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林珣,他用一种无言的眼光看上官雩,没有料到,他会这般做吧,那是一种放弃,一种佩服的眼神。

好一会儿,流出来的血,是鲜红色的。

上官将所有的水都细细地用来漱口,再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吃了进去。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又将一药丸捏碎,细细地涂在他的伤处。

林珣的脸,慢慢变得没有那么苍白了。

上官雩皱着眉头:“你们赶紧将林画师背回去,马上去药铺里要一些,续随子仁七粒、重台六分,捣烂,筛过,制成散剂,酒送服一匙,另用唾液调药末涂伤处。”他说得有条不乱的,那沉稳的声音,如一抹定心丸,让人心里也安定下来。

“先背回去,毒蛇之血流得太快,还有些余毒没清,必会体热,好生地照顾着。我收拾一下,会去药铺再抓些药回去。”

二个公公吓得一楞一楞:“是,马上回去。”一弯腰,要背起林珣。

林珣深深地叹着气,轻轻地说:“上官雩,上官雩。”眼神看着我,深深凝望一眼,就俯下身子,让那公公背了起来。

这蛇之惊,必然不能再画下去,我看着地上的黑血,心里不舒服。

“上官,你这样子,不会有事吧,要是一个不小心,吞了下去怎么办?”

他摇头:“所以,我才亲自吸啊,要是让那二笨蛋的话,只怕,到时直接丢下山更快,我是大夫,别忘了。”

我虚弱地一笑:“真是大败风景啊,赶紧收拾一下回去。”

他正在收拾着上官的画,我去收拾着我的,可是,我也吓怕了,四周看看,再去将东西收好。

回头看看他:“上官,谢谢你。”

他看向我,脸上带着一些得意的笑:“谢我干什么?这可是让林画师感激的一件事呢!你不是怕他会不高兴吗?如此,他不是欠我一个人情?”

我真想晕了,这上官,怎么这样啊。

明明是一件好事,他非得带上他个人的色彩,虽然,这也许会有些关系。林珣最后连叫着二句上官雩,那是一种放弃,一种无奈,一种佩服。

他不会,再看上官雩不顺眼了。

这痞子,狂归狂,倒也是有真本事,不然,他必也傲不起来。

人无骨不能立,人无傲,则无性。

怎么说,也不是一件好的事,这样一来,我倒也害怕的。

如果上官雩真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必回去了,看看那里的树比较好上吊。

“上官,林珣会好起来的哦。”

“当然。”他答得顺口。

“上官,林珣会感谢你的。”

“不稀罕。”声音变得沉了。

“上官,林珣的东西,要收好。”

他不耐了:“倪初雪,你有话就说啊,别顾左右而言他的,林珣,林珣,就围着林珣转。”

唉,到口的一些话,我又缩了回去,还是不敢说啊。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上官,下了山,等处理好了,我请你吃鱼吧。”

第七十章 起风波

上官雩估计气得够呛的,一路上,都不和我说话了。

有些事,还真是说不出口啊。

不过,他气什么气呢?为什么有些东西,明明是他说出来比较好的,要我说呢?我才不说,我也是女儿家,我脸皮薄啊。

不过,他从来不管这些的,上官雩比较一意孤行。

明明没有吵嘴,没有什么,他却是气鼓鼓的,我想着就要笑。

也不敢笑出声来了,暗暗里偷着乐。

次次一回头,就看到他冷然地移开视线,这人,真的是有二十有六吗?真的是家财万贯,药铺开满天下,我怎么看,怎么不像。

呵呵,我也不像是宫女,一出宫,就如笼中的小鸟,忘了那笼子,忘了规矩了。

下了山,他带着我转悠,还真是找到了一家上官药铺,差点没有让我下巴掉下来。

他真的那般厉害啊,他要了些药,就走了出来。

我蹭前去小声地问,“上官啊,你家怎么开那么多啊?”真是做生意的腕,居然没有关门,而且 还独独占螯头。

“你永远都不是做生意的料。”他看着我的发顶,还是不大开心地样子。

“我知道,所以我佩服你啊,无限的佩服。”我还再加上一句。

他笑了,眼里的气息一散而开,“倒是学会了做生意的拍马屁。”

“上官,我想不到你是怎么做生意的,你也会去奉承别人,说别人好吗?”我怎么看,怎么也不像,他那里是折腰之人。

他高仰着头,“我何必去做这等不入流的事,多的是人对我做。”

“受不了。”我想举起双手叫了。

换来他哈哈大笑,“你倒是以为,生意从这些开始?要有一定的手腕,要有一定的本事,缺一,都难以成大事,我倒是不喜欢这所谓的生意,这些药铺,都是我爹在世之时,四处游历,四处开的。”

“你娘可真幸福,你也是,小小的时候,就跟着游玩天下。”怪不得见识那么多。

他瞥我一眼,似有似无地说:“我娘不怎么离开京城。”

我有些诧异,不过再看他的眼光,那寂寞之色,让我不忍。

为什么天凤公主不喜欢游山玩水啊,不过,这也是一个人的本性。

怪就怪在,上官老爷为什么放下娇妻,而四处游历,开创他的朝代,这家伙,懂那么多,必定也是见识了不少。

他无意多谈,我也不想多问,他脸上那淡淡的落寞之色,我知道,他儿时,未必就过得开心。

我年少之时,倒是自在,一到现在,就倒了回去,人的路,真的是不相同的。

边走边感叹,抱画的手有些累。

上官雩看我一眼,将我手中的画尽数都抱起:“走快点回去看看林珣。”

林珣坐在床边,一声不吭,我知道他心里难过。

他见我进来,松开眉头:“初雪。”

“嗯,”我轻点头,“我去端了一些粥来给你吃,加了一些药草下去,会有点苦,也能去你身体里面的蛇毒。”

他苦皱眉头,“这下如何是好,如此一耽搁,必是画不成了。”

我拍拍胸口,“不是还有我吗?林珣,我画得不行,而且,也画得和你不一样,风格,气度,还有力度用墨,皆不同,但是,我可以将所看到的,都画下来。然后你各自看看,就能摹画出来啊,我保证,各种角度都会去画。”

“这样,你会很累的。”林珣有些担心。

“当然能帮到,我也好好地整理,你和我的画中,各自融合,会有一些突破。”

我笑着坐下,“这样想就好了,不是还要画凤凰吗?我看你一直在看凤凰的画案,好好休息,等三天之后,我把所有的角度画,都交到你的手上。这些天,还可以找找黑天珠哦。”不要闷在房里,不然,林珣的精神不会好起来。

他的脚伤,上官雩说,起码要休息个十天。

要是等他的伤好后,再去画,可能是比较迟了,我们在山上所画,都是快画,不太精细,回来之后,再一张一张地看,脑里有个腹案,提笔就慢慢地画,才叫做精细之作。送与皇上的,岂能用草作,而且还要用相当大的宣纸,不是一天二天就画完的。要让那两个公公背他上山,真是不太可能,山路太难行了,平人轻覆上山,也累得气喘喘的,何况是二个小公公,在宫里,可不曾吃过这等劳累之苦。

“初雪,谢谢你。”他真诚地说着。

我有些不高兴地板起脸,“林珣葺,我们是什么啊,我们是朋友啊,怎么说谢谢呢?要是谢,我谢不完你。”

他垂下眸子:“朋友,好朋友。”

“是啊,我倪初雪真是运气好得不得了,有这样的同乡,还是同行,还能是知己,”我眯着眼笑。

他看着脚伤,眼光绞着,一时之光,都没有什么话好说。

上官雩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倪初雪,去黄山了。”

“哦。”我应了一声,“林珣,好好寻找天珠哦,呵呵,我去黄山画画儿,等我们回来,就是满载而归了。”

他抬起头,朝我一笑:“不必为我担心。”

这一次,就只有我和上官雩了,有时画东西,不必到最高处去,在半山,也自有半山的风景,在山下,仰视着那层层的刀削之峰,何尝的又不是赞叹之景。

天气甚好,鸟语花香林木葱郁,站在半山上,看着那千山的高大松树真是赞叹啊。

我轻轻地磨着墨,上官雩替我取出宣纸在架上,“初雪,今天怎么这般少纸啊。”

我一拍脑袋,“哎呀,我把那叠宣纸给忘了,怎么办,就这三张,画不了一点啊。”

“那画完就回去啊,又不争于一时,”他倒是悠闲,坐在一边眯着眼看松树。

我呵呵笑的走近他:“上官雩,劳烦你一下可好。”

“不好。”他别过脸。

我拉下脑袋,“上官,今天要画很多,一会还要到顶上去,我跟林珣说了,三天把全部不同的角度画交给他看,不然,画不完的。”

“哼,”他冷哼:“可不是我答应的。”

“上官,去嘛去嘛,三天之后,画完了我就没有什么事做了,然后我就给你画一幅气势浑厚的黄山云海,你指定的方向,你要怎么画,我就怎么画。”管它画出来的像牛还是像马,我再下山,呼,我真是受不了的,累人啊。

上官雩摇摇头:“你本来就欠我的画。”

“上官,三天之后,可以去别的地方玩啊。”

“我不喜欢玩。”

唉,他怎么那么不好说话啊,不喜欢玩,还跑出来作什么。

他是没有去那里,连他在这黄山附近的药铺也是不常去,他似乎一天就盯着我一样,怕是林珣多和我亲近几分。

那种样子,就像是狼看着小孩,怕人给抢走了。

上官说我胆小鬼,他还不是一样,总是闷在心里的。

我也慢慢地习惯了,不过现在他不肯下山,也得想些法子啊,小静还好,他最听我的话了。好想他啊,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小小年纪的他,居然说要娶我,真是好笑。我倒是也是不知道,小静直把这句话记在心里。

上官雩看到我笑,觉得莫名其妙,“笑什么?”

“不告诉你。”我轻笑,继续磨着墨。

“哦。”他不上当,轻声地应着,并不追问。

唉,太聪明了不太好,不好诱骗啊。我就直说好了:“上官雩,我告诉你一件事,我在秦淮,口口声声说要娶我的人,可真是漂亮啊,唇红齿白,聪明伶俐,而且,他也很喜欢画,我最喜欢和他一起出去了。”

明知我是要拐他,不过他还是眯起了眼,“是谁?”

“我画纸不够。”我笑呵呵地看着他。

“鬼丫头。”他低声骂着:“你要我去下山给你拿,也不是不可能的,不想听你顾左右而言他,你直说吧。”

我心里暗骂他是狐狸,为什么要我说。

“上官,你家世太好了。”

“好又怎么样?”他反语。

“好就不好啊,哪个好人家的,没有个什么三妻四妾的,我不喜欢这样子。”而且,还有个玉贞公主呢?这事儿可不会这么就算了的。

他唇角扬起一些笑:“三妻四妾花的钱可不少。”

我怔住,卟的笑了出声,心里有些暖意,转过头去看他,还是那么拽拽的啊,“上官,去吧,去吧,我知道了。”

他眼神深深地看着我,“就这样啊?不给我明确的一句话。”

什么话,我脸红了,我当然知道他想听什么话。

低下头: “我爹都在你那里养着呢?他的女儿能跑到哪里去。”小声得让自己都听不清一样,耳根子如火如荼地烧了起来。

他低低地笑着:“好,你慢慢地画吧。小心些,水袋边有把匕首防身,这周边,都撒了雄黄,不会有蛇。”

“好了,好了,你快点去吧,不然一会儿,我就画完了。”那会有什么事啊,这黄山之上,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多的是来游历大好河山的。

他边走边喃语:“养了老的,跑不了小的,倒是一个道理。”

我晕得想要抓块石头朝他掷过去,怎么有时候,就是这般地可恶呢?

看着他走远的身影,又觉得有些笑意自心中弥起,淡淡的,又深深的,软软的如四月的茶,清澈香甜。

浓吸一口气,又顾自画了起来,黄山的美啊,美在元论哪里看,都是好宏大的一幅画,这就是河山,气吞万象,怪不得古往今来,多的是帝王喜登高望远。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果是最好的祝福之语,我怎么能忘呢。

我沉在自己的画画间,一笔一笔地勾勒着纸条,画松是精细之画,不能图快,连那细如针的枝叶,也得慢慢地描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有股强烈的男性之气,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双如鹰的眼光,闪着幽黑的色彩,深得让人不敢正视。

我点点头,移开一些身子。是那有过几面之缘的霸气之人。

“你的画,很漂亮。”他开口说话,一口的异地之音。

我轻笑:“谢谢。”

“你叫倪初雪?”他兴味的眸子看着我。

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有些奇怪,没有说话。

我不认识他,他身上不是一般人的气息,我不想沾上太多的事,男人眼里的赞赏,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连我的名字也知道,想必,也是调查过我,我是让人跟踪过我们。

他挤在我的身边,我就避让一些,他站在画架前看那完成了大半的千年松之图,眼里慢慢地生起了赞叹,那种样子,似乎他看我的东西不是不礼貌,而是那般地强势。

还真让我楞住了。

好半响,他他瞧着我看:“这松树,这画法,好是熟悉。”

“熟。”我心惊胆战的。

第七十一章 情人是谁

他打量我:“是的,这画,我见过,好些相似的地方。”

“呵呵,真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子搭话儿的。”我有些冷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太深,轻笑着:“自是见过,一笔一划,也不怎么会忘记呢?”然后,他开始认真地探讨着我一般。

我有些慌乱,他是不是不怀好意,他想干什么?我无财无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