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悦耳听着一个又一个报着姓名,时不时偷偷抬眼认着人,她虽然路痴,却不会脸痴,把宫里面的贵人们多认些没什么坏处。

正站着呢,就听又有人进来了,一个女子跪在地上,语调古怪的开口道:“妾百见太厚。”

愣了愣,抬起眼皮,随即,诧异的把眼睛瞪得滚圆——她看到了神马?!金发、碧眼,外国妞儿啊!

这位美人位居美人,明明是大冬天,却不怕冷似的,露着截雪白的脖子,跪在地上,她身上穿的并不是这个朝代的服装,反而更像西方贵族家中的那种蓬蓬裙!腰部系得紧紧的,把那对呼之欲出的肉团生生挤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而且,明明是个西洋妞,却个子娇小,皮肤细腻。

极品,这可真是个极品美人啊!

吕悦眨巴了半天的眼睛,才勉强从她身上把眼睛拔了下来,头扭到左边,正看到十皇子跟八皇子凑到了一起,二人一边低声说话,挤眉弄眼的冲着那个外国妞指指点点的——喂!熊孩子们!那可是你们老爸的女人!

八皇子过年就满十六了,才刚刚出宫立府一年,颇有乃父之风,极好女色,家里除了正妃之外,这会儿坑蒙拐骗已经让他弄回了十七八个良家妇女。对,是“妇”女!不光是大姑娘抢回去当小老婆,他连人家的小媳妇也不带放过的!

只不过,八皇子和十皇子的母亲正是温充仪,母族温家正是当代世家中的翘楚,没人敢触他家的眉头罢了。

一个一个的妃嫔、熊孩子们进来给太后请安、落座,没一会儿,这座偌大的宫殿中已经快变成菜市场了。

肉包子依旧没有回到座位处,就坐在太后脚边,这边跟太后撒娇,那里冲着叶贵妃卖萌。上上下下的人就跟没看见这位得宠的皇子似的,只在下面应承各种话来逗太后开心,刷存在感。

吕悦左右扫了一圈儿,又看看正扭在太后怀里,叫太后脸上带笑揉捏着脸上的小肥肉的肉包子,这才恍然——原来如此,难怪这个肉包子殿下这么得自家祖母、父亲的喜爱呢!

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当然是看出来的了!

吕悦站的这边全是皇子,对面坐的除了妃嫔外就是各位公主,男男女女加在一起,所有的孩子们中,竟然只有肉包子一个长的这么圆润!

男孩子们,除了已经长大了的几位殿下还没到之外,剩下的要么是十几岁正在抽条的年纪,要么跟小豆芽菜似的一根,身上没有二两肉。看着这一屋子瘦巴巴的小朋友,吕悦都在怀疑,是不是除了叶贵妃外,所有的妃嫔们都不叫自家的孩子吃饱啊?

没一会儿,外头太子殿下,携太子妃也到了,又有二皇子、三皇子几位年长出宫立府的皇子也陆续到了。

上头太后、皇后端坐于上,下面男女老少请安问好。几位年长的皇子们自己入宫请安不算,有几个还带着自家的儿女一齐入宫。跟那些个年岁低些的小皇子们放在一处,猛一看,哪知道谁是皇子?哪个又是皇孙?

李家男儿们排排坐,一个个打量下来,上至太子,还是至小萝卜头儿似的刚会走的小皇子,竟然个个有个翻鼻孔,区别只是翻起的程度大小而已。

就连对面那十来位公主中也有几个鼻孔是翻着的,剩下的嘛,自然就是随了自家的母亲。

一通热闹过后,上面太后问问,下面儿女媳妇们应应,说说笑笑,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上面太后才叹了口气:“年岁越大,精神倒越发不济了,你们下去歇着吧,明日就不必来了,等宫宴的正日子再热闹。”

下头齐刷刷的应了声“是”,就按着高低尊贵依次退了下去。

出了慈恩殿后,吕悦才长出了口气,抬起手来,要擦擦额上的虚汗,手刚一抬起来,身边的小马子紧张兮兮的问道:“你还头疼不?”

“没事了,不妨事。”吕悦冲他笑笑。

前面随喜慢了两步,走在二人身边,头不见低嘴不见动的问道:“头疼?”

“呃…没事,早上有一点子。”吕悦干笑了一声,忙解释道。

斜着眼睛在她脸上转了转,又想了想,随喜再没做声,等回去之后,用过了午膳,趁着肉包子在叶贵妃那里卖萌说话儿时,才把吕悦悄悄叫到了后头。

“找了位医师过来,一会儿给你瞧上一眼。”

听到随喜的话,吕悦先是一愣,随后就是一阵心虚,一阵感动:“师父…我真的没事儿…”

随喜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你有事无事都是无妨,只是这两日一早一晚的就要进去伺候主子了,若是身上有什么不妥当,再让主子沾上,到时就是死也是托不过去的。”

原来如此,我就说么…

心里一下子气馁了,低着脑袋,乖乖跟在他后面,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再过两天就进了正月了,正月里不能动针、不能熬药、请大夫也不吉利,更何况连皇帝都要封笔呢?自己要是有点什么毛病的话,可不就得趁着过年前干净瞧?

反正自己又没毛病,看就看呗,头疼这事,谁说的好?也许脑袋进下水都要跳上几跳呢。

吕悦跟在随喜身后走了几步,忽然头上冒出些冷汗来…等等,看、看太医?!老天!自己可是个女的啊!不都说中医的大夫一摸就能摸出男女来么?!

第18章 闹、闹、闹那啥了!

“进来啊!”随喜走到门口,却发现跟在自己后头的吕悦竟然站在几步外发着呆,挑了下眉头,声音也高了二分。

“呃…师、师父。”吕悦连忙上前几步,一脸的谄笑,“其实吧,我就是从小有个偏头疼的小毛病,看了多少大夫也没用,不过也不严重,偶尔会跳个一下半下的,绝不会传给主子的!”

随喜脸色沉了下去:“有病没病不是你说了算!这里是宫中!本当你是个机灵老实的,再耍滑头先拉出去先打上二十板子!”

听到“板子”二字,吕悦又是身上一颤,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一咬牙,低头进了屋门。

不就是看病么?大不了就是让人知道自己是个妹子!反正…反正自己年纪小,就是一口咬定还闹不明白男女区别呢,他们最多也不过是把自己打死么…

“两位公公请了。”听到人进来,里面一人站了起来,冲二人打了个揖。

吕悦听着这声音愣了愣,诧异抬头,就见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男孩子,身上穿着太医院的衣裳,身边桌子上头还放着个医药箱子。

这孩子长的斯斯文文,不像是太医,倒像是个读书人家的孩子,身上带着股书卷气。只是正在变声,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

竟然是位…小太医啊!

吕悦的心放下了半颗,默默许愿——祈求这位小太医是个学艺不精不辨男女的骗子才好!

“何师医,麻烦您了,这是小吕子,今儿早上说有些头疼,只怕他是差了凉,再传给宫中贵人。”随喜冲他也是一弯腰,脸上带着三分笑,客气说道。

“好说、好说。”说着,那位小太医已经听见二人在门口说的话了,还当吕悦怕吃药呢,转头看向吕悦,“这位小公公不必怕,若是无碍,是不会叫你喝苦药汤子的。”

吕悦只好抿着嘴勉强冲他一笑,却不想,自己长成这个模样,年纪虽小,可是叫头回见着的人见了,也是不由得会觉得她可爱。

这一笑,竟叫小医师愣了愣,脸上不由得微微发红,又冲她慌忙间作了个揖,伸手示意面前的椅子:“请坐、请坐。”

随喜愣了下,吕悦也愣了,她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罢了,他一个小医师用的着冲自己行礼么??还是说,这年头医书读多了人也会变迂腐不成?

坐在椅子上,吕悦咬了咬牙,把胳膊放到软枕上面,然后就两眼死盯着何小医师的脸,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听”出自己的原形来!

把手指尖搭在她细小的腕子上面,何栾开始诊脉,诊着诊着,就觉得着两道火辣辣的视线在盯着自己,心下别扭,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她那儿扫了半眼,用不着对视上,就看到这小家伙瞪着一双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自己呢。

那脸,莫名又红了,把头扭到另一侧,拼命把精神集中到她的腕子上头。

这宫里除了太医外,还有像他这样自小生于医家、年纪稍大一些,就领了差事入太医院跟师父学医的小医师。又有医婆一类,专给宫中大小宫女们听脉。

他这些日子学得已经勉强能出师了,今日听说是叶贵妃处的一个小公公身子有些不舒坦,虽这人是在贵人跟前听使唤的,可又不够资格叫太医过来,这才让他一个小毛孩子进来看看。

诊了一会儿,实在是应付不了这个小家伙那火辣辣的“深情”注视,何栾忙把手收了回来,清了声嗓子,冲随喜抱拳道:“这位小公公身上并无妨碍,怕是一时吹了点风,头疼也是有的…就是小孩子火气有些旺,这几日小心别一冷一热的冻着了就成。”

说着,就起身去提自己的药箱子,又冲随喜点点头,看也没敢再看吕悦一眼,冲她那边点了一下头转身就出门而去了。

“多谢何医师。”随喜这才放了心,瞪了吕悦一眼,叫她老实在这里呆着的意思,自己亲去把他送出了门儿,才又转了回来。

吕悦等随喜出去,这才皱着眉头,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判定他到底摸没摸出自己是个妹子的事来,见随喜又回来了,连忙狗腿的跑了过去,拉着他的衣角跟他撒娇:“师父师父啊!这位小大夫到底说我怎么啦?”

抿了抿唇,随喜无奈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什么‘小’大夫!虽还不是太医,可何家也是有名的医家,代代都能供出有名望的太医来!能请他给你听脉,还是仗着你是咱们这韶华殿的人的缘故!”

“那,何大夫到底怎么说啊?”吕悦可是从十点档的狗血宫斗剧里看到过,古代大夫诊完脉后都是出去之后、离开病人之后才会说实话的!

“说你吃的太好了,这几日火气旺了点子,没病!”知道他没病,随喜也松了口气,本来人手就不够用的,前几天病了个德隆,这会儿这孩子要是再病了,天知道还要去哪里找人来用!

常胜那里就别指望了,只一出了正月,就是要打发的…说不定,这两日他要是再作死,过不了正月就要处置。监档院中新来的孩子们又还没调教好,说不得,还就得指望着这两个赶紧上手!

且小吕子又比那个小马子机灵点儿,他要是病了,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吕悦回了自己的房间,又琢磨了一会儿,想起何小太医给自己诊脉时脸上发红、脖子上头流汗的模样,她可没想到是因为自己的目光太热情,把人家这个斯文的小太医给惊着了,还当是他自己学医不精、没诊出毛病所以心虚呢!

学艺不精就好啊!他要真是个二把刀,回头自己次次找他看病!不然,换个有本事的大夫过来,人家一摸就能分出男女,自己还怎么在宫里混啊?

把结论全都归于何栾是个混吃等死不求上进的身上后,吕悦这才松了一大口气,跟小马子收拾收拾,又出去到随喜处再学着规矩不提。

再说小医师何栾,背着药箱,跟着个带路的小太监一路回了太医院,见过自家师父。

“今日怎么样?那位小公公身上无妨吧?”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高徒头回出去自己瞧病,沈太医还是十分关心的。

“无妨。”何栾先恭敬的给沈太医打了个揖,想了想,才疑道:“师父,这宫中的公公们,同寻常的男子的脉息可是有所不同?”

“哦?”沈太医挑挑眉毛,面带微笑的问道:“怎么可不同法?”

“就是…”琢磨了一下,“快,也比寻常男子的脉象要阴柔一点子…”

“这位小公公的年纪?”沈太医又问道。

“约么七八岁上下的模样。”

点点头:“人与人间的脉息都是略有区别的,公公们…确实同寻常男子的有所不同,且这位公公的年岁小些,还不到分男女的时候儿呢。你年岁小,回头若是有机会看看宫女、嬷嬷们的脉,便能分出男女的区别来了。这当医生,要的是就常年见不同人的脉、见不同病症,时候久了,才能学到骨头里去…”

跟在随喜身边儿背着各种宫内服饰区别,及种种规矩,又趁着肉包子不在时,到了他的房中,同碧玺几位大宫女学肉包子什么时候穿什么、什么东西放在哪儿。

宫女们教时,只碧玺还用心些,旁几个,虽没说出来,却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别说吕悦同小马子两个小孩子了,就是随喜,自拔到十六皇子这里,也从没近身儿伺候过啊!一向都是她们几个经手,虽然知道爷们儿不能真让自己几个就这么常年伺候下去,心底到底也不甘愿。

想想看,前头叶贵妃处的几位大宫女的坑儿可是占得满满的,她们几个跟着十六皇子还能拿着大宫女的例,要是一回到前头…那可是就使唤丫鬟的小命了!

这边不情不愿的教着,那边吕悦不情不愿的学着,她倒是盼着这几位宫女能抱住肉包子的大腿,死也同他不分离才好呢。

又不是谁都乐意伺候那一身的肥肉?她们以为自己很想啊!

等肉包子回了,几个又跟在身边儿一通忙活,两个小的还插不上手,连递个东西接个衣裳的都不叫他个占手,他们二人自然只能傻站在一边儿,就跟围观肉包子表演更衣秀似的。

“呼,可算是完事了。”出了肉包子那屋,见转过来后没外人了,吕悦才长出了一口气。

小马子脸色有点儿不好看,他的年岁大些,虽心眼儿实诚却又不是个傻的,跟着吕悦进了屋,就低声问道:“是不是那几位姑姑们…都不乐意叫咱们伺候殿下?”贵妃娘娘可是说了,过了正月就要换他们二人上了,到现在,他连怎么给殿下系扣子都不知道!

扫了他一眼,吕悦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多看了,娘娘那意思,怕是就算把几位姐姐叫回去,这打头的一两位也还是会留下的…到时咱们再向她们慢慢请教着。”留在这边的十有八九是碧玺,这位宫女年岁大一些,也稳当,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奸猾的。且自己二人是太监,又不抢她的差事,没必要给自己二人穿小鞋。

小马子只好眼巴巴的瞅瞅他,点点头。

“你先睡吧,我去个茅房,肚子有点疼。”能不用房间里面的马桶,吕悦是坚决不用的。小的还好说,大号…还是去厕所解决比较卫生。不然…咳咳,大家都懂的。

拿着几张草纸,匆匆出了房间门,缩着脖子转到了后头的茅房,拉开了个门儿就蹲了进去。

大冬天的上茅房,那感觉,绝不能用一个“爽”字来形容!冷风吹在小屁屁上,几次都让吕悦觉得快把小屁屁冻掉了。

好容易完事,起身出来,从茅房到前面的下人房处的道就这么一小条,她就是想迷路也迷不了。到现在,她更是感慨起韶华殿的好来了——小就是好啊!别看小,住的人少不说,路还好走!

像别的院子,这几天听随喜说过,太后那院子就跟四妃们住的院子差不多大,区别是——太后的慈恩殿里只有她老人家一位正经主子住,傍的都是下人,人不多,满院子都是假山流水花草树木的景致。

可那四妃呢?除了她们四位主位外,还有若干大小贵人,等级不一,人数却丝毫不少!

好好的院子里头至少两大排、两小排房子,里头住的都是人,中间的院子也只有丁点大,不过种点花草点点卯就完了,还要留出地方走人搬东西使唤。房子后头更是要留出晾晒的地方!

再说九嫔的院子,比起四妃的更小,可里头的贵人人数却不比那四个大院子的少,住的都快比上大杂院了!

像贵妃娘娘这样,能一人独占一个院子的,整个宫里连皇后都比不了啊——皇后的院子跟皇帝的是连在一块儿的,前面还有要有书房,其大小可想而知。

口里面吐着白乎乎的凉气,吕悦低着头就往前头走,这大冬天的,只一说能歇息了,谁还会在外头转悠?又不是人人都跟吕悦似的,睡前的这趟厕所还非要在外头上?这会儿后过道儿里面一片寂静,连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路她这么走了几天了,也没害怕,就这么往前走着,忽听一个人客气问道:“敢问这位小兄弟,皇上住的宫殿,要怎么走?”

“啊?”吕悦愣了愣,还以为北风太大,自己没听清呢,疑惑转过头去,就发现…前后左右竟然都没人?!

人,整个就愣住了,脑子一时有些放空。

就听那声音又问道:“皇帝住的屋子,要往哪走?”

皇帝住的屋子…要往哪儿走?她…她哪知道啊!

冷汗“刷”的一下子就冒出来了,看不见人,却能听见声音?!这是在闹…闹…闹那个不成?!

第19章 路痴指路

吕悦身上打着摆子似的战栗着,声音颤抖频率宛若花腔女高音:“你…你…我…我不知道,你、你问别人去吧!”

“唉。”那人颇为苦恼的叹了一口气,“别人…别人都是大人啊。”

“那你也不能找个小孩子来欺负啊!!”这是个什么鬼?!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了?!怎么专门欺负小朋友!

话说,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啊!昨天晚上遇见那个家伙,威胁自己当他的内应!今天晚上上厕所就遇见了鬼…靠!这是哪国的穿越?!姐不伺候了!

“你、你要杀人,就直接出来杀!大不了十八年后又、又是一条好汉!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

“杀?”那人愣了下,又道:“我没躲啊,我不在上面呢?”

“上面?”吕悦这才愕然发现,这声音…好像是从上面传来的?他…莫非正飘在天上么?!

头皮发麻的抬头了起来,愕然看到屋檐上头着个人,手搭来年凉棚的四处眺望——话说,这会儿又没太阳,他搭的哪门子凉棚?见吕悦向他看来,这才一个纵身跃下,冲她一抱拳:“敢问这位小兄弟,皇帝住的地方,要朝哪里走?”

“你…是来干嘛的?”这人身穿夜行衣,脸蒙黑帕子,腰间还别着飞爪、绳索、小刀等物,一看就绝逼不是宫中的常驻人口啊!!

“我?在下龙十四,乃是江洋大盗,正是来入宫盗取国宝的!”那人身材修长,目光若星,说起自己的本职工作来神采奕奕语气自豪,好一副脑残的江洋大盗现场秀啊。

吕悦深深的点了点头:“好职业,真霸气。”就是脑子有点问题,这样的江洋大盗真的没问题么?

“那,还请小兄弟告知在下,皇帝的宫殿,在何处?在下已入宫七八天了…说来惭愧,一直没找着地方。”那人脸红,低头。

吕悦总觉得说不定这位是在逗自己玩儿呢,他有本事进宫七八天,没本事找着皇帝的住所?谁信呐!

“你…大侠为什么没找着?”

“在下…不大识得路…”继续脸红。

吕悦脑子好不容易再度正常运转开了,这位,要么就是哪位宫里的大爷,装成这个模样跑来逗小孩子玩呢(可能性不大),要么…真就是位脑残大盗(可能性也不大),要么…就是个脑抽了的疯子跑这来玩cos,不知是原本就在宫里的?还是真从外面跑进来的。

“咳,我也不大识得。”你不识路?不识路怎么知道跑到贵妃娘娘处?天知道不是故意拿自己逗着玩儿的。吕悦这话应得一本正经,就好像她在说什么天经地道的事情一样。

那人愣了愣,明显眼中有一丝疑惑,随即扼腕长叹:“唉,运到怎么这么差?难得遇上个没口中叫着鬼跑走的人,竟还是个不识路的。”

…鬼?刚才自己不也把他当成鬼了么?

吕悦继续一脸淡定的冲他打了个稽首:“这位大侠,在下回屋睡去了,您继续。”

“等等!”听到被人叫成大侠了,那人挺直了腰杆,缓缓点了点头,一脸沧桑的摸了摸下巴——还隔着面巾子呢。“这位小兄弟,你只要告诉在下皇帝的寝宫到底在哪个方向就成了。”

吕悦抿了抿嘴唇,随口邹了句:“东。”

说完,就见那人两眼一亮,又冲自己作了个揖,正要跃身再上屋顶,吕悦一个没忍住,好奇的问了句:“你为什么非要去皇上住的地方?”

“在下乃是侠盗龙十四!正是为天下百姓劫富济贫的侠盗!”说着,那人眼中一派的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表情,看着四周这一眼看不到头的宫殿,“神州大地处处灾荒人祸,朝中贪官横行,在下为解救百姓,已连盗了七十三家豪门贵胄之家。后想着,这天下最荒淫无度、奢侈糜烂之所,定非皇宫莫属!天下最骄奢淫逸之人,非皇帝莫属!这才决心入宫盗宝,以换米粮救济灾民!”

“哦。”吕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盗宝?换钱?你逗小朋友开心呢?宫里的东西都是定制的,拿出去也换不了钱啊!外头人连收都不敢收!金的银的倒还好,把簪子首饰什么的踩烂了倒能拿出去换钱,可这些东西要是被人查出来了,那命可就没了!

别看吕悦规矩学得不是太系统,但这种会危及到个人安慰的事情,她记得门清!

那人又冲吕悦一抱拳,纵身飞上了屋顶,吕悦正想说就当成自己看了一回真人牌的飞檐走壁了,就听那人声带尴尬的问了句:“那个…这位小兄弟,敢问,东在何处?”

迈出的脚步卡在了半中间,吕悦心中升出了一股油然的亲切感——莫非他真和自己一样,是个路痴?

“大侠,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啊!小兄弟果然机灵聪慧!这口诀真真贴切!”那人又感激的再鞠了一躬,伸手指天“上北。”指指地“下南”,指着自己的左边“西”,然后看向他的右边“东!”说完,人一闪,朝着他的“东”、皇宫的西北方向飞奔而去。

做完一件助人为乐的好事,吕悦拍一拍肩膀,不带一丝尘埃的离开了事发现场,回到跟小马子的双人间宿舍后这才回过味儿来——那人要真是入宫行盗的大盗,那可怎么办?!

要是刚才那事没人瞧见,等他找着了地方把东西偷了闪人了,那倒也好,可问题在于,万一他要是被人抓了呢?万一他把自己供出来了呢?!

身上一激灵,正脱着外衣的手就僵在了半路。

那边小马子打着哈欠,听动静知道她回来了,迷迷糊糊的问了句:“外头冷不冷啊?也就你吧,晚上睡前出去上茅房,也不怕把屁股冻掉了。”

也就我吧…别人谁这么大晚上的出去?还有,那家伙要是个真路痴的话,他能想的起来头天晚上他是打哪个宫中问的路么?

想到这里,吕悦自我安慰了两句,应了声:“还好。”

脱着衣裳,手,一不小心就摸到了胸口前头,正好碰着那块儿前天晚上被人塞过来的木雕上面。

碰到这个东西,吕悦忽然觉得有点牙痒痒的,用力磨了磨,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头一天晚上,半夜有人趁夜摸了进来,勒着自己的脖子威胁一通。今天晚上,又大半夜的遇见了个大盗?

话说,这里还是皇宫么?怎么跟个菜市场似的,谁想来就能来?谁想走就能走?皇帝老儿的命能一路留到现在,也真可谓是一种人间奇迹了!

就着微弱的小油灯,吕悦还是头一回仔细研究自己脖子上头的这块木头雕刻。这东西正面微鼓,大致是一只鸟的形状,只是好像根本没有被人雕刻过一般,好像天生就是这个模样似的,并没有人为加工过的痕迹。

但它的上面油亮一片,用手触之温柔细腻,上面有着一层赤褐色的包桨,应该是被人常年佩戴把玩才弄出来的。而它的反面,则是原本是平平的一面,但上面却用刀子在其上阴刻出了一个古朴的花纹。

这花纹是一只简易造型的鸟类,有点像吕悦上辈子在电视、历史书里看到过的那种极简单的线条形刻画。只寥寥几笔,倒把一只鸟儿的造型刻画得惟妙惟肖。细细一看,这只鸟的下面倒似画着三只脚一样?

“三足乌?”吕悦刚想再仔细研究研究这个东西,就听那边小马子迷迷糊糊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再细听时,这孩子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