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欢欢非常不讲道理,想玩暗示让她开撕,她心情好了理一把,不高兴就不理人,不管气氛何等难堪,她就不接话,看谁忍不住,反正她是肯定忍得住的。因为从头到尾,她压根没觉得自己被羞辱或是伤害到了一一人有血性,而她血性被激起来的点较低,在大部份时候,都是随性而为。

想跟她玩,除非直接正面出击,不然有偏离的高风险。

徐王妃要保持面子,想借张氏的手撕,张氏也不敢明了说,加上新司机上路,技巧拙劣,没能达到理想效果,只能败兴而归。称乏让众人离开后,回到内室的徐王妃由映袖搀扶着坐下,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温水,依然唇干舌燥。

主子气得胸闷,映袖也不敢说话,就在一旁不停斟水。

良久,徐王妃才开口:“凭什么?”

“娘娘?”映袖轻着嗓子问。

“我哪一点比她差?孩子我也要有了,王爷对我也恢复了之前的信任,为什么就在这节骨眼上…”她闭了闭眼,不愿承认,自己也垂涎侧妃穿着的狐白裘,要是她得了这物件,一年穿上个七八遍都不会腻,就在太子妃冯婉琴面前晃悠,她知道她也想要一件:“送她,她哪里懂?”

宠爱的事,谁也说不清。

不过这种‘道理都对,主子就是不爱听’的话,映袖自然不会如实说出来。

上回下药的事败露,虽然不是丫鬟的错漏,但丫鬟私底下说话,也只能认下来了,难道还能说主子不成?於是说多了,徐王妃也从一开始的明白不怪罪,渐渐变成了‘的确是映袖有哪里办错了’,以此分轻对自己的懊恼和责怪,主仆关系亦微妙了起来。

人,经常被自己玩了。

“娘娘放宽心,许是侧妃诊出喜脉,王爷一时高兴才赏的,喜欢的是她肚里的孩子,以后也得叫主子一声娘亲,万万越不过娘娘去。娘娘万事要以身体为重,别为这种事动了气,教他人平白捡了便宜才好。”

语毕,徐王妃久久没接话,映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说错话,再次惹主子不高兴。

随着主子被衣料紧紧束缚着的胸膛一起一伏,丫鬟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我知道了。”

终於,徐王妃长吁一口气,像是想通了一一毕竟,她也只剩下把这事想通一条路了,不然还能怎么样?等王爷回来拉着他的衣襟质问他为什么要送狐白裘给别的女人?即使王爷不发作她,她也会羞愧於自己的失态。

规矩压抑本性,压抑久了,连本性都在说服自己。

她垂下眼帘,熊熊燃烧的妒火像转变成了靛蓝色的火,看着森冷,碰触却依然会被烧伤。

“吃进去的,早晚有她哭着吐出来的时候。”

另一边厢,同样是情敌,心态好得过分的太子亦得知了这个消息。

赵澈说得小心翼翼,虽然大皇兄说不在乎,但哪有男人会不在乎喜欢的女人给别人生孩子?就怕触怒了他,好端端的一位皇子,在太子面前,战战兢兢,与丫鬟无异,也就比下人硬气些,不怕被体罚,他怕被秋后算账。

可见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很苦。只是有些人在心里苦的同时,能吃香喝辣的,顺便压榨践踏一下同样心里很苦,却低其一等的人而已。

“又怀上了?谁?”

赵渊啧啧称奇的同时,亦不禁瘪了瘪薄唇,他的太子妃什么时候才能怀上?照理说,他也有好好努力了,反倒没二弟怀得快,怀得勤,母后那边都有微言了,巴不得他下了朝就去太子妃床上呆着,父皇也盼着他的孩子。

这种被人督促着行房的感觉,真让赵渊浑身不得劲。

他不介意在‘办事’时有人在旁看着,甚至起舞助兴也是时有发生的事,但别人监督着,催促他办,那滋味却是真真儿的不好受!

风月之事,怎可当作责任?真是半点趣味也无!

在他看来,整个大晋,就没几个懂得爱的人。

爱是随心而为,爱是做想做的事,上想上的人…一切对他有利的,才是爱,而他的爱消逝得太快。

“说了,怕皇兄会不高兴。”

赵渊偏了偏头:“三弟,你这跟说了有何分别?”

“好像没有…”

赵澈搓着手干笑,这都什么事啊!皇后见二人走得近,也乐於造出兄友弟恭的模样,私下对他照顾有加,有左相相助,把他整得焦头烂额的工作也变得顺风顺水起来,左右不过是冯老一句话而已。

他尝到了甜头,对皇后的请求自是无法拒绝。

皇后不信太子会听话,以为他对孩子的事不上心,想让赵澈帮忙说说他一一妇人之见听不进去,长辈的话不爱听,换你兄弟来说总得了吧!

太子:就不。

“她也怀上了啊…”

赵渊脸上无悲无喜,也不像要发怒的样子,怔忪良久,像个失了魂的孩子。

看上去,倒有几分可怜了。

那么俊美,又有权有势,垂手可得天下的一个人,因为得不到的白月光失魂落魄。赵澈不懂这种感情,他虽不喜处理公务,好逸恶劳,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女人是不可取代的,能当皇帝,比什么事都强。

也许,这就是皇兄说他不懂爱的原因吧。

见皇兄真的难过,赵澈虽然不理解,也多少有点同情。

会这么说,赵澈其实也是不够了解太子,太子和他想的一样,‘能当皇帝,比什么都强’,当了皇帝,就能将颜侧妃抢过来。太子这般作态,只是他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为得不到的女人,煎熬不已,又想象着她会何等美好的感觉。

须臾,他将失神的目光收回来。

“三弟,”

“皇兄?”

“你说这孩子起什么名好?”

皇兄,这真的轮不到你操心。

第072章

“要是孩子长得像她就好了。”

面对这种想象力极为丰富的脑补,听众赵澈能作何反应?

这时候,只需要微笑就可以了。

他乖乖听着,太子却不放过他,眉目忧伤地扫过他俊秀的脸庞:“要是孩子随了爹,应该和三弟长得挺像。”

火还烧到他身上了?

赵澈干笑:“怎么会呢,我和二哥还是有分别的。”

“的确,”赵渊若有所思:“虽然我看你顺眼些,不过论五官长相,赵湛那家伙确实比你出息通透。”

…他怎么那么恨呢。

对大皇兄的胡言,赵澈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是不是跟错了人,大皇兄如此作态,会是一位明君吗?他自知不算聪慧,也隐约察觉到了这一点一一只是,如果太子非明君,谁又适合?自己么?他暗自摇头苦笑,二哥?二哥,也缺了点君王应有的敞亮霸气,这点太子却是有了。

若是能将三兄弟的优点糅合起来,该有多好。

见三弟沉默不语,连笑意都消散了,有异於平常总是傻笑的模样,赵渊一愣,思索片刻:“三弟,”

“皇兄?”

“你不必介怀方才我说的话,”他自觉找到了原因,难得地软下了语气,语重心长地解释:“虽然二弟长得比你好,办事也比你聪慧,可是相比起来,皇兄还是最中意你,你就别难过了。”

???

皇兄???

赵渊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虽然你也知道,我现在最中意的是老二的侧妃。”

…那我真是谢谢你哦。

在这一刻,赵澈觉得,大晋传给大皇兄,真是迟早要完。

不过,他又不是父皇,父皇喜欢谁,才是重点,他的意见根本无关要紧。

“皇兄,请你自由地…”

在二人瞎扯淡的时候,另一边厢,赵湛依然搞不懂自己为何失态,索性不去想了,让公务充满自己的脑袋,满心都是怎么为自己加重砝码。

赵湛对君权依然有着敬畏,他尊重父皇的选择,只是希望他选择的,是自己。

於是吉光跟他汇报,三弟又去了东宫和太子会面的时候,他脸上波澜不惊:“我倒是挺感兴趣,这对能聊出什么来。”

东宫里,每个伺候的人都经过严格把关,又知道主子是未来的君王,以后有大把富贵可享,利诱很难。女人就不同了,太子虽然换女人很勤,喜新厌旧,但他喜爱野味,怎么野怎么来。

吉光一直不赞同主子用女人作探子,他认为,即使经过什么训练,对主子有多信任也好,女人始终是女人,被搞过了,就会对太子心生情意,办不好事。大晋女子二嫁是时有的事,却不容女子担任任何抛头露面的职务,逮到了交给官府有奖赏。女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想法,一直深深根植於每个大晋人的观念之中。

结果却远超吉光想象。

不但没有背叛,就连一次差点败露,那姑娘都故意激怒太子,籍着十下棍刑时咬舌自尽一一这种自杀方法不是百分百的,想一定成功,就要在极度疼痛逼迫自己将舌头吞下去,在无法止血的情况下,不是噎死就是失血过多而死。

咬舌自尽,在医疗并不发达的时代,非常可行,同时却对执行者的意志力有极苛刻的要求。

在吉光眼中,女人不是办不到,但只有在贞洁被玷污时,才会展现出这样的意志力。

然而现实里,那位姑娘却一再承受太子的摧残,将消息传出东宫,然后在有可能被怀疑的时候,果断了结自己。

棍刑要在东宫众人面前扒得只剩亵裤,对女子来说,自是羞愤欲绝的侮辱,恨不得就这么死了算了的人亦不在少数。

因为泄愤责罚下人而不小心打死的事时有发生,这回倒是让太子惋惜了好一会儿,傲得要咬舌自尽,挺有意思,有骨气。毕竟他心上的人,也是个硬气的姑娘,他遗憾了一个时辰,才欢天喜地的猎艳去了。

“主子,这回轮到绮兰在跟前伺候…”

太子和亲近的人说话时,虽然喜欢有女人在旁陪着,当个不说话的漂亮娃娃,但这对於东宫每个女人来说都是美差,是以争抢激烈,事后也不会暴露任何情报一一她们不懂什么叫机密,只怕便宜了他人。是以探子虽然放进去了,这种对话消息却得看运气缘份。

不过,这种容错率也是合理的,毕竟在没有科技的年代,想精确地得到所有情报,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别瞎想了。

闻言,赵湛定神:“说。”

虽然他不觉得三弟有什么能耐,二人私下会面,想来只是因为感情好,母妃又一再催促三弟要抱紧太子这条船而已。对话内容,恐怖也是围绕着风月之事。

只是出乎意料地,这回连吉光都面露难色。

他敬敬业业,硬着头皮将情报上交之后,轮到赵湛脸色大变了。

这人都在想些什么?

喜欢他的侧妃?

太子对女人有异於常人的癖好,赵湛是一直知道的。

或者说,整个大晋宗室,乃至文武百官,都知道有这样的事,只是碍於皇帝和太子的脸面不去明说罢了。要管教,也只有皇帝有资格管教他,皇帝不吭声,就一直没人去当这出头鸟,近年才会言官上书參太子一本,虽然让太子收敛了,但也把年迈的皇上气得传召御医,鸡飞狗跳。

籍着这点来讨好太子的人也不少。赵湛虽然不明白欺辱他人的妻妾有何乐趣,但他不会用私德去评价太子的能力一一喜欢怎么样的女人,并不影响处理政事,再风流恶趣味,都是他自己的事。

赵湛一直都以为,太子再荒唐,都是有分寸的。

他敢借醉要闹侧妃,却不敢在徐国公之女的大婚之时闹她,可见他也知道,徐国公虽然将女儿嫁给了二弟,但双方磨合需时,他若是动手动脚,羞辱的不是二弟,是徐国公。

然而用正常人的思维去量度太子,赵湛不得不反省,自己也许是太浅薄了。

赵渊此人,根本不可理喻!

“王爷。”

见主子脸色越来越难看,吉光不禁担忧地出声轻唤,他和随井身份有别,随井不敢说话的时候,他都有责任去提醒主子,而这也是他重用他的理由一一他知道自己无法十二时辰都保持最佳状态,在他走错了路,或是钻牛角尖时,要有个人敢於劝住他。

“…我没事。”

松开牙关,吐出这句话,赵湛才惊觉自己将牙关咬得有多紧,以致整个嘴巴都在发疼。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汹涌而至的愤怒将他扑在岸上,久久不得动弹,像是那只曾深受重伤的兽,此刻又触动了伤囗…

每一样,他珍而重之的人与物,他都要抢。

皇兄,我是哪里跟你过不去?

他喜欢的宠物,求不得就将之杀死,父皇的宠爱,他的玩具,他的书,甚至他从颜欢处得来的铃铛,只是因为多把玩了一会…许多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成年后理应一笑置之的,他却没办法这么做。

在吉光,乃至所有下属眼中,冷静理智得没有欲望的端亲王,却对这些幼稚的小事执拗得如堕魔障。端亲王长大了,可那个被一再掠夺剥削的二皇子,却一直停留在彷徨无助的岁月。

他放不下,真的放不下。

颜欢…

太子到底喜欢她什么?她有什么好?的确,她是比许多女子都貌美,但她那么爱哭,依赖自己,又爱闹脾气,动辄就跟王妃甩脸子,任性的地方多了去了,赵湛能说出很多缺点来,都是女子不应有的。

但他也知道,她温柔,懂他,体贴细心,无论他怎么冷着脸,不懂得对女子温柔,她都包容他,给了他在别处找不到的温情。

甚至怀了他的孩子。

她有那么多好的地方,好得他想捧在手心宠着,想将一切喜欢的都给她。这些好,理应只有他发现的,他独占的,不会离他而去,他可以安心地享受着她的温柔,而自私地不去面对自己的感受。

一直不愿意承认,或是不敢面对的赵湛,因为太子对颜欢的觊觎生起了闷气。

皇兄,连她,你也想抢?

光是想到这一点,赵湛就无法冷静下来,脑海像刮起了风暴,碾碎他的理智。

如果当年,他能够紧紧抱住那只狗崽,死也不让太子看见,它是不是就不会死?

“我没事,”赵湛又强调了一句,不知在说服吉光,还是在说服自己:“一个女人而已,何况,他又抢不走。”

太子再荒唐任性,父皇再宠他,都不会容许他欺辱亲兄弟的侧妃。

但是,万一他登基了呢?

第073章

这一周,端亲王有点不对劲。回府后,每一夜都在自己书房独自度过,没人见过他,就连徐王妃想去关怀一下,都被拒之门外。就连最为得宠的颜欢欢,都得到了同样的待遇一一要说惟一有点不同的,就是她亲自前去时,王爷嘱随井给她提了一个精巧的小手炉,护送她回院里。

颜欢欢由此分析出,他大抵是真的有事,不是对她冷落了。

那就好,大家一起扑街,总好过她人独自失宠。

王爷谁都不见,早上请安时气氛自是恹恹的,徐王妃倒是心情不错。横竖自从她怀孕之后,王爷就极少去正院了,能让侧妃少见几天王爷也是好的,只是她再怎么讽刺侧妃,后者都懒得理她,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索性放弃了。

和平请安,共建和谐后院。

请安和平,气氛和谐了,就意味着无聊,徐王妃也不想对着其他女人,影响心情,於是每日请安都早早打发她们回去。颜欢欢大喜,回去就补觉,晚上王爷不来,她就看电视剧,这没有端亲王的一周,她将以往积累下来的电视剧都看个遍,甚至撒泼打滚求系统给她加入了动漫新番。

‘系统,你待我真好。但是为什么没有《学园》?’

【因为我只冲了爱奇艺的会员。】

‘…太小气了!’

颜欢欢决定收回对这个斤斤计较的系统的夸奖,她一顿:‘等等,你和我生活在同一个年代?我是指上辈子的。’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已经投胎转世重生的现实。

【系统不能说。】

‘那算了。’

这个答案,倒是有点让颜欢意外,毕竟她就算知道得再多,也没有能力和系统对抗。她能做的,最大的反抗就是结束自己的生命,系统只需要去找另一个死於非命的灵魂来办事就可以了,横竖它需要的,只是这个世界的皇气。

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王爷不来,颜欢欢可做的事太少,只能自娱自乐。

而王爷在做什么?

他心烦意乱,只能更拼命地投入公务之中,解决了礼部积压多年的问题,就差睡在礼部了,皇上交给他的工作,他每样都办得漂漂亮亮的,彷佛以前韬光养晦养够了,是时候出来一亮锋芒。

容妙真对好友的突变啧啧称奇:“你现在天天笑得跟安亲王似的。”

“…兄弟长得像有何值得奇怪?我俩一直很像。”

想到太子也说过同样的话,原本就将自己绷得极紧的赵湛眸光渐深,像是要炸毛了,容妙真立刻话锋一转:“怎么会,我只是指你笑得很像,在我眼中,玄深你一直是最年轻貌美倾国倾城的那一个。”

“滚。”

赵湛一顿:“上回得到你这么夸赞的,我依稀记得是个花魁。”

“那种庸脂俗米分岂可与你相比。”

这夸奖真是太让他高兴了,赵湛十分感动,然后让他将这顿饭的帐结了,并且表示:“回头我会跟容叔叔分享一下你对我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