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了,我想,我们暂时是没什么需要的,以后要是有,再求您帮忙好了。”凉夏放下筷子,叫了楠楠,小姑娘吃饱之后就困了,这时在她的带领下,去了教室隔壁的卧室。

幸好秦朗没有再停留,等到凉夏哄睡了楠楠出来收拾的时候,桌上只留下几只大碗。

……

到了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凉夏已经有了不多的一笔积蓄,这是她为了生产做的准备,在这个城市里,她没有医疗保险,生产时,如果选择剖腹,在她做产检的医院里,需要最少五千块钱,即使是顺产也得两千块钱左右。

赚钱比想象中的,实在艰难了许多,她不是没有考虑过换医院,但是报纸,电视上,产妇死在医院的报道并不少见,幼儿园里的家长们偶尔来接孩子,瞧见凉夏的身形,也都很关切的说,生孩子一定得去大医院的话。

还有楠楠的母亲,距离上次她照顾楠楠不过隔了两周,就送了一些衣服和一百个鸡蛋过来。

“衣服都是楠楠小时候穿过的,听说小孩子穿点别的孩子的旧衣服好养活。”楠楠妈妈说,“这一百个鸡蛋是我们农村亲戚家自己养的鸡下的,是没有喂饲料的笨鸡蛋,老师你不嫌弃的话就收着。”

小婴儿的衣服贵又不能穿很久,本来凉夏也买了几块布,洗干净了准备自己给宝宝缝一两件衣服,只是做衣服这种事,想着容易做着难,她比了好几个月,买回了几套衣服当样子,始终却都没敢下剪子,楠楠妈妈的赠与,让凉夏很开心,只是笨鸡蛋,她却连连推辞。

“柳姐,这是楠楠妈妈的心意,你收下吧。”最后还是惊动了李季,“你也快生了,总得有点好鸡蛋补补,你身体不方便,下乡去收也不可能,何况这也不算什么。”

老板开口,凉夏也没什么理由推辞,只得在几个老师意味不明的目光下,收下了这份沉甸甸的礼物。

怀孕到九个月的时候,凉夏的体重已经比原来长了二十多斤,而且集中在腹部,平时走路还不觉得,但是一到弯腰,下蹲这种动作的时候,那种透不过气的感觉简直让她觉得自己随时可能晕倒。

而且,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到了要生的日子,心里太紧张,最近几天,凉夏总觉得,有人跟着她,每天从早晨出门,到晚上下班从幼儿园出来,无论她是走在只有几个人的小路上,还是去超市准备宝宝出生后一应必需品,她总是觉得有人在后面看着她,但是当她回头去看时,却又偏偏毫无发现。

这种感觉就象一道阴影,渐渐压下来,让她觉得不安。

她想不出什么人会来跟踪她,难道是慕少天?怎么会是他呢?当时明明是他那么决绝的要她离开,甚至连面也不肯见她一次,有什么理由,在半年多之后,忽然找到她,跟踪她呢?难道是因为孩子,慕少天发现了她怀孕或是发现了当初那张她一时心酸埋下的单据?还是不可能,慕少天是什么人,排队等着想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多了,他怎么还会在意,在意一个他不爱,他急于甩开的女人怀着的孩子?何况,如果他真的在意,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找来?

这样的想法只要一起了头,心就如同春天里的野草,全然不受控制,品出的滋味全是酸楚。

想着这些的时候,凉夏正从路边一家热闹的超市里走出来,清秋的风已经凉了,夜色中街上的人大都成双成对,手挽着手,说说笑笑。

凉夏刚刚买了一些速食面和速食米饭,还有点饼干、成人奶粉之类的食品,这是她给自己准备的月子饭,她算过了,如果孩子足月的话,生完孩子,正好是深秋了,按照老人的说法,她该有一个月不能出门见风,但是她不能一个月不吃不喝,只能一点一点,蚂蚁搬家似的,给自己准备点能放住的食物。

超市门口,许多人都在拦车,凉夏住的地方离这个超市很近,不过是出租车的起步价,她提着东西本来想慢慢走回去,但是走出百十米,就已经觉得很累了,腰很酸,四肢都提不起力气。

就这一次吧,打车,凉夏自己对自己说着,回头向路上张望,看看有没有空车开过。

回头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中,凉夏瞄见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男子正从自己身侧走过,紧跟着,手中的提袋一紧,巨大的拉力传来,几乎将她拖出去摔倒。

身体下意识的做出反应,凉夏向前踉跄了几步,手不得不松开,黄毛男子已经夺去了她的提袋,跑的飞快。

提袋里,有凉夏新取出的1500元钱,那时她准备缴住院费的。

“有人抢劫!”数秒钟后,凉夏惊魂未定,旁边已经有一个目击现场的年轻女孩替她喊了出来。

再后来,情节就变得有些让人目不暇接,和年轻女孩一起的一个年轻男孩率先追了出去,女孩也紧随其后。回过神的凉夏想到报警,但是手机也在自己的提袋里,她只能央求路人报了警。

等到警车在几分钟之后追到前面时,年轻的男孩蜷缩在路边,女孩扶着自己的男友,凉夏只看见女孩的手指缝里,有鲜红的液体不断滴落。

提袋没有找到,而见义勇为的男孩被劫匪刺了两刀,失血过多,伤势不轻,得住院抢救治疗。

在医院给凉夏录完笔录后,民警也告诉她,受伤的男孩是外地来打工的,家里没什么亲人了,男孩打工赚钱不多,现在还等着钱输血救命,他的女朋友已经哭晕过去了。

民警言下之意凉夏懂得,可是她的钱和工资存折都被抢走,即便是垫付医疗费,即便是几千元钱,她也真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来。

“求求你,救救我男朋友吧,他也是想帮你才弄成这样的,求求你,就当我先跟你借的。”受伤男孩的女朋友很快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抱住凉夏,大哭起来。

“我……”凉夏呐呐的,想了许久才对还没离开的民警说,“同事,能借你的手机给我用一下吗?”

民警没有迟疑,掏出手机递过来,拨号的时候,凉夏自己却愣了,11位的手机号码,她从来只拨过那么一次,但是却这样的熟悉,熟悉到几乎不经大脑,手指直接就按了上去。这个晚上,她经历了太多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真的,她只想找个壳把自己藏起来,再不理会外面的事情。可是,谁是这样可以替她遮风挡雨的壳呢?凉夏苦笑,删除了那一长串号码,仔细回想了半天,才重新输了一串数字进去。

那是李季的电话,她在这个城市里认识的,唯一可能肯借她一些钱的人。

听筒里传来的彩铃是这阵子流行的翠鸟的故事,一个响亮的童声大声念着,“在一片翠绿翠绿翠绿翠绿的翠树林里……”凉夏平时也喜欢听这个彩铃,因为觉得有趣,那么多喷口水的字眼堆砌在一起,如果是两个人对面坐着念,不知该是怎样的光景,但是今天,她却只觉得煎熬,幸好,在彩铃播放到了尽头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李季,我是凉夏,出了点事情,你能借我点钱吗?”电话一接通,凉夏就一口气说了出来,说完,只觉得恋阵阵的发热,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和别人借钱,对象还是并不是分熟悉的老板,如果不一口气说完,她真害怕寒暄几句后,她实在说不出来。

“……”听筒那边是沉默,只有隐隐的呼吸声。

“我的钱和工资卡被人抢走了,这里还有一个人为了帮我受了伤,等着钱救命,我保证,明天我去补卡,很快就会把钱还你的。”得不到回应,凉夏只能硬着头皮再说。

“你在哪家医院?”又隔了会,久到凉夏几乎以为李季是不想借钱,所以无语沉默时,话筒那边,忽然有个声音说,“你在哪家医院?”

接电话的人,居然是秦朗,这是凉夏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怎……怎么是您?”她只能有些结巴的说,“能帮我叫一声李季吗?”

“她把手机落下了,现在我也联系不上她,说你在什么地方。”秦朗回答得很干脆。

“不用了,我……我再想办法吧。”凉夏就要挂断电话。

“说你在什么地方,别让我再重复一次。”秦朗的声音却提高了,有些威胁的意味,很象慕少天有点小发怒时的声音,凉夏的心忽的一软,老实的说了医院的名字。

“等在那里,别走开。”秦朗说了一句,就切断了电话。

“姐姐。你老公对你很好呀。”一阵忙乱之后,受伤男孩的手术费用交齐,住院等诸多事宜办理完毕,人推进了重症加护病房,血浆也挂上了,男孩的小女友终于抹干眼泪,只是又忍不住偷偷看着前面几步之外,正和主治医生说话的秦朗,那样的衣着光鲜,那样的气度不凡,那样的俊朗高大,这样的人她一贯只能在电视里看到,却不想会和自己的生命有这样的交集,这样一想,她不无艳羡的小声对凉夏说,“姐姐,你可真幸运。”

“他不是我丈夫。”凉夏苦笑,赶紧否认,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时下的女孩真是想象力丰富,可是女孩看看凉夏的身影,明显不信,眼睛转了许久,才仿佛有所领悟,唇角抿出一丝奇怪的笑容,说了声,“我明白的,现在这样流行,他这么帅,看样子也一定很有钱吧?”

女孩明白了什么,帅或者是有钱和他是不是谁的丈夫有关系吗?凉夏哭笑不得,有心不齿秦朗这样的招蜂引蝶,几乎忍不住白他一眼,只是又不免想到十几分钟之前,秦朗的车停在医院急诊楼楼下时的情形。当时她正站在二楼的窗口一筹莫展,看到秦朗下车,自然感觉蹒跚着下楼接近上去,讪讪的微笑着,对着这样一个几面之缘的人,她实在是尴尬得不知如何开口提借钱这几个字。

“你受伤了吗?”秦朗倒似乎和她很熟,见面后一边问,以便上下看了看她,得到肯定的没受伤的答复后,微微皱着的眉松了一些。

“秦先生,这么晚麻烦你跑来真是不好意思,要是方便,就先借点钱给我就好了。”凉夏习惯性的托着肚子,跟在秦朗身后赶紧说。

“你不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下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秦朗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住脚步,转头拉过凉夏,按到附近的一排座椅上,不由分说让她坐下才说,“伤者的事情我来处理,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坐在这里,什么地方也别去。”

“可是……”凉夏想说,怎么可以这样麻烦你,我和你又不熟。

“没有可是,你是孕妇,我既然已经来了,没道理看一个孕妇……”说着,秦朗瞄了一眼凉夏的肚子,“我怎么能让一个孕妇跑来跑去。”

话说到这份上,再纠缠也是无谓的浪费时间,何况凉夏也确实觉得不舒服,腰酸涨的厉害,看到认识的人后,一直紧蹦的神经也松弛下来,这才觉得浑身散了架子一样,心脏噗通噗通,一下比一下跳的快。她知道,自己确实需要休息了,因为小宝宝累了,也受惊了,最好能回去自己的小屋子,安静的躺下,什么都不去想,让他好好休息。

女孩还在凉夏的耳边念叨着,直夸秦朗长得像明星,但是比明星更有气质,凉夏不过维持着礼貌的微笑,想着这与她有什么关系,只是笑了几分钟后,就觉得自己的脸颊都僵硬了。这样尴尬的局面,让她忍不住会想,秦朗、慕少天,果然他们是一种人,所以在秦朗身上,她偶尔能感觉出怀念的味道,只是这种男人,天生就不会让人觉得安心,因为喜欢的人太多了,哪怕是这样萍水相逢,话都没有说过,也不影响他们招蜂引蝶。

“事情办妥了,回家吧。”秦朗和医生交谈的时候,自然也感觉到了有人一直爱盯着他看,不过回头时,凉夏一脸疲惫的笑容,视线早不知投往何方,倒是伤者的小女友一直看着他。秦朗心底冷笑,想着这个小姑娘要是再美一点,气质再好一点,偶尔当成喝点清粥、吃道咸菜也不错,不过可惜了,实在是长得有点对不起他的眼睛,只看一眼,就让他意兴阑珊,于是和医生又寒暄了两句,各自走开。他径直来到凉夏面前,很自然的伸手扶住她,“你看起来很累了,走吧。”

“不用……”凉夏想说,不用麻烦了,她自己可以回去。

“不麻烦,要是你不让我送你,恐怕我会有麻烦。”秦朗忽然贴近凉夏的耳畔,低声说了句,直起身子的时候,眼光若有若无的向凉夏身侧一点。

被女孩子倾慕也是麻烦吗?凉夏无语,不过秦朗怎么说也帮了她,不好再拒绝,把电话留给办案民警后,跟在秦朗身后出了医院。

“你的包被什么人抢了?”回去的路上秦朗问凉夏。

“一个黄头发的年轻人,样子没看到。”凉夏叹气,染黄色头发的人何其之多,看来是不能指望找回来了,果然秦朗也不过笑了声问,“损失严重吗?”

“还好了。”凉夏不过胡乱应了句,隔了会才说,“刚才你花了多少钱给我个帐号,明天我汇给你。”

秦朗哦了一声,在等红灯的工夫抽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在后面写了串电话,递给凉夏,“这是我秘书的电话,钱当暂时借给你吧,刚才听民警和你说话,你的卡也丢了,补卡也需要时间吧,等你补回卡,方便的话和他联系吧。”

“谢谢!”凉夏收起名片,一直悬着的心“咚”的沉回了原位,她有些暗笑自己小人之心,方才一直担心秦朗说什么钱不用还了之类的话,这世上没有不要还的东西,即使她再不经世事也明白这样的道理。

补办存折的时候出了点小麻烦,就是凉夏发现,慕少天给她的卡也在钱包里,一并丢失了。按照常规,抢包的人是不会去银行尝试用银行卡取钱的,凉夏倒不担心,只是有些惋惜,这是她身边几乎仅有的,和慕少天有一些联系的东西,虽然她没想过要用里面的钱,却想把它当成一个慕少天曾在她生命中出现的纪念,留给肚子里的小家伙。

凉夏想,这就是有些东西注定留不不住,就像有些人注定要失去。

走出银行的时候,外面有好大的太阳,晃的人睁不开眼,凉夏下意识的抬手挡住阳光。街上人来人往,小城市生活节奏不快,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悠闲,只是走出几步,那种背后有人窥视的感觉,重新出现,凉夏只觉得后背麻麻的,好象有什么东西一直附在那里。

第53章你想怎么样

“他奶奶的,谁这么缺德!”一大清早,对着满桌子等他看的文件、往来信件,陆均衡忍不住张嘴就骂人。

要知道,进入秋天以来,他开始有些犯困,白天犯起困来,眼皮子恨不得黏糊到一块去,晚上该睡觉的时候却精神。这一天,在第N次坐在办公桌前对着文件打起呼噜的时候,他开始想,要是大嫂再不回来,估计他都得提前几年长皱纹。

这些日子大哥转了性似的,每天除了工作就还是工作,只工作,不应酬也不消遣,所有需要应酬消遣的场合,一应推给他们兄弟几个。

这些应酬赵明轩照例是不去的,最近更有了理由,他说他发现自己老大不小了,家里还没个孩子太过冷清,决定封山育林。什么是封山育林,就是一应的烟酒都不能沾,天不黑就回家陪老婆享清福。

两个哥哥年纪大了,他不说什么,但是邹少波这个表面阴郁,骨子里滑头到基点的人就可恶了,这些天说是遇上了师大的一个女学生,只一眼就觉得那时他想要的,和大哥打了招呼,全心全意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

所以,剩下的看起来是闲人的就是他一个,每天不是陪了上级来视察的领导喝酒、吃饭、打麻将,就是招呼生意上的朋友打高尔夫、洗温泉,要不就是在夜总会、KTV谈生意,这边面看来温香软玉抱满怀,实则明刀暗箭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是几百万的损失,他招谁惹谁了,要这么当牛做马的,他也不小了,他也想找个好女人谈个恋爱,怎么就没人成全他?

这样抱怨的时候,邹少波不阴不阳的说他自作孽不可活,好吧,这点他得承认,虽然他是非常无辜的被牵扯其中的,但是大嫂是他送走的,人丢了他责任重大,何况丢的还是两个人。

就这样一边瞌睡,一边拆着应该是慕少天本人亲启的公务信件,这些信本来不是他的工作范围,但是最近慕少天在谈一个大生意,已经在美国呆了将近一个月了,昨天特意叮嘱他代为处理一下,免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漏。

刀片嗤嗤的划开了一个快递,里面抖落的,却是一叠照片。

谁这么无聊?陆均衡问候了一下对方的母亲,然后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再然后,瞌睡一扫而光。

照片上的他认识,虽然几个月不见,那人明显的胖了,肚子高高的隆起,但是眉眼不变,不是凭空消失,他们遍寻数月毫无消息的凉夏,又能是谁?

只是凉夏身边还站着个男子,看照片的背景该是夜晚,后面几张里还露出一块建筑物的牌匾,拍摄角度非常刁钻,每张的凉夏都是正面或是侧面,但是她身边近乎紧贴她的男子却都是略有模糊的背影,就连医院的牌匾也是,上面的名头一应都没有拍进照片,拍到了,只有医院两个字。

这样的大事他不敢耽误,赶紧拨了赵明轩和邹少波的电话。

“我们这几个月找来找去,没有找到大嫂一点消息,大哥也猜到,恐怕是有高人丛中动了手脚。”看过照片,赵明轩眉头纠结成一团,“看这照片,分明是很专业的人拍下的,角度这么巧,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有心不让咱们找到大嫂,现在又忽然寄了她的照片来是为了什么?”

“自然没安什么好心。”邹少波点了支烟,要是平时,一准被赵明轩要求掐灭,但是今天,赵明轩反而伸手过来,也要了一支过去,点燃了,一时却没有吸。

“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把一个大活人的生活痕迹抹掉,有这样能耐的人不多。”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照片,赵明轩叹了口气,“要是能做到这份上的人物,就不怕和咱们叫板。他这么做,真不知道想要图点什么。”

“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这事情不简单,算算日子,大嫂也要生了,咱们得快点告诉大哥,这事不能拖了。”陆均衡挠挠头,“可是看大哥现在的情形,要是知道这事,一准马上得回来,哪个项目谈成了几个亿的收益都不止,三哥、七哥,我最小,轮不到我做主,你们看着办啊。”赶紧把自己摘出来,这个决定不好做,这些日子他已经被公司的事折磨得要疯了,这么伤脑筋的选择题,还是留给聪明人做吧。

“咱们也先别乱,先找个精明的私家侦探看看这些照片,瞧瞧有什么线索,这些照片早不寄来,晚不寄来,总不会是偶然,咱们不动,他还会找上门的。”最后赵明轩叹了口气,“大哥那里是不能瞒的,但是可以缓一天半天的,等咱们多少找出点蛛丝马迹来,再和大哥说,至于怎么决定,就看大哥吧。”

只是私家侦探也没马上看出什么,只能扫描了有医院字样的照片,开始逐个城市逐个医院的拿照片进行比对,希望能缩小调查范围。

这样的工作虽然不算是大海捞针,但是劳动强度一点不小,而且短时间内确实困难重重,赵明轩几个人在等待结果的时候,也开始每天在公司严阵以待,只是,却再没有等到任何看起来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人或事出现。

三天之后,调查有了结果,私家侦探传真了几张图片过来,是北方一个小城的一家小医院的照片,和他们手中凉夏照片的背景基本一致,与之一同被送来的,还有小城最大的妇产科医院的病例复印件。

“给我联系秦朗,问他想要怎么样。”赵明轩、邹少波和陆均衡齐齐赶到,慕少天正坐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中,刚下飞机还没有倒过时差来,他的眉宇间是掩不住的疲倦,只是眼神里寒光四射,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一种征兆。

“秦老二怎么了?”陆均衡后知后觉,秦氏和慕氏一样,这些年洗清背景,虽然是家族企业,但是发展迅猛,只是两家从上几辈子起就互相看不对眼,暗地里互相倾轧、拆台的事情都没少干,倒是最近十年,换了新的当家人,秦氏开始向北方内陆城市发展,而慕氏把部分重心转向国外,才算井水不犯河水,保持了些年表面的平静。

“那得问问他,都干了什么好事。”慕少天冷哼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按在眉间,轻轻的揉着,美国那边的事情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本来是不该离开的,但是收到那些照片后,他还是忍不住回来了。而且为了能腾出这段时间,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看计划,看合同,看标书,和所有参与的人讨论最后时刻怎么才能以最大的诚意和实力,拿到这份合同。

这两天他不是不懊恼,之前他设想过对手可能会出各种奇招、怪招,但是单单没有想到,一直根本没有任何想参与竞争意向的秦氏,在最后关头,忽然给自己出了这么一招。他一直找不到凉夏,开始的时候还可以解释成凉夏没有入住过正规的宾馆,没有通过正规的途径找过房子,甚至没有找过正式的工作,但是,这么多个月过去了,一个人没道理连一点生活痕迹都不留下,不过如果是有人刻意不让他的人发现,而且这个人是秦朗的话,那就可以解释了。

只是,凉夏是怎么认识秦朗的?

慕少天承认,这个问题让他简直寝食难安,他和秦朗不算很熟,但也知道这个人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凉夏现在怀着孕,看看日子,随时都可能生产,这样的时候,秦朗想做什么?他有些不敢往下想。

“照片上的男的是秦老二?”赵明轩最先回过神来,从包里掏出照片,自己比对了一下,他是见过秦朗几次,这么一想,照片上的男人虽然面目模糊,但是身形确实很像。而且对方能寄照片来公司,自然也有本事把照片直接交到募少天手里,只是秦朗和他们多年没有正面交锋过,除了这样的事情,大哥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目标锁定在秦朗身上的呢?

“这些年,真是忽略他了。”募少天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说,“我是乘私人飞机回来的,这事暂且瞒住,你替我给秦朗打个电话,姑且探探他的口风。”

赵明轩点头,先拨了秦朗办公室的电话。

“对不起,我们总经理不在办公室,如果您有什么事,可以先预约一下,我会尽快帮你安排时间的。”秘书小姐的声音娇滴滴的,能挤出半碗蜂蜜来。

“这不是慕氏的赵总吗?许久不见。”找秦朗的私人电话这种事并不难办,倒是电话里,赵明轩还不及介绍身份,居然就被秦朗一口道破身份,这让他有些诧异。

“我不记得,我曾经和秦总经理有过什么私人接触。”赵明轩嘿嘿冷笑,“秦总经理是不是早知道我会给你打电话?可不可以冒昧问一声,您是如何这么笃定的?”

谈不上笃定,其实你比我想象中的来得要快一点,“秦朗在话筒那边轻声的笑了起来,”这说明赵总很有诚意呀,咱们什么都不怕,就怕你没有合作的诚意。“

“秦总字字锋机,不知道想和慕氏谈什么合作呢?”赵明轩暗骂秦朗纯粹狐狸一只,控制住了他们大嫂,还来装蒜,可恶到极点,只是眼前慕少天仍旧闭目揉着额头,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当然,更有可能是成竹在胸,于是,他继续套话。

“我们秦氏和慕式都是大企业,以前老一辈人有点个小误会,到了咱们小一辈的时候,也该揭过了,将来企业发展,合作空间自然很大了。”秦朗颇有些顾左右而言它的顿了顿说,“听说慕少在美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要是回来,我做东,大家聚聚,咱们男人聊天,隔着这么个电话,别扭呀。”

“秦总有这个雅兴,不用等我大哥回来,不如咱们先聚聚,我去拜会秦总也好,秦总纡尊降贵来我们这里也罢。”赵明轩哈哈一笑,“当然,秦总是个大忙人,或许觉得姓赵的和几个兄弟不够资格和您交朋友,那我也没话说。”

“赵总太客气了,我可是求之不得呀。”秦朗同样是笑声朗朗,饭局当即就约在了几天之后。

“听他说话的意思,倒似乎只是想朝咱们要个人情,这人倒是精,知道在咱们找人的时候把人藏起来,然后又来送人情。”放下电话,赵明轩说。

“大哥,我们要不要先接大嫂回来。”陆均衡想到自己这几个月的血泪生活史,赶紧提议。

“秦朗这家伙狡猾的很,大嫂在他眼皮子底下,总归是不太妥当。”赵明轩也点头,这阵子大哥拿自己当机器人使,总归是因为大嫂的原因,先前找不到人就算了,如今已经有了目标,快点把人接回来是正事。

慕少天却一直没有出声,双眼微微闭着,除了手指轻缓的揉着眉心之外,对陆均衡、赵明轩的话并不做任何回应。

“大哥刚回来,咱们别吵他倒时差了。”邹少波拉了赵明轩和陆均衡一把,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齐声说要走,等到慕少天轻轻点点头,就一起出了慕家大宅。

“你们说,我咋就不明白呢,咱哥和嫂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均衡最先忍不住,将车往专用路上一停,招呼其他两人也停车过来,“要说咱哥不待见嫂子吧,那次我把嫂子送丢了,这几个月他折腾得人都瘦了好几圈。你说咱哥要待见嫂子吧,现在已经知道嫂子在什么地方,咱们派人过去,还不半天不到就把人找出来,到时候往回一接不就完事了?”

“早说你小子别一天一天花天酒地的,让你正经去谈场恋爱你还总不乐意,这么简单的事情也想不明白?”邹少波笑他,“这男女之间的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就复杂,你以为大哥和你一样,是个单细胞生物。”

“我怎么就成了单细胞生物?男女之间哪有那么麻烦,要我说,往床上一扔,办了就完事。”邹少波的话没说完,陆均衡就不乐意了,这阵子他被邹少波嘲笑个不停,到后来,在国外的几个哥哥不知怎么也听说了他的光荣事迹,都打越洋电话来专门笑话他,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他也有脾气好不好。

“你们吵什么,”赵明轩出声,“老八,你别不服气,老七说的对,男女之间的事,没那么简单,大哥是个有话都不肯说出来的人,大嫂也是这种执拗又闷的性子,他们之间闹成这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当初又是大哥叫老八送大嫂走的,话说的那么绝,要挽回也得有方法策略,其实大哥从美国回来容易,再让大嫂接受他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咱们只能帮着敲敲边鼓,其他的,就看大哥的吧。”

“不会吧,三哥,照你这么说,我的水深火热还得持续一段时间?”陆均衡苦着脸,“大哥要是想不到办法劝大嫂回来,咱们就这么看着他们继续耗着?”

“不然还能怎么样?”赵明轩叹了口气,“老八,别说哥哥没劝你,你可别跟着瞎参合,这种事外人越帮越忙,小心点好心办坏事。”

“嘿嘿……”陆均衡一笑,嘴上说“别把兄弟我看得这么扁,我也很有头脑的。”心里却不以为然的想,对付两个这样郁闷的非常之人,没有点非常之手段,就靠他们自己,得啥年月才能讲和呀。

凉夏这几天很惊惶,但是却不知道该把自己这种惊惶说给谁听。真的,她真的觉得有人每天跟踪她,为了躲避这种如影随形的感觉,她试着绕路去上班,绕路的第一天,那种后背上被人盯死的感觉就会消失,走在小路上,也不会听到跟在后面沙沙的脚步声,但是隔有一天,这个跟踪的人一准就会再次出现,她只能继续绕别的路,小城不大,路也不多,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躲开跟着她的人,就如同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人窥伺的东西,这种被贼惦记的感觉,让她几乎夜夜做噩梦。

“柳姐,你最近脸色差很多,宝宝晚上动得厉害吗?”这天,倒是李季瞧出凉夏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问。

“没有,其实他最近很乖了。”凉夏摸了摸肚子,忍不住微笑,临近生产的日子,宝宝越发长大了,估计是转不开身了,动得没有之前频繁,说起来,这些日子里,多亏这个小家伙给她壮胆,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自己也不能软弱,因为还有一个这么脆弱的生命,等待她的守护。

“可是你的气色真不爱好,”李季皱眉,也伸手摸了摸凉夏的肚子,小家伙很配合的踢了她一脚,惹得她一阵咯咯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