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道:“你说呢?”

南玉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说完她就有些明白过来了。

御医很快就进来了,给南玉把过了脉,然后皇帝眼神期期的望着御医道:“怎么样?”

御医小心翼翼的给皇帝拜了一拜,然后道:“…臣想,大概是娘娘月份还太浅的原因,臣过段时间再过来给娘娘把脉。”

皇帝失望起来,挥了挥手让御医下去。

南玉躺在床上偷笑,皇帝瞪了她一眼,道:“还笑,不争气!”

南玉嘻嘻笑道:“不一定是臣妾的原因,圣上您看你后宫这么多年只有大皇子一个就是证明。”说完引得皇帝越加对她瞪了起来。

第78章

仪瀛宫里。

戚融跪坐在席上,一边将小桌上摆着的棋子一个个的收回到棋钵里,一边听身边的宫女跟她道:“…昭阳宫那边召见了御医,虽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但十有八九李淑妃是有了。奴婢特意去问女史查了李淑妃的葵期,发现李淑妃确实有一个半月没有来月事的记档了。”

戚融听得有些烦躁,手放在棋钵里,手用力的去抓里面的棋子。棋子又从她的指缝中掉落下来,撞击在棋钵里面,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

她的眼睛阴沉阴沉的,好一会之后才冷哼了一声,又妒又恨的道:“她运气倒是好,上一个刚小产没多久,这就又怀上了。”

宫女看着戚融,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戚融见了,显得不耐烦的道:“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宫女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这才小心翼翼的道:“奴婢觉得,淑妃上一次恐怕根本不是小产。”

戚 融瞪大了眼睛起来,脸上显得吃惊,接着头用力的转过来看着宫女,宫女抬眸看了她一眼,大着胆子继续道:“奴婢在太医署有个认得的小宫女,那小宫女跟奴婢 说,淑妃称小产的那段时间,她曾偶然看到照顾淑妃身体的李御医配药。她在太医署呆久了懂得些医理,发现那根本不是小产后调理的药,而是暖宫调经的药。”

戚融听着过了半会才反应过来,接着便突然嘲弄的笑了出声,那声音凄凉,更像是自嘲,过了好一会,她才眼神悲伤的道:“怪不得,怪不得…圣上对那贱人果真是情深义重。”

她就说,那日那贱人在她宫里跪了不过一刻钟,哪就这么容易小产了。她还以为她是真够狠心,牺牲肚皮里的孩子故意来陷害她,原来那时她根本就没有孩子。

那贱人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请得动太医署的御医替她瞒天过海,所以圣上根本是知情的。她因为一场莫须有的陷害和一个根本没有的孩子,被从皇贵妃降成贤妃,圣上对她,真是够狠心。

想到那个永远不会用正眼看他的男人,她只觉得自己一颗对他满满是热忱的心如同被泼了一桶冰水,冰冷冰冷的。她从前只爱他,只喜欢他,哪怕对他有埋怨,但也从来不曾像今日这样恨过他。

她今天终于感觉到了,什么是“由爱生恨”的滋味!

她的眼睛闪闪泛着泪光,心里却恨恨的道,朱晁,既然你如此无情无义,她又何必再对你有情。

她微微仰起头,忍下眼眶里的眼泪,然后问宫人道:“外面的事呢,进行得怎么样了?”

宫女道:“相爷和将军心里有数呢,现在朝臣都在弹劾李家和淑妃,相爷也已经让人在外面散播淑妃勾结宦官权臣,狐媚君主,弑杀生父的流言了,淑妃现在在外头的名声可不好听,都被比作妲己赵飞燕之流了。”

戚 融道:“还不够,让大伯父和父亲再添一把火,最好将那贱人的名声弄得更臭一些。还有李家那一家子,都是贪生怕死之辈,留着他们只会徒增变数,趁着圣上替那 贱人洗刷清白之前,找机会将他们全都杀了,然后嫁祸给李家。”她说着冷冷的哼了一声,继续道:“众口铄金,流言也是能杀人的。圣上只要还想做明君,就算再 想袒护他,也要看能不能堵得了朝臣和这天下的悠悠众口。”

宫女道:“是,奴婢这就传信给相爷和将军。”

戚融接着道:“另外,去给王昭容传句话,现在该是她回报本宫的时候了。”说着冷哼着喃喃自语道:“那些罪名还不够,再给她按一个残害宫妃皇嗣如何!”

*****

玉槿从外面走进仪瀛宫的时候,正看见那宫女从里面出来。玉槿看到她,笑了一声道:“哟,玉檀啊,现在出去,是娘娘吩咐你事情做了?”

叫玉檀的宫女回她一声笑,道:“娘娘吩咐我做的,不过都是一些不重要的杂事罢了,哪里比得上你,娘娘可是最信任你的。”

玉檀和玉槿都是戚融从娘家带进宫里来的宫女,玉檀跟着戚融的时间还要长一些,她是从小就伺候戚融的,而玉槿则在嫁进东宫的前几年才被卖进府里做了戚融的侍女。只是玉槿聪明会看戚融的眼色,很快就代替了她成了戚融最信任的人。这么多年,两个人少不了明争暗斗。

玉檀说完后,不等玉槿说话,接着便又道:“我要去办娘娘交代的事情去了,我先告辞。”说完对玉槿点了点头,然后越过她出去了。

玉槿对着她的身影轻轻哼了一声,然后接着进了内殿,看到跪坐在席上摆弄着棋子的戚融,恭敬的对她福了一个礼,轻声唤了一声:“娘娘。”

戚融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

玉槿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道:“娘娘,奴婢刚刚在门口碰见了玉檀了,看样子好像是娘娘吩咐了她重要的事办。”

戚融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玉槿直接在地上跪了下来,抬头看着戚融道:“娘娘,奴婢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娘娘最近对奴婢好似,好似…十分冷淡。娘娘从前赞奴婢聪明稳重,一直是最信任奴婢的,可现在,娘娘有事情宁愿吩咐玉檀也不愿意吩咐奴婢来办。”

戚融拿着棋子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她最近的确有疏远玉槿的趋势,但她没想到玉槿会直接说出来。

从 前她信任玉槿,几乎做每件事前都会先听过她的意见。便如她当初唆使她对太后下手,她虽有犹豫,但还是做了。但等太后死了之后,她越来越觉得后悔。太后自然 是害了她的仇人,但太后还并不到死的时候,太后死了,她和戚家都失了一个依仗,从前她的确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导致自己现在反而陷入更艰难的境地。

她后悔了,自然便有些迁怒于出主意的玉槿。再加上她最近总感觉玉槿有些不对劲,她找不出她任何不对之处,但就是觉得不对劲,这是女人的第六感,毫无理由,但有时候却很准确。

玉槿知道她的事情太多,又加上她并没有证据证明她对她怀有异心,轻易不好处置,她便只能冷着她。

戚融沉默了一下,然后安抚她道:“你多想了,本宫吩咐玉檀,是因为那都是些不重要的杂事,还用不上你出马。”说着又道:“起来吧,不要总是跪着。”

玉槿没有再多说,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开口道:“是,听娘娘这样说,奴婢就放心了。”说完从地上起来。

而在另一边,昭阳宫里。

南玉枕在皇帝的大腿上,手拿着皇帝的手指在玩,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皇帝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是一双很漂亮的属于男人的手。南玉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他手里比了比,发现他的手指几乎比自己的手指长了一个手指节。

皇帝用另外一只手抚着她的头发,半低着头在沉思,不知道心里再想些什么。过了一会,他突然张开了眼睛,看着南玉道:“外面在传你的名声,可不大好听,你担不担心?”

南玉摇摇头道:“不担心,我相信圣上。”再说了,名声这个东西,她虽然不是完全不在意,但也不是特别在乎,又不能当饭吃。

皇帝一边捏着她的耳朵,一边道:“你生父一家已经被朕关押起来了,你担心他们吗?”

南 玉抱着皇帝的手,然后很认真的对他道:“圣上,你想干什么就去干吧,不用在意我的感受,我对他们没感情的。”她接着道:“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孝,可圣上知 道,小时候的事情我已经记得清楚了,唯一记得的就是五岁的时候他听从姨娘的唆使用五两银子将我发卖了。那时候我才刚刚大病初愈,被卖出去很可能会活不成, 但他对我却没半点怜惜。听说我的生母也是被他虐待死的,更别说这一次他还联合外人来想要致我于死地,这样的生父,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在意他的生死。”再 加一句,她原本就不是他的女儿,从感情上也从不将他当成父亲,更不会在意他的死活了。

皇帝却以为她是装作不在意的,被生父这样对待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样的伤心,然后用一种怜惜的,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深情款款的道:“你放心,以后朕会疼你,绝不会让你再遭受这样的委屈。”

南玉被他看得心里恶寒了一下,她是真心没有觉得伤心啊!

皇帝又道:“既然你不在意他们,那朕便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这一次,先让他们得意几天,然后我们要点大的。”

南玉问道:“怎么?”

皇帝道:“你慢慢看着就知道。”

南玉见他不愿意现在说,便也没再问。

皇帝陪着她在昭阳宫又呆了一会,然后才离开了。

南玉送他出昭阳宫外,看着他走远再看不到身影后,这才从转身回去,但刚刚回到内殿,便有宫女进来禀报道:“娘娘,何才人求见。”

南玉有些讶异道:“她怎么会来?”何才人自上次小产之后,就极少出宫门,更不与别的宫妃交往,她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别的宫妃都避她不及,她有些不明白何才人怎么会找上她。

尽管疑惑,南玉还是让人将她请了进来。

第79章

何才人走后,南玉在屋子里沉默的坐了一会,然后叫来了和弦,对她道:“过几天便是大皇子的生辰,你去跟王昭容说,我准备给大皇子办个生辰宴,届时本宫会下帖子将各宫的姐妹和一些外命妇都请来给大皇子庆贺。她是大皇子的生母,我请她和我一起来筹备大皇子的生辰宴。”

和弦心有疑问的问她道:“你到底是真心疼爱大皇子想给她庆贺生辰,还是何才人跟你说了什么。”

以前后宫都由太后和戚贤妃把持,大皇子不得太后和戚融的喜爱,圣上也不多重视这个儿子,后宫的其他人见大皇子不得宠,也跟着上边的人一起轻视大皇子,所以大皇子并没有正经办过生辰宴。

现在摄理后宫之权在南玉手上,南玉一向喜欢大皇子,想要给他办个生辰宴也说得过去。但和弦又觉得事情并不止这样,何才人莫名其妙的拜访昭阳宫,离开了之后她便提出要给大皇子办生辰宴,总让人觉得太过巧合。

南玉不愿意跟她多说,只是道:“你听我的吩咐去办吧,我自有打算。”

和弦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表情有些暗淡,并没有再多问,接着便去了长信宫。

长信宫里,王昭容听完南玉让和弦带给她的话之后,让人恭恭敬敬的送走了和弦,接着便陷入了沉思。

幻香却很高兴,笑着跟王昭容道:“淑妃娘娘真有心,大殿下长这么大,宫里还是第一次特意给他庆祝生辰。”说着感叹道:“淑妃娘娘掌宫,可比以前贤妃娘娘掌宫好多了,淑妃娘娘又喜欢大殿下,娘娘和大殿下终于熬出头了。”

王昭容淡漠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幻香这才发现,王昭容好像并没有像她那样高兴,于是疑惑的开口问道:“娘娘,您不高兴吗?”

王昭容淡淡的道:“淑妃现在能对翊儿好,不过是她现在还没有孩子。翊儿又是宫里唯一的孩子,淑妃乐得对她表示关爱,以显示自己的仁德。听说淑妃好像也怀孕了,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谁知道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对翊儿好呢。”

幻 香听着脸上的高兴也渐渐暗淡下去,她有些不大赞同昭容的话,她看淑妃倒像是真心喜爱大皇子的,要不然她也可以通过对其他宫妃或宫人施恩,以显示对自己的仁 德,何必这样用心的对大皇子这样一个不受宠又不会说话的孩子呢。对其他宫妃和宫人施恩,人家至少还能称赞她一声,对大皇子施恩,明显没有多大的好处。不过 昭容的最后一句话,她倒是又赞同的,别人的孩子哪里能比得上自己亲生的孩子,倘若淑妃娘娘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的确不大可能再像现在这样对大皇子了。

幻香是自小照顾大皇子的,对大皇子有着深厚的感情,有一瞬间,她甚至希望淑妃不要怀上孩子。

她刚这样想着,接着便听到王昭容半是喃喃自语的道:“罢了,淑妃能这样对翊儿,本就已经是恩典了,哪里还能祈求更多。淑妃以后会更疼爱自己的孩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要怪也只能怪本宫将翊儿生成这样,不能得圣上的喜爱吧。”说着脸上的表情越加黯然起来。

幻香沉默起来,淑妃这么受圣上的宠爱,怎么可能永远没有孩子呢,更何况,做人的确不能太贪心…

王昭容说完后,接着便转身去了偏殿看望大皇子。

大皇子正跪在地上,趴在一张桌子上拿着毛笔在画着什么。看到王昭容进来,他张开嘴对她大大的笑了一下。

王昭容也对他笑了起来,然后走过去问他道:“翊儿在做什么?”

大皇子听不见她说话,但看她的口型却能大概看懂他的意思,放下笔,将桌子上画好的东西举起来给她看,眼睛亮亮的看着她,仿佛在等着她夸奖。

王 昭容看过去,那纸上画着的是一座宫殿,宫殿前面有一些人。带着通天冠的是皇帝,站在皇帝旁边的宫妃大概是淑妃,淑妃拉着的小小孩子大约是指他自己,而他另 外一只手则牵着应该是指她的女子,前面还有一只正在拖着尾巴走路的宠物,大概便是淑妃养的那条叫乖乖的雪貂了…他是将他所有喜欢的人物都画在了纸上。

大 皇子听不见声音说不了话,但他其他方面的天赋却是惊人,就比如说他画的画,比普通的五岁孩子要出色许多。王昭容有时候甚至在想,倘若当初他不是被人害成了 残疾,他或许会是这宫里最聪明的孩子,他这么乖巧这么聪明,圣上一定会喜欢他,甚至连太子之位说不定也能争取。

她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浅笑着夸了他一句:“翊儿真聪明。”

大皇子笑得很开心,放下手里的画,又拿着笔在宫殿前面多添加一些花花草草。他甚至没有忘了,要在淑妃的头发上多画一条粗线当做簪子…这么细致用心的去描绘一个人,他是真的很喜欢淑妃。

王昭容看了他一会,等到他终于放下笔后,她拉着他的手一边比划一边问他道:“翊儿,很喜欢李母妃吗?”

大皇子笑着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王昭容又问道:“比母妃更喜欢吗?”

大皇子疑惑的看着她,仿佛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又仿佛在苦恼,自己也不清楚母妃和李母妃谁更重要一点。

王昭容看着这样的他,并不觉得高兴。这世上的母亲,没有一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喜欢她胜过这世上的所有人的。可是现在,一个跟翊儿没有任何血缘的女人,却在他心里占到了一个跟她同样重要的位置,她觉得嫉妒,又觉得酸涩,可是她又不忍心去责备自己的儿子。

王昭容继续问道:“倘若有一天,翊儿再也看不见李母妃了,翊儿会伤心吗?”

大皇子整个脸上的表情都僵起来,他并不知道母亲跟他说的是假如,只以为自己以后真的不能见李母妃了,他的表情变得难过而害怕,手紧紧拉着王昭容的袖子,抬着头期望的看着王昭容。

王昭容不敢再说下去,连忙拉着他的手跟他道:“骗你呢,母妃是骗你呢,翊儿不要怕,翊儿没有不能见李母妃。”说着抱过大皇子,心头越加酸涩起来。

大皇子在她怀里大概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在她怀里渐渐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王昭容又放开大皇子道:“好了,翊儿画了这么久,一定渴了吧,母妃带你去喝绿豆汤。”说着牵了大皇子的手去了正殿。

宫人端着绿豆汤上来,没有放冰,但放在冷水里已经拜凉。王昭容试过了温度,然后才将绿豆汤递给了大皇子,看着他端着碗慢慢的喝着。

王昭容看着他喝,心像被紧紧的攥住,眉头皱着,捏着帕子的手显得有些发白。没等一会,她终是没忍住,将大皇子手里的碗抢了下来,放到了旁边的小几上,碗里面还装着半碗没有喝掉的绿豆汤。

大皇子不明白的看着她。

王昭容看着桌子上的绿豆汤,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她才回过头来看着大皇子,弯着嘴巴对他温和的笑了一下,然后道:“绿豆汤太寒凉,喝半碗就好了。”

大皇子其实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到了第二日,王昭容带着大皇子去了昭阳宫,很认真的对南玉表示了她的感激。

她哭的很认真,脸上的表情很感动,说的话没有任何一点让人觉得她不真心,她道:“…翊儿长到这么大,娘娘是第一个想起给他庆贺生辰的人,臣妾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表达臣妾的感激,娘娘的恩德,臣妾做牛做马都无以为报…”

南玉只是淡淡的道:“本宫并不是为了你,本宫为的是翊儿。翊儿的生辰宴,不用本宫叮嘱,你也会用心办好,我身体不适,就不亲自筹办了,本宫让和弦帮你,有什么需要的,你跟和弦说。”

南玉虽然还没被确诊有了身孕,但南玉这次自己感觉十有八九是中了的,她自然在乎,所以现在后宫的事大都交给了和弦,自己只管保持心情愉快,认真养胎。

王昭容自然不会拒绝。

接下来的几日,王昭容每天都会往昭阳宫来,跟和弦商量着大皇子的生辰宴该怎么办。这个时候,大皇子一般都会在昭阳宫陪着南玉,或者是跟乖乖玩。

昭 阳宫里多养了一只雪貂,是皇帝帮乖乖娶的媳妇,因它全身雪白,南玉给它取了个名儿叫“小白”,小白现在怀孕一月有余,再过十天左右,它会帮乖乖生下一堆的 小乖。乖乖是个疼媳妇的好雪貂,自从有了媳妇之后,它就不大喜欢在皇帝和南玉跟前晃了,整天追着小白跑,今天送它吃的,明天刨一朵花送给它,宫人喂它吃鸡 肉,他会先拿去给小白先吃,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好丈夫楷模。

最令人发笑的一次,是有段时间南玉的首饰总是无缘无故的丢失,明明 是放在桌子上的,结果一转眼就不见了,昭阳宫的宫人还以为遭了贼,后面才发现,那些丢失的首饰竟然全都放在了小白的窝里。乖乖大约是平时看惯了皇帝用首饰 珠玉来讨好南玉,于是被乖乖有样学样,拿着南玉的首饰去讨好媳妇了。

大皇子是个很有爱心的小朋友,对新出现在昭阳宫的小白美人十 分友善,引得小白美人春心荡漾,常常丢下乖乖只跟大皇子玩。所以昭阳宫里现在时常看见的情形就是,小白和大皇子坐在地上玩得十分开怀,而乖乖站在一边,眼 神又是伤心又是盼望的望着小白,时不时委屈的发出咯咯的声音,引得南玉和宫人们时常发笑。

南玉刻意的不去关注外朝的事,这段时间 日子过得还是很惬意的。期间和弦曾悄悄的跟南玉道:“…我已经按你的意思,在准备大皇子生辰宴的时候,既表示不完全信任她而防着她,又故意留下漏洞让她 可以有机可趁。只是你觉得,王昭容真的会利用这次机会来陷害你吗?无论怎么看,我都看不出王昭容害了你有什么好处,反而你好好的,对她和大皇子更有利。”

南玉道:“按着原计划进行吧,如果王昭容真的没有害人之心,就当我是小人之心了。如果她真的做出有害于我的事情来,我也不会善良得再留她。”她说着顿了顿,喃喃道:“坏人害人的时候理由千千万万种,有时候并不一定是因为对自己有利才做坏事。”

和弦顿了顿,道:“也对,防着总没坏处。何况王昭容这个人,以前我在她宫里也伺候了这么些年,她看起来只是软弱怯懦得有些自私的人,并不让人觉得多有害,但有时候无害的人更容易在你背后捅一刀。”

到了大皇子生辰的那一日,南玉在太液湖上设宴,请了后宫的宫妃,在京的宗室女,和三品以上的外命妇进宫。

宫妃和宗室女来得都挺齐全,外命妇里来得却不多。南玉也知道,外朝很多大臣都在上书弹劾她呢,夫妻一体,那些大臣的夫人自然不能这时候还进宫给她长脸。于是一时之间,洛京就像传染病流行一样,许多外命妇都表示抱病。

南玉对此没说什么,只是让人将今日缺席的外命妇全都记在了小本子上。哼哼,她才不跟她们计较,算账的时间以后有的是。

戚融来的时候,看着宴上稀稀落落空了许多的席位,得意又不屑的哼了一下。而作为戚融的狗腿子,赵修媛则是直接身先士卒的对南玉进行暗地里的讽刺。

对于这些快要倒霉的人,南玉连记她们小黑本找她们算账的心思都没有。

南 玉的“娘家人”,李家的两位夫人自然也来了。李大夫人悄悄的跟南玉道:“娘娘就该这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外面那些人真以为随便说几句话弄几个人来,就 能污蔑娘娘和我们李家不成,哼哼,他们越想我们倒霉,我们越是要活得潇洒给他们看,他们说得再多也伤不了我们分毫,气死他们。”

南玉弯起嘴角对着她们笑,并不说话。

李大夫人又接着道:“娘娘也不必担忧外面的事,自有李家呢,别以为李家是好惹的,娘娘放下一百个心,外面的事我们和圣上都已经安排好了,绝对会让搅事的那些人吃不了兜着走。”她说着又一脸期盼的问南玉道:“听说娘娘现在有身子了?”

南玉笑笑道:“御医来诊过脉,但还说不准呢,等过段时间再让御医诊一次才知道。”

李大夫人拍着大腿道:“臣妇看十有八九就是了,这怀孕的女人和没有怀孕的女人是不一样的,这怀孕的女人眉毛会散一点,眼角会开一些。”说着望着南玉的脸打量了几眼,接着道:“臣妇看娘娘的样子,就像是有了身子的人。”

南玉笑道:“就借大伯母的吉言了。”

除了李家妯娌之外,进宫的还有薛夫人柳氏。柳氏听说自从薛贤妃死后便搬到了庄子上去了,有时候妇人的立场便可瞅见其家族的立场,既然连在庄子上的人都会进宫来,足以证明薛家是明确的支持南玉的了。让柳氏进宫,或许就是想让南玉记住薛家的情的意思。

众人陆陆续续入席之后,王昭容带着一身新衣新鞋的大皇子过来,给坐在上首的南玉和戚融行礼。南玉笑着招了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然后在自己左手边让人给王昭容加了一张凳子。

今天大皇子是主角,内命妇也好外命妇也好,不管他听不听得到,都是对他极致溢美之词,将他夸奖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大皇子大约是第一次受这么多人关注,显得有些慌乱和腼腆,抓着南玉的袖子,时不时的红着脸往南玉身上歪过去。

南玉笑着拍了拍大皇子的手,跟他比划着道:“今天是翊儿的生辰,这些都是来祝贺翊儿的人,翊儿不要怕,李母妃希望翊儿今天会开心。”

大皇子这才对着她点了点头。

他不会说话,便努力的去看别的人说话的口型,听到是赞美他的,便对那人笑一下。

王昭容这天却是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眼睛一直追随着大皇子。而戚融看了看南玉,又看了看大皇子,则冷冷哼了一下。接着眼睛望向王昭容,眼神里散发出别有含义的冷光。

王昭容不敢对上她的目光,只悄悄的将自己的眼神移开去。

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内侍的声音:“圣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