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它什么三只脚还是六只脚的,反正不过是个当小弟的信物。

把那块木头又塞回到脖子里头贴身带好,吕悦急急忙忙的爬回床上,就着温暖热乎的大炕睡下了。

“小吕子,怎么了?”小马子费力的把头发扎到了头顶,好不容易在头上盘好,只觉得两只胳膊累得都要抬不起来了,正想叫吕悦看看自己头梳得正不正呢,就见她一脸震惊的一手捂着嘴巴,一边低头看着她自己的另一只手,手上…还有点血?

“牙…”吕悦依旧震惊不已,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睡了一晚上醒来,牙怎么就掉了一颗?!而且还是正中间的大门牙!!

“咦?你也掉牙啦!”小马子先是一愣,随即笑嘻嘻的凑了过来看了看她的掌心,又叫她张开口,得意洋洋的嘱咐道,“你掉的是上门牙,要丢到床地下去!这样才能往下长,要是掉的下面的话,那就要往房顶子上头扔!”

吕悦依旧在震惊中,她是重生的,虽然明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可心里依旧总把自己当成还是上辈子的那个成年人,脑子一时没转换过来。成年人掉牙…那不是受了重伤,就是表示自己老了!!

外头随喜过来叫两个孩子起床,进了门,见吕悦正在床边发呆,头发还没梳好呢。长长细软的头发,有些发黄,不过已经比刚入宫那会儿要好得多了。秀气娇艳的小脸儿上还带着一丝震惊惊恐,这副小模样让他一看,就叫他脚步顿在了门口。

这个模样…若是个女儿家,长大之后定是个祸水啊!

“怎么了?”随喜只愣了愣,便反手把身后的门给关好了。

“师父!小吕子掉牙了,她吓着了!”因为比吕悦大个一岁,小马子去年就饱受了掉门牙之苦,这会儿上面的两颗倒是长好了,下面还有一个窟窿呢。见吕悦这个明明比自己小,却一直比自己镇定的人竟然也有能吓到的时候,小马子乐得都快打起滚来了。

随喜淡淡一笑,走到吕悦身边,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见她眼中依旧带了些不安,笑着摸摸她的头,反手从桌上拿起了梳子,叫她在自己面前坐好,站在背面,一下下缓缓的顺着她的头发:“牙齿掉了还会长,你若舍不得,就把它装在个小荷包里头,放在身边。以后还要长牙齿的,等长的时候,千万不要去舔,不然会长歪了。”

吕悦这会儿才缓了过来,听到随喜的话,又感觉到头上的那只梳子,不由得脸红了红,也不好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随喜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拢到了头顶心,在上面细心盘起,拿起一边的木簪缚好,这才叫吕悦转了个身,温和的在她脸上仔细看了看,笑着点点头:“好了,这几日不好意思的话,就少开口说话,人人幼时都要掉牙、长牙的,等再过几年,把牙换了个遍就好了。”

吕悦低着脑袋再点点头,想自己上辈子又不是没掉过,这辈子竟被人当成吓着了来安慰…还真是让人不好意思啊…

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随喜这才又看向小马子:“快些把衣裳换好,这两事日情多,要处处仔细小心,万万不可出了差错。”

年节到,宫中处处忙而不乱。叶贵妃处也是如此,宫中的摆设陈列全都换了个便,这会儿更是平添了几份喜意。

随喜带着几个小的边教边忙,吕悦虽然因为牙掉了,不大敢出声说话,却也没大引人注意,人人都在忙着手底下的事儿、活儿,谁会去管个小太监是不是掉了颗牙齿?

事后,吕悦想了许久,心中认定——本来掉牙之前,都是有会有征兆的,她头天晚上还不觉得牙齿松动呢,怎么今天就忽然掉了?一定是头天晚上那个夜行大盗过来时把她吓着的!另外,还得有前天晚上那货威胁的缘故!都不是个好人!

把自己突然找乳牙的过错都推到了两位夜行人的身上,吕悦心里的气也顺了,火也消了,干起活来也更有力气了。

一忙忙到三十那日,这才换好衣裳,把各自打扮妥当,跟在叶贵妃和肉包子身后浩浩荡荡的出宫,直奔皇帝皇后所在的中宫而去。

所谓中宫,前就是皇上所在的正德殿,后面就是皇后的凤仪殿。今日是祭拜祠堂的日子,之后,还有宫宴,以及之后的接见朝臣的大型宴席。

第20章 都是好演员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到了正德殿前,也不进去,就在按着品级远近行跪拜之礼,妃嫔与皇子们分开,皇子同皇女们也要分开。这日子除了年幼到根本不能走路的小皇子外,其余的皇子们都要自己行礼跪拜。

像吕悦他们这样的小太监、宫女们,则都要在中宫的大门外头跟着宫中其它下人行礼。

礼毕,一行人又起身出中宫,朝西北方向的祠堂走去,这回则是由太后、皇帝、皇后打头,一拔拔的入祠堂上香、行礼。小吕子这些宫中的下人们就更苦逼了。人家在里头跪拜,好歹还有个垫子,人也是一拔行完就可以去边上歇着了。

但他们可不是,只要里头有人跪一次,他们就要在外头跪一回。最后还要跪等众位宫中的贵人们行完了大礼出来,再给他们磕一次头。

这一晚上磕头磕的吕悦头晕眼花的,再之后,就是跟着一行人南下,再拐回叶贵妃所住的韶华殿门口,向更东边的极乐宫走去——参加除岁迎新的春晚…啊不,是新年宴会。

这一回,倒是能跟在主子身边了。

极乐宫中正中间是一大片用来演武取乐的地方,说是演武,更多的上演的都是歌舞。两边各有数座小楼,一层层都是三面有窗,正中间冲着广场处的是敞开的。正适合众人观摩广场上头的演出。

这大冷的天,宫中乐伎们衣着暴露,舞姿妙曼的在正中间木头搭起的台上子上面一边哆嗦一边表演节目。众皇子们则身穿棉袍,身边点着无数炭盆、地板下面升着地龙,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下面的节目表演。

正北面的是皇帝、皇后、几位贵妃、妃子所处的主楼,肉包子因为受宠,刚在侧楼上坐了一小会儿,就被叶贵妃那边的人叫了过去。

吕悦低着脑袋,和小马子、随喜一起跟了过去,一路走到主楼上面,便垂手等在帘子外头楼梯旁边。这边虽然要稍冷一点点,但可比下头暖和多了。

下面声乐阵阵,舞姿妙曼,上面笑语嫣然,热闹一片。

正听着等着呢,那边有人匆匆跑上楼来,把正说笑着的皇帝、太后几人听得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大好的日子,难不成还会有什么人过来给这几位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舔堵么?

“皇上、太后、皇后娘娘。”那人进来就一通磕头。

皇上扫了一眼,见是太子身边伺候的一个太监,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何事?”太子出了祠堂之后,路过东宫之时,便携太子妃回去换衣裳了,这会儿应已快到了,却还不见人?

“回皇上的话,适才太子殿下换过衣裳出东宫之后,遇到了刺客!”——果然,添堵的事情来了。

“哗啦”一声,也不知是哪个手中的盘子碟子打了。

吕悦听得清楚,脸上不禁一抽,偷偷抬眼朝里头那珠帘后面的叶贵妃看去。

花容失色,一脸的焦急体贴,却因皇后太后还在,不敢擅自插口,只拿手捂着胸口,好像受了多大的惊吓的模样。

“贞璜如何?!”皇后面上失色,闻声惊诧站起身来。

“太子殿下无妨。”那人先在地上又扣一回首道,“刺客冲出来时,太子殿下正随太子妃、几位皇孙一同说话儿,周围护卫防护严紧,并没让歹人得逞。”

听了这话,皇后才心中稍安,到底放不下心来,向皇上道:“陛下,妾想去看看太子。”

皇上眉头紧皱,抬手止道:“这会儿情形未明,不要乱走乱动。”随后高声道,“宣万方过来!”

“是。”

主楼里面乱成一团,没一会儿,便有从主楼下来的小太监小跑到中间献舞的舞伎处,叫她们全都退了下去。

一时间,两边楼中不知发生何时,皇子、公主、妃嫔们一时议论纷纷。再等了会儿,就见御林总统领万大人带着一行带刀侍卫赶到,万大人亲上了主楼。

吕悦低着脑袋,跟小马子、随喜又朝外头避让了一些,就听那万大人在里头回话,外头门边儿此时除了两个原本就站在这里的带刀侍卫外,左右又各添加了两个。

这事…应该就是叶贵妃干的了?

想要偷眼往里头看看,可心知这会儿不比刚才,宫中出了大事,要是自己还敢乱看乱动的,保不齐就得让人当成贼人给拿了。

耳听着那些护卫脚下皮靴声响,腰间刀剑碰撞之声,里里外外的下人们,一个个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丝毫冒出来半分。

来来往往忙忙乱乱,直折腾了半个时辰,各宫各处的妃嫔皇子皇女们这才散了。

由于对于叶贵妃的偏爱等缘故,皇上还特赐了八名带刀侍卫,亲把叶贵妃送回韶华殿才算。

临走之时,叶贵妃两眼含情,一派的心忧挂念之间,远远的冲着皇帝放着电。明明周围还有那么多的妃子在,皇帝他老人家竟还能接收着她的电波,大老远的就看了过来,还冲她点点头,以示安慰。

得到了皇帝的回馈,叶贵妃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软轿,抱着肉包子,娘儿两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直到回了韶华殿,因为怕肉包子担心,这才把他留在自己寝室歇息。趁着肉包子在那屋里面换洗收拾,叶贵妃才黑了张脸,气哼哼的把头上的珠花一把攥了,摔到脚下。

“竟连碰都没碰着?!”

这话一出口,那边伺候着的宫女荷香就吓白了脸,好在,这会儿这边屋子里面再没外人,都叫叶贵妃给支使出去了。

“娘娘!慎言!”先嘱咐了一句,这才凑到她身边低声道,“娘娘,那边只一个小太监过来回话,谁知道那不过是宽慰皇上皇后之语还是真的?”

叶贵妃的脸色这才好一些,松了口气,冲荷香挑挑眉毛:“叫几个人暗中打听打听,到底受没受伤?当时是个什么情形?再看看他们…可脱身了?”费了这老大的力气,虽说成、败后头都有后续的安排,可能成谁又愿意败?!

“是。”荷香这才松了口气,要不是韶华殿里只叶贵妃一位主子,早早就使手段上下敲打了一大通,这会儿她就是生起气来也不怕走漏出去一丝半丝消息。

“娘娘,十六皇子那边已收拾妥当了。”门外一个小宫中高声问道。

里面二人对视一眼,叶贵妃叹了一声:“叫他们送些软烂的吃食来,只怕刚才受了惊吓,睡前再吃了什么堵到心里头。”

吕悦垂着眼皮回到了十六皇子休息的那边,低头冲随喜道:“娘娘叫殿下过去。”

随喜虽见她脸色有些发白,还只当是刚才听说宫中有刺客时吓的,并没在意,一行人服侍肉包子过去同叶贵妃吃点心不提。

吕悦团在床上,拿被子把头也裹了进去。

刺客…合着,竟还真是自家大boss给弄进来的啊?

刚才她过去传随喜的话时,那边门外半人没有,一下子就听见了叶贵妃跟那个大宫女荷香的声音!要不是自己机灵,绕了一圈儿,故意先在门外找了个传话的小宫女,要是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过去问叶贵妃的话,估计当时就能让她找借口把自己给砍了!

在被子里头闭了闭眼睛,长出一口气,她以为皇帝有几个儿子?杀掉太子就能直接推自己儿子上位了?!她当她儿子是金丝猴啊!干掉大熊猫就成国宝了?

皇帝一共有三十多个儿子!光成年出宫立府的就有九个!那些人在她眼中都是死的不成?凭什么这么大的自信?

她家儿子是受皇帝、太后喜欢,可那不过是因为叶贵妃跟太后沾了点亲罢了,再加上肉包子是所有皇子中长得最肥的一个,长的显眼些罢了。

真要取贤,吕悦不相信皇帝会脑抽到无视其它儿子而选择叶贵妃家的这头猪!至少,肉包子在这一点上和其它皇子是在同一起跑线上的。

争位有多凶险,吕悦虽然知道的不是太深,但这中间的血雨腥风她多少也是有所耳闻的。穿来前的历史不是白学的,那些小白小说脑残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反正她是没有叶贵妃那自大到盲目的自信心,就能坚定的认定肉包子就有大机会。

她想活,可她现在跟了这么一位力挣上游的贵妃娘娘…她真心害怕要是某天一睁眼,就看到刀架到脖子上头的日子啊…

太子兄,为了我们这等屁民能看到明天、后天的太阳,您老人家一定要坚挺的活下去啊!!

“不说?打!拿烙铁烙,拔指甲,烧头发。能叫他们开了口的法子,不拘什么,挨个用便是了。”东宫之中,太子李贞璜斜靠在书房床榻之上,修长的指间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下面一人闻声,忙躬腰应了声“是”,就听后头又有人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进门便迎头跪下:“殿下!那两人死了!”

“哗啦”一声,手中那把匕首被狠狠丢到后来那个的脚边,太子表情阴冷,“死了?!”

“是。”那人额角冒汗,声音微微发颤,却仍稳着声音道,“属下等本当那二人口中只一颗毒牙的,却没想到他们舌底竟还含着个毒包!”

“舌底…”太子眯了眯眼睛,冷笑两声,“真真是好伎俩、好手段,真不知是哪家调教出来的!”

屋内二人此时皆不敢出声,低着头不敢有半丝大气。

外头又有脚步声传来,没一会儿,一个人走了进来,先是诧异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二人,又抬头看了看太子,笑道:“听说你遇了刺客,还当你重伤在床呢,这会儿瞧着倒好。”

太子见了来人,才冲下头那两个挥了挥手,冷哼一声:“你怎么进来了?这会儿宫内不是已经下了锁?”

分明外头天气仍是寒意阵阵,这人却觉着热着了似的,拉开身上的斗篷,里头油亮亮的一色雪白狐狸皮,随手朝边儿上的屏风上头一丢,自在的倒似这间的主人一般:“陪你读书一场,好歹在这宫里还有几分薄面不是?又有圣上的赏下的脸面,不过是入宫伴驾,又有何不可?”

说着,侧身坐到太子身边,从他面前矮几上取了个橘子拿在手中剥着:“你这一回,可伤得不轻啊。”

太子神色微动,垂下眼睛,又靠回身后坐垫,眯着眼睛许久,方吐出一口气来:“正是,得好生养些日子了。”

那人一双桃花眼笑得弯了起来:“唉,你这一伤啊,看得人心疼得都吃不下、睡不着、走不稳…”他还待说,被太子兜头丢了个橘子过来,正丢到他额上,抱着脑袋哼哼了起来:“真是个薄情的,人家关切你罢了,竟还动粗?你不珍惜你那身子…”

没理会他那里唠唠叨叨的再说下去,太子转头看着窗子微微出神,道:“你说,会不会是老四?”

那人的话音忽的一断,随即也朝窗外看去:“如此白痴之计,若真是四殿下所行的,那大位就是拱手让与他,他自己也能给坐丢了!”

太子眼睛眯了一眯,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着,这般小家子气的法子,要么是外头那些反贼送进来的送死鬼,要么…”

“便是出于妇人之手?”那人眼睛弯成半月,朝太子处凑了凑,轻笑了声,又问,“刺客可拿住了?”

“死了,毒牙,舌底还含着毒囊。”说起此事来,太子脸色又有几分不大好看。

那人皱眉琢磨了一会儿,起身下来,把掰成一瓣瓣的橘子乱七八糟的朝太子怀里、身上一通乱丢:“我去瞧瞧。”说着,就去拿自己那斗篷,见那一捧橘子竟丢得太子脸上、身上皆是,见他那脸色开始发黑,忙嫣然一笑,冲他挤挤眼睛,“难得我亲手伺候一回,殿下慢慢消受着吧!”说罢,人一转身便闪了出去。

“赵大人。”门口守着的侍卫见赵智霖从太子书房出来,忙弓身行礼。

“带我去瞧瞧。”出了太子书房,那双桃花眼再不见半丝笑意,反倒闪着丝丝寒光,眼皮不抬的吩咐道。

话没说尽,可侍卫、太监皆知这位大人指的是什么,忙有人过来引着往前而去。

东宫后面,廊檐紧凑,院落狭小。太子妃端坐室内许久,方开口问道:“太子今日去哪里歇息?”

一个宫女摒气敛声道:“太子还在书房。”

“下去吧。”太子妃淡淡说道,待人皆退了下去,方长长松了口气,合上双眼,闭了许久,才起身吹灯。

第21章 男色?

太子遇刺,整个皇宫震动三分。皇上震怒,命人彻查贼人是从哪一处钻进宫中来的。今日能刺杀国之储君,来日就要来刺杀他这当朝皇帝了不成?!

肉包子这一晚上跟叶贵妃同住,吕悦第二天早上等肉包子跟叶贵妃一处吃饭时才得见了这母子一面。

叶贵妃眉宇间仍带着些许愁色,正提箸给肉包子布着小菜,就见外头进了一人——正是她早上叫出去打探消息的桂香。

许是也没什么外人,又许是桂香的话并不用太过避讳着人,进门儿后福了一福,向上道:“娘娘,东宫那里频传太医,昨天晚上连宣了三次,今日一早,皇上去了一回,此时刚走。”

叶贵妃本就愁容满面,听了这话,忙抽出帕子长出了一口气,掩了掩嘴角,眼中泪光点点:“不是说没碰着人吗?怎么又叫了太医?怕是昨日再把太子妃并几位小皇孙给惊着了吧?”说着,又点了梅香、菊香二人,“你们把我那匣子里头的百年老参取来,那还是之前皇上赏赐的呢…再叫十六身边儿的两个小太监跟着,多带个药匣子去看看他兄长。就说,怕东宫那里忙乱,就不去添乱了,略等两日,再叫十六亲自过去问候太子殿下。”

梅香菊香二人听了,忙应了声是,这边,随喜就叫吕悦跟小马子跟着…也是哈,现在肉包子面前拿得出手的小太监也就自己二人了。

随喜年长,负责紧跟肉包子的种种事情,常胜那里已经在叶贵妃心里挂了号了,早晚要打发出去,德隆病着,可不就只剩下吕悦跟小马子了?

手里抱着盒子,跟在两个大宫女并一行宫人的队伍中,袅袅出了韶华殿,往东宫方向走去。

人还没到呢,就远远看到东宫门口儿人来人往,热闹得好比早市一般。更是有几队侍卫,个个腰间带刀守在那里。

吕悦二人忙敛着气息跟在队中一路进去,虽是奉了贵妃娘娘的命令过来的,却也没得见太子的颜面,被脸上带着三分死气的太子妃接见了一下,先行礼谢过叶贵妃的赏赐,又对小马子吕悦二人说了句“十六弟有心了”,便打赏送客。

…这可是传说中的小费哎!!

下意识的捏了捏袖口中的那个荷包,吕悦心情还有点小激动呢!她从入宫以后,只在叶贵妃那里得过一回点心,在肉包子那得过一些纸张,还从来没得过打赏呢!

话说,貌似她自从穿过来之后,连银子长成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呢吧?!

想想自己,之前还惦记着出宫跑路,可自己身上半分钱没有,跑出去也得把自己生生饿死吧!钱从哪儿来?衣服从哪儿来?住处又从哪儿来?

“唉…”想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这么笨呢?莫非穿过来之后,竟然把智商留在了上辈子不成?

“怎么了?”见前面几个大宫女们自己走自己的,东宫院子里头又没有理会自己一行人,小马子低声问道。

“没事…头…有点…疼。”算了,就当自己是有个传说中会偏头痛的病吧。

“怎么又疼了?不是之前说没事吗?”小马子关心切切的问道,想了想,咬了咬嘴唇,把手掏进自己的怀中,拿了那个刚刚得的荷包就要交给吕悦,“要不,拿这些银子去买点药吃吧!”

上回来过大夫,听说是给吕悦看了病,但没开药,小马子不大懂这些,但却总觉得,是不是因为吕悦没钱抓药吃,病才会没好?

吕悦愣了愣,心中忽的一阵温暖,这孩子,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烂好人啊…想着,歪头冲他笑了笑:“收起来,我这个没大病,就是偶尔疼个一下半下的。”自己可不能拿他的钱!人在宫中,两人又不知要呆上多少年呢,更不知道哪一天忽然叶贵妃他们就倒台了,说不准到时就需要用钱,哪能拿了他的?

二人偷偷说话,前面的宫女们也没理会,正外头走着呢,忽然斜处过来一行人,叫住了众人。

当先的那个是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扫了众人一圈儿,问道:“你们是哪一处的?”

梅香忙福礼道:“回八殿下的话,奴婢几人是叶贵妃处的,过来代叶贵妃看望太子殿下。”说着,微微抬眼,朝八皇子扫了一眼,跟他眼睛一对,忙垂了眼睛,脸上微红的半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

八皇子却没理会她,朝后头看去,走了两步,停在吕悦和小马子身边儿:“你,抬起头来。”

吕悦愣了愣,不解的微微抬头,不知他叫的是自己还是小马子,可一抬头,就正见八皇子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头皮一阵发麻,脸色立马煞白一片,又死低下了头去。八皇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正在抽条,个子长的瘦长,再穿着那华服,更衬得面色如玉,倒也算是风流一派。

可不知为什么,一抬眼看到那个微微翻起的鼻孔,吕悦就立马想起了之前把自己要过去的、死了的那个变态老太监!

像,真是太像了!他们看自己时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心中正自担心,明知道自己算是十六皇子的人,他做为兄长未必会强行要人,可总是忍不住暗暗担心,就听那人长叹了一声:“唉…真真可惜了了,怎么就是个太监?唉…”

那叹息声愁苦无比,就好像遇见什么天大的难事了似的。八皇子自知了人事,便承其老父的风韵,最爱个风流韵事。自出宫立府以来,走在大街上但凡遇见了个看得顺了眼的,就能生生把人家抢回去做小。家中府邸不大,房间不少,这会儿后院都快住不下人了!

可这位八皇子也有个好处——只碰女人,不爱男色。

刚才他在那边同几个兄弟正说着话呢,本来是见出来一行宫女,想要瞧瞧颜色如何,却不想,正看到吕悦歪头冲小马子笑,这一笑,虽年纪尚小,反而更叫人惊艳怜惜,这才忍不住过前来看上一看了。

一边说着,就想拿手去抬抬吕悦的下巴,再细看一回,虽他素来不喜男色,可…可这孩子真有些个叫人放不下呀!哪怕再细看看也是好的。

手伸到一半,吕悦本来听他说“可惜”之语时,心才微微放下了些,这会儿看了那手,只吓得险些给这位大哥跪了——求放过!

人还没来得急跪,就听那边传来一声清冷问好:“见过八殿下、十殿下、十一殿下、十三殿下。”

八皇子闻声忙一回头,见了来人,脸上尴尬一笑:“呵呵…原来是叶女史啊…可是太后叫您过来的?”

吕悦也忙向那边看去,来人正是在太后身边见过两次的那位女史。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脸上冰冷一片,凤目中没半丝笑意。吕悦抬头看向她时,她那目光也似有若无的扫过了吕悦的脸孔,不知为何,竟叫吕悦心脏一缩,微微朝后退了半步。

似乎这位女史的脾气有些古怪,明明贪慕女色的八皇子见了她竟不喜反惧。

“正是,众位殿下可也是来看太子殿下的?”难得的,平时见了面连正眼也不鸟他们的叶女史,今日竟大发慈悲的跟众人多说了几句话。

“正是正是。”

“女史代太后来看望大哥,路上也是辛苦…”

拉拉杂杂一大堆,几位皇子竟在这个小他们几岁的女子面前怕成这般,也不知是畏惧太后之威,还是说畏惧的竟是她本人。

连叶贵妃处的几位大宫女,见了这位女史也福身行礼,话都不敢搭的。

除前头那两句外,叶女史并没再说别的,最后转头扫了一眼梅香几人:“怕是贵妃娘娘还在等你们回话吧。”

“是,多谢女史提点。”梅香菊香一头的冷汗,不知怎么这位竟惦记起问自己几人的行踪来了?宫中宫女想要出宫,实是难得很,大多要硬生生熬到二十四五,还得上头有人记着,才能得恩典出宫。

似自己这般的,正值十七八岁如花般的年纪,不想惦记着那个后宫多到数都数不过来的半大老头子皇帝,惦记惦记皇子们…也是应有之意吧?

这位八皇子最是风流倜傥,说不准,就能看上自己,但凡能出了这牢笼,就是与他为妾,也好过在宫中干熬岁月要强!

怕只怕…

梅香偷眼瞧了叶女史一眼——怕只怕若是这位看出自己不安份…只一句话,自己这性命也别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