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十八厌恶的收回目光,面无表情道:“找个大夫来,别让人死了。”话一说完,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张曦君目光一动,似有所思的望了一眼胡十八离去的背影,复又低下头看着怀中仍在昏迷的齐瑞。

原来这就是胡十八,如此年轻俊逸,却又如此神色阴冷。

第四十章 逃跑

元熙十四年四月上旬,新晋襄武王齐萧拜平叛大将军,率十万大军连破数城,直逼叛军驻地牂柯郡。

这让西南叛军首领王成大为火光,更大为害怕,火速去寻胡十八商讨对策。

彼时,张曦君已衣不解带的照顾了齐瑞五天四夜,齐瑞逐渐病愈。胡十八许是因为他二人皆有用处,又遇齐瑞大病一事,对他二人到为宽厚,除了不许他们出门外,衣食等物却不曾克扣,使他们身体慢慢恢复力气。

前世便听那位贵州的同学道“贵州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张曦君未出过房门,自也不知这里是否地无三里平,却极为清楚自初来那日天晴外,已一连五日无不是春雨绵绵。

这日昼食,外面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张曦君手持木勺,仔细地给齐瑞为粥。看着他日渐转好的气色,心中既为了齐瑞终于脱离危险高兴,也为了逃跑的机会增大而开心。

想到心心念念的逃跑,张曦君不由温声劝道:“瑞儿,你才大病初愈,身体还虚,得多用些吃食。”说着从被推拒的木碗里,又舀了一勺粥递了过去。

齐瑞虽自幼抱离父母身边,却在谢侧妃有意为之下一直娇生惯养,吃穿用度自不必提。胡十八等人来自西南叛军,多出身乡野,或庶民地主,于吃食上一向随意。齐瑞初时病饿交加,只要果腹即可,如今身体康复,却是再吃不下这等粗糙之物。不过独自身处异地,加之张曦君近日的照料,才勉强听话的食下半碗。眼下又不太饿,自不会再吃,于是小脸一转,道:“这么难吃,我才不要!”口气虽是嫌恶,但这样奶声奶气的一说来,却让人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张曦君无奈一笑,转身放下碗勺,手做耳语的姿势,俯身在齐瑞耳旁道:“瑞儿,不吃饱一点,晚上怎么逃跑?”

齐瑞转回头,一脸震惊,似有不信。

张曦君微微一笑,朝他眨了眨眼睛。

齐瑞当下会意,兴奋得张口便要大呼,幸而张曦君反应快,一手指着紧闭的房门,一手做“嘘”地手势。

齐瑞立马反应过来,连忙一把捂住嘴,而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房门,用力的朝张曦君点头保证。

一副谨慎的模样极为有趣,比起幼弟张文宇小时还多了几分活泼,看得张曦君心生喜欢,面上却不显,只重又端起粥食,问道:“还吃么?”

“要!”齐瑞脆声声的点头应了,自己接过碗勺,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张曦君待齐瑞吃完,又照顾着他躺下,方收拾空碗走到窗下的软席坐下,望着半掩的窗户外转小的雨势与不同这几日的明净苍穹,咬了咬唇,心道:下午就该放晴了吧。

不确定充满心头,张曦君犹豫的回头,齐瑞正躺在床上玩,看见她朝过看来,随即向她抱以甜甜一笑。

张曦君亦回以一笑,目中却犹豫更甚。

齐瑞身体刚好,万一今日不放晴,齐瑞再一淋雨,身体如何受得住?

可是今夜如果不逃跑,胡十八明日一回来恐就要动手了,到时他们极有可能命悬一线——她实在忘不了五日前胡十八话中对齐萧的恨意,也更不相信作为人质的他们在胡十八手中有活命之机!

不行,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她必须趁着胡十八今早带了一些人离开,又值留守之人开始收拾行装的空档逃出去,这样她和齐瑞才有活命的可能!

心念一定,张曦君起身步至门口,从里打开房门,门外两名护卫立刻回头看她。

张曦君在云袖中握了握双手,请求道:“瑞儿好像又发烧了,而且十分烧得十分厉害,劳烦两位请大夫再来看看,不然他有个好歹,将军肯定会怨我的…”说到后来已渐语无伦次,“对了,上次大夫带的给瑞儿去烧的曲酒很有效,晚间一定要他再带些,无论如何不能要瑞儿出事!”

话刚说完,一名护卫已不耐烦的打断道:“知道了,你回去吧!”说罢动手关上门。

张曦君怯怯退回屋,望着在眼前合上的房门,怯弱之色已消无踪影。

想来在他们眼中,她就是一个胆小又一心只为争宠的女人吧。

张曦君一笑置之,走到床榻后,盘点每日悄悄省下的馒头,这将是他们逃出去后的干粮。

转眼到了夜幕四合之际,华灯初上。

张曦君带着齐瑞坐在窗下的软席上,一案之隔,是一位正在给齐瑞看病的中年大夫。

“不对。”大夫放下齐瑞的脉搏,皱眉而疑惑道:“小公子已病愈,身体也不烫。”

张曦君心不在焉道:“是么?可是他下午…”话未说完,终于听到房外传来的脚步声,不禁一喜,故作蛮横道:“下午瑞儿就是高烧不退,怎会没事!”话落房门吱呀一声而开,秦娘端着飧食走进来,张曦君暗中捏了捏齐瑞的小手,随即抄起陶罐装的曲酒,一边揭开罐盖一边大声道:“大夫,必须给他擦身退烧,万一他有事,遭殃的可是我!”

秦娘俯身摆下飧食,听到张曦君的话,抬起头目露鄙薄一瞥。

就是这个时候了!张曦君手肘瞬时往齐瑞一撞。

齐瑞忽然站起来,使劲一掀张曦君手中的曲酒,撒气嚷道:“我才不要用酒来擦身。”

与此之时,陶罐翻倒,罐中曲酒顺势泼向秦娘脸上。

“啊,小兔崽子,老娘的眼睛!”秦娘揉着眼睛尖叫。

“你没事吧?”张曦君不知所措的的站起,趁着秦娘眼睛看不见时,心下一狠,从身后拿出上次留下的一小瓶曲酒对着大夫眼睛一泼,随即抓起案上的连枝灯便朝他们身上重重扔去。

六盏连枝灯落在他们身上,灯油四溅而出,火星触及灯油衣物,顷刻大肆燃烧起来。

大夫、秦娘齐声尖叫,护卫从外冲进来扑火。然而六盏灯座里皆蓄有灯油,它四散在他们衣服各处,一时间并不容易扑灭,反而使护卫的衣袖上也粘上了火星。

张曦君咬唇,心中道了一声对不起,即刻牵起齐瑞的手就作惊慌状地往外跑,临到门口,取出火折,将它一打开,扔到早已备好淋有灯油的棉毯上,几乎瞬间门口烧起了熊熊大火。

张曦君应势尖叫,“来人啊!失火了!”

屋中火势变大,救火的人匆匆赶来,各种声音夹杂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张曦君只作受惊过度,尖叫不迭,时不时又叫两声瑞儿,人却已拉着齐瑞狂奔出院。

ps:谢谢书友蕾蕾提醒,当初看大汉天子里有一幕拿酒点火,最近又看了一末日文拿酒精煮方便面,于是也没想就写酒精点火,没想到那宋代以前的酒貌似都不能点燃,也没酒精。这里修改了一下。

第四十一章 抓回

逃出院子百米之外,他们一个韶华弱女,一个病虚男童,早已气喘吁吁。

张曦君抚着胸口剧烈喘息,回头望了眼,见暂无追兵,不由大松口气。而墨色的天幕下,院子火光大作,滚滚黑烟团团升起。

张曦君目光顿下,他们不会有事吧?念头一起,她随即摇头否定,如今房屋乃木质,易于起火,但此地湿气重,又有这群叛军在,想必已救出大夫他们,至于火势不一时也可扑灭,到时就会发现自己不见,说不定现在已经发现了!

想到这里,张曦君再不敢耽搁,一手提着装有馒头的小包袱,一手紧紧牵着齐瑞,向大夫所说的方向逃窜而去。

地上泥泞,脚下丝履不一会儿溅上厚厚泥土,行路艰难。脚又一次陷入泥坑里,张曦君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齐瑞正好一把甩开她的手,负气道:“不跑了!反正他们还没追来!”说着蹭蹭几下跑到路旁的草地,也不如以往嫌弃地下脏乱,一下坐了过去。

张曦君吃力得拔出脚,望了望已隐匿在黑夜中的院子,几番犹豫,终是不理会双腿的乏力,亦不去看齐瑞委屈的小脸,上前拉起齐瑞板脸道:“不行,我们必须尽快跑出这个村子,在天亮前跑到下个镇,不然就会被他们抓回!”说着又恐吓道:“我们把他们房子烧了,你说被他们抓回去,是要鞭打我们呢,还是要杀了我们?”故作低沉的嗓音,露出恐惧的神色。

齐瑞小脸儿吓得一白,立马抓住张曦君衣袖,起身崔道:“我们走快点走…”一语未了,忽然指着前方叫道道:“君姨,你看那里有光。”

张曦君顺着齐瑞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光亮下一座茅草盖的凉亭,心中一喜,大夫说过了凉亭就出村子了。然,不及喜色漫上脸颊,只盯着凉亭外的三人三马。夜色苍茫下,看不清三人样貌,却可借着他们手中的火把,清楚的发现他们正面向这边!

张曦君赫然一惊,下意识地抓紧齐瑞的手。不论是不是来抓他们的,在这个年代夜行骑马的人,就绝对不是普通人!

齐瑞察觉张曦君的紧张,脑筋一转,便是害怕道:“君姨,他们是不是来抓我们的?”声音惊慌失措,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张曦君一把捂住齐瑞的嘴,刚要一面带着齐瑞躲到路旁的树后,一面悄声耳语,凉亭处陡然传来一声暴吼,“主公,这小畜生发现咱们了,属下去把他们逮来!”粗暴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

张曦君一怔,这个声音是劫持她的莽夫吴三,也是秦娘的丈夫!

慌乱一瞬,看着打马驰来的三人,张曦君想起身后是一处丛林,也不管它通向哪里,牵上齐瑞就往里跑。

“臭娘们!伤了老子婆娘还敢跑!”吴三怒声大吼,震得丛林回声不断。

粗狂的怒吼震得耳膜发麻,身后又是急促的马蹄声响,齐瑞吓得嚎啕大哭,张曦君惊得慌不折路。

狂奔十数步,吴三突然怒吼道:“看你还往哪跑!”

张曦君骇然回头,只见吴三魁梧的身躯直立马蹬,继而一个展臂跳跃,向她飞扑过来。

“瑞——”张曦君来不及叫一声齐瑞快跑,吴三已扑至她身后,一把抓起齐瑞后襟丢给持火把的大汉,一把提起她衣襟,大手一举,就要向她掴来,“臭娘们,居然敢伤秦娘!”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张曦君闭上眼,等着吴三粗暴的掌掴。

未料,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止,吴三的掌掴迟迟未来,只有一道清冷的声音道:“退下。”

声音陌生,又带点熟悉,好像是胡十八的…不及想毕,张曦君仓惶睁眼,只见胡十八手拦吴三,一双眼睛却定定的盯着自己,目光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吴三恶狠狠地瞪了张曦君一眼,愤恨退下道:“主公,她差点活活烧死秦娘!”说时,煌煌的火把下,一双眼睛微红。

张曦君情不自禁的回退一步,背不防抵上树干,她索性扬脸,色厉内荏道:“你想怎么样?”

胡十八忽而轻笑两声,不答反问道:“你烧了我的院子,又差点害死我的属下,现在居然问我想怎么样。”他说得轻松,却目露杀机。

张曦君心中一骇,随即全然无谓,迎上胡十八不同一般汉人深邃挺俊的五官,冷声道:“若不是你将我掳来,我会烧你的院子,杀害你的属下?”说着凛声指责道:“到底是你咎由自取!”

反驳之言一毕,本以为胡十八会勃然大怒,不想他却抚掌一笑,目中杀意退去,顺着她的话沉吟道:“仔细想想,倒还真是你说的这样,看来我的确是咎由自取。”

张曦君见胡十八一副喜怒无常的样子,心中骂道:疯子!

胡十八自是不知张曦君心中所想,犹自赞道:“不愧是齐萧看上的女人,果然有勇有谋。一开始在我再三试探下装昏迷,后来装作一副胆小又生怕齐瑞出事失宠于齐萧的样子,不仅骗了大家失去警备,还从大夫那套取了逃跑的路线。再等我去迎接成王院子人手不足的时候,设计不过还要放把火才逃。这真值得称赞一下呀!”他逐字逐句的将张曦君一番准备逐一而述,随之话锋一转,瞳孔缓缓紧缩,目中冰冷一分分泻出,“不过可惜了,我这个人最痛恨受人欺瞒,你说,你一二再的在我眼皮底下搞小动作,我该怎样惩罚——你!”尾声陡然一沉,手骤然捏住张曦君下颌,俯身迫来。

相距咫尺,鼻息相交。

张曦君到抽口气,踮脚紧靠树干,双手死死握拳。

胡十八似满意张曦君的这份紧张,微勾薄唇而笑,却是笑意阴冷,呢声低语,“不如就将那日的事继续,我可一直没忘你那身雪肌…”

“啪——”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掌掴,打断胡十八未道完的话。

在场众人一惊,胡十八亦一惊,转而满目盛怒,杀意如旋风积聚。

张曦君强压心中的羞怒与骇意,紧攥掌掴而发麻的右手,望着胡十八蔑然一笑道:“胡十八,难怪你要处心积虑诛杀齐萧,原来不是你与他有深仇大恨,而是你害怕他,是他的手下败将。所以只敢拿他的女人和孩子出气。”

“贱人!”话音未落,胡十八已然怒不可遏,扬手一记耳光狠狠掴来。

出手又急又快,力道亦是十足,张曦君只感眼前一花,人已重重摔倒在地。

耳鸣轰隆,脸颊火烫,唇边腥甜。

不顾这些,张曦君咬唇忍下眼中的泪意,抬头说道:“还有一点你也比不上齐萧。”停了一停,无视胡十八杀意汹涌的眸光,展颜一笑,“齐萧从不打女人。”

“主公息怒!”见胡十八怒意蒸腾,他两名属下齐声道。

吴三更是附加一句,“主公,干脆让属下杀了这臭娘们,后日将她尸首扔给齐萧!”

闻言,胡十八按下怒火,却又怒极反笑道:“既然如此思念地齐萧,后日我就让你们相见。”说罢再不看掌掴在地的张曦君,走到马匹前,冷声吩咐道:“带他们回去!”话音犹在,人已扬鞭驾马而去。

张曦君被吴三粗鲁拽起,望着胡十八远去的身影,心头没来由地的一松。

可是,后日就要动手了么?

张曦君忍着横在马上的难受,抬眼瞭望苍茫夜色中的前路,心中只余茫然。

第四十二章 报复

回到院子已是后半夜,原先的屋子烧毁大半,是不能再住人了。而在经这一夜的变故,张曦君也不指望住回去,对被锁在柴房更不意外。只是未想柴房又冷又湿,她和齐瑞又累又饿,逃跑带走的馒头早落在林间,髻上的尖利饰物也尽被收去,外面又有四名大汉严密看守。如此,逃跑彻底成空。张曦君认知了这一点,依旧静静抱着齐瑞蜷缩在房角里,望着窗外一轮浅月,不知为何反而平静了,也许是事已如此的无可奈何,又或许是这样的环境相迫,还或许是齐萧…

摇摇头,说不清道不明心中思绪,张曦君紧了紧环抱齐瑞的双臂,这样似乎暖和了一些,她也终在疲乏中睡去。

好像睡得有些沉了,第二天竟没听见鸡鸣声,而是在房外大锁落下声中醒来。

张曦君一下睁开眼,目光警惕。

房门从外开了,进来的是秦娘。

彼时天已大亮,是一个大晴天。金灿灿的朝阳,随着大敞的门扉,大片大片散落进来,有些晃目。张曦君不禁抬手遮目,就听身边啪地一声响,继而便是秦娘冷冷道:“快吃!”

张曦君低头,面前是一个漆盘,上面盛放着今日的朝食,仅一碗冷掉的白粥,却清得可谓之米汤,以及两个粗硬的馒头,与往日送来的食物差距甚大。不由蹙了蹙眉,她微微抬眸,首先入目的是一双包在纱布里的手,想到秦娘受伤的原因,她目光微顿。

见张曦君半晌没反应,秦娘踢了一下漆盘,嗤笑道:“怎么,你还以为有好吃喝等着你?”

张曦君目光从那双手移开,默然看着秦娘。

秦娘脸色一变,露出凶狠之色,“小贱人,差点把老娘烧死,还敢这样看着老娘!”

“君姨…”齐瑞被吵醒,见秦娘目露凶光,吓得埋首进张曦君怀里。

张曦君抚着齐瑞的背,柔声安慰。

秦娘见不惯张曦君这般做派,朝地上呸了一口,“小贱人又惺惺作态,不过可再没人信你了!”

张曦君不予理会,只安抚着齐瑞。

秦娘原是一个乡野妇人,却敢杀夫逃跑,掠货抢劫,狠戾不下男人。当下见张曦君全然漠视,又念昨晚差点葬身火海,一时新仇旧恨齐齐涌上,这就上前抓住齐瑞后襟一面往外拽,一面反手就要朝张曦君一耳光打去。

冷不防张曦君突然出声道:“不知你们违逆主意是如何处置?”说着抬眸,淡淡扫了一眼微怔住的秦娘,续道:“还是说胡十八让你来教训我的?”

秦娘蓦然想起胡十八一贯的阴狠,尤其是几日前违逆主意,与六公子置气事后受到的惩戒,不由深深地打了个寒颤。几乎立马性地放下手,又不甘被一个十几岁的毛丫头怔住,脑中急速一转,倏尔怒气一消,道:“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我可不敢打,不然我可又得受惩罚了。”说罢,嘴角扬起一抹报复的笑意。

张曦君不明其意,但见秦娘笑得不怀好意,心中微觉不安。

食不下咽得用了一个馒头,便被秦娘带去一间屋子沐浴更衣,因齐瑞也同被带去并不怀疑,直至单独带到一间主屋外时,眼见八名持刀大汉守在那,张曦君心底疑惑一生,脚步一停,继而冷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秦娘笑而不语,只看着护卫道:“我奉成王命带人过来。”

侍卫闻言放行,秦娘含笑谢过,回头冷漠道:“走!”见张曦君不动,她轻蔑一笑,“要我动手?”

秦娘一个高大的中年妇人,自己如何反抗得过,张曦君深吸一口气,举步走进主屋。

院子是一座二进小院,又修建在乡野之间,主屋自然朴素简单,却也梁高宽敞,窗几明亮。屋中设一张可卧可坐的床榻,两侧席案之类一色洁净,地下也扫得无纤毫尘垢,可见是精心收整过的。

张曦君一目扫过之时,秦娘向左边的竹帘道:“成王,人带到了。”

片刻,竹帘一掀,一个身长七尺,腰大十围,广额阔面,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阔步走出。

他一出来,一双目敛精光的三角眼立时锁在张曦君身上,肆无忌惮的从上到下来回打量。

张曦君心生怒意,厌恶的微微侧身。

秦娘却藏不住唇角笑意,低头道:“成王,可要属下告退?”

成王大手一挥,不耐烦道:“走吧!”说话时看也不看秦娘一眼,只不错眼睛的盯着张曦君。

见状,秦娘丝毫不恼,反向张曦君意味深长一笑,这才转身退下。

那抹笑意,令张曦君心底一颤,猛然想起一个传闻——西南叛军成王性好女色。

难道秦娘是打得这个主意!?

念头甫起,三步之外的成王哈哈大笑,目光淫秽,“果然是一个小美人!”说着他走上前,张臂扑去,“来,到本王怀里来,让本王好生瞧瞧。”

张曦君惊得连忙逃开,怒气填胸,“成王你好歹也是一义军首领,竟然要欺辱一个女人,还是对军的女人!若你还有一点血性,就该在战场上与齐萧决一雌雄!”

本想成王虽是好色成性,却也是率民起义的义军首领,不想这一番言论未使成王罢手,反使他脸色遽然一变,一脸狠戾,“少给老子说这些!齐萧毁乐老子辛苦打下的半壁江山,老子现在就要玩玩他的女人!”

一切皆是张曦君始料未及,她矍然看着张臂扑来的成王,浑身颤抖的发足狂奔。然而刚及门口,成王竟从身后将她拦腰扛起,哈哈大笑的往床榻走去。

张曦君倒伏在成王肩头,剧烈反抗无果,心中是从没有过的害怕。

惊惧中,成王将她重重扔下,解衣上榻,狂肆大笑,“今天,我就要好好尝尝齐萧女人的滋味!”

张曦君面如死灰,心底绝望滋生,脑海一片空白,只是疯魔一般的发狂反抗,一口死咬住那只就要触及衣襟的大手。

“贱人,还不住口!”成王痛呼一声,却甩不开死咬他的张曦君。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赫然闯入,“成王,住手!”

第四十三章 来了

听到胡十八的声音,成王尽乎暴怒,“没看见这贱人死咬老子不放!”说着,另一只手就向张曦君颈脖伸去。

胡十八见状,迅猛上前,一把钳住成王的手。

成王勃然大怒,胡十八全然无畏,只盯着张曦君冷汗涔涔的苍白面孔,沉声道:“松口,我保你不受侵犯。”他一字一顿的说,声音一贯的冷清,却隐含承诺之意。

张曦君听得一怔,目光缓缓移动,见胡十八深深地看着她,目光幽亮,里面映着一脸惊惶的她,提醒着她是多么的弱小,亦告诉她此刻的别无选择。

张曦君凝了凝神,强令自己冷静下来,随即松开成王的手,立马从床榻起身,迅速跑到三步开外。

成王完全不理迅速逃开的张曦君,只看着胡十八冷冷道:“胡十八,你想为这女人造反?”

胡十八不在意得松开成王的手,面不改色道:“成王认为一个失贞的女人齐萧还会要么?”见成王欲以反驳,他话锋一转又道:“虽然此举能羞辱齐萧,但成王您打得是义军名号,如今我军又遭齐萧重击,正需招揽兵马入伍之时,若传出您行为有失的言论,恐怕…”

一语未毕,成王不以为然的打断。“不就是个女人,老子这一路抢来的女人还少不成!?”语气十分不善,粗眉间却闪过一丝犹豫。

胡十八眸光一凝,从善如流道:“可她也不是那些女人。”说着垂下眼眸,敛去嘲讽,似是一派恭敬,“不过属下知成王昨日赶路辛苦,已找人前来服侍成王,一个时辰后便可前来。”

成王眼睛危险眯起,转瞬却是哈哈大笑,“还是你懂本王!”

胡十八听而不语,另道:“成王休息,属下告退。”说罢微微颔首,转身扫了一眼张曦君,丢下一字“走”,便是阔步离开。

张曦君恐事有变,赶紧跟上胡十八。

一路疾行,犹自惊魂不定,未察已至柴房。

胡十八倏然止步,示意门前看守开锁,他蓦然回首道:“不想再遇今日之事,就老实呆着。”

张曦君闻言大震,猛然抬头,目光愤恨交加,却又倔强含泪,“畜生!”

胡十八脸色一沉,冷冷道:“别忘了今日是谁救的你。”

张曦君冷笑,“救我?为了惩罚我昨日逃跑之举,就将我送到成王面前,然后再出面的搭救?”说到这里,想到方才的一幕,身体忍不住一颤,不愿露怯,她十指深嵌手心,面无表情的又道:“若这也叫相救的话,你也太过无耻了!”说完径自绕过胡十八,走入柴房,啪地一声关上房门,反身一靠,紧紧闭上双眼,努力平息呼吸,缓解濒临崩溃的神经。不及睁眼,一只小手拉住她,糯糯的童音传来,“君姨,你怎么了?”

张曦君低下头,看着齐瑞精致的小脸上满含担忧,她让自己笑了笑,然后蹲下,与他平视,“瑞儿,你父亲在战场上从未输过,他一定会救出我们的。”

一番话声音不大,却说得极为认真,让齐瑞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张曦君眼眶瞬时一红,她连忙仰头,随后又一把抱住齐瑞。

“君姨…”张曦君的反常,怀抱紧得微痛,让齐瑞不安的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