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恨你。”她抬起头,笑意淡淡地看着我,没有丝毫恐惧,“不是因为你待怡然好,是因为陛下待你好。这份恨是在你离宫后才有的,我没想到就算你走了我也争不到,哪怕是借了你的名义他也不肯要,就因为我害过你。”

我不禁怔住。

她笑意不减,唇齿间却恨意凛然:“我不明白,我到底比你差在哪儿了?我在陛下跟前的日子并不比你少多少。为什么你快要嫁人了他都要强把你留下,我只想借着你的意思求一个在他身边的名分,他都不肯要我。”她凝视着我,笑容中绝望尽显,“你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么?你永远不会知道,你甚至不稀罕、你想躲开,我渴求的一切东西你都唾手可得。晏然,恨透了你,自你回宫后,我每天都恨不得你死。”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全不明白她这颗心是怎样长的:“你求得那个名分又怎样呢?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害过我、也是让他下不来台,你还指望你作了嫔妃之后他能好好待你么?”

“那不还是因为你!”她怒不可遏地喊着,喊得声嘶,“这三年来他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就因为你!就因为我逼走了你!我以为你走了事情就会不一样了,可竟是还不如从前!”

是了,在那件事之前,他待婉然也是很好的,毕竟是从前服侍过那么久的人。

“这些事你竟然怪到我头上?”我气笑了,“你自己心术不正、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反倒怪我?玉佩、信件,这两条欺君大罪都是你自己所为,与我何干?”

“你现在当然可以在这儿说风凉话!”她恨恨道,“相比于我一个将死之人,你拥有一切!你自然可以高高在上地指责我!”她说着一声凄笑,“到底凭什么!同样是从潜邸过来的,你就什么都有!连怡然也嫁入侯门!我却只能作个宫女!”

“你也是有机会拥有这些的。”我缓了口气,笑看着她平静道,“那张太医,他是真心待你的吧?那天我问他话的时候,他都不愿供出你来…当年你若说你想嫁他,我岂能不允?必是早早向陛下为你请旨,不过拜你所赐,他死了。你就这么想作嫔妃?你明明知道,有多少嫔妃枉死宫中,何必去强求这个!”

她面色微微一冷,俄而浮起笑意,淡问我说:“会这样讲…可见你从没爱过陛下,对么?在你眼里,作嫔妃,从来就只是个位份,从来没有真的感情?”

“当然不是。”我笑睨着她,幽幽一叹,“我跟了陛下十几年,就算心是石头做的,也不能没有感情。但这到底是后宫,在感情之前还有许许多多旁的因素,我要活下去、我要护阿眉…我怎么敢真心交付?若能有个机会,回到十五岁,我还是会想嫁出宫外,嫁个普通人家作妻子,不在宫里耗这样的心力。陛下对我的好我会记得,但是我不会像你这般去求作一个嫔妃。”

安静良久,等来的是她的悠悠长叹:“你不想要的,都是我求不来的。我若能跟你换上一换,该是多好。”

还真是执迷不悟。

她说着复又抬起头,看向我道:“晏然,你知道么?就算我死了,我也还是会恨你的。”

我只得冷笑:“恨吧,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在奈何桥上等到我死、跟我算这一笔账。”

言罢便想回殿,略一思忖又停下脚步,笑道:“我记得咱们从前说笑时曾提到过,如若哪天犯了大错要被赐死,白绫三尺、鸩酒一杯、匕首一把,不知该选哪一样。”回过头瞧了瞧她,我又道,“你运气好,不用为这个烦心了。”

她猛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你的屡教不改,罪太大了,无可赦,陛下觉得,赐死都是便宜了你。”我清然一笑,“杖毙,让旁的宫人也长长记性。”说着抬了抬眼看向来人,“郑大人自会好好照顾你的。”

杖毙是个常用的刑罚,却很有讲究。若是求速死,照着头来一杖大抵也就断气了——若不然晕过去,也无甚痛苦;如是不然,慢慢地打且能打上一阵子。又因这样的刑没有在殿里执行的,许多轻重皆取决于宫人,郑褚最是心中有轻重的人,他自会把婉然照顾得“很好”。

那天,我回到成熟殿里,在宏晅身旁安安稳稳地坐下。很快,外面就起了喊叫声,起初还是隐忍地压低了声音,慢慢地,就一声高过了一声,撕心裂肺。

这样的惨叫,大概还要持续很久吧。

我给他添了茶,持着茶壶的手不住地颤抖着,他瞟了我一眼:“你去里边歇着吧。”

我苦笑着摇一摇头:“没事…”说着,眼泪却是丝毫不配合地涌了出来,身上立时没了力气,无力支撑地伏在案上,哭得什么也不顾。

他凑过来搂住了我,带来一阵温暖,我无措地摇着头,不知是在跟他说话还是在跟自己说话,好像只是为了把这些话说出来:“我从没想过…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杀了婉然…她和我认识了那么多年啊…”

“陛下…我心里好痛…我知道她必须死,从她害了我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盼着她死…”我伏进他怀里,哭着哭着又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不断地留下来,“我告诉她是杖毙的时候,看着她的惊恐我都觉得那么痛快…可是我心里好难受…我不知道我在恨谁…是恨她、还是恨我自己竟这样狠…”

“晏然。”他紧搂着我一声干笑,“你哭就是了,别瞎想。这些事…全都怨不得你。”

我听得出,外面的惨叫声弱了许多,她大概已经熬不了多久了。我也没了什么力气,伏在他怀里感觉连坐起来的劲都没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大哭过,哭得自己体力不支,连思绪也不清晰了,只有无尽的疲乏一阵阵袭来。

我以为我在面对婉然的死时只会有无尽的快意,但…怎么可能,那到底是我多年的好友,无论她后来做过什么,先前的感情总是真的,至少曾经真过。

与她的翻脸一样,那些事我都不可能忘记,一辈子也不会。我早就清楚这些的…就如同我早就知道我一定会取她性命一样。为了我自己、为了阿眉、为了芷寒为了怡然…她都必须死。

头一阵又一阵地发着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心中不住地撞击着,始终辨不清是喜还是悲。

但至少,我解决了一件不得不解决的事情。

“陛下。”忽然听到声响,是宦官的声音,“外头了了。”

我蓦地坐起了身,弄得他一怔,嗔怪了一句:“还以为你睡着了…”

外头了了…

婉然她…死了。

我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他赶上来扶住了我,劝道:“你回殿去歇着吧。”

“不…”我怔怔摇头,“我要去看一眼…”

他挥手退开要上前搀扶的宫人,扶着我走到殿门口。婉然倒在前面的广场上,毫无生气。地上依稀有未化完的积雪,雪上有着星星点点她的血迹。

她死了。我最信任、却狠狠地捅了我一刀的人死了。宦官沉默地去拖她的尸体走,我犹豫了许久还是无力地开了口:“陛下…葬了她吧…”

他默了一瞬:“好。”

听到他的答案,我的心霎时平复了几分。赦她三族、安葬她,我想我已经仁至义尽。

后宫就是这样,总要有个成败输赢,让我仁慈到搭上自己的安危放她一命,我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说有想给婉然打负的冲动的妹子们…

看了这章心情好了不…

恩…她没能活到国庆长假…

推基友的文~

无宠、废黜、赐死,这是她的上一世。

直至鸩酒入口,方如梦初醒。

在这九重宫阙里,充满了冤魂和鲜血,

更充满了权利和诱惑。

该争的、不该争的,争得起的,争不起的,

这一世她已清楚明白。

前路注定遍布荆棘刀剑,

而那枚已不属于她的凤印,

她是否还能重新执掌?

203

怡然在出了月子后才又再度进了宫,彼时已是春天,一切都是崭新的。枝头开了新花、柳梢抽了新芽,就连一池湖水也皆尽划开,碧莹莹地透着新春的气息。

怡然一进殿就抱起了阿眉,对她说:“阿眉跟舅母回家去吧,带你见你表弟。”

阿眉眨了眨眼睛,就嬉笑着搂住了怡然的脖子:“好!那我要舅母做的豆沙圆子!”

我见状笑嗔道:“什么意思?这就打算跟着你舅母回去、不要母妃了?”

阿眉可怜兮兮地咬了一咬嘴唇,又伸过手要我抱。

怡然见状嗤笑道:“到底还是跟姐姐亲。得了,回头等祈信大一点,我待他进宫来。”

我点点头,将阿眉交给梨娘,与怡然落座后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我们…去趟佛堂

吧?”

“佛堂?”她有一瞬的疑惑,随即了然,“为了婉然?”

我颌首轻叹:“是,快两个月了。”

“是该去看看。”她眉宇间含了几许苦涩,“姐妹一场,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我到现在都觉得如梦一场,总觉得刚与她认识不久、她还是太子府里那个小妹妹,可又确确实实已经了这么多事,她也已不在了。”

“是…我求陛下安葬了她。”我苦笑一声,“姐妹一场,最后能给她的却只是这些。”

我们一起走向佛堂,感受着仍旧微凉的春意。在这一场斗争里,虽是她无情在先,但到底也有我思虑不周的地方。我不是没为她考虑过将来,只是从来不曾同她说过,我若早一点与她说这些、将她嫁出去…

也许,就不会今天…

我想着想着,忽地一声哑笑。

怡然侧过头来,不解地问我:“怎么了?”

我摇一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有多少误会、甚至是劫数,都只是因为一句该说却不曾说过的话。”我凄笑着生出泪来,“你知道么,婉然死的那天,我才知道…陛下留了婉然三年,只是因为她以我的名义护了她,让他为了我的心思不杀她…我却为这个怨了他这么久,也许我早该问他一句。”

如果我早问他一句,也许就没有后面的这许多事,婉然不会有机会留下血书害怡然、不会有机会在我的药膏中下毒…我对她的恨,也许就不会这么深吧。那么,我也许只会让他赶她走,而不是杀了她,且是那样极尽痛苦的法子。

怡然听罢沉默了许久,石子路上,只余我与她鞋底触地的声音。终听到她一声悠长的叹息,她抬起头,浅笑着说:“姐姐,你与陛下…到底是有太多的不信任、太多的小心谨慎。若类似的事发生在我身上,我想到的第一个法子便是直言去问你兄长他到底什么意思。”

我黯然颌首:“是。那天,我和陛下都是哭笑不得,只觉得这个误会滑稽极了,却就是端端横亘在我们之间——从我回宫开始算,一年有余。”

怡然字句间笑意分明了些:“但是姐姐没有别的法子。”

我回以同样的轻笑:“是,我没有别的法子。”

因为我与他,到底太悬殊。他可以时刻取我性命、又有各样要权衡的东西。我要守住的,只是亲近的人的性命。若是我孤身一人,我大概会乐于敞开心扉信他一场,但现在我不行,我有兄长、有芷寒芷容、有怡然、有阿眉…

“后宫的女人都是这样吧。”怡然怅然笑道,“不管爱不爱那个人,都是同样的不能信他,生怕搭上自己的合家性命。”

“是。”我缓缓点头,“大抵都是这样。”

“所以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半点不想再牵涉上,就连王公贵族的势力我也不想牵涉半分。”她爽朗一笑,欢愉地拉起我的手,又道,“等祈信大一些,我就跟着你兄长带着他走江湖去,才不要闷在这锦都的一方宅院里。”

“走江湖?”我听得一愣,“你哪会那些…”

“有什么会不会的?我当得了尚仪做得了侯夫人,走江湖有什么难的?”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轻轻快快地道,“作燕东第一侠的夫人可比这侯夫人听着有气势多了!”

我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滋味,曾经,我也想过和兄长一起去走江湖。

就让她替我去吧。

终于到了佛堂,在门口见到了个熟悉的背影,她跪在佛像前,瞧着极是虔诚。过了良久,才上前去奉了香。这个场景太安详,我与怡然便都在外面等着,不愿去打扰她。

香已经奉上去许久,她还是驻足在佛像前,沉默着不言不语,大约是在暗自祈祷。那背影一颤,似是有一声长长的叹息,她终于转过身,往外走来。

“娘娘…”她走到门边,看见我们不禁一怔,匆匆一福:“充容娘娘万安、侯夫人万安。”

“免了。”我衔笑扶了她起来,“这些日子都没见到你,听说你病了。冷热更替的时候,病了就好好歇着,上香也不急于这一时。”

“诺…”她又浅浅地福了一福,欠身道,“奴婢告退。”

待她走得远了,怡然方探身望了望她的背影,好奇道:“不就是敬个香么,哭成这个样子?”

我轻喟道:“她前两年在赵姬那儿受的委屈不少,兄长又去世了,总是心事重重的。我想着,来年又是采选的时候,有新家人子入宫、也会放些宫女出去,就让她出宫嫁人吧。”

怡然点点头:“也好,云溪、诗染也年纪不小了,再不出宫就要耽搁了。”

“是,诗染从小订过亲事,来年嫁了便是。”我微笑道,“还有璃蕊,那丫头是一刻都不想在宫里多待,云溪么…她自己跟我说过,她在宫外没有家人,宁可在宫里待着。”

怡然短短一叹:“人各有志,不强求就是了。”

遂一并踏入了佛堂,时隔近两个月,我们在这里为婉然焚了第一柱香。檀香袅袅地飘散开来,一片迷蒙。我沉沉缓缓地一息,道:“我不常来这佛堂,即便来,也是为家人祈福。上一次来为外人祈福,还是刚受封不久的时候,为夏氏来的。”微有一顿,淡笑说,“婉然陪我来的。”

夏氏,那不过是七年前的事,并不算太远;却又已隔了那么久,好像恍如隔世。

“下次再来,就该是为赵姬上香了吧。”怡然一声轻笑,有些刻薄地道,“怪婴这种事,我还真不信她还有翻身的机会。”

“没什么信不信,只要帝太后还是她姑母,她在这后宫里就还有一席之地。”我看向她,笑意中蒙上了一层恨意,“只要有一席之地,就总有翻身的机会。”

而赵庄聆…她一旦翻了身,第一个要杀的人,必定是我。

我们在佛堂里待了许久,久到日暮西山。踏出门槛,怡然望了望天色,讶笑道:“呀,这么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我便送了她到宫门口,看着宫门在她身后关上,才转身往回走。

已经许久不这样自己走在宫里了。平日里就算不乘步辇,也总会带一两个人,我简直觉得,再不走一走,我连这打小熟悉的宫道也要忘了。这条路好像比我印象中要远了很多,悠悠长长的,隔着数重宫宇瞧不到尽头。

是以在经过御花园那片湖时,天色已暗了大半。我觉得腿脚发酸,就在湖边坐了下来,望着一池碧水阖上眼休息。

难得的宁静。晚风轻轻地拂着,没有纷扰、没有嘈杂,隔开了一切勾心斗角。

“充容娘娘万福。”一个轻柔的女声在微风中响起,我回过头去,她神色淡淡地道,“娘娘贵为充容,怎的出门也不带个人?”

是秋宝林。

我想着先前的事,对她自是没有好脸色,轻然一笑,回道:“宝林你也是个小主,不是同样没带人?”

“臣妾从来不喜欢有人随着。”她轻笑道,“嫌人多太烦,自己走走图个清静。”

“既然如此,宝林小主自己走走便是,谁也别扰谁的清静。”我话语冷冷几是在赶她走,想了一想又说,“若没记错,小主是住在荷莳宫的?替本宫给赵姬带个好吧,她降位这么些日子,本宫忙着侍奉圣驾,也不曾去看过她。”

“娘娘不怕她不祥么?”她笑声中带了探究,顿了一顿又说,“或是娘娘有意给这位昔日的好姐姐添堵?”

我听得一凛:“宝林小主何意。”

“没什么意思。”她清扬一笑,毫无顾忌地走到我身边坐下来,“相较于娘娘与赵姬娘娘的关系究竟如何,臣妾更想说两件事。”

“什么?你说。”出言发现自己平静无比,几乎可说是“轻松”了。好像对她生不出半点防备,就是觉得她不会害我。

哪怕她曾在我的药膏中下过毒。

“第一,臣妾没害过娘娘,陛下降臣妾的位份,臣妾觉得冤得很。”她说得语气明快,全然不似在说一件不高兴的事情,亦不像当初在长秋宫门口时见到的那般淡漠的她。

我“哦”了一声:“所以呢?”

“无所谓娘娘信不信,只是想告诉娘娘一声罢了。”她又一声笑,环着膝盖抬头望着面前的湖面说,“第二件事么,臣妾想告诉娘娘,娘娘您毁了臣妾的一辈子。”

204

“本宫毁了你的一辈子?”我听得一阵诧异,俄而毫不留情面地笑道,“就算你没在本宫的药中下毒、本宫却令你降了位份,也算不得是本宫毁了你一辈子。这是后宫,你失宠这么久已然没什么出路了,可你失宠的时候本宫都不在宫里,怪不得本宫。”

“臣妾说的不是这个。”她无声一笑,有些凄然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今日见娘娘独自一人,就想和娘娘说了这事。”

我不解地看着她:“你说,怎么回事?”

她却是耸了耸肩头:“罢了,不提了,省得让娘娘添堵。”

见她不说,我也不管她是不是刻意卖关子,便不再追问。她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臣妾可不可以求娘娘件事?”

我一怔:“什么事?”

“如果有一天,娘娘作了皇后…或是当了太后,可不可以放臣妾走?”

她犹是话语轻盈,我听得愕住:“你说什么?”

“臣妾不喜欢后宫。”她默然道,随即又覆上一层笑意,“而且就如娘娘说的,臣妾早没什么出路了,宫里有没有臣妾这号人都一样。”

这平淡的口气,说得好像宫嫔出宫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又是讶然又是奇怪地看着她,“自古以来就没有放嫔妃出宫的事,就算是皇后和太后也做不了这个主。”

“又不需要您明明白白地下旨放臣妾走,不是有别的法子么?”她笑睨着我。

我心中一哽,几乎要以为她知道宏晅当初安排兄长救我出宫的事了。自不可能,那件事连帝太后都不知情,她又岂会知道。

思量片刻,我只淡笑着问她:“你为什么觉得本宫会是皇后?”

“因为娘娘您宠冠六宫。”她说着一顿,垂下眼帘,又道,“哪怕是在您不在的时候。”

我觉出她心中藏着些事,又不便多问,毕竟我与她并不熟络,更谈不上信任。

无言了片刻,她站起身掸了掸裙上沾的灰尘,盈盈一福:“臣妾告退。方才那些话…娘娘若日后有机会帮臣妾一把,臣妾感激不尽;若不能也无妨,娘娘就当没听到过好了。”

“你这人有意思。”我禁不住地一声轻笑,淡看向她,“你与本宫今日也不过是见了第二面,就敢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那些话都是死罪,本宫若是告诉陛下…”我含着笑垂下眼帘,“长公主府的人可愿意来给你收尸么?”

“可娘娘何必逼死臣妾呢?”她的笑容甜甜的,不带丝毫恐惧,“六宫里已没什么能对娘娘造成威胁的人,娘娘何苦难为臣妾这个失宠已久的人?”

我凝视她须臾,诚恳地缓缓道:“宝林小主你容貌姣好、身姿更是曼妙,要争宠也未必不成,怎会有那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