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硬地放下那绷着的脸,招招手,轻声地说:“过来,倒杯茶。”

“你要罚我的,我不过去。”

“奸滑得很。好,我不罚你,我保证。”他又看着车顶低咒,说什么还是他第一次保证来着。我还没有听个完结的,他又低低地一吼:“快点。”

我小心地爬了过去,还是坐得挺远的,一边倒茶,一边看着他。笑意,却是不经意地泄出唇角,可以这般轻松,真是好啊,我又多了一个朋友。

这些朋友的身份可真是厉害,一个比一个有来头。

他脸色极是难看,不过,还真是说话算话,没有暗算,没有偷袭。我把茶给他,他一饮而尽,我又续上。

必是生气了吧,楼破邪,这名字,还真是怪得可以,我还是比较喜欢楼破雪的名字。

“七皇子,你别生气了,呵呵。我不是也很快就不生气了吗?你瞧,刚才我还哭来着,现在也没有哭了。我陪你下一盘棋吧。”

“你焉是我的对手。”他冷哼。

“我当然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自己跟自己下,真是不是一般的寂寞,我不认为,那是一种更高的境界。”我将棋子都收了起来。

如果有二个人,何用自己下二盘棋呢?自小就寂寞,有些心怜他了。怪不得可以如此的冷漠,如此的无情。

他身子一硬,眼里有光华在流动着,变得好是漂亮,要是我还是第一次见他,我必定会忘了,呼吸是怎么一回事。

他软下了声音:“倪初雪,入宫后可不能如此撒野。”

我点头应着,双手将黑白子分开:“知道呢?”

“好吧,和你下,输了如何是好?”

“那就喝茶吧,输了,我就喝一杯茶。”总不能真的叫我把棋子吃下去吧。

他摇头:“不行,这样的话,到了宫里,你连一盘也没有下完,岂不是连罚也省了。”

我有些好笑:“七皇子,你就断定我会输啊。我可是,很厉害的哦。”

“哦,高手啊。”他高傲地说。“那好,这样吧,一次输十个子就喝上一杯,也彼此公平,让你连抱怨的机会也没有,一次十五个就二杯,二十次,三杯,如此类推。”

“好。我就不行,我就喝上十杯,还罚不了你。”

“赶慢点进宫。”他的声音扬起。

外面的小公公恭敬地应了声。我真是无力,不是要存心罚我吗?

一下起来,还真是,我知道什么叫做不能小看人,可是,他也未免太厉害了。

他我才吃了他八个子儿,我的几乎是全军覆没,满盘是黑子。

车里的二大壶茶全喝了下去,敝得难受啊。一肚子的水,我内急啊。可是,这马车上,我能怎么办。

抬起头,就看到他可恶的脸,还带着笑意,他是故意的。

“怎么,不舒服啊?”

“没有。”为什么棋子下得那么快啊,宫里为什么还没有回到啊。

他又下一子:“倪初雪,把你十个子给捡回去。”

又吃了我的子,我的天,他是不是人,居然还把数量给我算得清楚,刚好够上一杯,或是二杯,三杯,这般下棋之人,唉,是不是我太差劲了。

可是在秦淮曾在棋馆里下过几盘,我自认为是不借的。

“倪初雪,你是不是很难受?”他优雅自得地看着我。

我捂着肚子,一等那公公说崇阁宫到了,马上就往外爬:“楼破邪,四条脚跑的是毛茸茸的东西。”小狗。

他是故意要让我出丑的啊,我怎么玩得过他呢?还是赶紧去解决一下内急才是真的。

他在身后低喃地说:“这倒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这下,我在他的面前,是没有什么傲骨,没有什么面子可说了,出丑的事,还真是难以出口啊。

回来之后,日子还是一样的过,他依然在人前是冷冷的,人后也是冷冷的。皇宫是一个箍啊,将她他箍得冷若冰霜。

听说梨香差点摔倒,吓了我一跳,她可是身怀有孕啊。可是第一天我不能去,第二天,我也不能去,我知道,会有很多人去看她。

等到了第四天,我才能去看他。

中午的时候,想着都用午膳了,我就急急地朝梨花宫去。

那湖边,还是热火朝天的起着宫殿。

抬木的,挑水的,什么人都有,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

我是不敢走大路啊,真怕遇上什么人来着,从那里走,难免会遇到好多人来往,我再回转过来,就是梨花宫了。

转了一个大圈,也就不怕遇上什么麻烦了。

有人拍拍我的肩:“让一让,你一个宫女跑这来干什么?”

这声音,我吓了一跳,那般的熟啊。

还是淡淡的药香,还是暖暖的大手。我回转过头,看到一张脸,可不像是上官雩,那眼神,却又是他。

他低声地说:“别说话,往花那边走。”

我轻走了进去,紧紧地抓着手心。眼里生出一些迷糊的东西来,氤氤之气让眸子变得湿湿的。

这里和梨花宫相隔着的是一片林海,不知名的粉色小花开满了枝头。如海一般,风一吹,大片大片地轻摇着。

长得甚是茂盛,过了花海,是梨香的梨花宫。

然后,有御林军把守着,就像是冷宫一样。里面的人不能出去,宫女和公公倒是可以进来。是防着这里的人,进到后宫里去去作乱,惊吓了妃子们。

我一转,马上就让他抱个结实,低志地叫:“初雪,我就知道,你会到这里来。”

我用力地抱着他,头埋在他的怀里,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下了。

揽着我的肩,进入那花林深处,他轻抬起我的头:“怎么就哭了呢?”

他轻柔地拭着我的泪,软软地说:“傻丫头,看到我,你不高兴吗?我可是在这里,天天就站得高高的望,看能不能看到你?你要看梨香,你不想惹事,你会走这里的,等了那么多天,我终于等到你来了。”

“是上官雩吗?”我轻累地问着,手指却是不放开,还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

“你说呢?那说一句暗语行不行,你看着不像,你心里感觉就是我,那我就说上一句吧,在秦淮乖乖待着,等我来娶你。”

这不是上官雩还有谁呢?我双手捂着脸,觉得好丢脸啊,我竟然哭得这么难看。

“是我呢,小笨蛋,就是我呢,这脸上,弄了些东西,所以不会让人认出来啊。别哭了,我抓你,不是把你抓进来弄哭的。”他似是无奈的呻吟。

我破涕一笑,双眼仰视着他,这是上官雩啊,心心念念的上官雩,我日夜思念的上官雩,就站在我的面前,天啊,他还越是够大的胆子,居然在皇宫里出现。

我四处看着,紧张兮兮的:“天啊,你快点出去啊。”

他笑着坐下,拉下我:“别急,这才叫做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我还能看到你,那日,不曾告诉你我要离开,我是怕你担心来着。”

我气恼地一捶他:“你不说,我就不担心了吗?”

他抓信我的手,眼神深深地看着我:“你会担心,我很开心。”

“你好可恶,我真的担心及了,还跟我这样说。”

他笑得轻松,让那平淡无奇的脸,也变得出色起来:“初雪,我想你了。”

就这么一句话,把我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委屈都打得无影无踪。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得我眼眶都微湿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脖子,在我的脸上就印下一吻:“可真是想极你了。”

我脸红起来,推着他:“别这样,上官。”

“害羞了,倪初雪也是会怕羞的,怕什么呢?初雪,我要娶你的,再过份一些,你是不是流鼻血呢?”

“你怎么越来越可恶了呢?一见面就想着占我的便宜,你不是有一个公主娘子吗?”心里酸啊,我也是女子啊,我也心里难受。

自己喜欢的人,娶了别人,我还没有宽怀到也是当风吹过一样,平静无波。

他无奈地说:“那事,唉,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初雪,我会反抗到底的。”

我依在他的身边,小声地说:“上官,会不会太累。”

“会。”他直接地说。

我抬头看他,他眼里满是笑:“在这里还真是累。吃不好,睡不好。”

“这是给你的磨练啊,窜这宫里来做苦工,也只有你才会想得出来了。”

“我还不是,想见到你。”

我笑“你少贫嘴了,你是想着躲开公主。”

“好吧,也有。”他感叹,细细地摸着我的脸:“你可曾想过我。”

我憋得脸红红的:“不想。”

“爱骗人的丫头,你的眼里,就写满了相思,初雪啊,我也是初尝情意,我不知道怎么才会让你死心塌地只想我。你身边的男人,都太优秀了,让我也开始担忧起来了。”

他忧心忡忡一般,一手交握着我的手,十指交缠着。

我不满:“哪有,你不要胡说。”

“初雪,我岂是胡说,太子,林珣,七皇子,不都是吗?”他眼神直视着我,让我无从闪躲着。

“哪有啊,他们都是朋友。”

“男女之间,不是情人,也不会是这么好的朋友的,你不懂男人的心在想什么?”

我摇摇头:“不会的。他们都是很好的朋友,不能乱说的。”

“哼,什么朋友?如果不是想利用你,或是看上你,怎么会成为朋友,初雪,你虽然长得不漂亮,可是你有你独特的美丽,你执着的时候,你认真的时候,你调皮的时候,都是可爱极了,美丽极了。懂吗?”

我摇头:“不懂。”

“男人如果不是贪图女人的身子,就是有什么利用,那就是喜欢,皇室的喜欢,倪初雪,你可得小心着,免得有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上官,你说得我一头雾水的了。”我摇着头,觉得他说得有些晕。

大概我还没有从他的出现惊喜中,清醒过来吧。

他手摸着我的发:“初雪,你还小着呢?好些事,你也不清楚。”

我仰起头,心里有些感动,我是姐姐,爹爹病了,妹妹又是这般,都想着倪初雪也这么大了,是得挑着担子了。

可是,他说,我还小。我也希望我的路,有人指点着。

可以平坦些,我并不喜欢大起大落的。

他脸上好些的灰尘和斑斑的汗渍,都是冷冬了,还热成这样,必是很累吧。

我拿出帕子,伸长了手擦着他脸上的汗。

他抻出手抱住我的腰,皱着眉头:“我的倪初雪,怎么又瘦了呢?是真的很想我了。”

“上官,你可恨。”用力地戳着他的额头。

他轻松地笑:“除了你可恶,你可恨,你能不能骂点别的。”

我快活地捏着他的鼻子:“你好可恶啊,为什么你总是欺负我。”

“喜欢你,才欺负你的。”他拉下我的手,提着我的腰让我坐在草地上:“不管你懂不懂,无论如何,你不能这般戳一个男人的脸,这可是危险的诱惑和挑战。”

我脸红:“我,都你气的。”明明是他提着我腰,我才会那样反抗的。

“初雪,我喜欢你的靠近呢?给我一承诺,不要靠近任何的男人。”他一手托起我的下巴,眼里有些不安。

我甩过头:“不答应你,你太坏了。”

“也不能跟别人使小性子,只除了我。”他还加上一条。

“上官,你是强盗。”我指控地叫着。

心里却是甜蜜的,我是不是也喜欢有人管束我,真是奇怪啊。

“我只抢倪初雪的心。”他一手指着我。

我低下了头,脸红极了,上官雩又变得这般地直接,还不逗我玩了,他是怕吗?其实啊,他还真是错了,我和林珣啊,太子啊,七皇子的,哪有什么?

那我不知道他听到那些流言会怎么样?

我抚着他的手掌,不做粗活的他,也生了粗茧。

他用虎口摸着我的脸,低声说:“初雪,你可不能变心啊。”

“我不喜欢你。”我咕哝着。

“你说什么?”他低吼。

我偷笑:“我有说过喜欢你吗?上官雩,你这坏胚子。”

“我老丈人都养着了,你说,你不喜欢我。”他呵我的痒。

让我直扭动着,抓着他的手,合紧了:“你要对我好一点才是。不能老欺负我。”

“那换你欺负我,男人欺负女人,多数是一些你还不能知道的,我要求低一些,换你欺负我。”他闭上眼,似乎在害怕地颤抖着。

我笑得合不拢嘴,用力地推他:“你在那里干什么?三贞九烈的样子,没有人想要占你的便宜。”他睁开眼,满眼都是笑。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已经是足够了啊。

“倪初雪,你真是自私,说句喜欢我的话来听听。”

我摇头:“才不要呢?你都有娘子了,还这样,你是不是在调戏宫女啊。”

“是啊,你要不要让我调戏呢?”

这,他这厚脸皮的,我才不要和他一样呢?

他深深地长叹一口气,“不逗你玩了,初雪,想早点与你成亲啊,把你冠上我的姓了,我就不怕你变心了。”

我心里痒痒的,“别说这些啦,我,还得当三年的宫女呢?最近很冷了,你要保重一点哦。”

“那你常来吗?他不舍地合拢我的手。

冷灰的天空中,哪里是我的自在之地,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该怕的人,是我才是吧,他的面前还铺着一条满是珠宝权势的康庄大道。如果他愿意,公主会是他的妻子,他那么地出色,优越的家世,一身的本事。

“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看看梨香,就得回去了。”

他拉起我,给我顺顺那乱发,“小心一些,做事别太急了,你的毛病,就是少不了急燥。”

“那要是没有急燥,他岂不是找不到管我的地方。”

“少耍嘴皮子。初雪,下次还来看我。”