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眼前这名男子,虽然相貌英俊非凡,周身气质也看起来贵气逼人,可举手投足却没什么少爷做派,应该不是什么大背景的人。

“…”陆时有些语塞,甚至还有一种上课说小话被老师点名批评的诡异感,可是这周围的人吵闹的声音比他要大的多,眼前这人谁都不说,竟单独来教训自己,实在是有点奇怪。

那人拿着名册,冷笑一声道:“新来的,你好好记住。在老子的地盘,就得好好听话,这里可不比其他地方,三日之内若是训不服帖,就给我滚回老家去。”

一旁的陆小红听了这话,气的浑身发抖。往先在整个广陵城都是说一不二的尊贵大少爷,竟然被人这样对待,实在是忍无可忍!

起身就想说些什么,却被陆时一把拉了回去。

32、充媛娘娘有点叼

那人的语气实在太令人憎恶,明摆着就是给他一个下马威。

陆时从小在现代长大,尽管一直走在科技的前沿,却并没有接触太多古代传统文化,很多时候甚至记不起来该如何称呼对方。此刻看眼前这人的架势,应该算是自己的上司,自己当了那么多年的组长,底下的人对他是什么态度,他也就应该对眼前这人是什么态度才对,想到这里,陆时倒没有和小红一样恼羞成怒,反而起身恭敬道:“属下谨遵教诲。”

倒不是委曲求全,他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好玩…内心一颗腹黑的种子蠢蠢欲动:我就不告诉你我是谁,我就不让你知道我爹是王爷,我就是要以后冷不丁吓你一大跳。

皇帝不是说让他从基层干起,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提拔成副统领吗?看眼前这场景,似乎大家都不知道自己的来头,也好,最好是多整整自己,先看清楚这些人的真实面目,以后培养心腹之类的也就方便多了。

至于被这样对待,他倒并不是特别的在意,毕竟他也不是真正的陆小侯爷,踩低爬高的事情在科研室见得多了,还是能用一颗平常心对待的。

“算你有眼色。”那手拿名册的人见他的态度不错,倒也没说什么,冷哼了一声便吩咐道:“王大力,带他们去当值的地方熟悉熟悉。”

一旁名为王大力的瘦小侍卫应了一声,连忙起身走了过来,语气还算客气:“两位请跟我来。”

陆时跟了过去,陆小红连忙跟在主子的身后,寸步不离。

“在下王大力,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两人依次答后,王大力便笑道:“听说过姊妹进宫为妃,没听说过兄弟两一起进宫当侍卫的。”

陆小红刚想辩解说自己只是陆家的冠姓家丁,陆时便转过头示意他不要多嘴,然后道:“是啊…我弟弟打小就跟我感情好,没办法,非要跟来。”

当了一辈子下人的陆小红一懵,傻愣愣地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周的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比起往先的朝代自然是要繁华许多,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依旧是红墙楼阁、金顶琉璃瓦,层层叠叠的屋檐和台阶,那些稍显斑驳的砖墙,记录了一代王朝的兴衰荣辱。

瘦弱的带路侍卫王大力又开口了,一脸骄傲的样子道:“我们是内廷侍卫,比别人可要幸运多了。你们看起来是第一次进宫吧?没事,多走几次也就熟悉了。”

虽然陆时还是生平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行走在皇宫的地面上,可暗地里已经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连通往青玉宫有哪几条捷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面对同事王大力的真挚提问,居然还觉得有些心虚。

“是啊,第一次来。”陆时轻皱眉头,连忙转移话题道,“不知刚刚拿着名册的那人…”

“哦…那是我们这边的地头蛇刘莽,大家都抬举他,称他一声刘大人。看起来架势挺大,也不过就是个二等侍卫罢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还没人敢跟他抬杠。你下次见了他就躲,惹到他有你好受的。”王大力一边走一边答,由于过桥时频频回头,还不小心踉跄了下。那瘦弱的身板,跟他那孔武有力的名字完全搭不上边。

又介绍道:“再前头些,就是你们以后当值的地方了,平日里没什么人经过,巡逻起来可省事了,像你们这种普通的身世,待在这种地方那是再稳妥不过了。我在那待了这么多年,虽说地方清净,但也不容易干出名堂来。职务倒是清闲,想要升官可就难了。”

陆时很满意,清闲好啊,清闲容易开溜啊。

还没等他感慨完毕,迎面一声接一声的娇呼便传了过来:“娘娘!充媛娘娘!您慢点跑!仔细摔了跤!充媛娘娘!”

这种地方一般是不可能有嫔妃经过的,但是不排除那种闲得没事喜欢到处逛的新晋宫妃…

看见宫中的贵人迎面而来,惊慌的王大力连忙跪倒在地,高呼娘娘大安,却见身边两人还傻愣愣的站着,心都吓碎了,连忙伸手拉陆时的衣摆,示意他赶紧跪下!不要命了吗看见主子还不下跪?

陆时看清楚了来人的相貌之后,脸色一黑。非但没有下跪,反而转身就走。

陆小红一脸茫然地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又看了看自己的主子,最终转身跟主子一起走了。

秦翘翘头一天进宫便要折腾疯了,她在宫外潇洒惯了,冷不丁被关到这样闷死人的宫墙里,手不能乱放,脚不能乱动,想偷偷溜出宫去看杂耍都不行,看着那一个个长得差不多的宫女太监,满肚子脾气都没地方撒。早知道宁愿死皮赖脸嫁给陆家的少爷,也不听父亲的话进宫当什么破妃子了!

自己的寝殿是呆不下去了,在宫里头到处逛逛总可以吧?刚出门就被几个宫女跟着,一步一口充媛娘娘,跟催魂似的,简直甩都甩不掉!秦翘翘恼怒不已,提着裙摆不停地朝前跑,原以为自己就要闷死在这宫里了,冷不丁瞅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心下一喜,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你给我站住!”

“…”这声音实在太有杀伤力,陆时头皮一麻,假装没听见,大步朝前走去。

却被兴奋过劲的秦翘翘一把抓住了领子,大喝道:“呔!哪里跑!”

“…”

接下来一句是不是就要说:我叫你一声陆时你敢答应吗?

陆时黑着脸回过头来,闷声道:“秦大小姐,你有完没完?”

说好的江湖再见呢?说好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呢?都是成年人了谁还有空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啊…

秦翘翘似乎生来就不知脸皮二字怎么写,见他还是那么一副不耐烦的语气,看见老熟人的兴奋劲却愈发高涨,倒也不跟他计较许多,只道:“才一日不见,你怎么就穿成这样了?”

“穿成这样很奇怪吗?”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着她都火药味十足,陆时低头看了看身上还算齐整的侍卫服,又看了周围一眼,忍住自己的暴脾气,压声道,“万水千山总是情,给点面子行不行…”

“哟。”秦翘翘笑的很是有些诡异,拂了拂额角的碎发,退后一步就开口大声道,“大胆奴才,见到本宫还不下跪!”

“…”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陆时横了她一眼,身形未动,心想同样是女的,这姑娘怎么就没有小扫把看着顺眼呢!真是恨不得吊着打啊…

地上跪着的王大力完全被吓傻了,看着眼前这失控的一幕,起也不是,跪也不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还在一边给陆时使眼色:一个小小的侍卫,敢跟宫妃抬杠,你是疯了吧?

他不跪,秦翘翘却没生气,冷笑一声,在他耳边细声细气道:“你这职位…看来陛下也不是那么器重你们陆家。本宫在这宫里头也闷得慌,回头派人去给你说个情,把你调到紫云宫这边来当值,以后也好有个照应,你意下如何?”

表面上看起来风风火火,爱憎分明,其实心思比谁都要细腻,这个世上不只有扮猪吃老虎一说,还有她这种人的存在。

女子阴魂不散的声音柔柔地灌入右耳,陆时却心生烦躁,偏过头就道:“你闲得吧?”

“本宫不闲。”秦翘翘微微一笑,轻声道,“倒是小侯爷您,最近好像忘了一件说小不小的事,需要本宫提醒一下吗?”

陆时右眼皮突然一跳,没说话,直觉原主人留给他的不是什么好事。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求着我爹帮你瞒过去了,却不代表永远帮你瞒下去。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暂时还不会让你难堪…但如果你还是不知道变通,跟本宫作对的话,那些罪证立马就会传到陛下的桌案上。老王爷要是知道他心爱的儿子是杀人凶手的话,怕是一辈子都不愿意见到你了吧?哦,这似乎不是重点…”

陆时皱眉,斜斜睇着她。

日光之下,秦翘翘眉角高扬,细着嗓子慢悠悠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你呢?”

33、奏章心里苦啊

含元殿一如既往的安静而又空旷,年轻的天子眉头轻皱,时不时在奏章上批阅几句,几束光线沿着窗户照了进来,细小的灰尘在光束中洋洋洒洒,使人顿生世事沧桑之感。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整个国家的经,则更是难念了。似乎又看到了什么令人生气的内容,沈浮坤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将奏章掷向地面,一副怒气难平的模样。

刘玉璋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连忙将那奏章从地上捡了起来,跪在一旁大呼圣上息怒,也不敢出声多问,怕皇帝迁怒于自己。

“银饷银饷银饷!亏空亏空亏空!”刘玉璋刚把那奏章捡起来,皇帝便又狠狠丢了出去,怒斥道,“修建运河乃是为了天下百姓,我大周绵延万里,子民无数,而今竟然连区区几万两都拿不出来,朕心难平啊!”

刘玉璋一个宦官,哪里敢跟皇帝讨论国家大事,看着皇帝发愁的模样,有些话更是说不出口了,可有些事又是迟早要说的,心下一横,出口问道:“陛下…这国库吃紧,太后寿辰在即,是否要从简操办?”

太后的寿辰…

母后一向不是个喜欢节省的人,自然不会答应什么从简操办之类的提议。

原本就已经够愁的了,这不长脑子的太监竟然又给提了这么一出,身边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皇帝越想越觉得气人,一毛笔杆子敲在了他的脑袋上,砰砰作响:“过几天再跟朕提这事成么?别给朕添堵了,成么!”

“是是是!不添堵不添堵!”刘玉璋被敲得一懵,连忙跪着请罪。

“前几天那宫女抓着了没有?”似乎觉得提到钱就格外烦心,沈浮坤换了个话题又问道。

“回陛下的话…还没有…”刘玉璋一脸惨不忍睹地回答道。

“你怎么这么没用!”

原本以为会听到些舒心的消息,却没想到心中越发堵了,皇帝越发来气,剑眉高高扬起,又是一毛笔敲了下去,“那贵妃那里呢,朕让你好好打听着,她被禁足到现在,有没有悔过之意?”

虽然很不想告诉皇帝这个事实,可是他一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太监,宁愿被笔杆敲出个窟窿也不敢撒谎的…

刘玉璋咽了咽口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抬起头来,虚弱道:“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非但没有悔过之意…反而高兴了一整天,兴奋得很呢。”

“…”

听了这话,沈浮坤连敲都不想敲他了,一脸疲惫地将毛笔丢在了桌子上,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深邃的瞳孔毫无焦点,甚至还有种四大皆空的感觉。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陛下?”皇帝不动手打他了,刘玉璋反而觉得心里头瘆的慌,忍不住出声唤了一句。

沈浮坤这才慢慢回过神来,跟好长时间没有浇水的蔫花一样,声音尚算清朗,却无精打采地问道:“你说贵妃她到底什么意思?这么多人巴不得朕召寝,她可倒好,一个劲把朕往外推,真是百花齐放的后宫中的一朵奇葩啊。”

刘玉璋心一塞,不敢接下句了,这种事情他向来是不敢妄加评论的。其实他心里头想的是:其实陛下您也挺像个奇葩的,宫里头这么多妃嫔您不待见,上赶着去贵妃娘娘那里找不自在,前头吩咐我做的那些事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成!”似乎想到了什么,沈浮坤赌气似的道,“你一会儿给青玉宫送本过去,若是不想交那奇怪东西,就给朕把全篇背下来,一个字都不许错,错一个字就继续禁足!看她还敢不敢跟朕闹脾气!”

刘玉璋被皇帝吼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问道:“陛下…究竟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沈浮坤火冒三丈,正在气头上,横了他一眼就怒道:“关你何事?下去吧你!”

被轰走的刘大总管抹了一把辛酸泪,顺手将在地上横尸半天的奏章捡了起来,便连忙躬身告退,遵旨找贵妃的不痛快去了。

刘玉璋走了之后,皇帝偏过头瞥了那奏章一眼,心中却并没有消气,而是抡圆了胳膊,再次将其狠狠丢在了地上!

连躺三枪的奏章表示,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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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陆时夜半时分敲了敲窗子,翻窗而入却发现扫把娘娘正在背书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惨兮兮的傅怀薇一看见他的脸,顿时就跟见了糖蒸酥酪一样乐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了,放下手中的就飞奔了过去——

“陆时哥哥你来啦!”

“对啊我下班了…”陆时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琢磨着她身为一个古代人可能有点听不懂这意思,便改口道,“不是,我下岗了。”

还是不对…

本来还想在脑子里多搜罗几个正常的词汇出来,抬头看见这姑娘一副要抱抱举高高的诡异姿势,陆时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断断续续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来:“娘娘您…今天又没吃药啊?”

傅怀薇原本一脸热情洋溢,对方却给她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有如被一盆冷水浇遍全身,忍不住委屈地瘪起嘴,弦然欲泣:“陆时哥哥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陆时看她这一副要哭的架势,顿时吓得够呛,连忙走上前去想要出声安慰几句,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了?”

傅怀薇登时换上了一副狡黠的表情,嘿嘿一笑,不厌其烦地给他洗脑:“陆时哥哥最喜欢我了!除了小扫把以外陆时哥哥根本看不上别的姑娘!”

“行行行,你说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感觉小脸皮比起秦翘翘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陆时彻底拿她没办法了,也懒得陪她耍嘴皮子,走上前去将小隐形器拍在了桌子上,“来,报警器给我。”

傅怀薇连忙听话地取下了脖子上的东西,小心翼翼地交到了他的手中,生怕不小心掉到地上就会被摔碎一样。

陆时一边安装那小东西的时候,傅怀薇一边在他身旁碎碎念道:“皇帝让我背,背错一个字就不解我的禁足,我虽然识字,记性却不怎么好,以前傅家专门请来的教书先生都可头疼了。”

陆时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自顾自道:“哎!我知道你本事大,可这件事情你是无论如何也帮不了我的,毕竟你也不能代替我去背书,你是男声,我是女声,区别还是很大的。”

“…”陆时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剑眉轻皱,一本正经道,“古人说的物以类聚,近朱者赤难道都是骗人的吗?你说你都跟我这种聪明绝顶的天才处了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是这么蠢呢?”

傅怀薇立即瘪嘴。

“打住!别哭!”陆时一把捂住她的嘴,似乎意识到眼泪好像不是从这里头流出来的,便迅速上移捂住了她的眼睛,掌下温热,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了些,“不要哭知道吗…”

傅怀薇费了好大劲才扳开他的手指,从指缝里露出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闷声道:“谁说我要哭了,你真讨厌。”

陆时连忙撤回手。

“你说我蠢,也就是说你有办法解决吗?”傅怀薇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补了一句,“皇帝他一直都知道我不擅长背书,所以才用这法子才整我的…”

“他让你去你背书那天,我隐身在你面前一页页翻,你照着念不就成了,这么简单的解决办法…简直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换点高难度的东西成么?”

傅怀薇恍然大悟,用一脸崇敬的表情看着他,“陆时哥哥你真聪明…”

“不对,不行。”似乎想到了什么,陆时皱着眉道,“如果我刚好在当值该怎么办?”

傅怀薇早就知道他进宫当了侍卫,此时更是心急,连忙问道:“你在哪宫当值?”

听了这询问的话,陆时脸色忽然有些难堪,下意识没敢看她的眼睛,只随口道:“紫云宫。”

“那宫不是一直没人住的吗?怎么会安排你去巡守呢?”傅怀薇有些疑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再追问此事,只道,“那你要是真的过来不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世上会有我陆小时办不到的事吗?”某人笑嘻嘻地瞥了她一眼,伸手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报警器勾了出来,乌黑的瞳孔里忽然闪现出奇异的光彩来,他每次看向自己的作品时都是这样骄傲的眼神,自豪却不自满。

“来扫把,说句话听听。”

傅怀薇愣了半天才也没弄明白他有什么意图,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说什么呀?”

“随便说句话。”陆时看了看她,然后状似不经意地按下了第四个键。

“随便说什么吗?那好吧。”傅怀薇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然后冲着他笑嘻嘻道,“陆时哥哥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好看的人!小扫把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喜欢陆时哥哥的人!”

话刚落音,陆时松开手中的键便有些发愣,薄唇轻抿,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似乎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一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啦?”傅怀薇依旧嬉皮笑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没什么…”陆时没再看她的眼睛,低下头不知在摆弄什么。

不过半晌,空气里突然毫无征兆地重复起傅怀薇的声音:“随便说什么吗?那好吧,陆时哥哥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好看的人!小扫把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喜欢陆时哥哥的人!”

“…”

那声音太过突兀,刚刚还嬉皮笑脸的傅怀薇完全被吓傻了。

34、傅怀彦其人

看着傅怀薇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陆时反而笑出了声,“连隐身和感应器都能接受,录音就吓成这样了?我以为你现在看到这种东西已经见怪不怪了。”

“录…录音?”傅怀薇很是困惑,脑子里面转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呀?”

“高科技,你不懂。”陆时微笑。

傅怀薇哼了一声,看着手边的书,半晌才兴奋道:“我懂了!这样就不用背了…直接念一遍就行了对吧?”

“嗯。”陆时点头,又问道,“不过你就这么急着解禁足做什么,你不是很讨厌皇帝来你宫里的吗?”

傅怀薇瘪嘴道:“过几日便是太后姑母的寿辰,我在这宫里唯一的依靠就是她了,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都得参加的。要是因为禁足坏了事,我就连这最后的依仗都没有了,到时候还怎么活呀?”

陆时看了看她的眼睛,刚想说你还有我这个依靠啊,刚一冒出这个念头便忍了回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平静些:“是吗,那倒非背不可了。”

说完,便躲开了她期盼的眼神,开始给她讲解该如何使用这个录音功能,他的声音清朗而又平静,如山涧泉水般清澈,可是连他自己也听不出来那刻意的掩饰。

傅怀薇愣了愣神,眼里似乎还有些微不可察的失望,没有听清楚他接下来说了些什么,只小心翼翼地攥着衣角,插嘴道:“不能留下来吗?”

就真的不可能留下来吗?

陆时没敢看她,假装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偏过脸岔开话题道:“哦不留了,我一会儿要出宫解决一件重要的事情,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就不上药了吧…其实我也没必要天天来这里的,可你又不准我把药带回去。拿个瓶子分装出来不就得了,皇帝是不可能看出来的。”

他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一听就知道心中其实有些紧张。

“你不要装傻好不好。”傅怀薇着急了,一把扳过他的肩膀,盯住他那躲闪的眼神,“我不让你带回去是想天天见到你!一定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显吗?我喜欢你我想要嫁给你!”

陆时被迫与她对视,猝不及防地对上她那勇敢而无畏的眼神,心中乱了片刻,竟微微一动。

这种话如果从现代姑娘的口里说出来,他一点也不奇怪。可是傅怀薇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古代女子,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夫为妻纲、三从四德,古代妇女胆敢做出这种事情,必然是浸猪笼之类的下场,而她甘愿冒着这样的危险,也要将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这样一个勇往直前、而又大无畏的姑娘。

陆时看着她那清澈的眼神半天说不出话来,不知怎的,心中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晃了晃神才唤道:“傅怀薇。”

被喊到名字的人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直觉不是什么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