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气愤,“我才不会做你家的丫头。”

他眼里有种笑,精精发亮,“胃口真大,不做丫头,莫非是想要…”

我脸一红,“我才不想呢?”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叫你做什么啊,丫头,站后面去,给大爷松松筋骨。”他指指背。

哇,好个大公子的气势啊,为什么我以前在家做小姐,也未曾有这样过啊,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气势,什么叫做权利。

但是,那掌柜从里面走出来,我不得不到后面去给他松筋骨。

他的肩,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实,十指捏上去,都有些捏不过来了。

那锦绣堂的老掌柜出来,双手抱拳地笑:“闻名燕朝的上官雩大夫亲自光临小堂,真是蓬壁生辉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人家是满脸的笑,这个粘在凳子上的家伙倒是好,连站也不站起来。

我使力地捏着,骨头还真是硬得可以。

他合起手:“不必客气,掌柜的贵姓。”

“小姓张。”他笑眯了一张脸,我觉得他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眼神总是向外望。

上官雩倒是很有架势地看着四周:“锦绣堂倒是有声有色,奇珍异宝不在于少数啊?看得出,张掌柜的打理生意,倒是手腕高端。”

看得出吗?我怎么看不出啊。

扇子敲打在我的手上,手微一痛,上官雩道:“手莫停。”

张掌柜也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上官公子,这位是?”

“不必理会,是我家丫头,性子尚未驯好,不知规矩,教张掌柜看笑话了。”

我使劲啊,我要把他的肩骨给捏碎了,捏软了倒是好的。

他一张嘴,太拽了,怎么可以这样子说我呢?给他做丫头,还嫌东嫌西的,给他做丫头,还要敲打我,一会儿,换他做小厮看看,怎么说我也是小姐过来的。

张掌柜嘿笑一会,有礼地说:“不知道上官雩公子递贴上锦绣堂有什么关照,上官公子有什么需要的,敝人马上让人送到上官公子的落脚之处。”

“不需如何麻烦。”他扇子一扬,潇洒地轻摇着。

我真的想晕了,这上官雩,要摆场面是不是有些过头了,这是十月天好不好,竟然还,唉,算了,不说他了,他觉得热吧,毕竟他穿得衣料这般好。

应该是穿一件在腊月也不会叫冷的,我怎么想起了一句话:酸秀才不知春夏秋冬一般,一把破扇子,从夏摇到夏。

“那,不知上官公子有什么吩咐?”他倒是恭敬得很。

也显示出,这上官雩的身份,的确是很高贵的,的确如是,顶着那笃好的名声,还药铺一开就是全燕朝都是,而且还有着皇亲国戚的身份。

“也不跟你转弯了,我听说你们这里有着一料最上好的黑色天眼之珠。”上官雩也是不喜欢转弯子的人。

那张掌柜一听,轻轻地低头:“有是有。”

“多少钱?”他直说着。

我晕啊,真是服了他,手指用力地指着他的后颈。

他反倒是笑了起来,“做生意谈的就是钱,要的就是货,明摆就是卖和买,不想瞒张掌柜,我今天来,就是想要买贵堂的黑眼天珠。”

那张掌柜有些失意地笑:“倒是不好意思啊,那黑睛天珠,实在不是锦绣堂所有物,前二天,就有几个人来问过,一直,也就没有卖出去。”

“我可以出最高的价。”

那掌柜面有难色:“不是高与不高的问题,实在是不便,天珠乃友人送来这里观赏的,以示锦绣堂也有镇堂之物,是友人的人情,实在不是锦绣堂之所有,能让上官公子看中,也是我等的荣幸,只是,真是难啊?”

我一脸失望,可是也不想强人所难啊。

拍拍上官雩的肩,让他别再说下去,谁知道他再说,会不会说买了人家的店,让人家回去吃老米饭呢?

“张掌柜的,这样能不能让我们看一看?”看上二眼也是好啊,必能知道这合是不合了。

“丫头没有丫头的样子,松骨。”上官雩沉着脸看我。

我又退了回去,好,现在让你凶,男人谈生意就是这样的吗?不让女人接近。

看来,下次还是不要叫他一起来了。

“实在是对不起啊,上官公子,这黑眼天珠狭长如眼珠,又圆润如黑玉,我倒是也是喜欢,欲出高价,也买不下来。”

上官雩皱紧眉头:“竟然有这等事?”

“天下之大,元事不有。” 我站了出来,甩甩手,累啊,他骨头不是一般地硬:“掌柜的,就让我看一眼,只看一眼,可以吗?”他恳切地说着。

他盯着我看:“你不是丫头么?”

“这丫头,太不听话晓事了?回来。”上官雩的声音冷然地叫着。

我才不怕他,瞪了他一眼,“丫头我不干了,你自个捏吧,掌柜的,我是画画儿的,我很想画一幅凤凰错,凤凰的眼睛,不能用凡俗之物,我就想着能不能让我看看那黑如眼的黑天珠,对我有着更好的帮助。”

他笑摇着头:“不是我不肯相借,而是,这黑眼天珠根本就不在这锦绣堂啊。”

“笑话,张掌柜,你可不要上当了,这丫头身无分文,你让她看了,你也白给她看。”上官雩可不满意丫头说不干了。

我瞪他一眼,“上官雩别闹,我真的很想看上一看。”

他一手将我拉回身后,小声地说:“这可不是你说话的地方,锦绣堂能有这种极品的东西,你想得太简单了。”

我椤住,我只是想看看,还有那么多的伎俩吗?真是奇怪了。

“上官公子这般想要得到黑眼天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之处?”那张掌柜,居然瞪着我笑,眼中闪过一抹怪异的光芒。

上官雩摇着扇子:“你要听真,还是听假。”

“自然是真,如果能帮得上,老夫必定全力以赴的。”

“好,我倒是说上一说,我有未过门的娘子,喜欢天珠,我送与她,希望得到她的欢心,就这么简单,也是一件美事,”他说得轻松。

我听得心跳,脸红得必定是不像话了吧,他还真是说得光明正大。

但是细细地想,我的这种紧张是不是太过了,他还没有说是送给我啊,没有说我是他未过门的娘子啊,我还有三年的宫女生涯,遥不可及。

有些兴奋,又有些失落,我忍不住内心的不安,向外望去。

一个穿着青衣的男子和一个红衣的女子轻松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些冷冰冰的人。这二个,不正是那叫什么千里的无礼之人吗?

我眯起了眼看着他,真是仇人相见啊。

不,怎么可以把人家当仇人呢?不过是送你一张宣纸,你不收也就罢了,你丢了也就罢了,没有必要把人家当成是仇人吧?

但是,要我打招呼是不可能的了,尽量地把头压低了,看看能不能让他看不到。

他看着我的眼光,又是兴味:“好巧啊,倪初雪。”

唉,连名都叫了出来了,我小心地看看上官雩,脸色真不好。

发誓,我真的不太认识他,我只知道,他叫做什么千里的,我还把他的纸丢了,我分得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缩到上官雩的背后,轻轻地揉着他僵硬的背:“公子,我们要不要先回去。”

“千里公子,你来得正好,这上官公子是想要看看公子的黑眼天珠,真是巧了。”那张掌柜兴奋地说着:“这黑眼天珠,正是千里公子所有。”

巧,还真是巧得很。

为了怕上官雩生气,我居然还问上一句:“公子捶得够不够力啊?”

“哈哈。”那叫千里的家伙就坐在上官雩的对面:“原来是名闻燕朝的上官公子啊,失敬,在下千里。”

他又看了我一眼,似乎还嫌不乱地说:“倪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那个,我并不想和你见面的,算了,天珠不看也罢了,上官,我们走。”这时,装不下去丫头了,上官雩脸色极是不好看。

似乎因为我瞒着他这些事而不高兴,我并不觉得这些有什么好就的啊。

“初雪,何必急,既然千里兄送黑眼天珠给我们看,自然也得好好地看。”他执起我的手,他还真是脸黑当中,还记得要聪明一些。

那千里的男子轻轻一笑:“柏儿,给他们看看黑眼天珠,我倒也不是小气,不过,此珠不会卖的,只能用换的。”

那叫柏儿的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了开来。

那散发着幽黑孤冷的光芒,那独魅人间的神色,那种夺人心魄让人心魂皆吸的黑睛天珠,真是美啊,用来做凤凰的眼睛最是漂亮了,对了,就是它了,就是它了。

我心跳啊,我好想用手去触摸它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可以这般地漂亮,而且这般地高傲孤冷,让人不得不敬之。

凤凰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啊,教我怎么不动心呢。

我轻喃着:“好漂亮啊,如此的闪亮,如此地纯黑又亮着那一束刺到心底的黑彩,那流转间的气息,如此地孤傲啊,我不受控制的,死死地瞪着它看,我被迷住了,要是现在问我姓什么,我大概会说,我姓黑眼天珠。

“你要多少钱?”上官雩直接地问着了。

那千里勾起唇笑:“谈钱,就失了这黑眼天珠的灵性了。”

“那你想要什么?”紧皱着眉头,一手扯着我的手,要我转回神智,可是,我那里会呢?我被它迷住了,只有它,才配用来做凤凰的眼睛啊。

“我要的,不是钱,我要的,是她。”千里一指我。

我和上官雩都震惊了,上官雩马上一拍桌子,然后,就一翻。

我手快啊,赶紧将那黑眼天珠抓在手里。

这上官的坏脾气又来了。

可是那千里并不生气,反倒是他后面的几个人刀马上就抽了出来,用着仇视的眼光看着我和上官雩。

我奇怪的是,为什么千里不来抢黑眼天珠。现在,在我的手中啊,那冷然透沁的感觉,我更是喜欢了,为什么啊,他看起来不是弱不禁风的人,还有那叫柏儿的女子,也是一脸自在的笑。

“要她?白日正好回去做你的白日梦,初雪,天珠扔了,我们马上就走,要什么天珠,我必会寻了给你。你怎么认识他的,好好地给算帐。”

“上官兄,何必急呢?听我把话说完,我要倪初雪给我画一幅画,代价就是这一颗黑眼天珠,如何?”

我正要张口答应,上官雩提醒:“把你的冷静给我收回来,看了那破玩意儿连自个叫什么也不知道了。”

唉,说得还真对,不过,我怎么会还沉迷着呢?

第七十三章 怪异的求画

不过,这真不是什么破玩意儿,我好喜欢啊。

这些东西是讲究缘份的吗、我听说,都是的,这些东西,是有它们的灵性的。

我明明知道,这不会无故给我看,我看得出,他们的脸上,是那种一早就知道的笑容。

他们没有掩摭,我也没有掩饰,我喜欢,我想得到它。

但是,如果太为难的话,我不会让上官雩难做的。

上官雩看着我,脸上的神色沉了几分,“初雪,把这还给人家。”

我不舍地看了看,黑眼天珠在我的在我的手心里,流泄着自然而又灵透的黑光。

上官轻笑,揽住我的肩,占有性地看着他们:“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这黑眼天珠,用来引诱倪初雪有什么目的?倒是就不怕我们摔坏了。”

原来,他是故意的,能看得出他们都是练家子,身板子很有力一样,可是偏都不去,算准了我会去抓。

那红衣服的柏儿轻笑,美得让人叹息,她和梨香的美不是一样的,她明眸浓眉,闪亮有神,高耸的鼻子,红艳的唇,深刻的轮廓,都能看得出,这是一种惊艳的美。

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你不是很喜欢吗?”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淡淡地说,难掩心中的失望。

那千里笑着看我,“我送给你。”

我一挑眉,“我还是那句话,你送错人了,那宣纸,你也知道。”

“妙得很,你怎么不听听我的要求呢?”二个人扶起了桌子,他自在地坐下。

有人送来茶水,他浅浅地欣赏着,举手投足间,尽是霸气和优雅,一个男人,居然可以将这些都融入到一身去,不简单啊。

“有什么要求呢?咱们不妨听听。” 转头对上官雩说。

“想必不是什么好要求。”上官雩防备地说着。

那千里笑了,“上官兄,你何必这般地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我欣赏倪初雪的画,我就想请她帮我画一幅画,不过,上次见面,似乎倪小姐心里有些防意,我不妨也就出重金了。”

不过是一幅画,那么简单?

我还是皱起了眉:“你想要什么样的画?”

千里和柏儿交换了一个眼神,淡笑地说:“我有一幅燕朝之画,只是太过于陈旧,请教过许多画师,无法画出我想要的境界,秦淮殷氏倒是也一手好画,只是无迹可寻,那日在黄山之上,一睹倪小姐的画,就想着倪小姐能否帮我重画一幅。”

我看看上官雩,他有些皱眉沉思着。

那柏儿见状,笑着说:“上官公子倒是好悠闲啊,我听说京城那边传来消息,玉贞公主要下嫁上官公子,倒是不知道为何公子会在这里呢?”

我差点没有吓倒,眼神不可置信地看着柏儿。

上官雩低笑:“你们说假话,也得说些能让人相信的。”

是啊,那天,他在朝堂上,真真切切地拒绝了,我也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抓着天珠的手都在颤抖着,冒出的汗珠,将那天珠浸得有些湿。

柏儿晶亮的眼透彻无比,“当然,我从来不说大话的,听说玉贞公主病了,得冲喜,可是皇上不想玉贞公主因为这样而随便嫁一个人,正巧了,也听说上官公子为父守孝到三十而婚,就暂将玉贞公主以嫁的名义,来冲那病。”

上官雩听完,张狂地笑着:“笑话也不会编好一点,就这样,唉,你们的消息,真是太不灵通了。”

是啊,我也不相信的,如此的荒谬,我们才走了十多天,怎么就说病了呢,还说这样下嫁,太不可思议了,玉贞公主可是公主,皇上怎么会委屈了她呢?

这成何体统啊,上官雩可是拒绝的够彻底的。

“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目的来接近我呢?坦白些说,我不喜欢猜。”上官雩一脸的冷静,坐了下去。

千里看了我一眼,“你怎么就断定我们是接近你呢?而不是那倪小姐。”

他笑,笑得很张狂,笑得让我有些莫名。

好一会他才说话,一手将我手里的天珠给掰了现来,放在桌上轻声地说:“傻丫头,这不是我的东西,你也别急着要。”

睨视着他们:“接近她,还真是好笑,看来你们的消息还是不够精确的,她只是一个宫女,平淡得像是蚂蚁,一脚踏死一只的宫女,有什么好查的,明人不忠言逆耳暗话,如此大费功夫查我的事,来意,总该说清楚为好。”

“上官公子未免太武断了。”他轻笑着,“没有别的原因,就是想让她帮我画一张画。”他微微一抬手,那柏儿就将一幅大大的画展开来。 

“可以看得出,真是燕朝有风云之图啊,好大一卷,而且,画得好够力啊,锦绣山河,尽在这画卷浓缩之中。

画中有强有弱,刚柔并济,不失是一幅好画,只是,好多磨坏的地方,可见保存得不怎么样,才会让这山河之画褪了色,让人叹息啊。

“就这样?”我狐疑地说着。

我心里是有一种冲动,我想尽力将这让人叹为观止的画,补到最好。

虽然我不敢说我画得很好,可是,我真的好想将这磨损的燕朝锦绣山河再完整地画出来,这么全面,这么细致,只怕是踏遍了燕朝的每一个地方吧。

如果只是这样子,我觉得并无所谓。

我更担心的是,那柏儿所说的,玉贞公主下嫁上官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