纵容他的情夫作践王后母子。

在只有黑太子的时候,王太后和威廉二世的关系还算缓和,因为黑太子王储的地位没有丝毫动摇,威廉二世这个父亲当的还算合格,王太后也就可以忍耐。至于什么情夫嚣张啊的小事,她大不了就不和他说话呗,当个笑话看也蛮有意思的。甚至她会觉得国王找个男人总比找个女人好,男人不会有孩子。

这对夫妻关系的急速恶化,是在理查二世出生之后,当威廉二世不再是一个好父亲的时候。

连老虎都不忍心伤害自己的孩子,但威廉二世却做到了,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种奇怪的仇女情绪,甚至影响到了他对女性为他所生的孩子的态度。黑太子是必不可少的继承人,威廉二世早有心理准备,接受的十分痛快;理查二世却只是一次醉酒后的产物,让他觉得恶心到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了。

所以从王太后的角度来说,她当然是有理由杀了威廉二世的,这与婚姻的忠不忠诚无关,王太后还不至于丧病到只是因为感情不顺就杀人,她只是想替她的小儿子报仇,为母则强是每个女性的天赋技能。

但是阻止王太后杀人的也是她的儿子,她的大儿子。

这件事情其实也蛮好理解的,从黑太子的角度来说,他的父王一直对他都不错,为他延请良师,教他治国之道,倾尽全力的培养他成才,这才有了日后完美的一国太子。

黑太子愿意举兵造反,是因为他的父王晚年实在确实是太过分了,他纵容情夫,给这个国家和人民带来了太过深重的苦难;黑太子也同意把威廉二世关起来,因为威廉二世毕竟是伤害了他当时最爱的两个人,他的母后和他的弟弟。可黑太子却无论如何都不会赞同杀死威廉二世。

那个时候黑太子其实还不大,差不多就是奥古斯特如今的年龄,有着一头仿佛让太阳都要羞愧的灿烂金发,身高腿长,肌肉匀称,自信,骄傲,又充满了非凡的领导能力。他是哪怕最挑剔的人都说不出来一个不字的最合格的帝国继承人。

“让开,威廉!”王太后记得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不!”黑太子则是这么说的,简简单单,又不容置疑。

“他差点杀了你的弟弟!”

“当年差点杀了理查的是他的情夫,不是他。”黑太子早已经一剑刺穿了那个曾恶意伤害了他弟弟多年的恶心家伙的胸膛,血溅三尺,却并没有真的杀死,他把弄死对方的机会交给了他的弟弟,让理查二世亲自为自己复仇。

王太后却根本不听,她充满怨恨的看着威廉二世,冰冷的眼睛里除了怒火,就是对昔日的愤恨:“那也是他纵容的!”

“是啊,所以我主张把他关起来,受到应有的折磨。”黑太子很固执。

曾经的王太后被这样顶撞她的儿子伤透了心,觉得黑太子这是不再站在她一边的表现,并怎么都想不明白黑太子为什么明知道她曾经受了那么的折辱,如今却依旧还能够为那个施暴者说话。

直至后来王太后自己也犯下了弥天大错,她才明白她的威廉到底拥有何种的胸襟,才能够有勇气说出这一席话。曾经对上帝起誓会保护他们母子的少年,最终真的成长成了爽朗又骁勇的国王,他残忍却也仁慈,他护短却也公平,他是个矛盾集合体,是让世人最引以为傲的黑太子。无论是她还是威廉二世,其实都是十分狭隘又自私的,也不知道她们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能有这样一个儿子。

有些人在面对“第二次机会”的时候,会真的痛改前非,极力弥补,用几十年的时间去想要缝合昔日的裂缝,好比王太后。

但也有些人却并不懂得珍惜,只会一次次的作死,浪费了黑太子的一片好意,好比威廉二世。

“我当年留下他,是因为威廉的坚持,也是因为理查确实没死。但是如今…”理查二世死了,谁也说不清楚他比他的哥哥早去世这么多年,和他小时候的多灾多难有没有关系,但至少王太后是准备一股脑的都算在威廉二世头上的,“他该为此付出代价!”

明明马车还是那个马车,王太后还是那个王太后,伊丽莎白小姐却莫名感觉到了一阵没由来的背脊发凉。

王太后却依旧面容平静,有条不紊,就像是要赶赴一场盛宴,她精心打扮,带上“礼物”,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总不能失礼于人前。

马车终于到了伦敦塔,王太后优雅的从黑色的车厢中走出,带着伊丽莎白迈入白塔。这座古老的诺曼底式建筑里,曾囚禁过不少大人物,也曾举办过盛大的宴会,光鲜与腐朽共生,充满了英伦风的黑色讽刺。带着黑色高顶水貂皮帽的侍卫昼夜轮班,尽忠职守的拱卫着这里,外人根本不可能靠近,里面的人也插翅难飞。

伊丽莎白习惯性安静的跟在王太后身边,充当着一个聆听者+旁观者的角色。

“知道我为什么同意带上你吗?”王太后问。

塔内装饰着最精致的骑士盔甲,最华美的羊毛地毯,以及一幅幅都肯定拥有好几个背后故事的历史油画。这就是大英帝国最古老又最高级的监狱,外表奢华,内里…

塔内配有一个盘旋而上的螺旋楼梯,王太后走的每一步都像是即将踏上战场的斗士。她踩着鼓点,一手拉着孙女,一手还拿着她那个漂亮的手包。黑色的面纱在幽暗的塔内影响了视线,但她却走的从容不迫,因为通往威廉二世囚室的这条她在多年间走了无数次,早已烂熟于心。

“我不知道。”伊丽莎白最初提出陪伴王太后,确实是为了出宫,但她当时也不敢肯定王太后就一定会带上她,所以当最后真的达成所愿的时候她是充满了惊讶的。

王太后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信步到达了威廉二世所在的楼层。站在铁门之外,王太后这才对伊丽莎白道:“曾经有段时间,我是很很生你的气的,你明白吗?在奥尔的事情上你越过了底线,亲爱的。”

“…我很抱歉。”伊丽莎白这不是场面话,而是无时无刻不再后悔,她并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她曾经做错了什么,她的愧疚早已经淹没了她。

大门轰然打开,提前已经被人叫醒绑起来的威廉二世,在见到王太后的那一刻,再一次发出了惨烈的叫声。王太后是故意没让人堵住威廉二世的嘴的,过去那些年的多次经验告诉了她,尖叫能增加她的愉悦度,同时也可以放大恐怖的效果。

王太后继续对伊丽莎白道:“我差点就要放弃你了。”

但也就是“差点”而已,黑太子当年的种种举动,给王太后上了生动的一课,让她勉强多了些耐心去了解她的家人。

好比,玛丽到底是怎么得知诺福克公爵造反的计划的?

是的,玛丽和拉斐尔以为王太后什么都不知道,但其实她才是知道整个伦敦最多秘密的那个人,她住在汉普顿宫的这段日子可不只是真的来当一个慈祥的老祖母的。

造反的诺福克公爵是伊丽莎白小姐的舅姥爷,对方在走不通王储的路线后,只可能支持伊丽莎白小姐上位。换言之,对方一定会让伊丽莎白小姐知道他为她做了什么,用以保证自己的从龙之功。

“玛丽能知道这个计划,你一定出力不小吧。”

伊丽莎白小姐本来想否认的,但在她祖母连声招呼都不打的情况下,就从手包里拿出鞭子,狠狠地抽向威廉二世后,她被那痛苦凄厉的喊声吓了一大跳,错过了最佳的装傻时机。最后她只能硬着头皮道:“确实不容易,我不能让玛丽知道是我透露给她的,因为一旦知道我有参与,她肯定就不会相信我的话了。”

威廉二世在背景音里开始咒骂,几乎每次都是这样的流程,他被突然而至的王太后虐打,他争取在还有力气的时候用尽毕生所学的去咒骂王太后的狠毒以及不顾夫妻之情。

王太后却把那这些当做了最愉悦的背景音。手上的动作不停,却还有能力一心二用的继续对孙女道:“玛丽有时候确实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透露给她消息,她会先把奥尔和理查(王储)救出来,谁曾想…”

玛丽却想趁机杀了她爹,在王室这个扭曲的家庭里,除了奥尔和亨利以外,真的就没什么正常人了。

一鞭又一鞭,实实在在的覆盖到了威廉二世身体的每一寸。第一轮之后,威廉二世没有了他的衣服,身体红肿。

然后就是紧接着的第二轮抽打,完美复刻了第一轮的印记,这些都是王太后在虐待自己的丈夫的这些年玩的最熟练的东西了,她很清楚自己每一鞭子下去会造成多大的疼痛,也可以保证没有什么规律可循的鞭打速度能够让威廉二世多么一惊一乍。当第二轮结束时,威廉二世失去了他的皮肤,血筋外翻,皮开肉绽!

伊丽莎白都快吐了,但王太后的笑容却反而更加愉悦,就像是在欣赏什么传世的佳作,痛苦是一门艺术,她不知道别人如何,但她可以确定威廉二世承受的每一鞭都在让他痛不欲生。

到这里并不会截止。

王太后从她异次元一样的手包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盐袋,挤不上前,一点点的洒进了威廉二世早已经血肉模糊的伤口里,带着点诡异的滋滋作响的感觉。王太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因为不可言喻的疼痛而剧烈的抽搐,一直痛到甚至连动都动不了一下。

“让我来猜猜,两年前给了利兹那些奇怪想法的人是谁?让玛丽下定决心弑父的又是谁。”王太后笑的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威廉二世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只能用充满厌恶又恐惧的眼神看着王太后,他不知道这样的地狱何时才能够结束,只知道无论他做什么举动,王太后都只会依照她自己的心情来决定什么时候才会收手。

伊丽莎白一脸惨白,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太后,她为什么连这些都知道?

“很简单的推理。”王太后很喜欢和人聊天,当信息齐全后,很容易就能把零碎的线索串成一条线。好比王储说过的,伊丽莎白干总是消失不见,也好比奥尔说的,在他当年去伦敦塔接玛丽的时候,他看到了好像早就在已经等在那里的伊丽莎白。

王太后冲威廉二世微微一笑,在他难得有了一点喘息的间歇,猛地抬脚,用尖细的鞋跟用力的踩到了威廉二世的嘴上,洞穿了他嘴角连着脸颊的皮肤,来回研磨。

“既然你总是不能安分,那就再也不用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